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女孩子 白荷接到父亲来信时,阳光正漫不经心地躲在云层后面,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 候会出来。看完信后,她流泪了。没想到父亲会来信骂自己没良心。她觉得很委屈, 忧伤从心里一丝一丝抽出,似乎要与云彩相接,去感觉太阳的温和。 “为什么会这样?”她想:自己来特区打工二年多了,每月最少是400元钱寄给 家里,父亲还不满足,以为她存了大笔私房钱。她掏出钱包,数了数,苦笑了,里 面只有两张“老人头”,五张10元的人民币。这可是她一个月的零花钱。想想特区 歌酒繁华的太平世界,这点钱似乎微不足道。 白荷慢慢地走着。此时,阳光转过云层,兴高采烈地释放热情,一些怯弱者赶 快地逃避阳光的曝晒,而她浑然不觉天地间的阴阳变化,依旧慢慢地低头走着。 “喂,白荷”,一句甜甜的叫唤,惊破了她梦幻般的情绪。她挤出一点笑容, 算是回应,看看四周,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同村朋友阿燕工作的酒楼边。 阿燕浓妆艳抹地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说:“白荷 ,碰到什么伤心事?” 白荷没有说话,回身把头伏在阿燕胸前哭了。过了一会儿,阿燕轻轻地把白荷 的头扶起,掏出纸巾,心疼地擦试着脸上的泪水、汗水。然后,牵着手走进了酒楼, 找了个僻静的雅座,叫了两支橙汁,面对面坐下,阿燕小心地轻轻问:“是不是有 人欺侮了你?” 白荷泪光闪闪,摇摇头。阿燕见好朋友不声不响、茫然失措的举动,就紧紧握 住朋友的手,关切的情不言而喻。 白荷忍住泪水,痛苦地断断续续叙述了父亲来信的内容。阿燕听着,看着她, 沉思片刻后说:“荷,我上个月寄了8千元回家,但我对家里说我一直同你在一个厂, 可能你爸知道我寄钱的事而责怪你。” 白荷那双大眼瞪着阿燕,想:八千元,多么诱惑的数字呀。阿燕拉了拉呆呆的 荷,用伤心的语调说:“小荷,你不能对家里说我不跟你一个厂呀,你要答应我。” 白荷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时她感觉全身凉飕飕的,无形中好象有个阴毒魔鬼在 吞噬着自己。 阿燕摸着白荷渐渐冰凉的手,说:“我不该带你进来。” 白荷想:多么诱人的地方。然后她咬牙切齿地站起来说:“你去对老板说,我 也要到这里来工作。” 阿燕端详着白荷看了半天,讪讪地笑了。 白荷面无表情地重复一句,“我也要来这里来工作。” 阿燕觉得眼睛发昏,看见母亲模糊的脸庞在遥远的家乡哭泣。待她反应过来后, 赶快走过去,拉白荷坐下。她流泪了,说:“你为什么也想走我这条路呢?——你 男朋友怎么办?——难道你清清白白的身子就想随便抛弃?” 白荷也哭了。想自己如花的容貌,想痴心对自己的男朋友,想父亲的来信。 阿燕抹净眼泪摇了摇白荷的身子,说:“白荷,你听我说,我到这个肮脏的地 方也是无奈的,我起初爱上了一个男孩,但他说他穷,他奋斗,他毅然斩断情丝去 浪迹天涯,而另一个男孩在我伤心时候来了,他开始还甜言密语地抚慰我受伤的心 灵,可最后关键时刻,他嫌我了,——”阿燕泣不成声。 白荷听着,回忆着阿燕长发飘散的时刻、心情飞扬的日子。人变得真快啊。 此时,隔壁传来大声的讥笑:“喂,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女孩好正点噢。” “是不是真的啊?”“骗你干什么,跟阿燕在聊天,那双眼睛水灵灵的。” 听到这些话,白荷感觉全身凉飕飕的,无形中好象有个阴毒魔鬼在吞噬着自己。 阿燕摸着我渐渐冰凉的手,说:“我不该带你进来。” 走到外面,阳光暖和,白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了开着中央空调的酒楼。想 起两人痛哭地分手了,记起阿燕的话,“不要为钱去牺牲自己,——我是破缸破摔, 你要相信我起初也嘲笑这类人的,谁把我变成这样,我至今不明白。我不明白啊— —” 在阳光下,这些话变成了泡沫,四处飞散,不知撞上了谁的灵魂。而附在骨子 里的阴冷,被阳光逼了出来。 就在此时全身感觉舒畅起来了。“而父亲的信算什么?远在千里的他,不了解 特区的灯红酒绿以及平平淡的上班。——随便去招一个陌生人的喜欢,是多么愚昧 的做法呀。”白荷想。 阳光灿烂,显示它满天而辉煌的生命。阳光下的女孩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