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979年,小学最后一个暑假,少先队大队委组织夏令营活动。 当时统考成绩还没下来,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我自认为考试时自己发挥得还 可以,算术是我的强项,就是英语把握不大。 尽管等待发榜的心情很焦躁,但我还是乐意参加夏令营,因为我想这可能是我 和冷虹、和其他伙伴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夏令营还是在夏家河。 我们在山顶的一座颓败的别墅洋楼里扎营,女生楼上,男生楼下。据说这座房 子是当年沙俄军队一个将军的,后来日俄战争爆发,将军战死,房子也就败落了。 可是在我们孩子眼里,这座房子还是很气派的。 楼板有很多裂缝,不时有老鼠出没,上面就经常传来女生们夸张的惊叫声。 男生们互相捅捅,乐不可支。 我仰躺在地铺上,望着天花板,分辨着哪一个是冷虹的声音。 我在心里暗想:如果她考不上师大附中,我们岂不是就要分别了? 安顿好了之后,下午我们到海里游泳。 临来之前,我特意到姥姥家把二舅的潜水镜借来,这下可派上用场了。我和大 旗他们几个轮流戴上水镜潜入水底,从女孩们的身下穿过,吓得她们吱哇乱叫。 但我一次也没吓冷虹。那天她身上套着一个救生圈在我旁边游泳,但不知为什 么,我一直躲着她。 直到她被海蛰吓得尖叫起来。 当时,我们周围的几个人都被冷虹恐怖的叫声吓坏了。只见她惊恐地用手指着 海面,好象见了鬼似的。 我发现在她身边有一个白色柔软的东西在海面上飘忽不定,原来是个大海蛰。 “别动,危险!”我一边喊着一边快速地游过去,一把扯住她的救生圈,就往 岸边跑。其他的人也都慌里慌张地跟着上岸。因为大家都清楚,被海蛰蛰着是有生 命危险的。 也比知道跑了多远,到了岸边沙滩上,我累得两腿再也迈不动了,一头拱在冷 虹身边的沙滩上,再也起不来了。 冷虹还在嘤嘤地哭着。 “怎么样,没蛰着吧?”我问她。她摇了摇头。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潜水镜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 “妈的!”我恨恨地骂了一声。 我们几个男生找了一根竹竿,一端用铁丝绑一个圈,套上一个网兜,做了一个 简易工具。我们壮着胆下海,把那只海蛰捞上来。 晚上,我们用海蛰和蚬子做了一锅美味的海鲜汤。 但我的潜水镜再也没有找到。 当夜晚来临,我们围坐在山顶别墅前的空地上,点起一堆篝火,大家跟着辅导 员老师唱歌。女孩子们在中间翩翩起舞,她们跳的是当时在学生中很流行的一种集 体舞。冷虹也在里面。 我感觉冷虹一边跳一边看着我。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关键,”大旗搂住我的脖子,嘴贴着我的耳朵说,“以后你上了重点,还会 记得我们吗?” 我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妈的,”不等我回答,大旗就仰望着星空长叹一声,“多么美的晚上啊!” ——这是我认识大旗以来,他所说的唯一一句酸话。 夏令营回来后,我们就小学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