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 “假如我不是贪心,也许我不会这么快没命。”他不停地喃喃自语。 这是一架飞向东南亚某国的航机,机舱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橙色灯光中,空姐推 着装着食品饮料的小推车在绿色的地毯通道上来回滑行,向乘客献上殷勤的服务和 灿烂的笑容。 乘客们一边品尝美点,一边谈笑风生,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孤独地坐在机尾最后一排的座椅上,失望的双眼呆呆地盯着机舱灰色的天花 板,他脸色苍白,像死人一样一动也不动地坐着。 空姐把食品小推车推到他脸前。 “先生,你喝什么?”年轻美貌的空姐向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直到空姐连问三次,这个人呆板的眼睛才眨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 “不—需—要。” 他刚刚在著名的旅游圣地S 市,把十几年的积蓄在赌场上全输光了,当然更重 要的是还有他朋友托他做生意的十万元,还有因为赌博忘记签约致使公司的一个大 合同被取消。 这意味着他已失去了未来,供房没法继续,工作也会丢失,妻子将会离去,连 朋友也会变成可怕的债主……他没法再想下去,因为生活已经失去了意义。 自杀吧!一个念头袭上心头。 他关上洗手间的大门,拿出准备割腕的剃刀,他最后望了一眼侧边的化妆镜, 镜上映出的是他一双无神的,失去灵魂的眼睛。 突然,这双眼睛亮出一线生机。 侧边的化妆镜被打开了,一个黑色的小皮箱藏在里面的一个暗格中。 他看出了化妆镜的破绽,一条很短的小线头没必要地藏在镜框边上。 他轻轻一拉,一条十字路口重新出现在他脸前;但这条十字路口危机四伏,不 过路的尽头金光四射。 这是满满一小箱海洛因,至少价值五千万美金,皮箱内有一张纸条,“把皮箱 交给五十七号的候机室最后一排左边第一个座位的人,你可以得十万美金。” 交给警察局,也许你会得到一笔小奖金,但你依然没法解决赌博欠下的巨债。 五千万美金则意味着你要闯过国家海关,失败就意味着死路一条,但成功你就 会成为富翁,不过你仍要冒被黑社会追杀的风险。 十万美金你便可高枕无忧,因为五十七号候机室不用过海关,而且还会你提供 了一个巴结黑社会的机会。 他呆呆地望着小黑箱,应该怎么办?他陷入了困思…… 他把皮箱带到五十七号候机室最后一排左边的第一个座位上,一个戴着金丝眼 镜,身穿白色西装的中年人又惊又喜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十万美金的支票和一张署名 马伯士的名片。 “你比我的手下更出色,如果你愿意,马伯士会很高兴多一个你这样的手下。” 马伯士戴着一副大墨镜,油头粉面,一个巨大的啤酒肚重重压在一张黑色的大 班椅上;戴着名贵的钻石戒指的肥手,在宽敞、明亮、洁白的桃木曲尺大班台上, 轻轻抚摸着一只绿色的蜥蜴。 “你的洞察力很好,竟然识破我如此隐蔽的运毒方式,我正需要你这种人才, 假如你愿意和我们合作,”他拿着雪茄站了起来,转身指了一下身后落地玻璃窗外 林立的高楼大厦道“这座城市就是我们的。” 很快,窗外各幢高楼大厦的各个角落响起此起彼落的机枪声,他率领马伯士的 手下横冲直撞,将各路江湖人马杀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不久之后他们便独占了 这座城市的所有偏门生意,他也成为了黑帮龙头老二。 钞票好象滚滚河流一样,每天不停地涌入他的帐户,花天酒地,风花雪月,美 女,明星左拥右抱,他享尽了荣华富贵。 很快,他又厌倦了荣华富贵,因为他头上坐着一个三百磅的大肥猪马伯士,他 要成为龙头老大,享受万人之上发号施令的乐趣。 当马伯士的双眼露出无比恐惧的神情时,他就从怀中拨出一支曲尺手枪。 “你难道没有看过黑社会电影?大哥通常的结局就是给他的手下干掉。” 他指了指窗下的万丈深渊,汽车变成象蚂蚁般大小“跳下去。” “我可以把所有的钱统统送给你,只要你放过我。”马伯士可怜兮兮地跪在地 上,平日的威风一扫而光。 “给点动力老大。”他发出号令,两个手下一拥而上,把马伯士从七十八层扔 了下去。 只见马伯士硕大的身躯象白鸽一样向下飞舞,一件件衣服飞舞而出,他的身躯 越变越小,最后在地上绽开一朵红色的鲜花。 “这个落地动作应该满分。”他得意忘形地哈哈狂笑起来。 几年过去了,他也成为这座城市的头号毒枭,他戴着一副大墨镜,油头粉面, 披着围巾,顶着一个巨大的啤酒肚坐在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冷气沁出阵阵香 气,他怀中抱着一只蜥蜴,坐在一辆豪华、宽敞的劳斯莱斯座驾上,他正准备去电 视台发表演讲,用他的金钱和势力去竞选市长,他望了一眼请专人写的演讲稿,见 鬼,足足有十页纸。 “妈的,马上给我缩成一页纸,然后把那个写演讲稿的从七十八层丢下去。” 他命令车头的得力助手。 “砰”一声,司机的头趴到了方向盘上,一枝冒着烟的手枪在前排空中转了过 来“不用了,因为你没机会再读这篇演讲稿了。”满脸横肉的助手露出狰狞的微笑。 “你疯了吗?”他大声咆哮“我是你的老大。” “你难道没看过黑社会电影吗?老大的结局就是给手下干掉。”助手凶残的目 光露出杀机。 黑洞洞的枪口在他的脸前不断放大,“再见,老大。”助手的手指一扣,随着 一声巨响,一道火光从枪口喷出。 “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然从座位站起,马上,两个身穿警服的人如 狼似虎的把他压回座位。 原来此时他正穿着一件死囚的衣服,头发蓬乱,瘦骨如柴地被压回座位,座位 是一张冰冷坚硬的木椅,他手上戴着手铐,车上传来阵阵恶臭的热气,两侧车窗的 栏杆告诉他,这是一辆死囚之车,窗外是一排排的椰树,这是通向刑场之路。 他并没有将装满白粉的黑箱交到五十七号候机室,他选择了独吞,不过他闯海 关时失败了。 “被告走私白粉二十磅,证据确凿,依大马法例判处环首死刑。”当审判官举 着审判书宣判时,他感到非常后悔,再争辩下去也是没用,因为这只为被视为狡辩。 “假如我不贪心,也许我不会这么快没命。”他不停地喃喃自语“我应该把它交到 五十七号候机室的指定座位上,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成了黑社会大哥大……”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后悔了,因为刚才的梦告诉他,即使他这样做了,还是 死路一条,只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这是命中注定的,无论我贪不贪心。他最后望了一眼从绞刑台垂下的绞套,无 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次他错了,其实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关健不是命中注定,而是你在想什 么干什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