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月饼 “哥,来吃块月饼。” “哦,”我接过弟弟手里的月饼咬了一口:“不错,蛮甜的。是苏州的酥皮月饼。 多少钱买的?” “不贵了,60块钱一盒,有四块。” “什么?还不贵?” “对了,哥,你还记得小时候吃月饼的事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 是啊,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雨,浠浠沥沥地下着。门口的电线上挂着一连串的圆圆的透明的水珠,不时无声地 落在煤渣路上。屋旁篱笆围着的菜土饱浸了水分,有些发黑了。雨在慢慢地下大, 仿佛是从桶子里倒出来的一样,从屋檐.墙头和树顶跌落下来,摊在门口,象烧开了 的水似的冒着泡儿,我不仅能听到拍打地面的倾盆大雨的哗哗声,还能听到沿着大 街奔腾向前的水流声。我和弟弟呆在家里,等着爸爸回家。听妈妈说爸爸下班的时 候会带月饼回来,那时候家里没有什么钱,每月就爸爸38块钱的工资。我和弟弟都 很小,自然不知道生活的难处了,只知道晚上爸爸回家能有甜甜的月饼吃就兴奋得 不时的站在门口望着路口的方向。 天已经很暗了,雨也更大了。我和弟弟拿了张小板凳就坐在了门口的地方,夹带着 雨的风肆意的来往着,把树吹的吱吱做响。弟弟有点害怕夜的黑暗,不时地问我爸 爸什么时候会回家。妈妈在屋里织着冬天穿的毛线衣,一边还不时地看看墙上的钟。 “进屋里来,门口风大,别凉着了。”妈妈放下手里的活儿,站在门口向外看了看。 “妈妈,爸爸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弟弟紧了紧外衣,带着睡意问到。 “要很晚的,你们哥俩就不要等了。早点去睡觉,明天早上醒来就有月饼吃了。” 妈妈看了一下热在锅里留给爸爸的晚饭后,就拉着我和弟弟进了屋。雨,还在下着, 好象总没有要停的打算。靠着窗的小床上,我和弟弟睡在一起。雨声.风声都还很大, 我没有这样快就能睡着,我看见外屋的灯还亮着,那是妈妈还在灯下织着毛线衣。 因为风雨声,我听不见墙头上钟的“滴答,滴答”声。 迷迷糊糊里,我听见弟弟的呓语,“妈妈,我头好痛呀。” 我惊醒了,摸了一下弟弟的头,很热很烫。“啊!妈,快来呀,弟弟好象病了。” 妈妈还没有睡,离十一点还早呢。 “都说你们哥俩不要坐在门口了,这样大的风还能不着凉。”妈妈摸了一下弟弟的 头后着急了,“要上医院,这样晚了,你爸爸又不在家,怎么好呢?” “妈,弟弟要紧吧?我陪你去!” 穿上外衣,妈妈抱着弟弟,我打着伞就向医院奔去。 雨好象没有入夜时那样大了。可是夜里的凉意却很浓。一路上我们是踏着泥泞高一 步,低一步走过的,一把伞盖不住我们三个人,我尽量得把伞往弟弟和妈妈身边靠 着,不久就湿了我半身了。 因为着凉了,弟弟要在医院里过夜。 “这样晚了,你爸要回家了。他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医院的。” “妈,要不你先回家等爸爸,我留在这里陪着弟弟吧?” “你们不要怕,我和你爸很快就会来的。” 吃了药后的弟弟睡着了,嘴里却不时的念着,“爸爸什么时候会回家呀?” 我紧紧地拉住了弟弟的手,病房里就我们俩个人。等着,等着,我靠在床沿就睡着 了。 突然,开门的声音惊醒了还没有熟睡的我。 “爸。”我念了一句。弟弟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爸爸坐在床角,摸了摸弟弟的头:“好些了吗?”。妈妈放下雨伞后也坐在了床头。 “爸爸,你怎么才来呀?”弟弟喃喃的说着:“妈,我要吃月饼。” “傻孩子。”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块月饼,“来,你们哥俩每人 一块。” 我接过月饼看了看,是那种包着红纸的“北京白”硬皮月饼。外面是厚厚的面粉皮, 馅不多。 我掰开一半递到爸爸面前,“爸,你也吃点吧。”弟弟也掰开一半,伸到妈妈的面 前:“妈,你也吃点。” “爸.妈就不吃了,还是你们吃吧,你们不是很想吃月饼了吗?” “不.不.就要你吃,就要你吃。”弟弟急了。 两块月饼就这样分成了四块,我轻轻地咬了一口,很甜,很甜。 “里面还有冰糖呢!”弟弟高兴的叫着,把被子都撩到了一边了。 “快睡好,刚刚吃好药,不要又病了。”妈妈拉了拉被子盖在弟弟的身上。 外面的雨停了,风也住了,浓浓云层后月亮探出了头。有种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病房 里,是月饼的香。夜渐渐的深了,我和弟弟挤在一张病床上睡着了。爸.妈就坐在床 头。 “哥,想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想小时候啊?” “哦,还有月饼吧,给爸妈吃了没?” “有啊,都吃过了,爸妈都说这个月饼就是好吃。” 我翻开一本书,里面有张油干透而且有点发黄的“北京白”硬皮月饼的包装纸。那 是我留下来的,一直就放在这本书里,已经真的过了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