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颠簸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到家了。 一打开门,我就听见卧室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左右摇摆,发出咯吱咯吱非常 难听的声音。我想,莫非老爸在……?我料到事情不妙,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接着,我的顺风耳又模糊听见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咦,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不 是江青阿姨的声音吗?于是我断定,老爸和江青阿姨在过生活。 这下完了,真的完了。 我灵机一动,以百米竞赛的速度把老妈推进了厨房,然后把老妈锁在了厨房 里,并且故意装作和老妈玩捉迷藏的游戏一样大喊说:“老妈,我们来玩捉迷藏 吧!” 我想,经我这么大声一喊,老爸应该就知道家人回来了,他们两个就可以赶 紧溜走,逃掉这一劫了。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明智的举动,可能是我 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压制住一场即将发生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吧,更也许是我设 身处地的站在老爸那一边为老爸着想。要是老妈看见了,老爸的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离婚。这辈子老妈虽然没有大能耐,但是原则性她还是有的,既然老爸做 了这种违反原则的事情,老妈怎么可能原谅他。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老爸为什么还不出来呢?难道要老妈进去捉奸在床吗? 此刻的老妈非但没有理会我提出的无聊的捉迷藏,反而在厨房里面认真地剁 着刚刚买回来的烤鸡和咸鸭。老妈,不会吧你,不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强的吗? 你的爱人同志正在和别人上床呢,你却安静的在厨房里面剁烤鸡和咸鸭? 我当时急的满头大汗。 厨房里依旧断断续续的送出一刀又一刀的声音,一刀比一刀响亮:砰、砰、 砰…… 我在外面越来越急,整个人完全蒙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算了,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时,老爸出来了,大汗淋漓。江青阿姨也出来了,一边扣扣子,一边朝我 这看,还装得鬼鬼祟祟的。妈的,江青阿姨,你这就太过分了吧?我白白相信你 的人品了呀,你让我老妈知道了怎么办啊?再说,你也用不着鬼鬼祟祟的呀,我 不是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你走出卧室的吗? 江青阿姨心里应该有两万个对不起,一万个给我,另一万个给我妈。她红着 脸下楼去了。 老爸眼睁睁的看着我,渴求原谅的眼神非常呆滞,用沉默告诉我:“别告诉 你妈妈呀,千万别让他知道了啊!知道我就完蛋了!” 我也在心里吐怨气:他妈的!谁叫你这么投入?我们回来都多长时间了,你 怎么还不知道。然后,我带着愤怒走进了卧室。看着我那张被他们两个糟蹋的大 床,不知不觉两行眼泪滚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这时,厨房里面的刀声停了,老妈突然幽灵般的出现在我面前,说:“女儿, 生日快乐!捉迷藏我不想玩了,以后吧。今天是你的生日,自己记得要过得快乐 一点……” 原来,老妈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难怪刀的声音一刀比一刀响亮,原来她在 拿咸鸭喝烤鸡出气,只是她不想当面让他们过意不去罢了。 我这才理解老妈的宽容与伟大。 老妈开始收拾东西,把衣服什么的一个劲儿的往大包里扔,像是我砸那台电 视机一般用力。 我在一旁傻傻的看着老妈,茫然不知所措。 随后,老妈提着一个大包哭着走了。 “妈妈,你别走,妈妈……”我咆哮着喊。 老爸没有阻挡,只是像一个戴着脚镣的罪犯似的,阴森森的坐在沙发上,一 动不动。 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个生日让我无地自容。我愤怒地冲进厨房,把那些烤鸡 和咸鸭打在地上,声声作响。盘子碎了。接着,我又拿起那些无聊的口服液拼命 的往地上扔。口服液也碎了。 我冲向楼下,追赶妈妈。 天空正下着大雨,我冲进了大雨里。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打在我的脸上,深深 刺痛了我的内心。我全身都湿漉漉的,特别寒冷。 在小区出口那里,我看见老妈走在雨里,正往外走去,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走了。 我呆呆的站在雨里,哭了起来。 老妈走了,我也去了学校,剩下老爸一人在家里。 外公外婆以及爷爷奶奶都死得早,我没有见过他们。家里的亲属,就只有伯 父、姑妈和舅舅了,伯父和姑妈是男方的亲戚,吵架时女方不太可能会去的,于 是我拨通了舅舅家的电话,妈妈不在。舅舅听我样子很急,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了,是不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学费没有钱交了。我说不是呢,就是 想打打电话问候一下啊。这样,舅舅就没有想别的什么了,只是叫我周末有空一 定要去他家玩,说好久没有看到我了,怪想念的。事后我就想,我也确实想去舅 舅家玩,毕竟是母亲那边唯一的亲戚,而且很久都没有去过了,可是,舅妈的脾 气与量度实在不敢恭维。我每次去了她们家之后,她都要死死的监督舅舅,就怕 舅舅会给我塞零用钱。上高中后,除了新年的拜访,我总是说忙,婉言谢绝舅舅 的真诚邀请,我实在不愿意看见舅妈那张苦瓜一样难看的脸。 老妈到底去哪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能使我放心的下的是老妈这么大的人了她不会有什么事的,顶多就是 出去消消气焰儿。 至于老爸,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原谅他了,也不想太过分的说他。现在就他一 个人在家,也好给他反思的时间与空间,以前他说家小做事没有地儿,空间不够 大,似乎要排场很大的样子,这回就应该有的是地方了吧。家虽小,也有五十多 平米。更让我气愤的是,我拿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钱买了“蚁力神”补品给他喝 了,他倒好,肥水都流外人田了。 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寝室里,想起了这么多年来家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我翻开了一直放在寝室里的那些照片,回忆着过去的一幕幕…… 第一张照片是我们三口之家的全家福,是春节旅游时在三亚照的,那时我才 9 岁。这张全家福里,就数老妈的笑容最灿烂了,从照片上可以看出她当时有多 么的幸福和高兴。蔚蓝的海滩上面是高高的蓝天,朵朵的白云灿烂的飘在遥远的 海角,蓝天与海水共成一色。这张照片给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与幻想,每当我失 落时,我总会拿出它,幻想着,勾画着,期待着下一次三亚之行。记忆中,那是 我们家唯一的一次旅行,也是我最远的一次旅行。在别人眼里,上海是个大城市, 我见过大世面,其实我哪见过什么大世面呀,就是每天在学校与家之间来回奔跑 而已。上海确实有很多繁华的地方,像新天地、港汇广场、金茂大厦88层观光厅, 等等,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因为去不起。上海的街上到处是外国的快餐店,我 吃过最贵的就是鸡腿了,那都是林倩以及刘威风请的。想起上次刘威风请我吃鸡 腿我没有吃,确实有些后悔了,就当是分手的物质补偿也好,虽然没有精神补偿。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