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吻你 作者:文轩 她坐在他的对面,看上去灿若桃花。粉面,羞答答的,象一株欲开放的水仙, 清纯,娇柔,美丽,也许还有某种说不出的味道。他有点儿要飘,眼神在她的脸上, 眼睫上,以及嘴唇上快速地横扫了一遍之后,落在她丰满的胸脯上。突起的两座山 尖尖仿佛在那示威:瞧瞧……!横!他的心猛抽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抱住她,用他 温暖的胸膛顶住那对突起的山包,唇在试着靠近她的唇……靠近……嘴里嘟哝着: 妞妞……他的手摁在她棉弹的胸脯上,轻轻地揉搓,突然他疯狂地用力,那座小山 好象并不听他摆弄,左右摇晃。他的手已盖不住小山,雪白如珍珠的肌肤在他眼前 赫然一亮,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下面一浪高过一浪的膨胀,“啪”!他感 觉下巴上突然火辣辣的疼痛。媳妇象尊母夜叉掐着腰坐在床边,怒目圆睁。嘴里哼 出了几个字:再叫你喊那个小狐狸精妞妞,给你点记性! 一个梦被惊醒了,看来刚才把媳妇掐疼了。 他冲女人吼了几嗓子之后,披上衣服径自去了单位。媳妇坐在床边,呆呵呵地, 然后号啕大哭,端起有些疼的手在嘴边吹了几下,刚才那一巴掌是打重了,可谁叫 他一做梦就喊妞妞。问过他多少次妞妞是谁,就是不说。 坐在办公桌前,拿出同事曾送给他的小镜子,透过镜子,发现下巴上留下几条 细长通红的手指印,这娘们打得真够狠!他恨恨的。打开抽屉的锁,拿出一个信封, 一张从网络上认识的且处得很要好的女孩子的照片散落在桌面上,她看上去很美, 他一直这样认为。上次打电话给她时,她告诉他,她并不好看,只是那照片精致了 一点,他说他不信,美女就是美女。她会在电话那端淡然一笑:千万别后悔噢!我 可是个老太婆了,如果你把我当美女来爱,那我可惨了。说完在电话那头咯咯咯地 笑,笑得让阳光撒满了二月天。 端详照片,那是一幅可爱的笑脸,漾着春天的朝气。让他想起小时候在乡下住 时隔壁邻家的妞妞,妞妞好看,健康,阳光,活泼,梳着的长发编成两条小辫子, 一甩一甩的,怎么看都美。他喜欢妞妞,十多年后,他大学毕业离开了山村,来到 都市,发现都市里的女孩子虽然漂亮,却少了些妞妞的娇憨。毕业八年之后,他找 了现在的城里女人做了他的妻。 同事陆续上班了,他收起照片,锁了抽屉,开始开会。 会议不长,每天必修课。无怪乎传达一下上级工作安排,当天的工作分工以及 厕所谁值日,帐表谁送交,还是谁谁谁家的老人生病,需要派人去医院看看,等等。 很忙,现在的领导都忙。 想想,一个公司的大经理,业务需要做,与各部门各机关各地联劳协作需要做, 还有关于美女“纠缠”什么的需要打点,这抽屉里就压着一位呢。 正开会呢,嘴角时不时地就跳动一下,笑……情不自禁的。 办公室小张捅了捅小王,眉眼朝经理这努了努:咳,看见没?经理大人今天好 象不对劲? 恩?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没看他早上嘴巴象抹了蜜一样,甜且香着嘛,时不时就自己偷笑 呢。 小王半信半疑地看看小张,又瞅瞅经理,觉得经理没什么两样。他指着小张的 鼻子说小张早上准保吃了兴奋剂,看谁都四只眼。小张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上午十点钟,屋子里暖融融的,对南方这么一个蜗居的城市来说,单线条的季 节,穿什么都随意。他喜欢穿那种看上去有些清爽的汗衫,她说还是穿体恤吧,可 他固执地摇头:我老土,是土包子,很农民的,还是穿汗衫舒服。她不置可否的一 笑,谈笑间,不知不觉地,他发现他爱上她了,这爱多么自私又多么妄为。他有妻 在家里为他洗衣做饭,带孩子搞卫生,那是陪伴了他十多年的妻啊! 想一个人是很苦的,特别是建立在婚姻之外的感情。相思爆发时,他会突然打 电话告诉她:你是妖精,你是折磨人的妖精。 她会戏谑着说:才不是呢,我是精灵,水蓝色的精灵。 妖精与精灵之间到底差多远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确实放不下她了。 公司洽谈会上,一位象极了照片上的女孩子挽着常与自己公司有联系的老客户 走到他面前,客户介绍:这是我女儿,周末没啥事,非跟我来公司看看不可,丫头 大了,疯疯癫癫的。妖娆,见过刘振经理,他也是位优秀的作家,以后作文时可以 向刘老师多请教。叫妖娆的她眉眼上挑了一下,故作震惊道:您好您好,久闻大名, 我老爸总夸的一个人原来就是您啊?!他听出了话外音,感觉她就是那照片上的女 孩子。但还是不露声色地回笑:呵,好好,没想到我是一个土包子吧?不过,妖娆 小姐可是分外妖娆啊!!恩!哈!见过见过,早知道您是北大中文系的高才生,文 章写得很棒!哪天让我也拜读一下?他伸出手,她矜持地也伸出手,显然刚才他那 番话她是听得懂的。她接着鬼魅地笑笑,冲着他和她老爸道:我还有事,失陪一会 儿,您和我老爸聊会儿。说完故意扭头径自朝一帅气的小伙子走去,他怔了一下, 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朝那帅气的男生狠狠地挖了几眼。又下意识 地朝她老爸,他的老客户尴尬地笑笑,算是把这微妙的心思掩藏过去了。 周三的一个中午,他正在办公室午休,秘书打电话,说是有人求见。赶上中午 休息时间求见?哪路的神仙?哪天都忙个底朝天,今天还好推辞了所有的应酬,只 为来个午睡,好多天没好好休息一下的大脑需要调整一下了,最近总是失眠,医生 嘱咐过他,平时多注意身体,不能太累,不然身体吃不消,他撑着答应了。谢绝了 所有的客户来访,没想到大中午来人找他。他告诉秘书谢绝求见,电话还没撂下, 经理室的门嘎吱,开了。一女孩子走了进来。妖娆……?他愣怔了一下,随即抬起 屁股站了起来。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邪风把俺吹来了。不过你也真不给面子嘛,看俺来了拒之门外? 哪里哪里,不知道是您,呵,欢迎还来不及呢。 坐坐坐。他招呼着,亲自砌茶。 他砌茶的工夫,妖娆不说话,一直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哈哈!她突然大笑…… 你……?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害怕了吧?嘿嘿,我有四只眼睛,信吗?我还有两颗心,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 么,还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是吗?那说来听听。 不说,保准我猜得透你就是。 其实我们在网上神交已久了。他冲她笑道。 恩,其实那天我是故意让我老爸带我去的,以前你告诉我关于你们单位时,我 就知道你是谁了。她腼腆地低头。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妖娆,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很怪。总让他想起 什么,想起一些离记忆好遥远的东西……他象妞妞,对,象妞妞。童年时,妞妞不 止一次对他说过:哥哥,哥哥,你说假使长大了你还对我这么好吗?恩,他会点头, 然后捧起妞妞的小脸蛋,在她粉扑扑的小脸上亲一口。哥哥,哥哥,你说你亲我, 为什么我总是很兴奋啊?傻冒,那不叫亲,叫“刎”,城里人都这么说,没听张二 从城里回来说嘛,说城里人现在发达了,开放搞活,把洋鬼子说的鸟语也放进来了, 吃饭不叫吃饭,叫“咪西”;晚上闹夜不叫闹夜,叫“怕踢”;亲嘴不叫亲嘴,叫 “接刎”,天煞的,你说这亲嘴怎么能叫“接刎”呢?那不等于自杀嘛。他头摇得 象拨浪鼓一样。妞妞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在那谈自杀,闭着眼睛想象着自杀的滋 味,他会把小舌头悄悄地贴近她的嘴边,再来演一次自杀的镜头。那会儿,妞妞的 小脸象三月的桃花一样,白里透红的娇艳。一晃十多年过去,他考取了大学,走出 了村子。而穷家僻舍的妞妞却被乡下爱财如命的老爹强逼着与村子里的张二定亲, 张二是个老色鬼,但做生意发了大财,媳妇刚过门没几天就死了,一直未续弦。随 着妞妞一天天长大,小胸脯发育得一天天丰满之后,他也早对妞妞那发育成熟的身 子虎视耽耽了。他给了妞妞她爹很多财礼之后,这妞妞就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结婚的当天,妞妞在反抗无果的情形下,含恨自杀了,据村里人说,她在被送 往医院抢救的路上一直呓语叫着哥哥,叨咕着什么“刎”这个字,村子里的人都听 不懂她说什么。 想象着妞妞小时候娇憨的模样,每次回忆到这里,心里就隐隐的痛。可遇见她 之后,他仿佛看到了妞妞当年的影子,有些刚烈,天真,可爱,鬼魅之中透着自然。 妖娆的喊声把他从梦境中敲醒,她正拿着一本书敲打着他的头,嘴里哼哼牙牙 地叫:咳咳咳……醒醒哎!人家来看你,你倒睡起觉来,不象话。他歉意地起身, 这才知道自己又失态了。 妖娆递上来的一摞稿子放在桌案前请他指教,他笑着无语。算是接受吧,不过 他真得很久没摸稿子了,他想了解她,从她的文字中真正了解她,所以他接下了她 的稿子。这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是不可以被骗的,但却是绝对可以去爱护的一个。 他捧着那摞留着她手香的稿子,心海泛起一层骚动的涟漪。 “我爱我老爸,就如爱我。我爱我老妈,就如爱我。我爱所有爱我的人,就如 我爱我的老爸老妈……”他读到她这段话时,一下被她幽默却又温柔的小女孩心境 振动了。她不但可爱,她还善良。“以前我选择男朋友时,总希望他高高大大,潇 潇洒洒,可我错了,这样的男人靠不住。因为有太多的女孩子爱他,所以他总是骄 傲地对自己说,我到底爱谁呢?现在让我选择男朋友,我就选择个子矮小的,模样 一般的,只要他对我好,他幽默,他善良,他真诚,他爱我,就够了。王子留给别 人吧,我宁愿选择七个小矮人中的一个,因为我是他的唯一。”读到这时,他眼圈 竟然流泪了。想起他自己,这好象是她写给他的,可惜自己已没有再爱的权利了。 她又想起妞妞,那个当年他“刎”过的妞妞。 正午的太阳慵懒地悬在上空,晒在太阳下,女孩子的笑象出水的芙蓉,映衬着 他依然如年轻时的那张脸。妖娆的稿子看完了,虽然辍笔多年,可看文章的灵动仍 如从前。他给妖娆拨了电话,对方关机。他下意识地铺开那摞洁白的信笺,在封面 上写上四个字:我想“刎”你,犹豫了一下,把“刎”字划掉,在它的旁边重新写 上“吻”,“我想吻你”四个字端端正正,在吻字的旁边依偎着被划去的“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