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随想 作者:温玉 我们似乎正处在一个属于爱情的时代,人们到处经历爱情、谈论爱情、撰写爱 情,提起死亡,就象是在婚礼上演奏哀乐,不合时宜。但是想想,爱情同死亡其实 密切相关,“爱你到死”、“生死相与”、“至死不渝”、“来生相聚”等等誓言 表达了相爱者的决心,似乎爱情不提到死,就不足以显示她的真纯。所以,就让我 在这里提出这个话题,来窥探一下这谁也躲不过的大结局吧。 周国平说: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看到自己的生和死,上苍将这两个神秘掩盖起来, 只向人们展示中间平凡的一段。但是我更同意村上春树的话:人的生和死,是一种 交叉的存在,生者随时可以触摸、体验到死亡,死者也随时可以在生者的心中复生, 生与死绝不是此岸同彼岸的关系。拿我来说吧,死亡之于我,就是一个现实的存在, 在32年短暂生涯中,已体会到死亡无时不在我们这个貌似生机勃勃的世界里游荡, 它不一定以尸体的形式表现自己,更多的,是存在于人们的灵魂当中,以恐惧、梦 魇、幻觉、惊慌等等提醒人们,它是一切生命的大胜利者。 有医学研究表明,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有对自己出生过程的痛苦记忆,那种 从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忽然被拖拽到冰冷陌生环境中的经历,永远铭记在每个人的 心中,人们对世界是冷酷无情的基本感受,就是在此时确定的基调。在我看来,这 个过程与其说是一个从死到生的过程,不如说是一个从生到死的过程,因为人对生 命的热爱和好感,在经历这个过程后,就大打折扣了。我当然不记得自己的出生, 但听母亲说,我俩都差点完蛋,她大出血,而我被脐带缠绕,小命难保,后来两人 都靠吸氧才勉强过关。现在想想当时的情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那时我一命呜呼, 现在写这篇文章的会是谁呢? 当时正值文革高峰,父母所在的大学解散,他们象牲口一样被塞进军车,带着 出生不久的我,被糊里糊涂地遣到淮北一个贫穷至极的村落,鹅毛大雪,深可没膝。 母亲没有奶水,又买不到奶粉,眼见着养不活我,就让在上海的姐姐把我接走,于 是我在上海长到3 岁左右。我的恶梦从回到父母身边开始。由于营养不良,体弱多 病,又兼有母亲所说“浦东人的恶习”,还可能加上弟弟的出生和她同父亲感情不 好,我成了她的累赘、出气筒和厌恶对象,这情景委实难堪,是我俩心中永远的痛, 暂且不提。结果是,我身体差到极点,天天感冒发烧,支气管炎,扁桃体烂得象千 孔石,一年四季拖着两条鼻涕,夜夜狂咳不止,那样子确实很令人厌烦。更糟糕的 是,在她的打骂下,我长期生活在一种恐惧不安的精神状态中,神经十分脆弱,夜 有恶梦就很自然了。 这是我对死亡最早、也是最深切的体验:农村里没有电,一盏煤油灯给黑暗的 泥屋一点摇曳不定的光亮,屋里的东西就在这昏暗中被放大,变幻出各种各样的怪 异来。父亲是公社里的干部,常常外出,半夜不归,即使归来也是累个半死,倒头 就睡;母亲在灯下缝缝补补,投在墙上的影子对于我,不是安全,而是威胁。我很 害怕,在被筒里无声发抖,可是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只要一闭眼,一个程序就开始 了:先是一道类似于幕墙的东西在脑海中翻滚,灰色的;随着朦胧的到来,开始变 为彩色,有黄色、白色、兰色等怪人出现,面目不清,衣着不明,但都透露着死亡 的气息,在追我;一个声音,低沉而从容,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看你往哪跑!” 我魂飞魄散,四处奔逃,在小沟里趴会,在土堆后躲会,在崎岖的道路上猛跑,在 冰冷的河水中下潜;但是不行,那声音依旧不急不徐,清晰异常,象是就在耳边; 哪里都有彩色的怪人,永远不知疲惫地追在我身后,或迂回包抄,或迎头赶上;我 满身大汗,蓬头垢面,张着嘴,欲哭无泪,恨不得就此跪下,求他们放我一马;但 是我知道没用,他们不收俘虏,逮着就是死;于是我鼓出最后的力,在捶击耳鼓的 心跳声中,在嘶嘶而鸣的喘息声中,跌跌冲冲地跑着、跳着、躲着、摔着;最后, 我放弃了,一头栽倒在地,合上双眼,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笼罩在一种窒息般的 绝望中,等待着被杀死。梦境到了这里,我就睡着了,抑或是在梦中死了,但是获 得了安全,得到了宁静。这个梦几乎是夜夜降临,而且完全一致,差别是身体稍好 时会在最绝望时醒来,猛然坐起,吓我母亲一跳,遭到她严厉的斥责;而在发烧时 则可能会引起梦游,第二天被询问可记得昨晚干了些什么,然后是家里几天的笑料。 现在看来,人虽然知道死亡是苦难的结束,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还是要做垂死 挣扎,反而增加了痛苦。比如我如果在梦中一开始就投降,被他们杀死,不就很快 获得安宁,何来后面那番徒劳无益的挣扎?意识无法左右梦境,每次梦魇,这番折 腾却总是省不掉。 这个梦一直做到我上小学,但随着年龄的增加,间隔越来越长,后来不知什么 时候,就再也没做过。可是留下了后遗症,就是不敢看恐怖片。恐怖片的实质,是 对死亡威胁的一种夸张扭曲的表现,它同惊险片的不同之处在于,恐怖片中的死亡 威胁来源一般不明或是非现实的,不能用惯常的防范措施来对付,人类的避险经验 在这里往往毫无用处。这同梦境里的死亡威胁十分相似。好的恐怖片可以引发人们 对神秘威胁的超验体会,经历现实中所没有、起码是强度不够的恐惧、惊慌、绝望、 紧张等情感,从而增加人们对现实灾难的承受能力。当然也有一些下三滥的恐怖片, 一味渲染死亡过程和血腥场面,靠场景大幅度切换(比如在正常画面后忽然出现一 个骷髅)和音响效果来刺激观众,这种片子引起的常常不是恐惧,而是恶心和无聊, 没有什么回味价值。但是对于我,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恐怖片,都会让我四肢冰冷, 惊恐万状,一定要紧闭双眼,口哼小调,想着阳光花草,跳过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部 分,勉强看看情节发展,一场电影下来,常常十分疲惫;倘若是晚上看了这样的片 子,必须用读书或看电视的方式缓冲一下,才能上床休息。当然,我妻子并不知道 这一点,她以为我非常胆大,每回看到恐怖场面,她总是躲在我怀里,让我等到场 面过去后叫她,却不知那时我虽然端端正正地坐着,却同瞎子和聋子并无二致,只 是过段时间小心翼翼地将心灵之窗开道缝,以完成她的嘱托。 除了梦境和恐怖片,我也目睹过真正的死亡,却远远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 一次是在读中学时,那时刚刚流行琼瑶小说。一天放学回家,忽然听说马路上 压死了人,于是飞也似地跑去看。只见一辆卡车横在路中,兴奋的人群将它团团围 住,伸长了脖子往一个地方看。我好容易钻了进去,只见一个小伙子躺在那里,脖 子的上部已被压得没了形状,一本书远远地扔在一边,在风中翻动,依稀是《心有 千千结》。看来这位老兄被爱情故事所迷,过马路时还在看,不料命丧黄泉。在温 情脉脉的情感世界里猝然被死亡掠获,归去的瞬间眼里可能还有感动的泪,这也算 是一种为爱情献身吧?后来我一看到琼瑶小说,就想到那个为它肝脑涂地的倒霉鬼, 禁不住地想笑。 另一次是参加我同学的一个葬礼。当时我已升入高中,而这位同学是我初中的 同学。他同我不熟,印象中很调皮,属于歪瓜坏枣一类的学生。他的死亡也证明了 这一点。据说他同一个同学逃课,沿着铁路线漫无目的地闲逛,不料两截货车车厢 悄无声息地从后面滑行过来;我的这位同学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却被吓软,但还 知道推了同伴一把,于是香消玉殒。后来他被追认为烈士,讣告中说他为了解救同 学生命,奋不顾身,壮烈牺牲,也算是有了体面的名义。那天我来到火葬场,领了 白花,排队入场。躺在那里的他已完全变形,怎么也同印象中的形象对不上号。走 在我身后的是几个女孩,正有说有笑,一跨进门口,立刻抽泣起来,到了他跟前, 已经不行了,悲痛欲绝,泣不成声。出来后我问别人,这几位是他什么人,都说不 知道,大概是他同学。当时我真的以为是他的亲姐妹什么的。 再有就是我外婆的葬礼了。我外婆是上海浦东一个贫困人家的女儿,很小就到 我外公家当童养媳,后来生了我姨妈、舅舅和我母亲。她真是苦了一辈子,一天福 也没享过,就阖然长逝了。我同父母一起,来到上海,为她送葬。虽然她是我外婆, 但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她没有带过我,而且对我有点凶。我带着好奇来到她的灵 堂,一些亲戚淡淡地同我们打了个招呼,又转过头闲聊。我母亲以“娘娘”的身份 指手划脚,很快同我姨父发生分歧,他一直操办着丧事。但是后来我舅舅来了,他 们就调转枪口,一致向舅舅发难,因为他没有及时将外婆接回家去,结果死在了女 儿家,而不是儿子家。我舅舅是典型的火爆脾气,当然不买帐,双方就争吵起来, 亲戚们加入战团,场面颇为壮观。就在这时,我被几个表姐拉住,要我在灵堂前磕 头。我从没有磕过头,忸忸妮妮地不愿去,她们连哄带吓,拽着我来到外婆的灵位 前,我双膝软下,无比马虎地磕了三个;她们还要我父亲磕,这可难为死他了,于 是我又代他磕了三个。我一个人来到屋后的河塘,当年我曾和弟弟在这里钓过鱼, 水面上漂浮着翠绿的水葫芦,微风吹来,四处游动,而现在这儿却已萎缩成几个泥 池,水面上覆盖着五颜六色的垃圾袋,发出阵阵怪味。回到屋内,不知觉中竟来到 了灵堂后面,一张大床上躺着我死去的外婆,盖着花团锦簇的被子。我一步步走到 跟前,看着这张苍老的面孔,大概化了妆,没有一丝死气,但是我不敢触摸。我从 来没有在这样近的距离看过死人,总不能相信这个平静地躺在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 生命。我不迷信,但还是感到不安,悄悄地对她说:我是你外孙,你知道吗?你会 保佑我吗?忽然,一个黑影在我眼前一闪,似乎是从被子里飞出,我的脸被撞了一 下。我低喊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蹲在墙角恶心了半天,心却咚咚地跳个不停。 我想,那大概是一只苍蝇,但不敢确定是不是外婆对我非常不满,诅咒了我。中午 吃饭,我表姐夫叼着香烟掌勺,手艺不错,让近10桌人吃得非常满意,满屋酒香。 后来就是火葬,我母亲这头同人吵架,但需要眼泪时,却能立刻进入角色,捂着脸 呜呜痛哭,实在让我佩服。在火葬场的大堂,她跟在舅舅、姨妈后面,泪流满面, 忽然走出来,来到正在照相的我跟前,指示应该从哪个角度拍才合适,哪种场面要 多拍几张,然后回到队伍中继续哭。我姨父非常生气,在那天晚上骂我:搞什么名 堂,拿个相机东拍拍、西拍拍,你以为在演戏?!我冲他傻笑,没有说话。 我越感受和接触死亡,越感到理解不了这个自然法则。它象是公理,无需证明, 即可成立,正因为如此,它失去了参照,成为神秘,引人遐思。拿人打个比方,你 静静地想想,一个人,经过漫长的成长岁月,成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他”或“她”, 从外表到灵魂,到处是构成这种独特的要素,对于自己和他人,这些要素富有存在 的意义,却在某一天,因为一个叫“死亡”的东西,烟消云散,灰飞烟灭,这种巨 变的道理何在?如果一切都要从“有”复归于“无”,那又何必经历“有”呢?这 个注定要毁灭的“有”,又何必表现出永恒般的勃勃生机和竭尽全力呢?当然,你 可以说,这种不理解是站在个体生命的角度考察的,从整个人类的角度考察,正是 由于个体生命的“有” 和努力追求“有” ,使得整个人类得以绵绵不息,保持在 “有”的状态。有道理,但是悲哀啊!这样,个体生命的存在意义确实是附着在整 个人类的存在意义之上的,个体的存在难道只能为了群体的存在而存在吗?难道死 亡只属于个体、是用来证明个体生命的无足轻重的吗?作为个体的人,当然不能接 受这种安排,那些有能力的人,比如古代的帝王,采用了人类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让自己长命百岁,反抗死亡给他的个体生命划上句号。比如在汉代,帝王要在登基 的第二年,拿出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来修墓,一直修到自己死。修建的中心思想, 是“事死如生”,即完全按照帝王活着的样子设计布置,客卧厨卫、锅碗瓢盆、妃 侍警庖一应俱全,帝王每年还要亲自选出喜欢的物品,放进坟墓,以供死后享用。 考虑之周,布置之细,规模之大,讲究之繁,令现代人叹为观止。那时他们认为, 人的死亡无非是一种脱胎换骨,就象是虫蛹化蝶、春蝉脱壳,经过这一过程,人将 死而复生,继续其更为灿烂的生命历程。多好的梦想,多美的想象,但是改变不了 他们被盗墓者从坟墓里拖拽出来,剥掉金缕玉衣,掠空金银财宝的命运。个体之生 命短暂、永劫不复的悲剧,让这些帝王徒劳可笑的抗拒和死后凄凉的下场诠释得如 此透彻,如此触目惊心。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到时候你只不过是死神镰刀下的 一株禾木!正因为总想到这一点,每读历史,看到那些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人物, 我就有种摆脱不掉的惆怅,他们当年万人景仰的风仪,多么容易让人产生万古留存 的错觉;如若是见到历史人物的真迹,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更是挥也挥不走。死亡, 在你无情的碾压下,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逸事遗物,让后来者从中窥见你无情毁灭 的威力呢?! 赫尔曼。黑塞说:死之于生的价值,在于增加人们对苦难的忍受力,当你下决 心自杀时,你会安定下来,知道有一个退路,可以随时打开通往它的大门,把苦难 关在身后。这当然是一种可悲的坚强,但我非常欣赏这种勇气。我想象不出空难要 巨大到何种地步,才能让人们选择死亡;也想象不出人在知道死之将至时会有怎样 的想法。我很喜欢的一个作家,奥地利的茨威格,在同夫人自杀前给世界上所有活 着的人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从容不迫地谈了自己对世界和人类的悲观看法,提出了 忠告。在我看来,他的悲观完全没有达到非要自杀的地步,完全可以用他那细腻传 神的笔,给活着的人,比如我,以更多的安慰。我一直在猜测,作出这样的选择, 悲观要占多大成份?勇气要占多大成份?我曾想象着自己面对各种苦难,看自己是 不是会选择自杀,结果发现我血管里流淌着的血属于纯正的中国血统,好死不如赖 活着的思想主宰着我,即使一时神智不清选择了结果自己,也下不了手。我也曾想 象着自己面对死亡,比如第二天要被吊死,看自己是不是能够做到这样从容不迫, 写些警世恒言给世人读,但发现除了惊恐绝望、保不准还有鼻涕眼泪外,什么也生 产不出。总之,如果要我在苟活和自杀之间选择,我恐怕只会选择前者;即使苦难 巨大到把我碾压成尘土的地步,我恐怕也会以尘土的形式在这个世界里飘浮。所以, 我对所有自杀者和面对死亡坦然处之的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古人说:朝闻道,夕可死矣,反映出一种学习有所得的满足感。我肯定做不到 这一点,倘若有人以这个为借口要取我性命,我会告诉他,我道行太浅,还要活到 老学到老,永远虚心求道,我想他会理屈词穷,放下屠刀的。如果他聪明点,追问 一句:那你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满足、才可以让我宰你?我会做出一付决绝的样子, 说出我赴死的条件:修行到圣人的境界和获得一个经典的爱情。他肯定会先被气死。 反观我自己的成长道路,欲望很多,理想很多,但只有这两项东西是我一直追求的。 我从小自卑,心理障碍很多,修行德行以达到刀枪不入、心如止水的境界是我最大 的愿望;我自幼乏爱,爱与被爱在于别人是本能,在我却需要左思右想、算进算出, 寻找一个包含着世上所有种类的爱的归宿,是我压抑不住的渴望。然而这两样东西 恐怕毕我一生精力,也修行不出什么正果来,所以那人想杀我,正可谓是痴心妄想。 我现在不老,身体健康,好象早上10点左右的太阳,排除非正常因素,死亡离 我尚远。但有时在阴雨连绵的感伤季节里,或者处在上面所提到的历史惆怅感中时, 会不期然地想到自己的死亡。多年、比如50年后,我白发苍苍,佝腰曲背,满身皱 纹,百病丛生,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同辈人死的死、亡的亡,伴随我的,只有残片 一样的记忆。那时的我,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我会象那些革命者那样,说回 顾往事我没有虚度此生我将生命奉献给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上了等等的话吗?我 会象那些死刑犯那样,说我很后悔这辈子干尽坏事叮嘱大家教育好后代千万别学我 等等的话吗?或者干脆象罗纳德。里根那样,得了老年痴呆症被朝气蓬勃的小姐推 到太阳底下流口水吗?不可想象,更不敢想象。看到那些踽踽独行的老人,包括那 些天不亮就起来晨练以求多活两天的老人,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和无奈。一想到 自己终归会到这一天,扳着指头算自己的大限,认真地写遗嘱分配财产,到网上定 购自己的棺材,没有了明天只有昨天,我就觉得要发疯。如果我现在不抓紧时间修 炼,成不了圣人也成个亚圣,已求到时候能将这事看开点,或许届时我会战胜恐惧, 选择结果自己的性命。 好了,写到这里,我嘘出郁闷在胸中的一口气。现在是深秋季节,窗外萧萧而 下的是无边的落木,然而我心中的树木正郁郁苍苍,因为我还年轻,脚下的路还很 长,却已在思考生命和死亡的意义。如果我注定要生存下去,那就来吧,让我撩拨 起这属于我的生命之火,照亮这属于我的方寸之地,听死神镰刀的呼啸在我四周响 起,时刻提醒我生命的短暂和她应有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