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怎么说 电话正是耿琪琪打进来的。 “你好!请问你有事吗?”芯依然保持平和的态度询问对方。 “看样子你很平静嘛,一点紧张感都没有。真佩服你呀。”琪的语气,依然带 着点讽刺,但是态度没有像前面那段时间那么横蛮了。“其实你也不是很在乎在意 你的所谓爱人嘛,他在受着折磨,而你却和新男人在享乐。林贝真是个傻瓜呀!他 还以为,别人跟他一样痴情。” 芯听着琪不紧不慢的话语,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复杂的很。她说我和新男人 在享乐,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看见我了?她到广州来了?如果真是来了广州, 她又不认识我,她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芯迷惑着。 “不管生活中出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天灾人祸也好,我们总得要继续迈出前 行的脚步的,总不能因为这个,我就什么都不做了,光想这个问题吧?林贝是个好 男人,好好珍惜他。我和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芯的语气有点坚 决。 “你和他的事情过去了?你说的真轻巧啊。看来你这个在林贝眼里心里所谓的 优秀女人,让他这个老实人抛开一切,不顾家庭的危机去见你,去对你付出他的感 情的女人,一点都不优秀。他对妻子儿子付出的感情如此吝啬,就是因为给了你, 是你抢走了他对我们这个家的感情。你现在却说这么轻松地面对这个事情。真是滑 稽,可笑。哈哈!”电话里的琪大笑起来。那笑声让芯觉得很冷。 “你要我怎么做?我是不是要飞大连一趟,去安慰林贝?或者,我应该去找你 论理?在这里,我向你道一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也希望你能原谅林贝,让你的 怒火慢慢冷却,好好地珍惜他。好吗?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承认,我是爱林贝 的,我们是做得不对,但是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们也没再联系过,希望你能好好地 对他,多和他沟通,多给他点理解,你们会好起来的。” “明天上午,我和你见个面吧。在好心情茶餐厅,十点,我在那里等你。你如 果不来,我只有上你们单位去找你了。”琪说完,电话便挂断了。芯拿着手机愣在 那里。 林贝夫人真的到广州来了。她是为了这件事情专门来的吗?还是出差路过?无 论如何,这个面是非见不可了。耿琪琪对广州挺熟的,她已经选好了见面的地点。 听琪的口气,林贝正在承受着折磨。她到底如何折磨他了?在她看来,我是不 近人情的人了。芯摸不透琪的心思。 芯的手机铃声又响了。熟悉的冬季恋歌,那音符敲打着芯的耳膜和心灵。芯的 加快了心跳。 你是柳芯?一个男人的声音,却不是她熟悉的贝。芯的心被揪紧。为什么不是 贝的声音?为什么电话响了却是别人的说话? 我是林贝的同学苏源。 你好苏源。找我,有事吗?芯听说过苏源的,也知道他和贝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苏源用贝的手机打电话,让芯的心揪紧了。她很急切地询问。 我现在和林贝在酒吧里,我陪他来喝酒的。他有点醉了。他心里很烦。他给我 说了很多的话。他妻子琪琪已经向他提出了离婚。虽然目前只是口头上的,但是估 计这婚琪琪是非离不可了。 林贝什么想法? 他现在像一只迷途羔羊,乱撞着呢,走不出来那个空间。 他夫人,现在在哪里?芯想了想,还是问了这句话。 琪琪到上海出差去了。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说真心话,我听说了你们的故事, 挺羡慕也挺佩服你们的,但是,现在事情这个样子,得想办法解决才是。苏源那边 东北话说的很快。 苏源,你是林贝的好朋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希望我怎么做? 如果琪琪和他离婚了,你不考虑跟林贝走在一起吗?如果你不接受他,那他就 两头落空,什么都得不到了。但是,林贝现在的想法是,他尽量跟琪琪谈,他想给 儿子一个完整的家。他不想让儿子这么小就承受父母离婚带来的心理负担,不想让 儿子在单亲家庭里长大。 能让林贝听个电话吗?芯的内心里感到万分沮丧,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 的心情。她觉得她害了贝。现在贝面临家庭解体的危机,贝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而她却像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般,在和另一个男人享受着快乐。她觉得她是个罪 人。 芯听到电话里的吵杂声,听到苏源在喊着林贝。好像是贝在那边推开电话,嘴 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喂,苏源,麻烦你把他送回家去,别让他再喝酒了,好吗?谢谢你,赶紧送他 回去吧。 芯的心里是疼的,芯也是焦虑万分的。她想象得到此时贝醉酒的模样。他是因 为痛苦才喝酒的,是因为感情的迷茫才喝酒的。 柳芯阿姨,我们在找你呢。这时芯的身后传来了卡卡稚嫩好听的童音。 芯回过头,看到何杰抱着卡卡,演出已经散场,他们出来了。 芯犹豫着把手机滑盖关上。从何杰手上抱过卡卡,“卡卡乖,演出好看吗?阿 姨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好。”卡卡高兴地在芯脸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何杰在一旁看着,心里开心。 但芯出来接电话的时间有点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何杰一直想问,但又把想问的 话吞回去了。 九月的广州,天气还是有点闷热,这个季节,北方的夜晚也许已经微凉。广州 人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晚上十点睡觉对于北方人来说也许是很晚了,然而对于广 州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广州这个城市是忙碌的,白天每个人都在承受生活 给予自己的压力,所有人都十分努力的去面对生活,挑战生活。而同时广州人更渴 望得到舒适的享受。于是夜晚,这个闲暇时间,因为它的短暂,才显得是如此的可 贵。在广州人看来,夜可以使他们从工作生活甚至是情感的压力之下抽出身来,卸 下一身重负,去寻觅轻松自己的空间。所以夜晚的广州街头,依然人来人往,人头 攒动。街边的夜宵摊上,消夜的人此来彼往。 卡卡说想吃螃蟹粥,于是何杰要了一个沙煲螃蟹粥。 真鲜甜啊,好吃。何杰边吃边说。 好吃,好香,爹地我要放香菜,还要胡椒粉。卡卡似乎很兴奋,吃了一碗粥。 你要不要加点香菜?何杰问芯。 哦,不用,我已经放了葱花,我喜欢粥里放葱花的。芯一直低头吃着,听见卡 卡说话,偶尔才抬起头来,冲卡卡做个笑的表情。 卡卡都流汗了,来,擦擦。芯掏出纸巾,给卡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何 杰,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吃出汗来,才证明这螃蟹粥好吃呀!对吧,卡卡。何杰放下手里的碗,把头伸 过去卡卡面前,问卡卡。 嗯,对。卡卡模样严肃地回答。 卡卡的表情把芯惹笑了。何杰看着芯笑了,他也舒心地笑了。 明天周六,可以好好地睡个懒觉。何杰驾着车,看了看车后镜里的芯说。卡卡 已经睡着了,头枕在芯的腿上。芯问何杰,明天你不去俱乐部? 要去,但是不用太早。其他人先去那里的。你去不去?明天我过来接你? 再说吧,明天我有点事。处理好了给你电话。 好。何杰回答。其实他一直想问她刚才在酒店看演出中途离场的事情,他是关 心她。但是他知道芯的性格,他怕问了芯会不高兴。所以何杰几次欲言又止。芯看 着车后镜里何杰的表情,主动告诉他。刚才,他夫人给我来电话。说什么了?何杰 很平静地问。 她在广州,约我明天十点见面。芯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那些霓虹灯闪 烁着,让她的心在此刻觉得迷离极了。芯觉得和贝相识那些日子,从来没有如此尴 尬过,他们每天午后的网上聊天,电话里的轻松对话,邮件里的情思缠绵,都是那 么快乐轻松。而自从两人说分手后,便断断续续地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见她?何杰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你去了反而不好,你以什么身份去?我想两个女人在一起说话比较方便 些。 关键是,那个女人应该不是好惹的哦。她能够这么三番五次地骚扰你,恐吓威 胁你,不好对付的。我担心你。 别担心,真的。这样的事情始终是要面对的,是福躲不了,是祸逃不过。谢谢 你!何杰。 不喜欢你对我说谢谢。说谢谢就是外人了。何杰微笑着说。 是。以后少说谢谢。空调关小点,别让孩子着凉了。芯把卡卡身上穿的裙子向 下拉了拉。 其实何杰一直是关心芯的。他是从燕子那听说了芯的事情,所以尽量避免问及 她过去经历的感情。他不想勾起芯的情绪。但是他担心明天如果芯自己一个人去见 了那个林贝的妻子,会受到那个女人的侮辱。芯的个性,她不会在那种场合与任何 人争吵的,更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何杰想,还是要把这个事情告诉燕子,让燕子 偷偷为芯护驾。 想到这里,何杰心里有些轻松了。 这时,何杰的家已经到了。何将停好车,把卡卡从车子抱出来。上去坐坐?喝 杯茶再走。何杰看着芯的眼睛。 彼此来往一段时间了,芯从来没来过何杰家里。何杰也没上去过芯的家。在何 杰看来,他没有什么隐秘不让芯看的,但是芯却不喜欢将不是太熟悉的男人带上去 她的屋子的。甚至是贝,那年他来了广州,他们也是在宾馆的房间里度过的。可是 那一次,是芯喝醉了酒,真见鬼,居然喝醉了。原本,她是要回自己家的。却偏偏 喝醉了,被贝搀扶着回了宾馆的房间。鬼使神差般。也许,这就是机缘吧。那一次, 她和深爱着她的贝,他们深情地纠缠在了一起,那一夜,使他们从相识相知相爱很 自然地进入了肉体的缠绵。丈夫死后,芯第一次享受到了贝给她带来的肉体与精神 的欢愉。那个时候,一开始她是犹豫着的,原本她也没有想过要在她和贝身上演绎 一段浪漫性爱。只是,当她和贝一起时,那种欲望是情不自禁地点燃的。 进来吧。站着想什么呢?何杰的声音打断了芯的回忆。她不好意思地朝何杰笑 了笑。 卡卡睡了?芯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给她擦了脸,睡了。也玩累了的。喝杯茶吧?要不要喝功夫茶?何杰问。 可以的。只是很晚了,喝多了会睡不着的。芯笑着说。 不会的,我是习惯了。你常喝功夫茶吗? 一个人无聊时,会喝的。有时候同学也约着出去喝,但是不多。 芯看着何杰熟练地完成功夫茶的工序,听何杰解说。 先用开水烫壶、烫茶海、烫茶杯还有闻香杯。在茶壶内放适当的茶叶,然后开 水冲泡。刮去浮在壶口上的泡沫,盖上壶盖,耐心等30秒。把泡好的茶汤经过滤网 注入茶海。把茶汤倒入闻香杯,用茶杯倒扣在闻香杯上连同闻香杯翻转过来。闻香 杯从茶杯中提起在茶杯上按顺时针轻转三圈。你来闻闻茶香。何杰递给芯一个闻香 杯。芯闻着杯子的茶香味。 好了,柳芯阿姨请喝茶。何杰很调皮地学着卡卡喊了一声柳芯阿姨,芯闻着香 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像个孩子唷。 我才想起,你是潮州人呢。难怪你这茶道,捏拿起来挺老练的。 那是哈。品功夫茶是潮汕地区很出名的风俗之一,在潮汕本地,家家户户都有 功夫茶具,每天必定要喝上几轮。即使用乔居外地或移民海外的潮汕人,也仍然保 存着品功夫茶这个风俗。可以说,有潮汕人的地方,便有功夫茶的影子。我很为我 是潮州人自豪呢。 我也为你自豪。芯脱口而出。说出这话后,觉得有点冒昧,赶紧喝下一杯茶。 我回去了,很晚了。芯站起身。 好,我送你回去。 何杰的车子到了芯住的小区里,已经是凌晨快一点了。 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芯不让何杰送她上楼。 不,送你上去。何杰坚持着要送。 真的不用,半夜三更的,你送上去不好。芯担心被人看见说闲话,半夜三更, 孤男寡女,被那些爱嚼舌的人看见了,这个话题至少要嚼舌好久。 你怕什么呀,你我都是单身,谈情说爱正常得很,还用得着怕人说闲话吗。走 吧,最多我送你到门口,看你进屋子,我就走好吗?何杰不管芯什么想法,径自走 在芯的前面进了电梯。 拗不过何杰,芯只好同意何杰送她上楼。芯的家在十一楼,芯把门开了,进门。 转身看何杰站在门外,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喜欢你对我说谢谢,知道吗?你又来了。再说我会不高兴的。何杰埋怨着芯。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下次吧,今天太晚了。下次找个时间,专门请你上来,好吗?请你和卡卡一起 来,我给你们做饭吃。芯其实早有过这样的想法,找个时间,请何杰和卡卡,再约 上燕子和刘天,一起过来聚会一下。 芯和何面对面站着,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我只进去一小会。何杰说。 芯的心跳加速,她不知道如何从容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尽管他们接触来往一段 时间了,彼此都有好感,芯从心里喜欢何杰,但谈不上对爱。她有时候会拿何杰与 贝相比,感觉何杰与贝比起来少了一点什么,也说不清楚。是浪漫?是多情?是执 着还是什么,芯自己也觉得迷惑。何杰是个深沉稳重的男人,和芯在一起,他一直 很尊重她,这点,芯很感激。 也许,芯和贝是网上认识的,网络本身就比现实中多了一层神秘感,一层距离 感,因此才觉得美好吧。 芯看着何杰,还没回过神来。何杰已经将脚步迈进了房门,他冷不防把芯拥入 怀里,他紧紧地抱着芯。芯被他抱着,动弹不得,放开我,何杰。芯喃喃地说。 不,不要放开,我喜欢你,柳芯。卡卡也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我想了好久 才跟你说这句话。你不要笑我,虽然我们都是过来人,都有过婚姻的经历,但是, 在你面前,我其实就是个刚刚开始谈爱恋的小伙子,我有些害羞的。 芯被何杰拥着,她的脸贴着何杰的脸,她的下巴顶在何杰的肩上。她嗅到何杰 身上的男人味道,有一点淡淡的烟草味。 她想到了贝的拥抱。也是如此有力,也是如此有一点点烟草味。芯是喜欢淡淡 烟草味的。 抱抱我好不好?何杰喃喃地说。芯,你喜欢我吗?愿不愿意和我还有卡卡一起 生活? 芯有些冲动,她听话地将手环抱着何杰的腰。 喜欢你,喜欢卡卡,但是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好吗?我需要时间释放过去。 好,给你时间,充足的时间。何杰松开抱着芯的手,他捧起芯的脸,那是一张 因羞涩而晕红的脸,并不美丽的脸,但是,却是能让男人动心的女人。芯的心跳加 快,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她看到何杰的头低下了,他的唇牢牢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堵住了芯想说出的那一句“不要。” 芯明显地感到何杰的呼吸加重,他急促地吻着她,她的脸颊,她的唇,她的眼 睛眉毛。他的手抚摸着她一头长发,我喜欢这个女人。这个感情丰富而善解人意的 女人,可是我现在只能吻吻她,我什么都不能做。我要尊重她。 芯在何杰的亲吻下,呼吸也开始急促了。尽管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到,芯是 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的。但是,她没有想到是在今晚。这样夜深人静,这样的夜 色阑珊,也许是演绎爱情的最好时段了。他会提出非分之想吗?如果他提出来了, 我拒绝了他,他会什么反应? 如果我答应了他,那么这段感情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了。我注重的,是这个 开始的过程,我享受的也是这个过程。 芯情不自禁地应和起何杰的吻来。 这时,何杰的唇离开了芯的唇。他紧紧地抱着芯,在芯的额头上再次印下亲吻。 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需要时随时打我手机,知道吗?我不允许任何 人欺负你。 我爱你。 何杰看似轻松地说完那三个字,又摸了摸芯的长发。我走了,你把门关上。 芯被眼前这个男人弄的有点糊涂,她心里骂着,坏家伙。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慢点开车。 再见。 再见。何杰看着芯关上房门,转身进了电梯。他为刚才芯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亲 吻而高兴着。他觉得他和他的宝贝女儿卡卡都有希望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 何杰开着车疾驰在回家的路上,他真想飙车,在这个夜色已经阑珊的南国城市。 何杰突然想到了芯明天要去见耿琪琪的事,将车速减慢。现在就给燕子发个短 信,这个时候燕子也许睡觉了,管不了这么多,打扰燕子了。 何杰把车靠边停下,在手机里编好信息,简单地向燕子说了明天芯与林贝妻子 见面的事情。他相信,燕子能帮到芯的。 我爱你。当这三个字从何杰口里说出来,芯有一种别样的滋味。贝对她说的这 三个字,是在网上说的。是借助文字传递过来的示爱,芯看着那三个字,内心里充 满了甜蜜。而如今何杰也说了,是面对面说的。芯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受。 何杰是为她疗伤的人,在芯和贝分手之后,在他们将那份网络情爱深埋在心底 之后。他们原想,分手了,一切都成了过去,彼此重归于现实,重新开始安静的生 活。可是,这一切并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那样平静。 爱要怎么说?不知道,不知道。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