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岁月已是永远的错 高三的时候,我选择了这所远离故乡的大学,因为我想逃避,逃避那一份伤感 一份悔感一份凄凄的思念。 转眼又是各奔东西的时节了,同学间都互相写起了留言,象我们高中初中一样, 在那薄薄的一页间写上自己对友人最美好真挚的祝福。我也拥有一个美丽精致的留 言录,留言录的扉页后是两张无字的空白。听友人们说,这两页分别由两个人来写, 当然,他们同为一人是最好不过的了,一个为爱我的人,一个为我爱的人。友人们 见我这两页空白,又观我平素与男孩子来往甚少,就说:写你自己吧!也是有这个 “传统”的,我默然。空白依旧是空白,而自己是一直以来妄图忘却的伤感却又弥 漫上了心头。 我是独生女,一直以来父母总不喜欢我同异性孩子交往。记得小五时,有一次 我带了几名男女同学回家做作业,送走同学后,父母轮流为我上政治课,叫我永远 忘不了。我不明白父母为什么如此诚惶诚恐,如此的“封建”,为什么不开明一点 呢?从那次以后,我与男孩更是无甚往来。 入了高中,才发觉儿女情感发展的那么快,那么令人吃惊。有的挚友每个周末 都有男孩相邀,或去卡拉ok,或去游艺厅、咖啡室,或去野外办篝火晚会,每个有 代表性的节日都能收情人的卡处玫新奇的礼物。 我,有点不习惯,有点鄙夷,但说真的,我心中更多的是渴望,羡慕和彷徨。 高三的上学期,终于有个男孩给我送来了一张嫩黄的信封。那信上写着:能容 纳我吗,我在你的世界外已张望了好久,请相信这一份真情,愿有幸与你共行.写的 几句话倒远不如他叠得那样细心,我读了一遍又一遍,认真品味着每一个言辞,一 共三排41个字。我按捺不着自己的激动,强制自己相信,这不会是真的,他是个非 常优秀的男孩,而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我不断告诫自己,这不可能的,他 是很多女友心中的白马王子,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丑小鸭。 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每次遇到他之前,我都感到满心的欣悦和欢喜。而见到 他时,我却又掩示上一层违心的冷漠,装作冷冰冰的,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扮作无所 谓的样子,我的言行深深的刺激着他,后来他找我不再频繁了,我却又是一种失魂 落魄的感觉。 当时是春天,天蓝得发亮,风儿也轻柔柔的,他突然接连几次都约了我,我却 没有勇气去应约,第三次出现纸条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去了。见到了他,他其实早 就来了,。他搓着手,笑着说:“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他当时说话倒没有了平日的洒脱,他说他本是决心死心,可却又不愿欺骗自己! 以后接连几天,他曾单独陪我去逛街或去溜冰,我这是单独和一个男孩在一起, 感到他礼貌又得体,很有绅士风度,和他在一起,我有一种温馨而又甜蜜的感觉洋 溢在心头。 在那段日子里,我总觉得他有着很好的性格,我虽说不出是怎个好法,只知道 我本是一个很固执很任性,脾气有点燥的女孩。和他在一起时脾气却变得很好,很 乖,很纯,很心甘情愿意的听话,心灵冰清玉洁,连自己都觉得舒服。 而苍天却总是捉弄我。夜里我常常想:他那么伟岸,那么出色,而我并无出众 的姿色,更无超群的才华,这样,会有结果吗?如此反复,神情恍惚,我忽然感到 一阵空虚,一阵低落,这种感觉老围绕着我。 我认为必须有个结了,我约了他,在咖啡厅。他应约而来,坐在我对面,望着 我,神色颇为穆然。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进来,他买了两枝红玫瑰送给我。 我突然好想哭,鼻子一酸,不禁泪眼迷朦,压下他递玫瑰的手:“我们还是分 开吧,大概没有缘份。” 他怔住了,片刻,将玫瑰放到我手中:“有些事是没有结果的,有些事是不须 要结果的,有些事没有好的结果的。玫瑰真美,和你一样!” 他走了,走得很缓,却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我哭了,我明白,我是爱他的,可 是我容忍不了我自己。 后来,我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我在想着这许多年来那 一次次的遗憾,细想来,这一切皆源于我的怯懦和自卑,产生于没有认识自己,认 识自己很难,那是一个长长的成长的过程。 后来这一切都淡却了。我们也都同升了高中,他的朋友杰对我说他因思念我而 抽起了烟,他仍爱我!你知道吗,当他得知你被这所高中录取时,他费了多大的劲 才争取到这个学校的名额。杰向我介绍时有点激动,我听了也愁绪飞扬,因为大家 彼此受伤,同病相怜,我却没有勇气给他以抚慰,更没勇气去面对他那在阳光下, 在马路边对我默默注视的目光。 高二的时候,他曾大醉过一次,醉得最厉害的时候,叫出了我的名字。 不知哪位同学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居然到老师那儿告了他一状,他被默退了。 当我知道后,我的心好痛,当时我与父母的代沟已经很深,在班上的知己也少 得可怜,我才发现我原来是需要他的。在他面前,我总是将复杂人性中最美好的一 面体现了出来,我的骄傲和暴躁没有机会表现,我的固执和任性没有机会表现,我 平和而豁朗,我愉快而充实。而当我有这种发现时,我知道我已永远的失去了他。 后来才知道,他大醉的那天,他父母离婚了,而他父母都拒绝要孩子,他已满 了十八岁,于是他就要求离开了父母,独自为家。在这之前他写字条给我,也不过 是想告诉我他不会打扰我,他说很想和我谈谈,我却断然拒绝。 之后我就转了校,据说他穿上了军装,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不久有同学转来了 他寄给我的信,信中大谈往事大诉幽思大言边塞风情。他告诉我别太低落,说我是 不应该伤心的女孩;还说给老师打小报告的是杰,说杰也暗恋着我,告诉我要“珍 惜身边的人和情,别让爱你的人再受伤。” 后来我给他写了回信,在其中有那么一句:这才明白那是一份深爱,明白后却 发现已无处寻你我很想念他,我要等,等他回来,我要用我的一生去抚平那颗被我 伤害过的心。 又是雨季。 又是小船,又是一色白衫,只是已没了他的目光,只有我孤单的伶立。没有人 走近我身旁问我冷不冷,要不要送我回家。 曾经那样冷漠而无情的待他,下船时他还是给我伞,总以为只有再一次拒绝他 的帮助才能证明自己的无辜,却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曾经怎样的感动过我的心。 没有机会了。 他已成为英雄,98年的抗洪抢险中他倒在九江大堤。他母亲给我寄来了他的遗 物,那是他的日记和军功章,也寄来了一张照片,还告诉我:“这张照片他一直贴 身带着,是他最珍贵的物品。”照片上的我巧笑倩兮,老同学函说:“请你原谅, 因为我把照片给了他,因为那是他找老同学的唯一要求!” 照片后有几行诗: 在我心中 存在着一份失落的情谊 在相知的岁月里 我已将真心 给你 愿你能够好好珍惜 我哭了,我骂了自己,函看了他的日记,挂着泪说::“他其实会很有出息的, 你不知道,他在被默退的前一天还说自己想成为一个诗人,为自己喜欢的人写诗会 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是他自己要求到最危险的地方去的,不然他不会死,他说有一 个女孩能偶然想到他的冷暖,他会含笑九泉的!” 日记上也全是我的名字,我明白,我的态度改变了他性格,我的行为刺伤了他 的心。 那是大三的上学期 泪水淌到了留录上,我翻过了一页,因为第一页是留给他的,永远留给他的。 我提起了笔: 我知道,你到了天国仍关注着我,我也很想你,我现在也在写诗,写你的诗, 写我们俩的故事,其实我也是深恋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