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锦绣繁华遮掩无数不平事 腐败下台结束幽冥斩鬼传 钟馗挥剑大喝:“冲呀!”平鬼军士气大振,前仆后继地冲杀上去。向井敏及 野田岩虽然勇猛,但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便渐渐招架不住了。钟馗同众将奋勇杀去, 直杀得头如瓜滚、血流成河。 终于二人精疲力竭,被柳不寒搠翻一个,再复一戟,取了首级。另一个野田岩 转身要跑,被拌马索拌倒,一时乱刀齐下给剁碎了,都魂飞魄灭。狠心鬼就仗着二 人,如今二人死了,凶焰顿消。 回头逃回营道:“大话鬼,看来真是邪不压正,我们还是快跑吧!” 大话鬼一言不发,转回身子就开始跑起来。他的一千军队,连抵抗都不抵抗, 便自瓦解了。平鬼军个个奋勇,紧紧追来。很快将大话鬼、狠心鬼、风流鬼团团围 住,只逃了个下作鬼。 狠心鬼厉声道:“大丈夫宁死不屈,我们三个死战到底。”三鬼夺路杀出。不 一会便给冲散了,大话鬼抬头一看,只见钟正拦在前面,就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动了我没你的好日子过,玉皇大帝可是我亲叔叔。” 钟正迎上来道:“大话鬼不要乱吹法螺,你就真是玉帝的亲侄子,如今的法制 时代里也不管用了。” 大话鬼哇呀呀一声怪叫,从马上(他的大肥猪早挂了)跳下来,磕头如捣蒜一 般,连声说:“小人该死,小人知道错了,求将军从宽处理。” 钟正命人捆住他,带回去立功了。这时战况已经进入尾声,平鬼军将大批俘虏 和物资往呼啸城运去。只有赵细雨同几十名兵士围住狠心鬼还在撕杀,就高声问: “需要帮忙吗?” 赵细雨答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狠心鬼大叫一声,拨出佩剑自刎了。 这一仗虽然平鬼军损失很大,但全歼了敌人,打了场漂亮的胜仗。钟馗很高兴, 决定休整一段时间,补充一些新兵再继续挺进。当下写一张奏折,向灵霄殿承报上 去,奏折如下: “微臣平鬼大元帅钟馗诚惶诚恐上奏天庭:臣自从去年奉圣上旨意捉拿群鬼, 今已一年另四个月矣。这一年多来,臣幸不辱命,一靠圣上的英明领导,二靠部下 将士舍生忘死。已经捕获鬼类无数,其中著名鬼头有:倒霉鬼、祟洋鬼、懒鬼、凶 鬼(此四鬼现关押鬼门关)虚花鬼、低达鬼(正在押解途中)、无限大仙(关押于 望乡台)、烟鬼、小嘀咕鬼、酒鬼、大头鬼、宰客鬼、魏科学、混世鬼、不通鬼、 风流鬼、大话鬼(关押呼啸城)。另因拒捕当场格杀者有:冒失鬼、地里鬼、肉麻 鬼、厚面鬼、三只手、玲珑鬼、糊涂鬼、无用鬼、丧心鬼、狠心鬼。其余鬼类火并 死者有: 吝啬鬼、势利鬼、装腔鬼、空心鬼、喇叭鬼、黑心鬼。臣不敢邀功,圣上所要 诓骗鬼及伪劣鬼均未捕获,臣当继续努力,肃清妖孽。” 这天晚上,钟馗又特地举办一场庆功宴,来慰劳全军将士。钟馗举起一杯酒, 对众将士道:“这一年多,实在是幸苦各位了,干一杯。” 赵细雨叹息道:“可惜有许多将士都阵亡了。” 柳不寒喝了杯酒,抹抹嘴巴道:“赵老弟不要伤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郝拍马怕气氛破坏,笑道:“元帅果然英明神武,今日一战足以吓破鬼类的胆 了。” 众将一起大笑,程假公大声道:“末将能够追随元帅,实在是无上的光荣。” 言毕,将手中酒一口饮干。 钟馗道:“这全是大家的功劳。”众将都道不敢当。 曹济私道:“我们如今已经平定大小几十个鬼了,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个?” 钟正道:“这些鬼魅花样百出,多如牛毛,想要抓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任斜风也来了精神,捏着指头道:“那可恶的两面鬼至今还没踪影,上头要的 诓骗鬼和伪劣鬼也没抓住。听那宰客鬼交待东面道上同他齐名的有十二个恶棍,什 么拦路鬼、欠帐鬼、东霸天之流,那拦路鬼听说还有个哥哥叫要命鬼。哎呀,这可 就数不过来了。” 史要钱被杀怕了,听他们一讲好生失望,说:“看来没一年半栽是回不了伏魔 宫了。” 钟馗正色道:“史要钱,你也太受不得苦了。捉鬼是件大事,你却老是想着家 里。昔大禹王治水,三过家门都不进去……” 钟馗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含冤神情严肃,匆匆奔过来,凑在钟馗耳朵说了几句 话。钟馗立时变色,放下酒杯,招呼也没打一声,就离席而去了。 众将都很纳闷,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史要钱问:“含冤将军,出了什么事吗?” 含冤一摇头,也走了。这下众将更加惊疑不定,纷纷猜测。柳不寒道:“难道 又有鬼军杀过来了?” 任斜风捏紧拳头一挥,说:“这样更好。” 程假公道:“好不容易一次聚餐,难道也吃不好?” 众将互相说了几句,又吃喝了一会,都觉得好生没趣。足足有一个钟头时间, 这里大多已酒足饭饱,许多兵士互相拼酒乱成了一团,红着脸划拳的划拳、吵闹的 吵闹。 钟馗到了此刻才又走回来,脸色凝重,好似有了重大的事情。众将都放下酒杯 迎了上去,钟馗见状,勉强笑了一声,说:“你们快坐下,酒菜没了,还可以在上。” 众将互相对望几眼,就跳出来柳不寒,说:“元帅,你知道我是个直脾气。如 果出了什么事,只要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钟馗看了众将一眼,说:“没什么很大不了的。只是这次捉鬼捉出些麻烦出来。” 他走到桌边,倒上一杯酒,自喝起来。 柳不寒追问一句:“又有鬼军杀向呼啸城来了?” 钟馗道:“这倒没有。” 柳不寒正待追问,史要钱却会错了意,偷偷向众人使个眼色,阻止众将再问。 钟馗双手剥着虾子,抬头一看,见众将都住了口,便说:“你们别误会,这可不是 什么绝秘的事。只是今天看见兄弟们都那么高兴,所以不愿说出来扫了大家的兴致。” 负屈道:“元帅,你就说出来,免得我们弊得难受。” 钟馗正好也有气,就开了话匣子,双手比划起来道:“这事说出来真令人气愤。 小柳,你在望乡台抓了那个骗人钱财的无限大仙,前几天又抓了他的师兄魏科学。 如今他们两个的党羽逃到外国大肆宣扬平鬼军的残暴。花果山水联洞、莲花山的银 角大王、龙华会的上八洞神仙还有白骨夫人、牛魔王等等,早就不满意玉皇大帝。 借了这个机会指责地府宗教迫害,并向玉帝施加外交压力。 你们也知道,我在朝中有几个仇人,他们也乘火打劫,在玉帝面前告我的状。 此次剿鬼,又侵犯了好几位大员的利益,负屈将军反腐败,也得罪不少人。现在我 己经四面楚歌,日子不好过了。” 程假公惊道:“是了,前几天我从熟人那得知有一批地方官吏,联合起来准备 和我们作对。领头的叫九头虫。” 钟馗道:“官场上的事,实在是纠缠不清。这次亏了太白金星来通风报信。不 然丢了乌纱帽还莫名其妙。” 史要钱听了,生怕钟馗一倒自己也跟着玩完,惊慌失措地说:“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得想个对策。” 柳不寒怒道:“身正不怕影斜,我们只要行的正坐的直,正大光明的怕什么?” 钟馗默然不语,又向史要钱望去,长长地叹口气。程假公道:“柳将军,世上 只会埋头做事的人有几个混的好的。” 会餐结束后,钟馗将吕直叫到办公室。吕直道:“元帅有什么吩咐?” 钟馗忧心忡忡,发了会呆道:“实话告诉你,这次不光为宗教迫害的案子,我 还有一些把柄落到别人手里。”说到这,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怪我平日太纵容 他了。” 吕直知道是在说史要钱,也就不敢插嘴。钟馗顿了一顿,坐到椅上。吕直赶忙 上前替他倒了一杯茶。钟馗道:“这几天我要上天一趟,去四处疏通疏通。不管我 会不会丢官,鬼还是要斩的。你本来是个小兵,因为屡立功勋,现在己经是校尉了。” 吕直答道:“这都是元帅和柳将军的栽培。” 钟馗沉吟着道:“我知道你办事能力强,所以有个任务想交给你去办。” 吕直挺直了腰道:“末将一定不负元帅所望。” 钟馗向他赞许地点点头,说:“正好平鬼军伤了元气,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整休。 我想让你去一趟鬼城,把城中的虚实打探明白,回来以后就可以计划攻打鬼城的战 略。” 吕直接了差事,便亲选了八名士兵,装了三卡车的服装,便冒充生意人往鬼城 去了。临行前,钟馗还亲自送出城。 到了鬼城,吕直才发了愁。鬼城的四门都有重兵把守,进出都盘查得很严格, 要求有证明才可进城。吕直还想用计多端昔日用的那招,谁知却碰了个软钉子,差 点被当作奸细给办了。 没办法,碰了一鼻子灰,吕直自认了个晦气。本想回呼啸城,又觉得没面子。 有个小兵出主意道: “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四处游玩几天再回去答复好了。反正用的也是公家的钱。” 吕直虽然不以他的话为然,却也灵机一动。要知道,过了鬼城一百里,就是地 府的中心酆都城了。 酆都位于幽冥界中心位置,交通发达,是紧要的城市,也是最大的一个城市。 经济发达人口众多。 同时也是恶鬼群居之所。 吕直当下决定去酆都一趟,探出酆都的底细,也不枉此行了。注意已定,就下 令绕过鬼城,往酆都进发了。 过了鬼城,就是一片肥沃的平原。河流公路密布,形成一张发达的交通网。头 顶偶而也会有架客机飞驰而过。面貌顿然一新,还未进入市区,就已经高楼大厦林 立了。 笔直的柏油公路几乎一尘不染,两旁种植了浅浅的草皮,显得又整齐又干净。 往来车辆如梭,到了十字路口,长长的车队有秩序地排着。望着红绿灯和这天堂般 的城市,吕直心下怀疑起来,这种地方会有恶鬼吗? 吕直先去租了处店面,又跑到衙门和征税局,办好一切手续,便准备展开一个 服装大展销。 办完各项手续,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这天店内已经简单地装饰了一下,一切 准备就绪,第二天就正式开业。借了这点空闲,吕直带了名伴当出去考察。来到街 上,两旁的大厦都有十几层高,外表装璜得十分漂亮,雪白的瓷砖金黄的招牌,还 有来往如川的人流,一切显然既文明又生气蓬勃。 许多小摊贩夹在角落里吆喝着,还有成排替人擦皮鞋的也靠着墙在四处张望。 有两个小孩子,都穿了又旧又脏的衣服,年纪大些的有十一、二岁,是个女孩子, 左手抱了一只塑料小矮凳,肩上背着一只木箱子,里面放着擦皮鞋的工具。她的另 一只手握着一个比她还要小好几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同她一样抱着板凳背着木箱穿 梭在大街上。 伴当嘘了一声,说:“这么小年纪就出来挣钱,真了不起。” 吕直道:“这应该令人遗憾,可惜这是生活所迫,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的。” 正行之间,忽然听见一声尖叫:“抢钱呀!有人抢了我的皮包。”随了这声女 高音,许多行人都立住脚,向出事的地方望去。只见有个青年汉子手执尖刀,夹了 一只皮包,凶神恶煞般地往人群冲去。后面有位打扮很时髦的女士,踩着高跟鞋满 头大汗跑着,一边还叫:“不要放过他,他是强盗。” 她这一声,反而把惊愕中的群众提醒了,一起左右分开让出一条大路,任由强 人大摇大摆地跑了。 吕直的伴当名叫焦义,他立刻便要行侠仗义,去抓强人。吕直从后面扯了扯他, 悄声说:“不要惹事,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焦义被他扯着,就离开大街,走进一处小巷子里。又听见当朗一声响,似有什 么东西摔坏了。顺了声音望去,看见有个小店面门口站了三个暴徒,手中抡着棍棒 刀剑,中间一人叫道:“你小子太不给脸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交钱出来,我 就让你这店开不下去。” 焦义是个莽撞的人,又要上前去逞英雄,被吕直硬拉开了。焦义气愤愤地说: “我还以为进入了文明时代,一切丑恶会随之消失呢!原来还是一样。” 吕直道:“所以我们要来斩鬼呀!” 这时街道两旁全都开着理发屋、洗头房一类的门面,有大有小,有豪华的有简 陋的。不少二九佳人或坐或站,打扮得花枝招展,冲着行人直飞媚眼。 二人边说边走,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转过一个弯,在一处储蓄所门口围了许多 人。听见许多人议论纷纷:“死了三个人,全是用枪打死的。里面尽是鲜血,吓死 人了。警察就快到了。” 吕直就道:“看来酆都里的鬼类还真不少。” 焦义道:“我真恨不得赶快回去,带领大军扫荡掉这里的恶鬼。” 两人看了一会,就走出这条小巷又来到大街上。一路游玩,走过了这条街,看 见前面是一条大湖。 湖光粼粼,荡漾了几只小舟。很有几分诗意。 吕直赞道:“好一条湖。” 焦义望向湖畔的一栋高楼道:“好一栋楼房。” 吕直抬头一看,却是半死不活大酒楼,笑道:“你这个贪吃鬼,可惜这么豪华 的地方却不是你我之辈消费的起的。” 焦义一笑,也就不看了。这时在路边有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背了一只大麻袋, 正在一只垃圾筒中翻找。老人脸上爬满了皱纹,背也略略驼了。翻着翻着,忽然在 垃圾中寻中半块又脏又硬的花卷,老人检起来就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吕直见了心中不忍,走上去塞给他十块钱道:“老人家,这个太脏了不卫生, 你还是丢了吧!” 老人一呆,赶紧道谢。吕直叹口气走了,沉默一会说:“焦老弟,我有个感概。” 说着用手指着半死不活大酒店,“你看它多么豪华,每天从里面倒出来的大鱼大肉 又有多少。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有人可以尽情挥霍浪费,而又有人却连丢在垃圾堆 里的半块花卷也要捡起来吃。同样是人,却有这么大的差异。上苍不仁,如之奈何。” 吕直扫了兴致,便对焦义说:“我们先回去,明天再出来打探吧!”焦义点头 说好。 也是这一天多事,又听见一片喧哗,无数的人都往湖岸涌去。焦义拉住一人问 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打量他一眼,说:“有人落水了,快去看热闹。”说完就跑了。 吕直不以为然地望着他背影说:“有人落水,那可是人命关天。他乐个什么? 走,我们看看去。” 两人连忙赶过去,人潮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个水泄不通。幸好两人都有些膂 力,尽力分开人群挤进去。宽阔的湖面上,悠闲地还停了几艘小舟。而在离岸边不 远的水中,有个小伙子正在拼命挣扎。看他乱挥着两只手臂口中喝着水,就知道是 个不会水的。 看着他就快要淹死了,岸上的观众和几叶小舟上的主人,都丝毫也不为意,反 都嘻嘻哈哈地看热闹。焦义大声问一个人:“为什么不下去救他?” 这人两眼一瞪:“关我屁事。” 就在一旁,还有个小伙子似乎跟溺水的有关系,正同两个方面大耳的汉子讨价 还价。 小伙子道:“你要价太高了,就让一让吧!” 其中一个方面大耳的汉子环抱双手,冷笑道:“一条人命值个一千块难道都不 值?好了,好了。 算我今天做好事,就八百块吧!” 小伙子道:“最多四百,不能再往上加了。不然我找别人去。” 另一个汉子便道:“这样好了,大家都让让价。六百吧!”三个人只管争论, 半天也没定下个结果。 焦义见溺水的小伙子快支持不住了,就脱下外衣让吕直拿着,卟通一声跳下水, 三两下将小伙子救上岸。两个大汉见生意被人抢去,气得浑身抖作一团。 小伙子也就不再还价,几步奔过去,连连道着谢,还从口袋里摸出二百块钱要 递给焦义。焦义道: “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救死扶伤本来是人人都应该做的。而且又是举手之 劳的小事,你不用那么客气,把钱收回去。” 小伙子为难道:“我身上的钱真的不多。” 焦义一怔,才明白他误会了,道:“我不要你的钱。” 小伙子惊得目瞪口呆,周围的人也暴发出一片惊叹。小伙子感激道:“你可真 是当代的活雷锋。” 焦义问吕直:“雷锋是什么人?” 吕直还没回答,就有个人代答道:“雷锋是个傻瓜。” 焦义自讨了个没趣,悄悄地走了,路上边走边道:“想不到舍身救人反而还受 了别人嘲笑。” 吕直笑而不答,当经过一个小邮亭时,便顺手买了份《阴森日报》。当头就树 了一排大标题,十分醒目,为:“大款西门庆昨日遭杀手暗杀身亡。” 吕直正读着,焦义忽然悄悄道:“校尉你看,从车上下来的好象是黑名单上通 辑的赖皮鬼。” 吕直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辆奥的小轿车停在路边,从里面走 出来三个西装革领的人。瞧他们的打扮,好似名流大款一样,显出很阔的气势。 吕直道:“我认得那个高个子,上回我和任将军去借震天弓,就是这小子半路 打劫,他叫拦路鬼。” 赖皮鬼掏出手机来,摘下墨镜来看了看,呵呵一乐,便理也不理睬,将手机别 在裤腰上,用手整了整领带。拦路鬼问:“是谁打来的?” 赖皮鬼道:“是个远亲,这人真无赖。两年前不过借了三千块钱,到现在都还 在向我讨还,真惹人讨厌。” 拦路鬼大笑道:“你现在发得大红大紫,这么些小钱还舍不得?” 另外一个绰号是混街鬼,接口说:“你难道不知道他赖皮鬼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借到手的钱重来就没打算还过。” 赖皮鬼脸也不红,反而洋洋得意地道:“那是,借给我钱的全是瘟生。” 三鬼又说了些无耻的话,就往旁边一处的满地滚桑拿厅走去,混街鬼道:“这 里新开不久,里面的小姐大都在十八岁以下。至于相貌……嘿嘿……那是没的说了。 现在是白天,到了晚上你来看,不少当官的都会来这里。”三鬼又一齐奸笑起来。 猛然间窜出一个落魄的穷汉,身上穿着套破旧的绿色外衣,上面沾满了泥点, 脚上一双皮鞋也失去了光彩,左边的一只还划开长长的一道裂口。穷汉满脸的胡渣 子,双眼也失去了神彩,头发乱糟糟的象鸡窝。一见到赖皮鬼,放低声音道:“赖 大哥,你还记得小弟吗?” 赖皮鬼先是一怔,仔仔细细地一打量,才笑道:“哟,这不是烂赌鬼吗?怎么 三天不见,变成这个鸟样了?” 烂赌鬼赔着笑脸说:“赖大哥说的真不错。最近运气不好,手头上的钱全输光 了。不过风水轮流转,我也不会永远这么倒霉,求赖大哥借我点本钱,我好去翻本。” 赖皮鬼脸一变,道:“我现在靠贩卖人口发财,高利贷的勾当我不做。况且……” 又用鼻子哼了一声,“看你这龟孙子的样,也翻不回本钱,我借你钱不都扔水里去 了?” 烂赌鬼跪下来,苦苦哀求道:“赖大哥,不,赖大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 发财的。” 赖皮鬼道:“上回你把三岁的儿子卖给我,你不是还有个六岁的女儿?也卖给 我好了。” 烂赌鬼为难道:“这丫头被她娘带回娘家去了,如今又在闹离婚,多半是到不 了我的手。” 赖皮鬼掉头就走:“那就免谈。” 烂赌鬼死缠着不肯放手,拦路鬼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变下脸来,强盗旧嘴脸往 外一翻,光天化日就要行凶,被混街鬼死命拦住。 烂赌鬼道:“赖大哥,你就看在当年的交情上,帮帮我吧!” 赖皮鬼听了此话,气往上涌,一脚将烂赌鬼踢翻,骂道:“你不提我还忘了。 半年多以前,我不过欠了你几文钱的赌账,你就唆使风流鬼一齐把我痛殴了一顿。 这口气我还没出呢!” 烂赌鬼爬起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嘴巴,说:“都是我不好,赖大哥千万别放 在心上,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吕直见了直摇头,对焦义道:“这个烂赌鬼,曾经在柳将军面前赌咒发誓再也 不赌了,谁知反而变本加厉,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还不悔改,真是无可救药了。” 焦义道:“这种人早就没人味了。” 忽然赖皮鬼哈哈大笑起来,说:“今天也是你运气,我正好心情愉快。也罢, 就借你一千块钱。” 烂赌鬼感恩不尽,连连磕头,说:“一定是赖大哥人口生意兴隆,小弟祝大哥 财源滚滚。” 赖皮鬼道:“你猜错了,我告诉你也不要紧,今天早上最新消息。那个专一与 我们鬼类为敌的钟馗,因为腐败问题已经罢官了。你说我该不该高兴?” 烂赌鬼道:“这是好消息。” 赖皮鬼笑完,又懊丧地说:“钟馗倒台了,但很快又有新任要来。还得来剿鬼。” 说完,扔下几张票子,摇着头同拦路鬼几人进桑拿厅去了。 烂赌鬼从地上捡起钱数了一遍,又跳起来冲着桑拿厅破口大骂:“什么玩艺, 在老子面前充老大。 不就是靠谋财害命得来些本钱,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人口生意。狗一样的东西, 有什么得意的。今天老子是人穷志短,才受你点气。等老子嬴了钱,看我怎么用钞 票塞住你屁眼,活活弊死你小子。” 说起赢钱,他就想起正经事,住了口不再乱骂,飞也似的跑了。 吕直听说钟馗被免职了,不知消息是真是假,心中惊疑不定,忙对焦义道: “我们快点回去。” 两人准备打的回店,就站在路边等候。吕直因为心神不定,就没太留意周围。 只听焦义喊了声: “小心。”呼地一声响,有辆小轿车逆向飞快驰来。 吕直一惊,闪过身子,左手在车身一按,身子往后退去,惊出一身冷汗出来。 小轿车吱地一声停了。焦义扶住吕直问:“有没有撞着?” 吕直回过神,说:“还好我闪得快。” 焦义冲着小轿车大声咤道:“你们车怎么开的?” 小轿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是司机,另外一人派头很大,穿着也很豪 华。这人脸色铁青,劈口骂道:“他妈的,你小子瞎了眼,不想活了是不是?” 吕直、焦义一愣,没想到车上的人这么不讲理,焦义是个暴躁的脾气,回口骂 道:“你小子长了几个脑袋?敢在我面前这么横。” 年轻人怒不可遏,圆睁怪眼,口中说着粗话,上前就要动手。焦义一挥拳头, 说:“你小子敢来? 看我不揍死你。” 年轻人怒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司机从后拦腰抱住他,往回拽了几步道:“不要打架。” 年轻人的两只眼珠子往外突出,一脸孔的杀气腾腾,吼道:“我还怕他,不过 是两条猪狗一般的杂种,居然还敢和我作对。” 司机道:“你看他们都很魁梧,又是外地人,凭我们两个肯定打不赢。好汉不 吃眼前亏。” 年轻人取出手机,向吕直焦义指了指,说:“有种的别走。”立刻拨打了一个 号码,用一种霸道的语调说:“是老祝吗?我在狗尾街老鼠餐饮城外面,有个外地 杂种很吊,你带几个兄弟过来,替我教训他。” 吕直看见小轿车的车牌,是酆都知府衙门里的号码,知道这位年轻人很有来头, 是惹不得的。就拉住焦义催促他快走。焦义偏偏又犯了牛脾气,说:“我倒要看看 他能叫什么人来?” 年轻人见他们要走,喝道:“你要有种就别夹着尾巴跑。” 焦义胸膛一挺,说:“老子不走。” 才一会工夫,两辆面包车来得飞快,车子未停,车门便已打开。十几个凶汉手 执铁棒跳下车,当先的壮汉喝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年轻人用手一指,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就这两个,给我废了他们。出了事 有我担着。” 吕直焦义二人见势头不妙,急忙往后撤。凶汉一涌而上,棍棒齐下。吕直二人 手无寸铁,虽赤手打翻几个,却也被打手们几棍子敲得头破血流。年轻人在一边大 声喝彩。 吕直挨了几棍,奋勇打倒一人,冲出条路同焦义夺路而逃。众打手一路追打, 直追了三条街才罢手。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却并无一人出来干预。 吕直同焦义逃出后,浑身上下骨头都痛,头也破了,流了一脸的血。二人面面 相觑,作声不得。 欲要去衙门告状,多蒙有位好心路人指点:“你们省省吧!告不赢的。” 二人自认晦气,捂着头去医院包扎了一下,又吊了瓶盐水,花去三百多块。等 回到店面时,已经过了中午。远远就见自己的店里一片狼藉,招牌就砸成几段,开 业大吉的横幅也被扯到地下,换上一张:“快快滚蛋。” 走进店里,看见里面的地面上横七竖八扔着衣服,乱成一团。有几个鼻青脸肿 的部下正在收拾。 焦义失声道:“天,那个混蛋真的这么神通广大。连我们开的店也砸了。” 正在收拾的兵士见了他们,也惊道:“吕校尉,焦队长。你们也被那群畜牲揍 了?” 吕直觉得有些蹊跷,问:“店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兵士道:“我们运来的衣服售出的价格大大低于城内同类服装的价格,我们今 早才发出宣传广告。 就涌来一大批本地服装市场的同行,听说背后有九头虫支持,不由分说冲进店 内乱砸乱扔。我们几个上前阻挡,全被揍了。他们还叫嚣着要我们赶快离开酆都, 不然每天都要来闹。校尉,我们要不要上衙门去告状。” 吕直也没心思再折腾了,命令收拾行装,连夜就走。 回到了呼啸城,吕直就匆匆进入元帅府。守门的兵士道:“吕校尉,你不用进 去了。” 吕直心知那事果然是真,明知故问地说:“我奏元帅命令出外办事,如今事情 办完了,要向元帅去汇报。元帅难道不在?” 兵卒道:“校尉,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史要钱将军贪污公款的事给查出来, 已经下了大牢。 元帅也受了牵联,定了个办事不利、处事不公的罪名,给削职了。柳不寒将军 也怪他平日行事太一意孤行,定了个滥用职权的罪名,连降七级,去鬼门关把守城 门了。任斜风和赵细雨将军都被降为校尉。含冤负屈二将军向来同钟元帅共进退, 元帅免职后,二位将军都己年龄大身体多病为由去办理提前退休,虽然还没批下来, 现在也不管事了。” 吕直心中怏怏,道:“程假公、曹济私二人经常以权谋私,这回有没有被查办?” 守门兵卒左右张望几眼,见没有外人,便压低嗓子道:“你我也算是老交情了, 我跟你说。他们两个惯会见风使舵,上头又认识不少人。这回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 手段,非但没有给查办,反而还是有功之人。都被提升了一级。混的大红大紫。听 说既将上任的新元帅同他们是老交情。如果这样,他们以后就更红了。” 吕直心中愤愤不平,说:“以后要受这种人的指挥,还不如不干了。另外去谋 生路。” 守门兵卒劝道:“吕校尉别这样说,你从一个小兵熬到现在的地位不容易,丢 了也太可惜。以后只要能敷衍过去就行了,不必太认真。拍拍马屁,只要不是太过 火,也不是丢人的事。” 吕直长叹一声,不说话了。守门兵卒又道:“如今程假公正在衙门里发落群鬼, 你快过去看看。” 吕直谢了,往衙门走去。进入大堂,只见程假公端坐公案后,一边站着曹济私。 钟正和赵细雨、郝拍马、计多端站下大堂两旁,下面排了两排衙役。大话鬼之流乌 压压跪了一片。 吕直见任斜风不在,心中就嘀咕上了。程假公看见他,昂然喝道:“吕直?你 从鬼城打探回来了?” 吕直见他态度傲慢,心里很不舒服,上前也不行礼,说:“启禀将军,鬼城防 卫森严,末将混不进去。因此只得去了一趟酆都……” 程假公不等他说完,就打着官腔道:“我早就知道钟馗昏庸无能,他想出的计 划,没一件是象样的。” 郝拍马高声道:“程将军才华横溢,比起钟馗来那是胜过千万倍了,钟馗定下 的计划,你自然是看不上眼。” 计多端也道:“程将军和钟馗比起才智,那都不能以道里计之。” 程假公被一吹捧,顿时乐不可支,手舞足蹈起来。曹济私坐在一边,心中十分 不悦,说:“程将军,先办正经事吧!” 程假公端正了面孔,清了清嗓子道:“也是,先打发了公事,大家一起上豪杰 大酒店吃一顿。哪一位是大头鬼?” 随了这声呼喝,大头鬼抖成了一团,勉强挣扎着从群鬼中爬出来,额头贴着地, 带了哭腔道:“将军饶命,小人认罪,小人坦白。” 程假公翻开档案查看了一会,用力一拍惊堂木,大喝:“大头鬼,你本来是幽 灵大学的物理教授,为什么放着教授不做,却替地下工厂制造枪枝等非法产品?” 大头鬼道:“都是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见了别人发财也就痴心妄想,想下海 挣大钱,万望将军宽大处理。” 曹济私捧了本小册子,凑上来轻轻道:“文曲星君来过电话,说大头鬼是他老 同学,希望我们能网开一面。” 程假公就道:“文曲星君可惹不得。”接着又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大头 鬼,你是个文明人,想必不会同鬼类为伍。这次被抓进来,一定是场误会。后门正 好开着,你就从那走吧!” 大头鬼出乎意料,激动得猛磕三个头,高呼三声:“感谢青天大老爷。”爬起 身后,冲群鬼阴阴地一笑,洋洋得意地走了。 程假公翻了翻小册子,又叫道:“风流鬼。” 风流鬼直着喉咙道:“青天大老爷明鉴,你收了我二十万块钱,怎么着也该放 我走吧!” 程假公轻咳一声道:“经本将军仔细察访,证据不足,所以宣布风流鬼无罪释 放。”风流鬼欢欢喜喜地去了。 程假公又叫:“宰客鬼出来。” 宰客鬼倒是条好汉,雄纠纠地走出去,说:“要杀要剐,任听君便。老子要是 皱皱眉头就不算好汉。” 程假公大姆指一夸,说:“是条爽快的汉子。宰客鬼,你欺男霸女,强行堵截 长途汽车,逼迫乘客吃饭。你还欺压良善,今天可就要恶贯满盈了。” 曹济私也道:“你无视法律,该当何罪?” 就在程假公准备喝人进来要将他推出去斩首时,忽然有四个身着衙役服装的人 大摇大摆走进大堂。 吕直喝道:“是什么人?” 衙役取出一份公文递上前去,说:“小人是奉九头虫大人之命,到此来提取犯 人宰客鬼。宰客鬼是鬼城人士,此次斩鬼,理应由我们鬼城官方来处理。实在不必 劳动诸位将军。” 钟正忍不住站出来道:“九头虫没权到这里要人。” 程假公左右为难,问曹济私道:“你认为怎么样?” 曹济私道:“九头虫是个地头蛇,以后免不了还要他来帮忙。我看能不得得罪 还是不得罪的好。” 程假公听了后连连点点称是。 大话鬼见群鬼各有路头,心里就急了,跳起来喊道:“将军,我也不瞒你说, 其实火德星君和北方玄武大帝都是我的拜把兄弟。他们俩都是顶大的官。” 程假公愕然问道:“曹将军,小册子里有没有火德星君或是北方玄武大帝来说 情的记录?或者他们转托过别人来说情?” 曹济私摇摇头说没有,又翻开小册子仔细查阅了一遍,肯定地说了句:“肯定 没有。” 群鬼中站出来那文学大家不通鬼,恶狠狠地揭发道:“将军,大话鬼是出了名 的大话娄子,他的话千万不可以相信。” 程假公听了,勃然大怒,厉声道:“好个大话鬼,本将军看你也是个十恶不赦 之徒。象你这种混蛋留在世间实在是个祸害。来人,给我押进死囚牢内,明日游街 七圈,拖到午门正法。” 碰地一声,惊堂木响起。程假公又对众将道:“众位将军,你们看我是不是执 法公正呀?” 众将都齐声赞誉,郝拍马更是举了许多典故,来加以吹捧,把程假公乐得身子 向后一仰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 有个衙役叫道:“不好了,大话鬼吓死了。” 计多端忙去检查,只见大话鬼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原来大话鬼虽然会吹牛皮,可胆子实在是小,听说要被正法,就吓成这样了。 计多端看完禀道:“将军,大话鬼要送医院急救。” 吕直正呆着气闷,忙道:“让我送他去好了。” 程假公道:“那好,你快去吧!” 吕直着两名兵士抬走大话鬼,用衙门里的车送往医院去了。吕直指挥完毕,自 己却没上车,信步走到大街上,看着这一片天地,不由觉得心情十分沮丧,前方的 景物也朦胧起来。 “吕老弟,什么事独自一人在此长吁短叹?” 吕直转头看去,原来是汽车夫胡阿毛。胡阿毛笑道:“你有什么烦恼的事,可 以让我来帮你吗?” 吕直道:“让胡大哥见笑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感慨钟元帅的事罢了。” 胡阿毛道:“钟元帅任人为亲,实在也有不对之处。” 吕直叹道:“不知道斩鬼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胡阿毛失笑道:“斩鬼已经持续了上千年,可不是轻易就能结束的了。你来看 天地之间是凹凸不平的,这并非朝夕之间就能形成。要想完全铲平它,是需要一代 又一代人去努力才行。” 胡阿毛说完,见吕直还是紧锁双眉,便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想那么 多了,我请你去喝三杯去。”不由分说,硬拉着吕直走进大街里,消失在茫茫的人 流中了。 (全文完) [附录]: 《斩鬼传》一书作者旧题烟霞散人,真实姓名不详,一般学者认为是清代的刘 璋。这部小说,鲁迅评为:“取诸色人,比之群鬼,一一抉剔,发其隐情,然词意 浅露,已同漫骂,所谓‘婉曲’,实非所知。”评价显然不高。后来又出来一篇署 名云中道人的《平鬼传》,显然是受了此书的影响而成的。民国著名通俗小说作家 张恨水也写过一部《新斩鬼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