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的姿势 作者:闻小语 据说,恋人之间牵手的姿势是很有讲究的。比如牵手的时候是用左手还是用右 手,再比如牵手时手是外握还是内握或者是指尖相互交叉,甚至乎连手指交叉之间 也大有学问。说者常常是振振有词煞有其事的样子,只是到如今,我也没弄明白, 这其中到底关乎什么样的奥妙。在我看来,迷恋于这样细节的人总是因为对爱情缺 乏些信心的缘故,以至于非要找到某种途径来坚定自己的信心。 胭脂扣里的如花与十二少,双双以吞食鸦片来殉情。然而命运弄人,一个死了, 一个未死。死了的如花,做了五十年的鬼,也没等到十二少。她上阳间来寻,才发 现懦弱的十二少,苟活至今,全然忘了当初的共死誓言。言尤在耳,然情意已荡然 无存。诚然,当初的殉情之举,并非相爱的绝佳姿态,然而既便是这样一种姿态, 也难以维持,却叫人情何以堪?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终究只是理想主义 者的哀叹,在爱情和生命之间,大多数人的天平只怕还是倾向于生命多点罢。千古 艰难唯一死,况且,能象十二少者,只怕也是寥寥,人家毕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后,才觉死之艰难。事实上,大凡经历过死生的人,总是觉得生之可恋,至于当初 的诺言和情爱,权当是一场迷梦罢。 同样是死。祝英台的选择却绝决刚烈得多。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电影里 常常是这样的画面,天崩地裂,乌云密布坟墓开,祝英台投身而入,之后雨过天晴, 化为蝴蝶。中国人向来喜欢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明明是悲剧,偏偏最后要以双飞的 蝴蝶来个喜剧的收场。大概这也算是一种相爱的姿势吧。化为蝴蝶,这应该是一个 比较美丽的姿态。真是佩服我们古人的想像力。 然而,如花也罢,梁祝也罢,此类同生共死的爱,总是过份惨烈。现实生活里, 爱固然有多种多样,生死相依者有之,安之若素者有之,相濡以沫者有之,若即若 离者有之,稀里糊涂者也有之。然而,不管怎么样,绝大多数人的爱,总是逃不过 平淡无奇这四个字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抵也算是另一种理想的境界吧。事 实上,这样一种姿态远远比那种激情四溢的爱更难寻求。所谓举案齐眉,白首同心, 总是祝福的意义大于现实的意义。人大都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动物,太过平静了,觉 得无味,太过激情了,又觉得失真。既便是难得遇见一个可以平平静静过一辈子的, 也对于其间爱的真意心存困惑。诚然,牵手走过一辈子,是何等浪漫的姿势,然而, 这样一种姿势的真实性和持久性,却终究有点可疑。 那天,和阿布聊起爱人之间应该保持什么样的姿势比较好,阿布的回答是“相 互依偎在一起的姿势比较有想像力”。这回答倒是揭出了某些本质的东西。我想, 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往往就是相互依靠地活下去吧。生活并非是坦途,总要经历 无数的风雨,爱人之间往往就是这样相互支撑着,互相给对方力量,才能走过一程 又一程。这可能是一种最生活化的姿势。而生活的姿势往往会超越你所有的浪漫想 像。事实上,无论多么浪漫的想像,轰轰烈烈也好,与子偕老也好,终究要归于现 实生活的琐碎。只是,懂得其中真谛的人,往往能从其平淡生活看出美丽来。于是 举手投足,一频一笑,都可以看成是爱的绝佳姿势。 泰戈尔曾写过这样一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其意大抵 是想表达一种生命的态度。我想,这同样可以用来形容爱情之境界。有时候,爱也 不是永生不灭的,甚至可能会短暂到让你吃惊,那么,何妨不也保持这样一种从容 的姿态呢?只是,这样一种境界,大多数人,多半,只是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