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 作者:闻小语 读《祝福》这篇文章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天的天色,或许很好,或许有 些阴郁,我已经记不太确切了,但我却隐约记得,老师是用诵读的方式讲解这样一 篇课文的。书中的祥林嫂一遍又一遍地向别人诉说着:“我真傻,真的、、、”而 周围的人群是冷漠的。老师朗读的语调,低沉如诉。那一刻,我觉得所阅读的文字 仿佛也散着一股冷意,一直弥漫过来。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可怜又孤独的女人, 那光景叫人想起只有寒冷。而围着她的人群又是怎么样的眼神呢?戏弄的?悲哀的? 或许还有些许同情罢,然而,这些终于都化作了麻木和冷漠。那种感觉让人悲哀。 那天。一个班。五十多位少年,神情疑重,也许还夹杂着些许的忧伤罢。毫无 疑问,祥林嫂是不幸的。她的不幸也许不仅仅是来自周围的冷漠和麻木吧,在俗世 的洪流里,她是如此的孤单。但是,我想,当五十多位少年同时选择认真倾听的那 一刻,也许可以让她不再那么孤单。是的,倾听。这样一种姿势比任何意义的同情 都来得可贵。尽管,那时的我们并不能理解人生的真实意义。 很多年后,一个阳光泛滥的下午。一位久别的朋友坐在我的对面,诉说着她这 几年来的复杂的经历。而我的思想却在那一刻走了神。我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或许和生活有关,或许和爱情有关,而这些都已变得无关紧要了。更多的时间里, 我只在自己的内心里游荡。究意是什么原因让我变成这样的?难道,我竟然没有一 颗可以沉静下来聆听的心了吗?坐在对面的朋友一直在反复地诉说着,她的表情悲 伤而苦涩,她一定需要我用一些温暖的话语来抚平她的忧伤。但是我的表现多少让 她有些失望。更多的时候,她显得有点在自说自话。或许是因为我的目光已经游离 得太远,又或许是我的内心也只是残余着几许苍凉。窗外是明净的天空,远方的几 只鸽子在游荡,谁的人生不是这样浮沉着的呢?我的沉默大概刺伤了她罢。终于她 不再说什么了。目光也转向的窗外。窗外的人流显得匆忙而茫然。那是一个无比空 洞的下午,空洞到甚至无法沉淀一些往事。 我已经不再是好的倾听者了。为此,我感到悲伤。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的心灵已然变得浮躁而坚硬。可能,我还需要更加努力地从记忆里牵扯出一些让 人温暖的东西。少年时代的阅读肯定是一次难忘的历程,同桌少女眼角的泪光让我 怀念,老师低沉的语调让我怀念,甚至是少年们凝重的神情也让我怀念。但这一切 确乎有些遥远了。我已经不再轻易地为了某些故事感动。我的目光变得锐利,当所 有的细节洞穿之后,留给我的都只有用“假”所堆积出的尴尬。 有一次,我在街上遇见了一位邻居。她拦住我,要将她的遭遇告诉我。可是, 她的诉说却让我感到厌烦,我有一种逃离的欲望。我知道她和她的丈夫正在闹离婚。 她常常拦着路人说着她的丈夫是如何之坏,如何之冷酷无情,说她自己是如何之可 怜如何之悲惨,一遍又一遍。起初还会围着一群人,七嘴八舌为她说些话,但后来, 终于只留下她孤单一人,自言自语了起来。偶然一次,我突然听到一个人用一种 “蔑视”的口吻对我说,“那个女人就象‘祥林嫂’一样,让人讨厌。”听到“祥 林嫂”这三个字,我悚然一惊。仿佛刺。我突然有一种疼痛的感觉。继而又莫名地 感到一种悲哀和愤怒。什么时候,“祥林嫂”竟然成为轻慢,蔑视的代言。我张大 了嘴,想说些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内心,同样的苍白 和孤单,那一刻我丧失了力量,近乎失语。 我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阅读“祝福”的少年时光。几十个少年,用心倾听的表 情。当书中的祥林嫂一遍又一遍地向别人诉说着:“我真傻,真的、、、”的时候, 心很静,我们沉浸在那种悲伤的份围里,眼里写满同情。那个满头白发的女人挑起 的也许正是我们内心某些最真诚的东西。而这些,正是现在身处浮华之中的我所日 渐缺乏的。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找回那些已经慢慢被遗失在光阴之外的东西了。或 许我还需要重新学习,重新回到最初的时光里。在某个寂静的午后,也许,我会重 新学会了解和倾听。我会对我的朋友说,请您尽情地,说吧,因为,我的心,已经 准备好了,为你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