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唱出来的人 作者:闻小语 歌唱出来的人 ——夜读沈从文《边城》 人生在世,大抵是不能没有歌声的。 其实早在远古,诗经里记的,便是人们心底最纯朴的歌。关关雎鸠,在河之 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平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缠绵之意,有一种永不 会枯竭的渴盼。 很喜欢沈从文的《边城》,在那样种近乎诗意的文字里,我仿佛一直在一曲 歌声里倘徉。 或曲折或宛转,或深情或凄怆,或甜蜜或苦涩,如此的简单却又动人。从头 到尾,我似乎都在聆听着,聆听着一首从内心深处淌出的歌儿,无需技巧便直达 心灵。 我以为,沈从文先生是一个用歌声来写作的人,《边城》的整部作品,都是 沈从文用心灵歌唱出来的,纯净而不做作,直观而不粗糙,自然却又意味深长。 也许沈从文自已也是一个歌唱出来的人,唯其如此,他才可以唱出这样一篇唯美 的动人文字。 因为歌唱,所以才更接近生活的本质,感情的内心。在湘西边地,沈从文先 生为我们构置了一处纯净的,没有丝毫污染的心灵世界。在那里的人家,他们以 一种近乎原始的状态生存着,原始却极美丽。不必说湘西河水的清澄,不必说湘 西山歌的动人,既便是在世俗人眼中的风尘女子,也维持着一种本质的纯朴,在 这里的人,似乎都如沈从文先生所说的,将一天一天的日子平静地过掉,就算面 对的是一种苦难或悲伤。这样平静过掉的日子却又非我们想象的是毫无生机的死 的日子,却是那种极其自然的,远离俗世污染的,可以活在自已心灵世界里的日 子。在沈从文先生的文字里,即使是忧伤,也透着些淡淡忧伤的美丽,而不会有 令人阴郁至极处的绝望。 我喜欢这样一种纯朴的味道。正如老船夫说翠翠,说她正是由她的母亲歌唱 出来的。我极是喜欢。没错呢,其实,老船夫,老船夫的女儿,翠翠,还有那粗 旷却心细的大老,才华且俊朗的二老不也是歌唱出来的人吗?歌唱出来的人,自 身便涣发出一种美的韵律,自然便有了一种爱的气质。 湘西边地的河里人家,大概所能使用的最浪漫的求爱方式,便是谓之为走马 路的歌唱求爱罢。“为你在日头下唱热情的歌,在月下唱温柔的歌,象只杜鹃一 样一直唱到吐血喉咙烂”,这是一种怎样真实且诗意的情怀。翠翠的母亲和一个 边地的军人,用歌声唱出了翠翠,虽然母亲和军人似乎有着无法逃离的悲剧命运, 可是他们至少用自已的生命谱写了一曲美丽的爱情故事,活过爱过,就算不能长 久,也是一种幸福 .可贵的是,边地的纯朴人家,既便是遇见了这样一种命运的 无常,生活的苦难,也能够平静地面对,平静地将日子一天一天过掉。因为他们 还有着一颗颗歌唱的心,绝不会因为生活的苦难而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有时候想想,我们的生活自然也是有歌声的。也许还很多,纷杂的曲调,令 人眼花。可是你是否曾听过这样一种歌声。它也许埋藏在人们的心里很多年了, 它就象山涧的溪水一样明净动人,又如同深山的古柏一样苍翠厚实,或者又如同 乡间的炊烟一样自然恬淡。有时候它也会隐约在你的耳际,但是在俗世奔走的你 我却常常轻易地将它忽略掉。 我喜欢在生活中还懂得用心去轻声歌唱的人。我总觉得,一个人若还懂得歌 唱,那么他至少对生活还有热情,至少在心灵的某个角落还保有童稚的情怀,至 少不会轻易对生活绝望。 我还喜欢聆听,聆听这生命中曲曲或远或近或长或短的歌谣,我喜欢在歌声 里把握一次爱情,一次真心,把握一幕幕人生的悲喜。 就算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也请不要阻止我歌唱。就象《边城》里平凡地 活着的人们一样,在歌声里,我可以唱出真的自已,唱出真的爱情,唱出生活的 热情,唱出生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