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森林的气息 一 在夏日寂寞的午后,炽热的太阳烘烤着院子,阳光的脚步静静地月季的叶片上 腾挪,两只蝴蝶如遗世的高人,悄悄造访盛开的花朵。我坐在呼啸生风的电扇下, 被浓郁的大森林气息所激动,再也无法循着生物钟的指针,去访问梦的故乡。 院子里尽管只有刚刚被解成薄板的原木,但他们释放的气息却如此的浓郁、醇 厚,我象一个功力精湛的品酒师,陶醉在这悠长的芬芳之中。我看到太阳雨庐山瀑 布般倾泻而下,洗涤着每一片稚嫩的叶片,我听到鸟的欢歌、兽的低语,暗夜中的 林涛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我不得不在白日梦中,扑闪着联想的翅膀,到我渴望已久 而无缘到达的大森林中,作一番逍遥游。 我盘旋在莽莽苍苍的大森林的天空。每一株树木似乎都伸长了手臂,渴望拥抱 阳光。这是阳光下的竞争,而生命正是在竞争之中进化。竞争使每一株树木只能选 择挺直腰杆,弯下腰去做舒适的梦,只有被淘汰出局的结果。机会是均等的,唯有 一齐向上冲刺,才能获得足够的阳光,才不致于委身别人之下,做卑微的奴隶。 二 我降落大森林中,来到一棵参天的大树面前,仰视他直冲云霄的高大,惊叹他 斑驳的树皮上读不尽的苍桑。在他面前,我只能象一个天真的儿童,诉说幼稚的话 语。 也许是多情的风,也许是勤奋的鸟,也许是顽皮的兽,无意中充当了你生命迁 徙的舟车,将你的种子从一方携带到荒山野岭之间。而从你生命萌动的那一天起, 你就铁了心一样,要在这不毛之地安营扎寨,做长久的打算了。 你不喜欢做梦,那里虽有五彩缤纷的美景,有浪漫的邂逅和出乎意料的艳遇, 但所有的梦醒之后,都是依然如故的现实。你把你的欢乐和痛苦、爱情和事业、成 功与失败,都浓缩进一圈比一圈大的年轮里。那里边记载着你成长的历史:干旱、 贫瘠时你艰难的忍受,丰沛的雨水滋润和温暖阳光的抚摸,你甚至记录了一次对狂 恶风暴苦苦的抗争。 你的事业是寂寞的事业。从太阳东升到玉兔西坠,冬去春来,除了细微的和风 在你叶间嬉戏,除了为抗争一次次的狂风而发出愤怒的呐喊,你几乎无语。你在寂 寞中咀嚼着生命的滋味,你把那个秘密永远珍藏在心底,就象一个古典的美人,羞 涩得永远无法将“爱”字说出口一样,只让自己知道: 天生我材必有用! 多少年以前,那个豪放的伟大诗人,终于将你的心声宣泻,让它充盈在天地之 间,激励着一代又于代的后来者。 参天的大树、浩如烟海的森林,请接受后来者的顶礼膜拜。 三 在沙尘暴一次又一次频繁的预警之际,大森林的气息,尤其让人渴念。 生命虽然在海波的荡漾中诞生,你却充当着人类祖先的摇篮。作为生态平衡的 守护神,你呵护着那个叫文明的孩子,看他从跚跚学步开始,逐渐走向壮大。然而 让你始料不及的,是生长文明却毁坏着生态,当刀锯斧钺舞向人类的守护神时,人 类可曾听到那沉重的一声叹息? 狂风肆虐,黄沙漫无边际,曾经是千里沃野,如今成为不毛之地;曾经是清澈 见底的河流,如今却携泥裹沙,象大地浑浊而痛苦的泪液。 只有在失去之后,我们才知道大森林的宝贵。我们在没有你庇荫的阳光下被烤 醒,我们在没有你呵护的环境中,遭受着日甚一日的干旱、洪涝、风雹带来的痛楚。 在茫茫宇宙中,唯有这一颗蔚蓝色的星球负载着沉重的生命。我们需要大森林, 就象需要阳光、空气、水分。让我们相携相伴,走向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