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作者:闻小语 城南那条我去过好些次的老街,我已经忘记了它的确切名字。但我记得我经过 的时候,常常可以闻到一些破旧而近陈腐的气息,有时也夹杂着一股股浓浓的油烟 味,或许是炸烧饼和着面馆里葱花的味道罢。这些,都是我无法仔细辨别的。我不 是一个嗅觉分外灵敏的人,但我肯定在这样一种气息里头,想起了些什么。 街道很长。很窄。尽管如此,这样的一条老街偶尔依然会有潮水般的人流,让 人想起旧日曾经繁华的年月。多半是在某个特殊的日子罢,象是赴一个固定的约会。 人群拥挤着,好像有些漫无目的,又好像有些不由自主。也许,他们都在互相寻找 些什么,又或者,他们也象我一样,仅仅是抱着一股怀旧的情绪在人群里倘徉着。 这样一种闲散的情绪显然不适合用来形容我眼前的一切,小贩们的吆喝,小吃摊点 的香气,既便是在纷杂的人群里也依然顽强地存在着,它们穿过人墙,扑面而来, 叫人无法躲避。可是,我分明可以从喧嚣的声音里头理出一根不易断掉的弦,那是 一根叫做怀旧的弦。 然而,繁华的只是曾经。事实上,大多数时候,老街是显得有些冷清的。尤其 是有雨的时候,老街便会迅速地冷清下来。那么多的人,和摊点,就象流水渗入了 泥土一般,很快便失去了踪迹。这个时候,你才能仔细地打量一下眼前的这条老街。 路,仿佛是青石铺就的,但也不全然是,有些地方缝缝补补,甚至铺上了一小段水 泥路。两边的房子大都是老房子了,而且多数是那种木质的门墙,散着灰黄的颜色, 显然是有一定的年月了。但是屋檐很宽,近乎伸到了路中央。于是,留给头顶便只 有那片狭窄的天空。这让整个长街显得份外幽暗了起来。 在老街,既便是下雨,你也不必担心会被淋成落汤鸡。整条街道的屋檐都似乎 连在了一起,仿佛是长亭一般,天然地给你提供了一路的避雨场所。所以,这里的 人都称这样的街叫做天街。想来,旧时的人在建造这样的街道和这样的房子时,预 先已经设想好了这样的场景。江南一带,雨水总是比较多的,所以这样的设计尽管 使阳光的照射显得吝啬了点,但终归是给人们提供了一些便利。从这一点上,也足 以知道平凡人们用心的可亲和可爱。倘若是小雨,那么这样一段雨中的时光是别有 一番滋味的。没有了喧嚣的人流,踏着青石的路,以一种悠闲的步履漫步在长街上, 想想“天街小雨润如酥”这样的诗句,真是有一些异样的舒坦。 倘徉在老街上,你经常可以看到一些阿婆摆着油炸烧饼的小摊点。有一次,也 是雨天,很多摊点都收了起来。但仍然有一个白发的老阿婆端坐在一角,从容而安 逸的样子。据说,她已经摆了几十年的摊子了,她的儿孙大都搬到外面去了,唯独 她依然固守在这条老街,从事着一生不曾更改过的行当。我尝过阿婆的烧饼,香气 内蕴,仿佛也有着老街一样幽长的味道。有时候,我想,那位阿婆所无法舍弃的, 其实是在这条老街所生活过的所有时光吧。我不知道那阿婆的名字,但她宁静的笑 容让我想起了我乡下的外婆。 像所有江南的雨一样,老街的雨也有着水墨画的气质。或有残余,或者消失, 浓淡之间仿佛总有着时间的痕迹。这样的时光也许适合用一种懒散的心情来端详周 遭的一切,我不知道很多年后,我是否还能记得或者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或许一切 都将不复存在,包括我曾有过的懒散的心境。然而老街始终是平静而又从容的,哪 怕是消逝。走近雨中的老街,仿佛是走入了一段陈年旧事。我想,在老街,不一定 非要彰显一些悲欢离合的故事,有时候仅仅是淡淡的几片阳光,有时候也是这样的 雨天,点点滴滴,片片断断的,也足以构筑一幅完整生活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