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时我们可以去谈恋爱 作者:萧 认识殷家离的时候,我18岁多一点。忽然开始长高,半年间长到了169 厘米, 曾经很想长高的,可是真的站在所女孩子后面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寂寞。 寂寞就是那时候开始的。也是忽然间,我厌倦了坐在我旁边已经5 年的田宏, 他总是学习成绩最好,衣衫整洁,慢慢长大的脸很白很漂亮,他也一直喜欢我, 优雅地,细心地。 殷家离是校外的男生,他在那年冬天的每天早上,到学校的操场上玩双杠。 我们的教室刚好对着操场,于是每一次,我都可以坐在窗口看到他。 殷家离很高,在双杠上旋转的时候总觉得要飞起来的样子。他穿白颜色的运 动衫,非常地无视寒冷。我越来越想看清楚他的面容,有一次,终于忍不住在学 校门口装作迟到的样子等到了他拎着衣服走出来。 殷家离有略厚的唇和冷漠的眼神,裸露的皮肤是棕色的。我想田宏永远都不 会有这样灿烂的肤色,永远都不会有。 他也看到了我,那时候,我已经那么高,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看到了。 他说:“你迟到了。” 我笑。田宏说过我笑的时候花都会开了,他不是会说谎的孩子。殷家离真的 站住了,他说:“迟到了还笑,真是的。” 那是我上学后第一次迟到,是故意的,为了一个叫殷家离的校外男生。我为 此写了一份检讨,田宏在旁边看着我,他说:“彭思旋你为什么笑?” 因为我觉得不寂寞了。但是我没有说。 三天后的晚上,在校门口,我看到殷家离站在路边的灯下抽烟。我停下来, 殷家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变得很温柔,他说:“彭思旋,我送你回家吧。”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站在末班车拥挤的空间里,他的手臂横在我眼前,很安全 的感觉。我忽然想原来校园的恋爱根本就是装模作样,写信、传纸条……都那么 浅薄。 很喜欢殷家离了,他棕色的皮肤和抽烟的样子,还有他弹得很好的吉他,然 后知道他22岁,读书读到高中二年级,办了一个吉他培训班,在他住的那条偏僻 的小巷子里,赚不了什么钱,他总是穿外贸店卖的那些衣服,没有牌子,可是非 常好看。 殷家离认识我后写了一首歌唱给我听:1 米70的女生,穿着高跟鞋,在读书 的早上,跑出来,等着别人爱…… 什么也不是,他的歌词。可是我喜欢,我知道这是我过了16岁以后一直都在 找的感觉,而且它很快就被那么多的人唱了,唱到了所有人耳朵里,田宏、老师、 还有我的父母。 第一次看到漂亮男生田宏忧郁的眼神,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忧郁,而我的 老师,一个大不了我太多的一个女子,她说:“思旋,在这样的时候不管什么事, 你都要放在一边,你要学会先后退,再前进,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我很感谢她,我想也许他曾有过和我一样的经历,因为她的话我没有和我的 父母发生任何冲突。我说:“我答应你们了,考一所好的大学。” 然后我跑着去了殷家离的地方,穿过很多人把他拉到了我面前,我说:“殷 家离,现在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但是你要等我,等我考上大学接着和我恋爱。” 殷家离看着我,抿着唇,然后“哗”的一声笑起来,他说:“彭思旋,你真 的以为你长大了,当真了是不是?” 我说:“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他不笑了,用手把我脸上的发拂开,说:“好吧,让我知道你可以坚持到什 么时候。” “一辈子那么久。” 殷家离就吻了我的额头。 很长时间,我不再找殷家离,每天晚上,一个人站在末班车上想着殷家离结 实的手臂。然后一次,不知道为了什么忽然回了头。于是隔着高高低低的身影。 我看到了殷家离,他比前面所有人都高,我愣了一下,看到他笑着慢慢挤过来,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回头的。” “你每天都跟着我吗?” 他说:“你昨天穿了红毛衣,前天穿的是白T 恤,大前天……”我的眼泪开 始往下掉,我知道这个校外的男生,其实他很喜欢很喜欢我。 两个月后,我拿到外国语学院的录取通知,田宏的美院和我在同一个城市, 我再次奔跑着找到了殷家离。他说:“我知道了,我看了红榜,你很棒。” “殷家离,让我爱你,从现在起让我爱你。” 他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伸出手臂抱住了我。 然后我就离开了殷家离和我们的城市。 大学的生活和我想的不一样,开学后不久,因为寂寞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 恋爱。我每天写信给殷家离,他从来不给我回信,他说不会写,一写就成了歌词。 田宏周末的时候会穿过那个城市来找我,很多人当他是我的男朋友。没有什 么可以分辩的,是或者不是,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我留了长发,那么闲散的时光,做什么都可以。 终于等到了寒假,我在回去的前一天晚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殷家离,他一直 关机,于是一路上闷着不说话。田宏在一边看杂志,半年美院的生活让他有了一 种飘逸的感觉,脸部有了轮廓。 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殷家离,但谁都知道,这是一个陷患。 我一直到一周后才见到殷家离。看到他的瞬间我才发现半年真的很长。他穿 着黑色的外套和牛仔裤,上面小小的标志显示不菲的价格,发染成了宝蓝色,有 一辆白色的丰田跑车,和这个样子的他很配很配的。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抱住我。这种感觉是爱,我想,不管我有多少疑 惑。 好半天,我缓缓抬起头,就在殷家离的肩头,我看到了滑落了一半的车窗内, 一个穿红衣的女子似笑非笑的脸。玻璃滑上去,那张脸消失得像梦那么快。 我松开殷家离,我想在他眼睛里找一个说法。 他回了一下头,“她是贝宁,我已经签了约在她的夜总会做歌手,我明天要 去广州,可能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思旋……”我打断他,“殷家离,你还爱不爱 我?” 他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我听到他说:“彭思旋,你能不能做我的妹妹, 其实一开始……我们有不一样的生活,就算你现在不知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也仰头,看到冬天的天空是一片寂寞的灰,眼泪就爬满了眼睛,我愤怒地 看着那辆漂亮的跑车,我忽然发现我是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愤怒,以前所有的愤 怒,不过是生气而已。 “但是,殷家离,你答应过我让我爱你的。” “有些承诺是不用当真的,过去了就过去了。在前面,你一定会有很好的生 活,退回来就不见得。这句话你不用理解,记住就行了。”他晃了一下头发,宝 蓝色亮晶晶的。 我盯着殷家离,他的手再一次拂过我的脸,“不要再瘦了,再瘦就不好看了。” 他说,“头发这样很好,像个画画的女孩子。我要走了,你想不想我都没有关系, 但是,不要再以为那是爱情了。彭思旋,那天你是故意迟到的吧!” 跑车开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我的眼泪掉在他手指拂过的地方。 其实没有承诺。 我逃回学校,火车跑到南京的时候,冬天就过去了。 回去后田宏很长时间没有找我,我想他生气了,是我我也会。 于是那个闲下来的春天,开始有男孩子约我看电影、喝茶。好像所有的人都 是这样恋爱的,衬得我对殷家离的想念更加虚纪。几次后,我发现原来大学里有 很多很好的男孩子,很快乐向上,不像殷家离,那么边缘地生活着。当初,就是 那种边缘的感觉吸引了我。 然后田宏在夏天刚刚开始的一个周末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那段时间 他去了西藏。 田宏黑了很多,皮肤粗粗的,眼睛却变得很亮。他带了一些画给我,每幅画 上都有这样的字:给思旋,给思旋,给思旋…… 竟然是我20岁的生日了。 我收起那些画,小心地,一张一张用了很长时间,然后我说:“田宏,你还 喜欢我吗?” 他说:“思旋,我爱你。” 我看着他,我13岁就认识他了,然后他就一直坐在我的左边,长高和长大。 而我不能够天天看到他的一年间,他飞快就成熟了。 日子更加地快,一天一天,一季一季。爱情总是最好的药剂,开始什么和忘 记什么。 再回去,城市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有一次在和田宏一起骑着单车经过一条街 时,我发现当初殷家离住的那个小巷竟然已经不在了。有新的居民楼正在建设中。 我放慢车速,那么长的一条巷子,每次我找扫家离,总要跑很长时间,现在,它 不在了。 田宏说:“我们走吧。”那天是高中同学的聚会,很多人一起时我慢慢想起 逝去的高中时光。 记忆里,没有殷家离。 只是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在电视台的点播栏目中,我却看到了殷家离和贝宁 结婚的消息,整个晚上的歌都是给他们的,一首接一首。我坐在电视机前,一直 听一直地听,就在很晚很晚的时候,我听到了那首《等爱的女孩》:1 米70的女 生,穿着高跟鞋,在读书的早上跑出来,等着别人爱……这是一个错误,我让她 离开,但是我真的很爱,那个1 米70的女孩。 殷家离的声音,仍然那么不可救药地空旷。 我想起了殷家离,他在双杠上飞的身影和结实的横在我前面的手臂。 我打电话给田宏,我说:“我爱你。”眼泪落在殷家离最后的声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