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那天下午在网吧正伏在案上睡觉呢,让电话铃声吓一跳,是姐姐打来了,姐姐 说‘生日快乐’,我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生日,明知道我不会快乐,姐姐还是不能不 说出那句话。姐姐接着说‘自己买点好吃的,开心点’。我说我会的。 挂了电话出了网吧,突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往哪里去了。站定有一刻钟, 我才醒过来,我才认得路了。我记得三毛曾写过她经常迷路,我当时以为是她的不 拘小节,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哀伤过度。 从看守所回来以后一直不敢让自己哭,生日当天我终于放任了自己一次,哭到 累了睡着了。 第二天,我又打起了精神,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对方听到我的声音,把电话挂 了。我却很满意,对方已经不骂了。 这期间我每个星期去一躺看守所,送些他的用品去,每次我都在隐蔽的地方写 上一些鼓励的话,收东西的管教也睁只眼闭只眼的收了过去。他也偶而有电话来, 只是每次都很急促,只有一两分钟,不过我们却都很满足了。 我又请教了我的那位律师朋友,说了状况。他又教了我一招,请法院的人做中 间人,对方比较容易接受。在五千钱块钱的连线下,一位庭长成了他堂叔,一切都 朝预计方向进行。终于有天对方接受四万块钱。 我在电话里和他说了,想着也应该告诉一下他的父母家人,我又去了他们家, 他父母满脸怀疑的脸色。问我人什么时候出来,我在解释法律程序,刑事案件必须 经过开庭审判。他父母更是不相信,他爸说‘你找什么人我们不清楚,前面王学民 已经说了,他叔公愿意帮忙,过几天人就放出来了’。 我听了真的感觉可笑,他儿子进去吧,是我的错,他儿子如果能出来吧,那绝 对是他的功劳。我一直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才没有把吐沫星子朝他脸上吐过去。 回程的路上我特口渴,我却不让自己买一丁点饮料。因为我要自己记住:自己 来回奔波了几千里路,耗费了姐姐的多年积蓄,熬得痔疮发作随时流血,可到了他 们家,居然连水都没有能喝上一口。 回来后我整天沉溺在网吧,整天和人说话的机会很少,我把自己局限在网络里。 转眼中秋到了,我提前一天给他送东西去。过后我又买了些东西去看他爷爷奶 奶,过节了,谁对我好,我能记住。 看我大包小包的送东西给他奶奶,她妈妈来拖我回家。我真的不敢相信,天下 居然会有这么势利的人,什么都靠钱来维系,没有丁点亲情可言。 那餐饭是我到他们家以后最丰盛的一餐,却也是我最难以下咽的一餐。吃过饭 我不顾他父母的挽留,逃回了重庆。 中秋节,我打电话给父母问好,老爸突然问‘你是不是有事?’‘没有呀,有 什么事啦’我矢口否认,老爸说‘我感觉你有事瞒着我们’。‘怎么这么说呀?’ ‘你原来打电话时间都很长,现在就几分钟,你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们,你别忘 了你还有我们’。我强忍着泪,笑着说‘都是老爸教导有方,现在知道节约了,电 话费贵呀,想找个坐机让你们打过来吧,又感觉特没面子’。老爸听到我还能耍贫 嘴,才放下心来。 听着老爸终于让我骗过去,我终于哭出声来,每次都特怕和家里人通话,每次 通话都感觉特对不住家里人。他们为了我什么都能付出,我却从不曾为他们做过些 什么。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却没有想过,我能为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 为我有着坚强的大后方,那虽不富有却漠视着金钱,充满着浓浓爱意的大后方,也 是我最为之骄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