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如何对待我们的情人 作者:吴东 一、 丽莎动身去南方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她尽力用淡淡的语调对我说:“既 然你对我的事不积极,不关心。我要走了。我去深圳工作了。”挂上电话时,丽莎 就真的走了。搭上387 次列车匆匆离去。 对于丽莎的离去,我是有预见的。这就像是一个简单的二选一答题。答案清晰 明了。丽莎是一名95届的大学毕业生。当年的就业形式是这样,自主择业,双向选 择。所以早在大四上学期,丽莎就找好了一家远在深圳的公司。好象那还是一家大 型的金融机构。这小妮子能力还真不赖。而我呢,较丽莎早一年毕业,没什么能耐。 就在家乡托一位在朝为官的亲戚谋了一份公差。基本上可以说是投身了革命。 至于我和丽莎的关系,比较错综复杂。我应该这样来描述,在丽莎在大四寒假 之前,我们是分了手的情侣。就在那个寒假里,丽莎在我家门口斯文地敲门。我开 开门来。她就冲我恬笑。我愣住了,这不是一年前甩着头发,踏着坚定步伐要离开 我的女友吗。我一反应过来,脑海里便冒出一些尖酸刻薄的词语来。没等我说出口。 丽莎便直咧咧地冲进我的房间,先我之前逮着我那舒服破旧的沙发坐了下来。我本 着以善先人,以善和人的性子站在她身边。等待着她发话。丽莎翻了几下我散落在 桌上的书籍。漫不经心地说:“我和男友分了。”我一看情形不对了。也顾不上数 落她。假惺惺地给她端了一杯开水。宽怀地对她说:“没事,没事。甩了干净。你 那男友根本不怎么样,啊,别难过,……。”丽莎瞪了我一眼。“什么呀,你这样 的语气,好象我是受伤者受害者似的。告诉你,这回我甩定他了。我难过什么呀。” 我不吱声,光笑。笑完后我自己喝上口水,我对她说:“这么说,我们这就算又走 到一起了,志同道合。一个男王老五,一个女王老五。呵呵。”丽莎想了想说道: “什么呀,你乐什么。”我说:“来吧,我们不说那些破事了,今天开瓶红酒庆祝 一下吧。”丽莎:“好吧,喝一点。”我们举杯:“欢迎你回来。”就这样的。我 和丽莎又在一起了。 而她离开的原因,却只是因为在家乡找工作不顺利,广东的工作又在等着她。 所以这几个月她嘴上虽然不说,但我心里明白,她一定会离开的。或许可以这么说, 我们这几月一直在等待告别。现在告别真的来了。这是先早注定的。 二、 离开后,有一段日子我们都十分思念对方。我们开始注册QQ网聊。说的大都是 以前的事。 …… 丽莎:“我们说点别的。” 我:“嗯。” 丽莎:“你房间还是摆着那对破沙发?” 我:“嗯,习惯了。只是靠右手处的沙发有些积灰了。” 丽莎:“是我常坐的那张吗?你还那样子,呵呵,我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习 惯让你喜欢的女孩子坐在靠右手处。” 我:“呵呵,你还能笑我。你的行为和思想更怪异。你还不是送了我一件你穿 旧的毛衣和一幅又小又破的国旗。” 丽莎:“怎么?你把它们丢了?” 我:“没有,国旗还是挂在沙发对面的墙上,藏满了灰。衣服放在我的衣橱里, 已经没有你的味道了。” 丽莎:“你愣傻!丢了吧。太旧。” 我:“我是要考虑考虑,过些日子我就要搬到新居了。硕大房子,三室两厅。 旧东西全给扔。” 丽莎:“哼!试试你,你还真想丢了它们呀。你以前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 以前说的话那么诚恳。说什么会好好对我,包括我送的东西。全假的!你如果丢了 它们就把它们寄回给我吧。它们是我的。” 我苦笑:“好,好。我应了你还不行。我装修房子时,把衣橱腾大点。还把它 放在我的衣橱里。这回把它挂起来。我每换一衣裳,就能看见它。行吗?呵呵。” …… 网聊是无奈的,网聊是无聊的。但我们也只能这样了。还好我们的感觉还有。 末了,我们都会说:很好,很好。我们都快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了。还有这种离合不 清的关系。很好,很好。远方有个旧情人真好。 三、 丽莎绝对是一个虚荣和世侩的小女人。她日渐表现出的种种迹象足以表明她的 劣性。有一次上网,我碰到了她。她乐呵呵地问我能看见她的笑脸吗?我说我能想 象到她的笑脸。初识丽莎那会儿,每每能见到她的笑脸。丽莎的笑容魅力所在是她 的眼神一股温柔传情的眼神与其说它是迷人,不如说是诱人。后来混熟了,那笑容 也就不那么温柔了,更多的是呲牙露齿。当然这些是题外话。我问丽莎有什么好事 可乐?丽莎得意地说起她大学里甩掉的男友。前些给她打电话。悲伤地恳求她再考 虑他们的恋情。因为他依然无法忘却她。我问丽莎你们分手多久了?她说有两年多 吧。我说都有那么多年没联系了。小伙子就这么冒冒失失追求你。也够执着的。把 不准这两年时间你都能换十个男友了。丽莎笑了:“情况也不是这样,我和他刚分 手那会儿。他还天天打电话缠着我。我都烦着呢。后来隔着时间越来越长。他也还 打电话,直到去年他就停止了。我还以为他这家伙这么容易就忘了我。没想前些日 子他还是打来电话了。虽然我还是不能接受他。但我心里还是挺乐的。”我只能叹 息:“小伙子,不幸。不幸!”丽莎乘机问我:“一对分手的情侣要用去多少时间 能把对方忘记?”我说:“基本上一次是不能把对方忘却的。这需经过反反复复地 忘却,想起。最后才能把情人的影子从脑海中淡去。但最终不会消失。就像一件穿 过的衣服。你永远洗不尽它的气味。至于时间上它存在一个公式:那就是分手情侣 比较痴情的那位每隔2n天就会想起对方一次,而比较绝情狠心的那位每隔n 平方次 天才会想起对方一次。(其中n=1 ,2 ,3 )。”当然,我还告诉丽莎,这个公式 显然对我们不适用。我和你的关系只能喻作一只狼与狈的关系。那边丽莎笑了,这 次我能强烈地感应到她在那边笑。 四、 环城南路86号是一栋破旧的灰白色私人住宅。它位于小城东郊。倚山偎水,风 水极佳。加之庭院前生有一株大樟树,其大如盘。便有好事者云,此家必出贵人。 然而实际情况是这儿根本没出什么贵人。这儿就是我家的老宅。早在七年前我家便 盘算着把它卖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却留了下来。留下它当然有我的意图。我要跟 你说。七年前我就和丽莎关系就十分亲密了。这儿常常是我们的幽会地点。这栋老 宅原本有三个房间。一间用来堆放旧家具和杂物。一间是我的房间。我有时会上这 儿来住。还有一间就比较简洁。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盏台灯。住在里 面的人也比较复杂。最早是丽莎曾在这住过一段时期。尔后丽莎离去了。当然她离 去后还搬进过一些不太熟悉但关系暧昧的女朋友。其间发生过很多事情,她们我都 不太愿意提起。都过去了吧。现在,我有时候会在这个房间静思。过去杯弓蛇影的 生活片断便会浮现。有时,我会拿起笔来随意记下些那几个女主角。拼凑一下。竟 写出一篇破碎的文章。我仔细地阅读它,才发现和认清七年来我一直所处的生活状 态。往事不堪回首。有几回,我碰上了几位有思想有主见的亲密网友。他们也写过 很多糜烂的文字。我给他们看我这篇破碎的文章。讲了讲这种生活。他们都毫不迟 疑批判我:一个烂人荒淫的生活!我茫然,接着是醒悟。我赞同他们。他们完全是 有思想求上进的好青年。故“人之所恶者,吾亦恶之。”我需要振作和健康的生活。 很快,我就付出了行动。首先,我停止了吸烟、喝酒。它老让我产生幻觉,干些不 着边际的事。我也不上酒吧和迪厅泡着,那儿总能碰上眼神迷乱的女子。在家尽可 能减少上网时间。在那儿耽搁了我太多的青春。然后循序渐进诱导自己步入健康的 生活状态。为此,我列出了具体安排:一、深居简出。每天早睡早起,洒扫庭洗。 二、坚持劳作。为此叫来小贩把我那九成新的海尔滚筒洗衣机扛走。三、静以修身, 俭以养德。为此恰逢一个朋友搬迁新居。我把我的大彩电和CD唱机送了过去。朋友 惊呆了。我跟他讲我在修养一种状态,需要清静。这些东西不往你这儿送,也会送 往小贩那儿。你不需要感激。朋友还是不理解,有些担心我:“你没在练法轮功吧?” 我说没有那回事。我是一个无神论的共产主义者呀。他听了这些后,就乐了,拍着 我的手说:“好,没练就好。你继续,继续下去,那很好。”他这样一来,我就把 不准朋友是不是又瞄上了我的海尔空调。总之,经过三个月的调养。我的生活状态 有了明显的改善。为了巩固战果,乘胜前进。我又向前迈了一步。追求精神思想上 的进步。具体实践方案:花上28元和半个月时间在一本叫《孟子》的儒书上。事后 觉得效果不好,没太看懂。于是想起了一句话。买书不如借书。便又到读者俱乐部 干起了借书的勾当。先后借阅了《韩非子》、《荀子》、《汉书》、《资治通鉴》。 效果还不错。有事例为证。那次我在网上碰上了丽莎,然后我们聊天。 我:你还记得我家的老宅吗? 丽:当然,我在那儿不是也住过一段日子吗。 我:现在你肯定认不出来了,我把房间全整了。把原来墙的蓝底色用石灰给刷 白了。家电也全儅了。院前你喜欢的花也没了,我换种上了白菜。到时候你回来就 能请你吃大白菜了。 丽笑:是这样吗?你是变成那样了吗。 我:是吧,我主要是为了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然后…… 丽莎根本不明白我说什么,她匆匆打断我,问起我最近在想些什么事。她肯定 认为我的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我无所谓,继续对她说我的想法和这几月修养得来的 见解。我说我正盘算着叫上一辆推土机把我家的老宅给推了。然后在上面亲自动手 盖上一间茅庐。或者干脆连那棵老树也给砍了。再种上一些粮食。把你接过来在这 儿躬耕隐居罢了。丽莎只能光苦笑我,然后是不理我,直接下线。 五、 两年时间有多长?换算一下有104 个月和703 天。同样,我也有730 天没抽烟 104 个星期没喝酒了。按我一天一包烟一个星期一瓶酒和一包烟10元一瓶酒40元钱 的速度和价格计算。我总共节约了11460 元人民币。我用这些钱去了一遍深圳。因 为丽莎她就在深圳。 有一个很深的夜晚。我在睡梦中被一阵铃声唤醒。我拿起听筒来,里面传出一 阵阵熟悉的声音。是哭泣声。丽莎的哭泣声。丽莎对我说,任她怎样苦苦哀求,那 个男人还是不要她了。我知道那个男人。虽然这两年我是足不出户。但丽莎的事我 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来丽莎给我的感觉是,她是一个勇往直前的人。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 心。她需要品质的生活,她要求优秀的人生。所以她学习刻苦出成绩工作拼命出业 绩。包括婚姻也是这样,任你追求者的用情有多深。首先你要有学识和地位,才能 得到她的首肯。丽莎这样做的心态。我知道。她在追求一个很高的人生目标。我不 管这些。人只要觉得自己幸福开心就好。我只是想问问丽莎。她有没有真正想过自 己的人生目标吗?是这样?一辆汽车?一懂别墅?一座大都市?一个英俊富有的丈 夫?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幸福的根基吗?是离开我的原因吗?至少我认为。就这两年 来,我一直生活在一个无名的小城。过着平淡俭朴的生活。琐碎平庸。这样就是幸 福了。 回过头来讲丽莎在深圳的事情。丽莎在深圳工作的日子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 一个阶段是默默无闻型,那会儿丽莎刚离开我到新单位工作。她嘴巴上对我好象积 怨颇多。但我们还是经常卿卿我我。她的生活节奏可以定格在办公室、宿舍、网络。 我想她这种毫无意识、文静的行为,再加上华丽的外表吸引了不少年青小伙的目光。 这为她步入下一个阶段的生活打好了基础。大众情人型,丽莎工作半年后,业余生 活开始忙碌了。几次她都在网上和我说:“我真不应该上网了,我在网上浪费了太 多青春。”我知道她是在含沙射影的告诉我她不愿和我浪费青春了。再后来的日子 偶尔在网上碰上她。大家都很沉默。没有太多话题。她有时会问问我喝过某种咖啡 或酒吗。我说没有。我说我过得不是那种生活。我已经决定淡入生活了。丽莎不理 会我说的这些。她很正经地对我说,她现在又有很多情人了。她现在每天泡吧,和 情人约会。生活过得很惬意。我只能对她说:“你过得好就行。”丽莎却又告诉我 他们都不将是她的归属。要和他们在一起只是为了融入这个城市。大都市有大都市 的生活方式。我认同她,我也认同自己。再后来,丽莎真得决定把自己交出去了。 丽莎已正式和她们的一个部门经理交往了。这个人就是那个男人。一个游弋于大都 市的男人。 我问丽莎:你真的爱他了? 丽莎:爱了。 我:为什么会爱上他? 丽莎:活力,就觉得他浑身充满活力。一和他在一起就有劲。 丽莎的确被他征服了。但我还是嫉妒地推断,他们只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 这个男人的活力不只会停留在一个女人身上。就象丽莎一样。她决不会只属于一个 人。恋爱是这样,你投入的感情越深,收获的甜蜜就越多,同样失去后,得到的痛 苦亦越深。丽莎显然是投入的感情更深的那个。要不然恋爱失去后。她不会在这个 夜里向我哭诉。夜似流水一样安静。我默默地听着她哭诉。我不需要说任何安慰的 语言。末了,她喃喃地抛下一句话:你快过来我这儿吧。来把我带走。于是,我就 出发了。 六、 我见到丽莎的时候。我的心痛了。我美丽的丽莎已经被爱情伤害的不成人样了。 精神憔悴,满脸倦意,懒散散地蜷躺在沙发里。我缓缓地扶起她来。切切地对她说 :“我一定要用心,全力地呵护你。决不再让你受伤害了。决不。”丽莎依着我的 肩头。使尽她生命中所有的力气抱紧我。紧紧地抱着。我,就是她最后的坚实靠山。 回到家乡小城后。我把丽莎安顿在老宅。这儿早在七年前就是我们温馨的家哟。 我一口气把失去的空调、彩电、CD唱机一股脑全买回来了。包括我们的爱情。它也 回来了。每天晚上我都尽可能留下来和她缠绵。我们的身体虽然都有些陌生了。但 这样让我们对对方更加着迷了。一两个月后,我能强烈地感觉到以前美丽快乐的丽 莎回来了。她好了。伤好了。有及次,她还拉我去了几回酒吧。在微弱的灯光下, 丽莎举起酒杯来向我干杯。我摇了摇头。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喝酒了。我只想静静地 坐下来和丽莎倾心地交谈。但丽莎显然不赞同我了。她一次次莫名其妙地生我气。 说我生活情调没有了,以前的激情没有了。所以有一次,我提起我们单位正缺人下 乡扶贫。她先是冷笑,然后对着我嘲讽我说:“还扶什么贫呀,你本身就是一个地 地道道的农民。小农思乡。”我奋力地推开她,然后是无力地摇摇头。一个人跑到 院子里的石凳呆坐。寒夜,月光如水一样挥洒在我身上。我恍恍惚惚地看见了我以 前荒唐的生活了。大量的抽烟喝酒,疯狂地跳舞,happy.然后是滥交。我使劲地晃 了晃头。寒意使我更加清醒。我要的是这样的生活么?难道就是这样的生活吗。我 如抑郁了许久刚放松下来似的大喊了一句:“不是这样,决不是这样!”连着夜, 我就逃离了老宅。无声无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第二天,丽莎和我的单 位同时收到了我写的两封信。第一封是我写给丽莎的决裂信。第二封是我写给单位 的请职信。我主动要求下到没有人愿意去的乡下去。 七、 从城市到达乡下后,我每隔n 的平方次天我都会想起丽莎一次。(其中n=1 , 2 ,3 )有几次晚上我还梦见了丽莎流着泪的脸庞。我都坚定地挥醒了自己。不让 自己心软给她打电话。几个月来我平静地呆在乡下。期间,我听到城里传来一些关 于我家的老宅的消息。说老宅在我离开后开始闹鬼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 比较阴暗的房间里都会传出凄凉的女子哭声。而里面早没有人住了。后来又传出我 家老宅失火的消息。失火的原因有很多种说法。其中有一个说法是:在一个很深的 晚上,有一个美丽的女鬼从我家的老宅窗子里窜了出来。是丽莎住的那间靠水的窗 子。接着就人看见熊熊大火烧了起来。由于老宅的年代实在太久了。属于紧急拆迁 的房屋。所以失火的真正原因也没有人真究下去。而只有我心里明白。房子最后只 两把钥匙。一把现在还在我手上。一把交给丽莎还没有收回来。再后来,我就在乡 下找了一位朴实无华的妻子。我也带她去看过我家的老宅。现已成了一片荒地。远 远地看过去,溪流的小河还在,孤零零的老树还在。只是丽莎,永永远远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