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神 作者:温玉 苏格拉底对话录 地点:雅典监狱 时间:BC399 年的某一天 人物:苏格拉底、阿里斯提普斯 苏格拉底:监狱现在好象还没有开门吧?你怎么一个人溜进来了? 阿里斯提普斯:是这样的,我希望能单独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希望您能给予一 些教诲。 苏:所有问题的答案如果有的话,那都在你心里,我所能做的只是唤醒你的记 忆,我自己却是一无所知的。现在你打算告诉我你想问的是什么问题呢? 阿:是神。法庭以不敬神的罪名判处您死刑,虽然你在法庭上为自己做了精彩 的辩护,但我对您对神的看法和观点还是一头雾水,就象我自己对神存在与否一头 雾水一样。您能否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呢? 苏:原来是这样。恩。有一次。我和曼那托利斯的儿子,坦奥的普罗塔哥拉也 谈论过这个问题。 阿:普罗塔哥拉?就是那位宣称“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的存在的尺 度,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的普罗塔哥拉吗? 苏:是的。你还记得他是由于什么被驱逐出城邦的吗? 阿:好象是由于他写了一本书并在公共场合朗读,书的名字就叫《论神》。 苏:的确如此。当时朗读的时候我并没有在场,第二天议会就做出了焚书和逮 捕他的决定,在派出军队去抓他之前,他得到消息成功潜逃了,至于陶片放逐法, 是他逃亡之后进行缺席审判时实施的。当时我预料到他一定会从港口搭船去往西西 里,于是独自一人赶到码头,正好在他上船之前追上他。在那次不为人所知的会面 中,我们争论的就是关于神的问题。 阿:结果是谁赢了? 苏:亲爱的阿里斯提普斯,请你一定记住,有智者辩论的目的在于探索真理, 而不是输赢。 阿:那么你们在这场辩论中对神的存在与否是否取得了一致性的见解了呢? 苏:没有,他依旧顽固地坚持他的神秘主义论点,既不肯定有神的存在,也不 否认神可能存在。 海:这听上去实在有趣,你愿意给我讲一下你们辩论的经过吗? 苏:当然,在我有限的时间里,我最愉快的莫过于把那些对我有所启迪的思想 传播给你们了。当时虽然处于生死关头,他依然从容不迫,他的那种临危不乱的精 神至今都为我所敬仰,我能平静地面对死亡,除了我相信在另一个世界能获得公正 的待遇,还因为他给我树立了一个值得效仿的榜样,他让我懂得一个人该如何面对 他生命中所遭受的一切厄运。你要相信,他在那个时候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和敏 捷的思路。当时,他一见到我,就象见到老朋友似的用他富有磁力的悦耳的声音问 我:“哦,原来是亲爱的苏格拉底。你在这时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我回答:“是的,尊敬的普罗塔哥拉,我想和你谈论一下关于神的事情。你知 道,对于理解你的其它学说,我已经常常觉得自己的智慧难以胜任,对你提出的关 于神存在与否的见解,说实话,我更应该承认自己一无所知,假如你愿意为我多停 留一些时间,以便解答我的疑惑,我会感激不尽的。” “那好,”他说,“为了你,我当然愿意。那么你到底有什么问题自己弄不明 白,而非要到我这里寻求答案呢?” 我道:“当然是神。为什么你会说神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呢?这仿佛与你说 人是衡量万物尺度的学说如出一辙,而我始终对这种理论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它在 摧毁其它理论的同时也摧毁了自身。” “你可以这么看。”他道,这时候,几个甘愿随同老师一起被放逐和逃亡的弟 子围了过来,和我一起聆听他的教诲。“但是现在让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论题上来 吧。我是知道你相信有神的存在的,可你的神究竟存在在什么地方呢?按照物理世 界的尺度来衡量,你和他们属于一种什么关系呢?因为只要我们相信一件存在的事 物的本质必然和其它事物相同,都有一定的体积,一定的重量,一定的颜色和热度, 在某一时刻一定存在于某个地方,那么我们就该相信我们那些不朽的永生的神明也 该具有同样的性质。那么现在请你先告诉我,你想证明其存在的神此刻究竟存在于 什么地方呢?” 我老实回答说,我不知道。 “是的。”他目光炯炯,深思熟虑地往下说,“因为就神(如果他们确实存在 的话)和人的关系而言,你是无法确定在任何一个特定的时刻,他们在什么地方的。 比如在你出生之前,他们在什么地方?在你出生之后,他们又在什么地方?当你死 后,他们还去了什么地方?就参照现在这一时刻来考究我们想证明其存在的神:他 们是在奥林匹亚山上吗?为什么我们活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们的模样呢? 他们能享有永生和不朽吗?可是既然我们从没有人见过他们,又怎么才能肯定这一 点呢?再者,有人把树把岩石把一些希奇古怪的生物称做神。假如我们相信那真的 是神,我们就应该相信那些树、岩石和生物是坚不可摧的,可现实是它们和其它普 通的物体一样不堪一击。你说神会选择那些易朽的东西作为自己的栖息之处吗?还 有人说神存在于宇宙万物之中,这样的话,神当然也就存在于你我的身上了,而你 我却是有死的,这不又和神是永生不朽的前提相悖了吗?从另一个角度看,倘若神 真的存在于宇宙万物中,那岂不是说宇宙万物的一切都是神吗?那你我不也就是神 吗?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崇拜什么外在的假像出来的拟人化了的神明呢?” 我承认他说的的确有道理,然后我问他他又是怎么证明神确实存在的。 “那要比证明神不存在容易多了:”他挥舞双手,以增强他的语气,“只要你 遇到任何难以获得答案的问题,你都可以把它们解释成答案掌握在神的手里,比如 你生前从哪里来,死后要到哪儿去等等。你应该相信:神是无所不知的。” 于是我问道:“那么神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吗?” 普罗塔哥拉因为识破了我学着他的方式在问题中为他设置的陷阱他经常用这样 的方法把论战的对方逼到绝境有些得意地看着我,也许他那时还在为多了一个掌握 他诡辩术精髓的人而自豪,“你问我的是一个两难问题吗?”他说,“我告诉你的 答案是:”神没有他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可是既然你提出一切理论都有其对立的说法并且能获得同样确实的论据,那 么……” 这时起了大风,普罗塔哥拉看了看被吹得猎猎作响的鼓得满满的风帆对我说: “亲爱的苏格拉底,我们不要再谈下去了,因为船马上就要开了。请你回忆一下我 们当初讨论的主题,我们究竟得出了什么结论呢?是神存在的结论还是不存在的结 论?” 我当即陷入了沉思。当我考虑某个吸引我的问题的时候,常常会旁若无人地象 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在某个地方一连站上好几个时辰,那时,我的灵魂仿佛去到 了另一个世界。当我回过神来时,船早已开走了。你知道,他就是在那次逃亡的航 行途中因为遭到风浪而随船沉没的。可以说我是活着见到他的最后一个人,说真的, 在这场辩论中,我承认关于神是否存在的问题,我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就象普罗 塔哥拉在那本已经失传的书的开头所说的那样:“关于神,我既不知道他们存在, 也不知道他们不存在。有许多东西障碍着我们的认识,诸如问题的晦涩以及人生的 短促等。” 如果大家认为我的文章还过得去的话请访问我的网站 网址:http://www.yuanquan.net 网名:源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