第六章 七点钟:在工学院门口,阿飞见到了阿建,同时也见到了媛。他们一起在附近 的饭铺用晚饭,阿建没有动筷子,今天晚上他和他的所有室友有一场毕业晚会,明 天他们将告别校园生活,从此各奔东西。阿建今年大学毕业,阿飞已经作好了心理 准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阿飞很是想得开的,然而当分别的日子真的如期而 至时,阿飞还是有些伤感,他最好最好的朋友就要离开他了,还有媛。媛说她想出 去走走。 阿建让阿飞陪同媛,然后回来参加他们的宿舍晚会。 于是阿飞陪媛到广场去走走。 天渐渐地黑了,各种各样的灯光闪亮登台。夜晚的广场是最热闹的休闲场所, 闪烁的霓虹灯,东奔西突的喷泉,阿飞和媛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露天舞场一曲跟 着一曲,老年迪斯科跟着大吼大叫,广场文艺汇演给端午节的夜晚增添了一份节日 的气氛,阿飞和媛在这儿走走,在那儿看看。阿飞有些累了,媛却显得兴奋异常, 但细心的阿飞发现,在媛的眼角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媛说,阿飞,我们去照张 相吧。于是他们在喷泉边留下了他们的第一张也可能是最后一张合影,相片要在明 天上午才能取到。照过相,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休息,彼此都没有说话, 东看看西望望的。沉默了一阵,还是阿飞打破了沉默,阿飞嬉皮笑脸地说,媛,你 在想什么呢?媛说,没想什么呀,好端端的想什么呀。阿飞不相信,说,不会吧媛,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你有些心事重重,只是我不知道的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心事呀, 我怎么跟你排忧解难呢。媛顿了一会儿,说,阿飞,跟你在一起我感觉非常快乐, 只是——只是什么呀?阿飞问。媛说,只是,只是我们认识得太晚了,英儿遇到你 真是她的福气。阿飞说,媛,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阿建不是很好嘛?!。 媛说,我承认阿建对我确实是非常非常的好,但我总是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如 果你让我说我又说不出来。阿飞说,媛,你尽说傻话呢,阿建哪样不好?!告诉你, 他才是天底下最最最最优秀的男人,你别不知珍惜,啊。媛说,阿建是很优秀,但 我总是感觉缺少了点什么。阿飞有些生气,感觉?什么叫感觉?连周总理都说,感 觉可以慢慢培养嘛,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不听我的话?阿飞霍地站起来 来回踱步,说,媛,这是何苦呢,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丢下英儿, 再说,朋友妻,不可欺,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虽然你还不是阿建的妻子,但自我 认识你,我一直都把你看作是阿建的妻子和我的朋友,我也真诚希望来年你会成为 阿建的妻子。媛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无法拒绝这份感觉,直到今天晚 上我才有机会说出来,阿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反正明天我 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在离开这个城市之前,如果我不说出心底的这个秘密,我知 道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也会想念你一辈子,阿飞,送我一件礼物行吗?没等阿飞反 应过来,媛轻轻地吻了阿飞的嘴唇。阿飞看到了媛的眼泪,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 措。 这时他腰间的传呼机响了,阿飞说,媛,我去回个电话,你坐在这儿千万不要 走动,等我回来。 电话是楠打来的,楠说,我把电话打在你宿舍了,他们说你不在,就只好给你 打传呼了——喂,你现在在哪里?阿飞说,我正在广场呢——找我有事吗?楠说, 没什么事。电话啪的声就断了,阿飞有些纳闷,没事打电话来干什么呀?神经病! 阿飞挂上电话机,却发现媛不见了,坐在那儿的是个陌生人,媛能去哪儿呢? 阿飞在广场到处寻找,没找到,他朝原路返回工学院,也没找到,把电话打到 媛的宿舍,是媛的室友接的,说媛刚回来,正在睡觉呢。阿飞松了口气,说,别打 扰她,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个好觉吧。知道媛已回宿舍就足够了。 现在才九点半,去工学院似乎有些早,阿飞钻进一家网吧,跟他的网友天南海 北地神侃,但又不能一直聊下去,因为他得去参加阿建的宿舍晚会吧。离开时,阿 飞打开他的电子信箱,有他的新邮件,网友的,朋友的,基本上都是电子贺卡,无 非是祝福他端午节快乐而已。阿飞想,端午节,我真的快乐吗?如果说快乐,那么 快乐的源泉又来自于哪里?如果说不快乐,又好像不对,也许快乐与不快乐都是不 需要理由的。没容阿飞多想,因为其中的一封电子邮件引起阿飞的特别关注,发件 人是倩儿,主题是祝福。阿飞有些迟疑,不知不觉地点击了该邮件主题,原信显示 如下: 你们哪儿下雨了吗?分不清天边飘过来的是阴云的影儿,还是夏日的薄暮。我 站在窗前,以六楼的高度极目远眺,也只能抓住故乡的那个甜蜜的方向,痴痴的望 呀望呀,思绪就像风筝在空中忽高忽低地飘。当身体这位执线者一抖,就扯粹了风 筝,也拂去了我脸上淡淡的迷茫。蒙蒙细雨在窗外潇洒,而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老 是发呆,忘了就要期末考试了,而正当我自责时,我又只想给你写信。 你好吗?今天是端午节,本该借着这个名目与家人团聚的日子里,我却一个人 呆在寝室里长嘘短叹,“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故乡的人儿可好,是否也会想起 在外求学的我,借着窗前摇晃的风铃,让叮叮铛铛的祝福流进你们的心田。可曾记 得去年的那个端午节,我收到一个粽子。而今,唇齿间恍惚依然留香。带着浓浓的 思乡之情,坠入午间的“黑甜乡”,依稀回到了故乡,看到妈妈在包粽子;看到邻 里在谈笑;又看到二中到处都在卖粽子,吃粽子。我轻轻地走过你的身旁,你拿着 一个粽子在苦笑,我想你或许是在想我吧,于是我把笑脸摆在你的眼前晃动,希望 我的突然出现能给你带来一份意外的惊喜,可是你就是视而不见似的走了。我又碰 见许多旧时的同学、朋友,他们都不理我,我就哭着跑去乘车回我的学校了。曾记 得一位老人告诉我,他说,如果我忘记了我的朋友,那么我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所以朋友们都不理我了。我哭醒了,原来是一场白日梦,有感于那位老人的话语, 因此,我就提笔给你写信,我只是想对你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许多年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一直一直地牵挂着你,一直一直地为你祝福! 寄语阿飞倩儿于端午节 邮件下面是一张电子贺卡,电子贺卡的中央是一口红红的唇印,下面有一段正 楷宋体文字: 永远珍惜相识缘,不论天涯海角,缘系千里,永不忘怀朋友情,不管物换星移, 情谊永存。 阿飞不禁潜然泪下,他再次想起了他的初恋,他和倩儿的故事,那是一个多么 美好、多么令人回味无穷的初恋故事啊,然而花开不一定结果,而在秋天开的花, 在春天是结不了果实的,不是吗?虽然对倩儿的思念仍然存留在阿飞的心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