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从与林丽交谈后,云梦有时也真的想想胡海峰,想他的为人,想他的幽默, 怎么也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她总觉得,世间是美好的,人们是善良的,人类的肮 脏、丑恶的事都不会在她身边发生。在她看来,鲜花一定是美的,月亮的温柔一定 夜夜洒向人间,太阳也会把它的温暖无私地奉献给人类。殊不知,有的鲜花越鲜艳, 毒性越大,就像那鲜艳的大烟花;月亮有时也会有阴晴圆缺;而太阳更会有热辐射, 更会把它的热毒无情地抹在人们的身上,要不,人们怎么会中暑呢! 虽然她不相信林丽的话,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了警惕。即使如此,还是不能不陪 着胡海峰出入各种饭局,应对各种应酬。就像林丽所说的那样,最近半个月所接触 的人物都是些风云人物:各种领导、商贾大款、黑道枭雄,业务上的往来却没有多 少。 这半个月,云梦确实认识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在她的心目中都没有留下什么印 象,就像过眼烟云。惟有一位女性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名字叫殷娟。 殷娟,三十多岁,看那样子也就是三十五岁,但有时云梦又会觉得她只有二十 多岁;她有时很妖冶,但有时却很朴素。总之,给云梦很神秘的感觉。 那天,胡海峰带着她去参加一个宴会,其中在座的就有殷娟。据胡海峰介绍, 她是通达药业公司的公关经理,社会关系比较通,八面玲珑,呼风得风,唤雨的雨, 是一个超级女强人。云梦对她有时羡慕,有时却很鄙视。云梦觉得,殷娟和胡海峰 的关系非同寻常,到底到什么程度,她也不能断定。 一天,星期六上午八点,殷娟打电话给云梦,约云梦出去游玩,云梦按时到了 相约的地点——海边沙滩。云梦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因为这个地方正是自己所住 的胡海峰别墅的旁边。前面已经描述过,山区海边能有这么大的一片沙滩,真是很 难得,成了本市百姓度假休息的好场所。不过外地人也不少,老外也光顾了此地。 看来,此地的知名度还真不小。 殷娟来了,穿着很暴露的洁白的连衣裙,后背全裸露,前胸也很露,就连乳房 的上半部都清晰可见,洁白柔嫩地皮肤羊脂一般润滑。她的脸更是鲜艳,几乎没有 一点瑕疵,红润光滑,白皙可爱。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黑多白少,长长的睫毛, 细密修长的眉毛,更为她的美丽增光添彩。高高的鼻子,端正的嘴,只是嘴唇略显 厚一些。与云梦相比,殷娟多了一些成熟,多了一些妖冶,多了一些普通。那是一 种仙女的美,你觉得仙女有什么特点吗?殷娟就是这样,只是一种大众印象美,没 有特色。虽然如此,殷娟的出现,还是立刻引来众人的目光。那目光,有的惊讶, 有的嫉妒,有的贪婪,也不乏纯纯的欣赏。是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必大惊小 怪呢! 云梦看到殷娟,也不禁赞叹:好一个公关小姐!好一个成熟的女性! 殷娟走到云梦身前,看到云梦的神情,微微一笑:“看什么看,看也没有你美! 你比仙女还美!至今我还没看到比你更美的人!” “哪里,我哪有你美,殷姐过奖了!”云梦有些羞涩。 “别客气,你确实比我美!我太俗了,也老了!而你,鲜红的运动衣,洁白的 运动裤,充满了朝气,就像一朵正在怒放的玫瑰!你看,别人都看你呢,特别是那 些男人,眼睛色色的,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殷娟声音中透着些许嫉妒。 云梦左右看了看,不知人们是看她还是看殷娟:“哪里是看我,他们在看你呢!” 殷娟摆摆手:“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多数在看你。也许你不懂,以后见的多 了,自然会明白。” 云梦再也没有争辩。二人租了一些必用的物品,如伞、铺布、椅子等,摆好位 置后,脱掉长衣,露出比基尼泳装,嘻嘻哈哈打闹着,跑进大海。 天是碧蓝的,海水是碧蓝的,就连空气似乎也受到感染,变成碧蓝的;阳光不 毒,风儿轻吹,鸟儿盘旋,汽笛长鸣;红衣绿裤,黄伞紫椅,白黄皮肤……不知达 芬奇能否把这个场面描绘下来! 云梦二人累了,回到伞下。云梦躺在椅子上,而殷娟却躺在沙滩上,用沙子把 自己埋了起来。二人享受着,几乎进入梦乡。 “No,I can swim,I do not need you !”(我会游泳,不需要你们)一种 特殊的语音传来,云梦二人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个满是胸毛的男性老外正在和两个 身穿三点式泳装的漂亮姑娘说着什么。云梦二人当然听懂了。 “这地方很危险,让我们俩陪你游泳吧!我们收费很少的!”两个小姑娘紧缠 不舍,恨不得搂住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外亲上几口。 “Be gone1!”(滚蛋)老外不领情,一把推开二位美丽的小姑娘,“滚蛋!” 老外竟然口吐中文!“你们中国妓女真多!”老外面现鄙夷地走了。 二位美丽的小姑娘紧追不舍,他们渐渐远去,走进嘈杂的人流中。 云梦愤然坐起:“可耻,丢尽中国人的脸!丢尽我们妇女的脸!” 殷娟无所谓地说:“别生气,算不了什么,有偿服务吗。你没看到更可耻的呢!” 云梦站起来穿好衣服:“不洗了,真扫兴!” 殷娟看到云梦真的生气了,赶紧说:“你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殷娟重新跳进大海,洗去浑身的沙子,回到岸上,穿好衣服,挎着云梦的胳膊 离开此地。 很多人的目光又在他们的身上转来转去,就连端着饮料的手都忘记了怎么放, 以致饮料洒了一身。不知他们的内心正想着什么! 云梦和殷娟离开海滩,尹娟娟找到自己的轿车,和云梦坐进去。云梦看着崭新 的轿车,很是羡慕:“尹姐,这是你自己的汽车?” 殷娟看着云梦那神色,逗趣道:“是啊,怎么,我自己不能有汽车吗?” 云梦急忙辩解:“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小妹妹,不要那么嫉妒,以后你会有比我更好的轿车!”殷娟开导着云梦。 “哎呀,您就别逗我了,我知道,凭我的工资想有自己的汽车很困难!” “是啊,凭自己的工资想买我这台桑塔纳确实很困难!所以,你要会干工作, 得有灵活的手段。不仅要靠自己,还要靠外界的帮助。成功的女人都善于利用外界 的力量!” “谁能帮助我呢?我不知怎么才能像你说的那样!” “这……要靠你自己摸索,以后再说吧,”尹娟娟的话有些模糊,“我领你去 个高级的地方,喝点咖啡。” 云梦推辞道:“哪好意思让尹姐破费。” 殷娟豪爽地笑了:“这算什么!我在高级宾馆请客人吃饭,哪桌不得几千元! 这是毛毛雨啦!不过,我们还是先吃点饭再去吧。” 二人随便找了个餐厅,简单吃点饭后,殷娟带着云梦来到一家叫“温馨情缘咖 啡屋”的地方,门口两位漂亮的小姐把她们迎进去。 屋内很宽敞,大厅内有很多高级木质桌椅,古色古香,透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温 馨情调,显得很高贵。前方是一个小舞台,一个西服革履的男青年正在拉着小提琴, 曲调舒缓、悠扬,好像是哪位著名作曲家的小夜曲。座位上的人并不多,男女都有。 每个人都神情肃穆地喝着咖啡。看他们的衣着,似乎都是一些成功人士,白领阶层, 有的看起来很像高干,只是谁也没戴标签,这么大的城市,茫茫人海,又有几人相 识! 云梦和殷娟找到一个空桌坐下,而此时,云梦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所 以感到很不自在,如坐针毡。她左右看看,却没发现谁在看她。殷娟小声说道: “不要东张西望,他们愿看就看。到这里的客人不是大款就是高干,起码也是白领 成功人士。咱们不要被人看扁了!” 云梦还是有些烦躁不安,喝了点咖啡后,才稍微平静些。 这时,小夜曲变成了慢四的舞曲,有几对男女开始在舞池里搂抱着旋转起来。 他们缓缓地迈着轻柔的舞步,小声说着悄悄话,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看起来很 像一对对情侣。 一个四十岁左右瘦小但很精神的男人走过来,伸出右手,向云梦做了一个请的 姿势:“小姐,请您跳只舞好吗?” 云梦很惶然,不知所措:“我……我不会跳舞!” 那个男人似乎有点生气:“不会?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殷娟急忙接住:“我这位妹妹有些不舒服,不想跳舞。您看,我可以陪您跳一 曲吗?” 那个男人这才看见从黑影里站起来的殷娟,当他看清殷娟的容貌时,立刻满脸 堆笑:“当然,当然!”然后,拉着殷娟走进舞池,开始旋转起来。 云梦看着他们旋转的身体,看着朦胧的旋转的霓虹彩灯,不禁有些有些头晕, 有些睡意。此时却听到殷娟的笑声,她正和那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谈得火热。 一曲结束,殷娟这一对不知到哪里去了,舞池里的好几对也有几对不知去向。 云梦很是奇怪:他们都哪里去了? 这时,一个男服务生走过来,递给云梦一个纸条。云梦展开一看,原来是殷娟 的写的,意思是让云梦先等会儿,她马上就回来。云梦问那个服务生:“我那个朋 友干什么去了?” 服务生暧昧地神秘地笑着,朝后面指了指,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殷娟才回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发亮,似乎有些汗水, 但精神饱满,神采飞扬。她看到云梦那不耐烦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久等 了,你就在这坐了半个小时?”声音中透着不信。 “我刚想走,你就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云梦生气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走吧。”殷娟说完,叫过服务生买了单,和云梦离开。 回去时,已经下午三点了。开着车的殷娟从乳罩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云梦: “这大约有两千元,你先用着,不够再告诉我。” 云梦不禁啼笑皆非:“你怎么把钱放在那里?” 殷娟也笑了,眼睛里带着一丝狡黠:“这就是刚才那个男人给的!” “他为什么给你钱?” “不为什么。他愿给,我愿要,两厢情愿!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是本市的 ……没什么。” 云梦大吃一惊,不禁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报道。某些大城市,专门有些男女寻 求刺激,享受那神秘的甜蜜的刺激的一夜情。有钱无钱无所谓,要的就是那种境界, 那种品味。事后一拍两散,各奔东西,永不再见,即使再见到,也装作互不相识, 低头而过。做这些事的人,不就像今天咖啡屋的人吗?难道这个城市也有了吗?难 道殷娟……云梦忍不住看了一眼殷娟,不敢再往下想了。 此时,殷娟却兴奋地说起来:“刚才那个男人很健谈,也很疯狂。我们只呆了 一会儿,他就给我这些钱。其实,我不缺钱,但这样做我觉得很开心,放松了我心 头的压力。呵,别以为我吃亏了,当你逗猫玩的时候,能说清是猫让你开心还是你 让猫开心呢!”咽了唾沫后,她又讲起来,“不要让人生变得枯燥乏味,更不能拒 绝别人的帮助!外界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云梦和殷娟分手的时候,尹娟娟还谆谆教导:“要学会生活,要让自己快乐!” 云梦忍不住反感起来:按你说的,我就应该接受胡海峰的别墅,就该做他情妇? 岂有此理!想不到你殷娟这样! 其实,云梦更想不到,殷娟是受胡海峰的委托,表演了一场独幕剧。那殷娟有 没有跟那个四十多岁的人发生关系?只有天知道! 反感归反感,殷娟约自己,云梦还是要去的,因为殷娟和胡海峰的关系非同一 般,得罪了她,很可能也就得罪了胡海峰。为了以后的工作,云梦还不想开罪于她。 第二天,周日晚七点。殷娟从胡海峰别墅接出云梦,开车驰向市里。路上,殷 娟问云梦:“云妹,今晚想去哪里玩?” 云梦不温不热地说:“随便,到哪都行。” 殷娟显得很兴奋:“去夜总会看看,怎么样?” “夜总会?不想去。那地方太乱,不干净。” “你是胡总的私人助理,要接触各种不同类型的人,要做很多不想做的事,这 样的地方你也得熟悉一下。这样对你将来开展工作很有好处。中国不是有句名言吗, ‘出淤泥而不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怕什么!” “道理我都懂,但心里总是过不去。” “没关系,去过几回,内心就会平衡了。你看我,你大概也了解了,有什么呀, 我还是我,什么损失也没有,而且,我的收获很多很多。咱们市的许多名人、许多 领导哪个我不认识!所以,我才有一个庞大的关系网,所以我才能在咱们市商海闯 荡如履平地,畅通无阻!”殷娟非常自豪。 云梦心里不以为然,有些厌恶,脸上的表情也流露出来:“我哪能和殷姐比呢, 您是天上的月亮,我只不过是一颗小星星,只能在您的身边做您的点缀。” 殷娟似乎没有听出云梦讥讽的语气,也许听出来她也不动声色。她骄傲地笑了 :“你太过奖了!不过,你确实要跟我好好学学!” “是啊,我要跟您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啦!”云梦语气里有些讽刺味道,淡淡 的,若有若无。 过了一会,云梦感到有些压抑,就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头去,呼吸一下新鲜空 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的说不清的味道,浓浓的。天空有几座云山,很可能立 刻云山崩塌,大雨倾盆。大自然的事,谁能预料呢!本想呼吸新鲜空气的云梦只好 抽回身子,坐好。 汽车在市中心一家夜总会门前停下来。二人下车后被两位迎宾小姐迎进去。 厅内乌烟瘴气,声音嘈杂。霓虹灯闪烁不停,众男女伸着胳膊,扭着屁股,疯 狂地宣泄着。他们似乎有使不完的劲,这一曲足足有二十分钟。这一切使得云梦头 晕目眩。尹娟娟急忙搀着云梦,挤到一空座前坐好。 一个红发、发型怪异的男青年走过来看着云梦二人:“小姐,要这个吗?”男 青年摇着头。 殷娟看了看云梦,很不情愿地说:“不要了!” 男青年有些疑惑地向别桌走去。 “他说要什么?”云梦不解地问道。 “摇头丸!”殷娟笑着说,笑里分明有些讥嘲:你敢要吗? “不要,不要!”云梦急忙摇手。 “别摇手啊,你应该摇头!”尹娟娟打趣地晃着云梦的头。 “别闹了,我们走吧!”云梦很着急。 “不忙,还有好戏没看呢!”殷娟一把按住云梦,不让她起来。 这时,一个姑娘一步三摇地走上舞台,云梦觉得她没有穿衣服,但乳房和腿与 上身结合处分明有白色的东西遮着,造型很像三颗心,就像女人泳装的三点式。音 乐响起,那位姑娘搂着一根台柱扭动起来,就像一条蛇,不时地向台下抛着媚眼。 她的手还在自己的乳房上和两腿之间揉搓着,然后把粘有白色东西的手指伸进嘴里, 吸吮着。动作很风骚,很浪荡。场下叫声雷动,口哨声不断,一些鲜花飞到台上。 人们在蠢蠢欲动! 云梦看得浑身燥热,心头悸动。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殷娟,她正蠕动着身躯,忽 起忽立。看上去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发泄一般。 云梦好不容易忍到那位小姐结束疯狂的艳舞,可是台下却不让她离开。那位姑 娘多次谢幕后,方才走去后台。边走边用手做着飞吻,引得台下又是一片大乱。 这里没有了羞耻,也就没有了淑女和君子,从这个意义上讲,马克思的理想实 现了:天下大同了! 云梦刚要站起来,台上有一个男人拿着麦克风高呼:“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 双。一对狗男女,里面有个你。男女都可爱,跳舞要赶快。舞出新天地,舞出新风 采。朋友们来吧,让我们跳起来!” 殷娟拉着云梦要加入这个疯狂的群体,云梦抓住椅子,死活都不肯移动。殷娟 只好自己走进人群,摇头扭臀,发起狂来。要知道,女子哪点不如男,母狮子发起 情来,一样胜过雄性猛狮! 灯红酒绿,少男少女,中男中女,在这个疯狂的音乐中,在这个变态的色彩里, 在这个拥挤的世界间,你撞我的腰,我碰你的臀,旋转着,双手乱舞着。有时,那 些公牛哥手还不老实乱伸乱摸。他们浑然忘记了男女有别,浑然忘记了炎黄子孙的 传统美德!不知咱们的老祖宗们在九泉之下,或者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骂娘! 云梦更迷茫了,更困惑了,头更大了!她挤进人群,拉着殷娟的手,推搡着身 边的人,使劲挤出人群。她也疯了!如果不发疯,还真走不出这群发疯发情的人群! 殷娟随着云梦走出舞厅,坐进轿车。殷娟好像意犹未尽:“真过瘾,浑身舒服! 你怎么不跳?” 云梦脸上写着气愤:“殷姐,以后我们不要到这种地方来!” 殷娟却笑意盎然:“多放松的生活,自由快乐,潇洒风流,有不如意和愤怒可 以尽情发泄,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云梦瞪大了眼睛:“这也叫生活!简直糟塌了‘生活’二字!” 殷娟收敛了笑意:“人们的观点不同,生活方式自然也会不同。有的人喜欢苦 行僧的生活,有人喜欢开放自由的生活,都是生活方式,这要看你的喜好。” “我很烦,也很累,想早点休息。”云梦打着呵欠,伸伸懒腰。 殷娟看了看手表:“才九点,忙什么。吃点夜宵好不好?” “我不饿。还是请你送我回去吧!” “好吧,希望你今天玩得开心!” “我今天很开心!”云梦苦笑着说。 今夜星光灿烂。夜空如洗,夜风微拂,夜凉如水,银河横波。汽车在大街上驶 着。路灯很亮,照得路边的树叶碧绿闪亮。绿色,就是这样,以生的迫切、力量和 宁静给了人们视觉上的冲动和愉悦! 云梦从车窗外抽回胳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相信,有绿色的地方就会有希 望! 沉默半天的殷娟叹了一口气:“老胡,我尽力了!” 云梦如坠浓雾:“什么?”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你们胡总托我办理一项业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 成。以后要靠你了!”尹娟娟显得有些落寞。 云梦既高兴又紧张:“我会勤奋学习工作的!希望尹姐以后多多帮助我!” 殷娟神色不变:“会的。其实你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你很有能力!” “哪里,以后仰仗您的地方还很多。您的交际手腕,您的关系网,我一辈子都 学不来!” “呵,你不会欣赏的!” “您一定要多指点、多提携!” “放心吧,我怎能丢下你不管呢!”殷娟拉住云梦的手,“天上掉下的云妹妹, 连老天都会垂怜,何况我乎!” 云梦笑了,开心了很多。 云梦对上周六、周日的所见所闻一直耿耿于怀。她真的很想家,很想回到家, 躺在热炕头上,向爹妈哭诉一场:苦自己的无奈,苦自己的无能! 但云梦已经长大了,长大后都是要独立的,可家和家人却是永远的大后方,永 远的爱和永远的归宿。云梦很矛盾,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回家看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人只不过是棵小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它又是最 坚强的、能思想的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芸芸众生,又有多少这样 的小草!云梦自己就要做这样的一棵小草! 云梦有时却很矛盾。地球是有情的,大自然也是有情的!大海汹涌不息,倾诉 的是自己澎湃的波涛;树木傲云参天,挺拔的是自己欲滴的苍翠!有谁能说自然是 冷漠的、无情的?冷漠无情的只是人类自己罢了! 云梦站在别墅大门口,沐浴着太阳的余晖,眺望着前方的大海,默默地想着心 事。 人类真的无情吗?云梦在心里又否定了这个颓废的念头。参加工作以来,她得 到了很多人的帮助。胡海峰、殷娟,给她高级别墅住,领她到娱乐场所玩,不能不 说是一种帮助、一种关心,虽然他们很可能用心良苦,但总不能说这些都是大风吹 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吧? 云梦缓缓地在沙滩上走着。星星出来了,如钩的残月挂在西天,湿润的东南风 轻轻地抚慰着漆黑的海面。涨潮了,朦胧中可见一排排闪光的浪花,你拥我挤,顶 锺相接,欢快地向云梦的脚下移来。云梦向后退了几步,看着忽退忽进的海水,不 禁微微笑了起来:连海水都知道定时涨退,难道我却不能坚定下来吗?在时间的土 壤上,谁播下犹豫,谁便只能收获叹息!云梦的思想不再纷乱。她要在自己的心灵 天地里,保存一片净土,不被这花花世界引进无底的深渊。 云梦不禁轻松起来。空气虽然潮湿腥臭,但她却似乎闻到鲜花的芬芳。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云梦回头一看,原来胡海峰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胡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啦?”云梦有些惊奇。 “我到别墅看看,听李芝说你到海滩散步,我就顺道来看看你。”胡海峰说话 的语气有一种企盼。 “夜色真美,特别是在海滩上看夜色,简直就是在欣赏美!”云梦感慨地发着 赞叹。 “大海给你什么感觉?”胡海峰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大海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大海有宽广博大的胸怀!” “我倒觉得大海就像我们的社会,只要你踏进去,就会被融化,就会变得很渺 小。我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滴水,没有力量与大海抗衡!到最后,你也会随波逐流, 变成咸咸的海水,无法保持原来的本色!” “不尽然。是,我们只不过是不起眼的一滴水,但正是这一滴滴不起眼的水, 却能汇成碧波滔天的大海!” “是啊,确实如此。”胡海峰很能审时度势,“大海的力量无穷无尽,浩大磅 礴,但人们却不知怎么利用!” “是吗?这我倒没想过。哦,胡总,您喝酒了?” “喝了一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生活给了我们那么多,该享 受就享受,否则,悔之晚矣!” “您到现实。怎么,您似乎有点郁闷?” “今天我接了个电话,一大笔买卖泡了汤。唉,生意难做啊!‘问君能有几多 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用这句词来形容我现在的心境,恰如其分!” “您现在正春风得意,事业有成,怎么还有那么多的愁?不要杞人忧天自找愁!”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在世 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胡海峰背了一首李白的诗,神情悲怆。 “呵呵,您不会出家吧!”云梦开着玩笑。 “唉,有时我真想出家当和尚,木鱼青灯相伴,省去许多愁苦烦恼!”胡海峰 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什么事让您这么伤心?” “我的生活就像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 “事业?家庭?” “家庭!” “我隐隐约约听到过。您不是已经有了心目中的白雪公主了吗?” “哪有!不要听别人胡说!”胡海峰有些激动,有些气愤。 云梦赶紧道歉:“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足为凭的。” “我现在有了意中人,可以说她是我的梦中情人、白雪公主!” “这样的事不是能随便的,可要确定好啊!”云梦转过头,暗暗着急。 “我现在正逐渐帮助她、接近她,不知她能不能感受到我的爱!”胡海峰的眼 睛紧紧盯着云梦,神情是那么殷切! “也许她只把你当成好朋友,当成大哥哥!”云梦躲开胡海峰的目光,看向海 面。 “我要的是爱情,不是亲情,也不是友情!” “爱情?爱情是无价的,是奉献的,不能索取!那要有共同志趣爱好,心灵相 通!” “我做人有个原则:有付出就要有回报!爱情也是如此!”胡海峰步步紧逼。 “爱情和母爱同样伟大,是天底下最神圣的爱,你向爱情索取,那你的心里根 本就没有爱情!”云梦态度坚决。 “我心里有爱情!我为她朝思暮想,茶饭不思!思悠悠,恨悠悠,思到何时方 始休!啊,我的心碎了!” “你这样不是爱情,只能是一时的冲动,是对美女的思慕!” “爱情也好,思慕也罢,我已经付出了那么多,总归要有个交代,总不能让我 天天在风中飘着,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我看我们不要亵渎爱情!爱情是无价的,如果你硬要索取,也许她会在以后 回报你的,只不过她只能从别的途径回报,而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是吗?云小姐的见解真是高人一等!” “不敢,我只是说出我的心里话!” 二人沉默了。 海面上突然扬起大风,海浪随着风疯狂地向沙滩冲来,鱼腥味更浓了。月光暗 淡,她失去了往日的温情,偷偷躲进云层当中,胆怯地窥视着人间。 胡海峰打破沉默,很平静地说:“谢谢云小姐的开导,你给我上了一堂爱情课!” “看您说的,我哪有那本事,过奖了。” “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胡海峰还是很平静,不愧为领 导! “好吧。谢谢胡总百忙之中陪我看大海!” 二人缓缓地离开。 胡海峰确实感到愁闷烦恼,殷娟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白费心血。他本想使 云梦掉进自己设计的陷阱,却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浪费了很多人民币。他不 甘心就此放弃,云梦太美了,真的让自己魂牵梦绕,也许自己真的爱上她了!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我就不信,现在的社会还有不爱钱的,还有不爱 权的!”胡海峰执著地坚信着自己的信念。 胡海峰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讨好云梦,让云梦感到他的爱是真诚的,是坚贞 不渝的,要让他看看自己的风采、自己的地位、自己的权势!黑龙集团的总经理算 什么,市领导算什么,将来自己也许会到中央任职,到国务院逛上一圈! 周五傍晚,胡海峰约好了一帮有权有势的朋友到绿叶酒店聚会,开车到单位, 准备接云梦。 云梦对这些事已经淡忘,虽然偶尔也会想起,但她并没有什么担心,她觉得胡 海峰再怎么混,也会听懂自己的暗示,不会再纠缠她。 云梦完成了手头的工作,抬手看看表,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恰好手机响了。 她边往外走,边接听手机:“你好,您是哪位?哦,胡总,您有事吗?……应酬? ……需要我到场,好的,我马上就去。”这时,云梦已经走出电梯,来到大厅门口。 而此时,林丽从楼梯上悄悄走下来紧紧盯着云梦,神情惶恐,满脸悲戚。 “我马上打车去,什么,不用打车?那我怎么去呀?车子就在我面前?”云梦 推开大厅门,抬头一看,只见胡海峰正靠在宝马车上,拿着手机,笑眯眯地看着自 己。 “胡总好坏呀,您明说不就得了!”云梦微嗔着,走近胡海峰。 “我来接你怎么反而坏了!唉,好人难做啊!”胡海峰甜甜地发着感慨。 “我……我不是埋怨您!”云梦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没关系,我开玩笑的。咱们赶快走吧,去晚了要挨罚的!” “这次聚会都有什么大人物?” “都是了不起、惹不起的大人物,不说了,去了就知道了。咱们快走吧!” 胡海峰驾车离开黑龙集团大楼。林丽冲出大厅门,望着远去的轿车,流下伤心 的泪,满眼满脸,使得已经憔悴的脸更显憔悴。 胡海峰二人哪里知道林丽的悲痛,他们在车里有说有笑,车里充满笑意,充满 甜蜜。 今天,云梦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裙,红色的休闲上衣,显得既热烈又美丽,露出 的大腿,皮肤细腻洁白,闪射着诱人的光华。胡海峰忍不住抚摸了一下,云梦的反 应很激烈。 “胡总您干什么!我可不是妓女!”云梦简直愤怒了。 胡海峰涨红了脸,争辩着:“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在拿烟,我习惯了在 你的座位上放香烟!”虽然理由很充分,但语气却无力。 云梦翻开司机装东西的小盒子,拿出一盒大云烟,掏出一支递给胡海峰:“烟 在这,给你!狡辩!我看,林丽说得很对!” 胡海峰气急败坏的扔掉香烟:“林丽,林丽,你就知道林丽,她说什么你都相 信,怎么就不相信我!” “你的所作所为怎能让我相信!” “我做什么了?是,我做了很多!我为你安排了热门舒适的工作,做我的私人 助理;我为你买了高级别墅,让你生活无忧;我为你……” “别说了,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怎么报答?难道动动嘴就算报答了吗?” “怎么,难道非得让我做你的情妇才算报答?” “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情妇!我是爱你的,难道把我的心挖出来让你看看, 你才相信!”胡海峰拍着胸膛,情真意切,但车子的方向却有些失控。 “开好你的车!你那不是爱情,那是一种占有欲,那是一种对异性的渴慕!” “不,我非常非常爱你!海可枯,石可烂,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我们志趣不同,爱好不同,根本没有心灵的共鸣!这样的人怎能白头偕老!” “我们有一些共同爱好,而且我会努力学习来适应你的爱好!” “胡总,我们不可能的。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能交汇在一起!” “哼,什么平行线,我会让它拐弯的!你也不用推三阻四地找借口拒绝我,不 就是岁数比你大点吗?但我有权有钱有地位,而且我身体康健,充满活力,哪点配 不上你!” “怎么,要用强吗?难怪林丽说你像野兽一样!”云梦很是不屑。 胡海峰使劲拍打着方向盘:“林丽,林丽,林丽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她为了 能当我的秘书,趁我酒醉引诱我,那是她和酒精的错,错不在我!” “那你就心安理得糟蹋她?”云梦双眼盯着胡海峰,目光仿佛是一把刀。 “确实,我也有错。我不该……咳,别提了!” 二人沉默下来。 天还没有黑,但大街小巷已经开始了喧嚣。汽笛声、叫卖声、哭爹骂娘声…… 这是和弦,不错的音乐!但如果我们每时每刻都听到这样的音乐,不发疯,那才叫 怪! 宽阔的街道显得拥挤了。假如有几个醉汉在街道中央喊叫着跳着摇摆,再宽的 马路也会变狭窄! 不过也有很文明的人,他们在黑影里静悄悄地给墙壁浇灌着高效化肥! 一对对情侣不愿在黑暗里悄悄恩爱,他们紧紧搂抱着,亲吻着,好像在向世人 宣布:我们是一对恋人! 云梦不再看向窗外。 这个世界太疯狂,羊都能爱上狼、耗子能给老猫当新娘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发 生! 城市看上去还是平静的,还是静谧的,起码没有杀人放火的,没有拦路抢劫的! 但谁会想到有那么多危险的东西在暗处,在地下的某个局落里存在并影响着我们的 生活! 云梦二人走进一个单间。 屋内烟气缭绕,笑语喧哗。在座的众男女看见胡海峰来了,一齐向他开炮。 “怎么才来?是不是又被哪位小妞拖住了!” “哎呀,小妞跟来啦!” 胡海峰很严肃地说:“不要胡闹!我哪来的小妞!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我 们集团新来的大学生,云梦云小姐,刚刚读完研究生,风华正茂。今天,我把大家 请来,就是为了给云小姐接风洗尘。” 众人的的眼睛直了,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云小姐很漂亮,简直就是云中仙子!” “年纪轻轻就这么才华横溢,将来定会大有作为!” 众人一阵赞扬,不管虚伪与否,云梦还是感到晕乎乎的,很开心。 胡海峰指着一位带着眼镜、面白瘦削、很有书生气的男子说道:“这位先生是 我们市的市长秘书闻达,写材料是大拿,没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朋友多,讲义气。 以后还请闻秘书多多帮忙照顾!” 云梦一抱拳,随后握住闻达的手:“是啊,还请闻秘书多多帮助!” “好说,好说。”闻达不温不热,态度自然,绝没有其他几个男人那种色迷迷 的神态。 胡海峰又指向另外一个四十左右、满脸络腮胡须、豹头环眼、很像猛张飞的男 人,刚要介绍,那个男人已经忍不住了,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满军,通达药业公 司经理,以后你就叫我老满就行了。云小姐年轻漂亮,很有江湖味道,我喜欢!” “我听说殷娟是你们的公关经理,她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既漂亮,又有才 华!”云梦想起了殷娟,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 “你认识殷娟?是啊,殷娟很漂亮,也很有能力!”满军得意地笑着,看样子 很满足。 “云小姐,殷娟不仅是满总的得力助手,而且还是很亲密的朋友!”胡海峰显 然话里有话,弦外有音。 云梦玲珑剔透,哪有不懂的道理:“您的这位朋友很厉害呀,您千万看好啊!”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相貌粗俗的男人凑过来,热情地握住云梦的手:“我是 胡总的好朋友,市药监局的刘雨!” “刘雨刘局长,实权派人物!”胡海峰立刻介绍。 “我们集团的顶头上司,希望您以后多多关照呀!”云梦想抽回手,但刘雨握 得很紧。 “好说,好说,只要你们做的好!”刘雨仍然不想放手,他觉得云梦的手好暖 好柔。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们会努力的!”云梦终于抽回手。她觉得有点疼, 好象被蛇咬了一口。 一个胖乎乎的很有福态的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我是这家酒店的老板高泰, 云小姐以后有事尽管开口,这就是你的家!” “哎呀,不敢,如果这是家的话,那不经常挨打吗?刚才有一位泼妇差一点给 我一个鼻青脸肿!”云梦讥讽地说道。 “谁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看我不把他弄成个生活不能自理!”高泰摞起衣袖, 挥舞着拳头,那样子很像刚才那位妖冶的女人。 “你敢吗?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她是你夫人!”胡海峰大笑起来。 高泰顿时蔫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很是无奈:“我、、、、、我……咳,云 小姐,别和那个无知的人一般见识,我代她向您赔罪了!”说完,向云梦深深地鞠 了一躬。 “她是您的夫人?难怪,难怪!”云梦如梦初醒。确实很像,夫妻嘛,百年修 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怎会没有共同点呢! 接着,胡海峰又向云梦介绍了两位女士。一位是市国税局的副局长,一位是市 物价局的所长,都是很有权的人物。 胡总接触的人物可真是有权有势,怪不得他商海顺利,官运亨通。云梦不得不 佩服。 服务生来了,端来了酒菜,满桌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如果这些都是活的,简 直就是动物大聚会!云梦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丰盛的酒席! 酒宴开始了。 跟所有的接风洗尘酒一样,主持人总是要讲几句场面话,胡海峰也不例外。 “朋友们,我们今天相聚在高老板这里,为的是给我们集团新来的才貌双全的 云梦云小姐接风洗尘!在座的都是我胡海峰的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那我就不客 气了,希望以后你们对待云小姐就像对待我一样,云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云小 姐有求于大家,就是我有求于大家,我们就是云小姐的大哥大姐,就是云小姐的亲 人!为此,我们举杯,共祝云小姐工作顺利,一帆风顺,万事如意,事业家庭双丰 收!为此,我们一起和云小姐干一杯!” 大家举杯痛饮,自然说了一些勉励的话。云梦一一道谢,她觉得兴奋,心里充 满光明。 “我能来到黑龙集团,任命我当私人助理,是胡总看得起我,是胡总对我的信 任,我还很年轻,见不多,识不广,今后的路还很长,希望诸位前辈多多扶持提携。 在此,我先谢谢各位前辈!”云梦举杯,一饮而尽。大家跟着喝尽,并夸奖云梦好 酒量。云梦也觉得,自己的酒量还过得去。 云梦的脸色红润,鲜艳欲滴,简直就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芳香扑鼻。 国税局的那位副局长举杯:“云小姐才貌双全,年轻有为,来,大家为云小姐 的未来干一杯,祝云小姐前程似锦,事业有成!” 物价局的那位所长也说了几句祝愿的话,大家又喝了几杯。 满军忍不住了,他也举起杯:“我祝云小姐多福多财,找个好老公,有人疼有 人爱!胡总,这要看你啦,云小姐是你的手下,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要努力啊!” 胡海峰,一斤酒已经下肚,血热了,心热了:“那自然,我会努力的!”说完, 又和满军连干三杯。 云梦偷偷地倒掉酒。即使这样,云梦还是觉得头晕脑胀。看来,女人的酒量就 是比不上男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男人女人都有些兴奋,难免说一些兴奋的话,打情骂俏 也免不了。云梦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她想洗洗脸,脸热身热,有些烦躁。胡海峰 偷偷地跟了过去。 云梦洗了把脸,抬头正在擦脸,忽然看见胡海峰站在她身后,就像一只饿狼, 垂涎欲滴地看着云梦。 云梦大吃一惊,当看清是胡海峰峰时,不禁怒嗔:“原来是你!哎,你怎么进 来了,这是女间,快出去!” “我就是特意来看你的!云梦,你越来越美!”胡海峰由衷地赞美。 “美什么美!快出去!别人看见多不好,别产生误会!”云梦催促着胡海峰。 “我不怕误会,为了你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还怕什么区区的误会!”胡海峰 说着走近云梦,眼睛有些发直,“云梦,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的爱你,你就从了我 吧!” “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你怎么没完没了!”云梦有些生气。 “我就是没完没了,我就是要把你追到手,不死不休!”胡海峰已经有些沉不 住气了。 “你怎么这样!这样岂不变成无赖了吗!”云梦真的生气了。美女生气,自有 一种说不出的美。 “我就是无赖!谁让你长得这么美啦!云梦,你是我的白雪公主,自去年看到 你的照片,我就为你朝思暮想,梦中时常见到你!我为你买了高级别墅,我为你安 排了舒适的工作,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好吗,嫁给我吧!” 胡海峰越说越激动,饿狼般扑过去抓住云梦,胡乱亲吻云梦的头,脸。 云梦很是吃惊,想不到一个堂堂的集团总经理,竟然这样无知无礼:“放开, 放开,这哪是爱情,你这是胡来!你这是耍流氓!”云梦使劲推着胡海峰。 “我就耍流氓了,今天我就占有你!”胡海峰真的疯了,不仅胡乱亲吻云梦的 嘴,还把他的手伸进云梦的上衣里,乱摸乱抓。 “疯子!疯子!流氓!流氓!快来人啊!”云梦与胡海峰撕扯着,努力向门口 挪动。 胡海峰真的疯了!他使劲撕扯着云梦的上衣,撩起云梦的裙子,发疯的神经带 领着发疯的手发疯的乱摸! 云梦,一位与胡海峰比起来显得孱弱很多的女性,为了保护自己,也发疯似的 与胡海峰厮打着,并且,很快移到了门口。云梦猛地推开胡海峰,胡海峰一下跌到, 撞到对面的墙上,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撞晕了,胡海峰倒在地上,神智似乎已经不 清。 闻讯赶来的满军、高泰急忙扶起胡海峰。满军很明白,但他能说什么!高泰倒 是机灵,他急忙说道:“胡总喝多了,快把他扶到房间去睡一觉!” 满军回过神来,连忙和高泰一起把胡海峰搀到房间去了。 刘雨、闻达看到了这个惨状,也明白事情的起因、经过:因为云梦头发散乱, 衣服不整,裙子还裂开一块! 刘雨显得很气愤:“什么人呢!简直是禽兽!云小姐没事吧!”他拉住云梦的 手,似乎很关心。 云梦愣了一会儿,忽然哭起来。她甩掉刘雨的手,跑出酒店。 闻达和两位女士互相看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闻达经多见广,他急忙吩 咐两位女士出去找云梦。可是云梦已经不知去向! 胡海峰躺在床上,听到云梦不知去向,立刻睁开眼睛:“满军,快让殷娟出去 找找……、到我别墅的海边找!”他醉了吗?晕倒了吗?怎么一听到云梦的信息, 他就立刻清醒过来?他倒记得云梦很喜欢到海边去散步! 现代科技太发达了,只是十几秒钟殷娟已经接到电话,驾车驰向胡海峰别墅。 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夏雨吗?秋雨吗?是夏雨为什么那么淅沥,那么缠绵? 是秋雨为什么只有些许凉意?啊,人们的心太热了,热得要到处发泄,到处发疯! 连雨水似乎也在发热发狂! 风不大,但雨却不停。外面很黑,似乎疯狂的人们在和黑暗一起共进晚餐。是 最后的晚餐吗?要知道,餐桌上还有一个犹大! 来吧,上帝,看看你创造的人,看看你创造的这个世界! 当亚当和夏娃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当诺亚方舟驶离大水的时候,他们会想到遥 远的今天吗! 云梦冲出酒店。 外面下着淅沥的小雨,云梦的脸上早已湿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云梦边哭边跑,两分钟的时间,浑身几乎湿透。有几次差一点撞到汽车上,恨 得有些司机大骂不止。此时,她仿佛冷静了一些,连续的啼哭变成断续的抽噎,纷 乱的思绪似乎有了些条理,麻木的大脑有了些清醒。 云梦叫了一辆出租车,当司机问她要去哪时,她随口说去海滨别墅区。说出口 后,她不禁呆了:还要去那个地方吗? 但话已出口,随它去吧,到哪还不是一样: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云梦任由司 机驾车驶向海滨别墅区。 虽然大脑有点清醒,但还是很懵懂,很乱,就像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她 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不知自己该干什么,不知自己该想什么。该想什么?云 梦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很看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被人欺负!为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长得美?那也不是云梦的错,那是上天给的! 很快,车子到了海滨别墅区。云梦走下车,刚要离开,却被司机叫住:“给钱, 白坐车呀!做梦哪!”说话很不客气,不管别人的心情。 云梦没有怨言,自己忘了给钱,是错了,不怪别人发火。“今天我都错了吗?” 云梦问自己,“难道那流氓侮辱我,也是我的错!?”云梦无法回答。 雨停了,虽然天空中还是阴云密布,但起码不像刚才那样细雨连绵,让人烦躁 不安。 云梦缓缓地走到海边。海水轻柔地亲吻着沙滩,发出哗哗声,显得很温柔,很 体贴,似乎要把它的温柔的爱献给人类。相比之下,人类倒显得很无情,很自私。 是的,人类很无情,很自私,自己那样尊重他,他却……云梦一想到胡海峰,那种 从未有过的愤怒,那种从未有过的战栗,又一次袭上心头。她不敢往下想了! 不敢想还是要想,否则今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云梦说不出来。难道还 在他手下、在他身边工作吗?每天看他那种熟悉的嘴脸吗?那样的话,会少活三十 年!不在他手下工作?那能到哪儿去?只因为这么一件难堪的事,就失去这么一份 好的工作?是啊,云梦是云中仙子,但她还要食人间烟火! 云梦很茫然,就像这黑沉沉的夜空,没有一丝亮光,就像心头压着一块千斤巨 石,很压抑,很憋闷。 云梦茫然地走着,不知不觉,海水已经湿到到了裙子。 “怎么了?难道我要自杀吗?”云梦苦笑起来,“不会的,我不会自杀!这么 一点挫折就经受不起,将来怎能担当重任!” 云梦很快从海水中退了出来。 “忘记吧,这件事只是我人生中的一次毛毛雨,就像现在一样,现在雨不是停 了吗?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适应不能改变的!对,就这 样!”云梦坚强起来。虽然天空中还是乌云密布,但她的心有些透亮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明天还不知道 别人会怎么说呢!很可能会说我勾引胡海峰!”云梦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自己担心别人就不会闲言碎语了吗?我就是一朵空谷幽兰, 远山无人知,幽香自高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云梦忽然想起一句名言, 对自己是一个很好的鼓励。她笑了,微笑中散发出幽香,真的是一朵空谷幽兰! “歌德曾经说过,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现在虽然还不是冬天,但四 季轮回,春去秋来,自然规律谁能阻挡,明天也许就是春天!”云梦的心门终于完 全打开了。确实,清晨推开窗子,你一定会发现,外面的空气很清新! 老天似乎明白了云梦的心意,乌云正逐渐散去。 两束明亮的车灯迅速地亮过来,很刺眼。云梦用手遮住眼睛,向车子看去。 殷娟来了,来得很快,从事发到现在也就是十五分钟。 殷娟很快地下车,走过来,迅速得如跑步一般。 “云梦,你没事吧?”虽然是夜晚,但殷娟的眼睛还是明亮的,那里透着真诚、 关心、焦急。 云梦很是感激,眼泪几乎掉下来:“哦,殷姐来了。我没事,谢谢你!” 殷娟看了看云梦,车灯下,云梦显得很坦然,她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接着,她仿佛是在劝说云梦,“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什么事,天不是没有 塌下来吗?都好解决!” 云梦笑了:“没什么,都过去了!” 殷娟也笑了:“我知道与胡总有关,我一定好好敲打他一下。玫瑰花不是任何 人都能采的,弄不好会被扎得鲜血淋淋!” 过了一会儿,殷娟似笑非笑地看着云梦:“今晚你还要到哪儿去?” 云梦态度不卑不亢:“哪儿也不去!回去休息!” 殷娟很佩服:小丫头,不简单!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