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张宇航去黑雪的公寓取自己的衣物,披头散发的黑雪一开门见是他就伸出腿去 拦住他的进路,抱着胳膊用眼尾的余光斜睨着他,蛮横地说道:“你还来做什么? 是不是还想再干一仗?告诉你我今天没心情。” “我更没心情!”他没好气地说道,伸出手去试图推开她进屋去,“我来拿我 的东西。” “你的东西我都扔了!”她没他力气大被他一把推开,但是她在气势上占了上 风,她就知道他会回来拿他的东西,所以她先下手为强将他的衣物撕得撕烧得烧, 没留下 一件完整的物品。 此刻她就在分享她的胜利果实,她一看见他那副气恼的 样子就心头一阵解恨。张宇航在屋子里一阵翻箱倒柜,她那么绝情他也不会手软将 她的衣物扔得满屋都是,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他打量着她见刚才的 作为打击不了她,于是就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她:“我看你是神经不正常了,脑子里 有毛病,都是尿碱!活该阿稚不要你,不但他不要你,我也不要你,天下的男人都 不会要你……”这一招果然奏效,黑雪被激怒了,她跑进厨房去拿了把菜刀出来。 张宇航吓了一跳,赶紧闪到一边警告她别乱来。黑雪狞笑着一步步逼上去,张宇航 一看她来真的,就赶紧放软口气说道:“黑雪,咱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伤了和 气。” 黑雪将他逼到沙发边,他跌坐到沙发上,她立刻扑上去将菜刀横在他的脖子上 冷笑道:“我就是现在将你乱刀砍死在这里然后再碎尸,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张宇 航,我对你那么好,你不仅不感激我还想耍了我,你当我黑雪是什么?夜总会里的 卖身小姐?我告诉过你我黑雪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我那么爱阿稚他都没得到我, 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你却这么对我。你说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咽下这口气 吗?” “是!是!我不是个东西!”张宇航被眼前那明晃晃的菜刀吓得一阵头晕,生 怕她一激动一失手砍到他,赶紧连声求饶。 “你真不是个男人!”黑雪鄙夷地瞥着他,横在他脖子上的菜刀丝毫没放松力 度,“你是不是很怕死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男人象你现在这样,象条癞皮狗! 你还嫉妒我爱阿稚,我告诉你他比你强一百倍,你一辈子也别想赶上他。你姐姐不 爱他那是她蠢,是她逼走了阿稚,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张宇航惊恐万状地盯着她,嘴上仍旧在做最后抵抗, “我警告你别打波波的主意,你要敢动她一下蒋中天不会放过你的。” 她阴冷地笑着:“是你们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我这个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 比我快乐比我幸福,更何况那个人的幸福快乐是建立在我痛苦绝望的基础上。我一 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们都喜欢她,现在我就用行动来证明我的推测。”她凑近 他,几乎鼻尖对着他的鼻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声说道:“我去拿刀子毁她的脸, 我在她的脸上一刀一刀地划,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然后再来一个大交叉——” 张宇航闭上眼睛不愿再听下去,黑雪看见他愈痛苦她就愈解恨,紧紧横在他脖 子上的菜刀已经在肌肤上划出一个伤口,一股细细的血流顺着他的颈脖慢慢淌下来。 他几乎绝望地呻吟着:“你杀了我吧!一刀结果了我我就彻底解脱了。” “那不太便宜了你?”她冷笑着,“我要你一点一点地忍受煎熬折磨,我要你 亲眼看见你那漂亮的姐姐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丑八怪,男人们见了她都吓破胆——” “你杀了我吧!”张宇航呻吟着,“你也跑不掉的,你已经疯了,一点理智都 没有。” “你说得对,我就是疯了,一个疯子杀人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所以我先去毁 波波的容,然后再回来解决你。”她看了看他的伤口继续说道,“你现在就开始流 血了,但是伤口不大,这点出血量不会让你毙命的,只会让你虚弱失去反抗的力气。 我现在就去中天,我知道你那十分敬业的姐姐总是最后一个下班,所以我就趁现在 天黑人少时去划她的脸。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亲爱的,我们毕竟也做过情人,我不 会丢下你不管的。等我回来,宝贝!”说着她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他还没缓过神 来,她便突然使力用刀柄猛力敲击他的太阳穴,他连大声都没出就头一歪晕厥过去。 一身黑衣的黑雪象个幽灵般闪进大厦,保安正在值班室里打磕睡,上下眼皮打 架之际黑雪就神不知鬼不晓地溜进总经理办公室。倘大个办公室果然只有波波一个 人,她看起来脸色很苍白,样子也很憔悴,坐在皮椅里不时地低头作呕吐状。黑雪 将门反锁后站在门口冷眼打量了她一会儿才缓步向她走去。波波被那阵细微的脚步 声惊醒,她猛地抬起头一眼望见她,立刻怔住了。对方一脸哀怨的神情,紧紧地盯 住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同她说却被一种深深的仇恨占据了全部的情绪,面对她的惊 异注视丝毫没反应,只是一步步地挪向她。 “黑雪?”波波终于开口叫醒她,她猛地停住脚步,眼睛仍旧死死地盯住她。 “你怎么了?”波波问道。 黑雪看着她缓缓伸出手去,波波惊异地发现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布满血渍的手, 她立刻一阵作呕,险些又呕吐出来。黑雪阴郁地笑着,看看她的手又转过来狠狠地 瞪住她终于开口道:“你知道我手上是谁的血渍吗?是你弟弟张宇航——” 波波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喃声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杀了他?” 黑雪一阵狂笑,笑完后就不停地摇头叹着:“多么美的一张脸!多么令男人们 眩目的一张脸!又是多么冷酷的一颗心!看见我手上的血渍又听见我说的话,居然 还那么平静!张宇波,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男人们为什么都要去爱你?你究竟 是哪一点吸引他们?你告诉我答案,你只要告诉我你勾引男人的手段我就放过你, 然后再告诉你张宇航的下落,我怎么样无所谓,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阿稚只喜欢你 一个人,为什么他始终都不要我,我这就转身走人——”说着她将皮包拉链拉开将 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地毯上。波波看见了一把在灯光照耀下反射着寒光刺眼的锋利 的水果刀,然后她还看见了一枝类似手枪的东西。 黑雪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脸上每一细节变化,她看见她的目 光久久地停留在她脚下的那把似真似假的手枪上,就从地上拾起它在手上掂量着对 她说:“很奇怪看见这个东西吧,我告诉你不要怀疑,它就是能够发出子弹的手枪。 很奇怪我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吧?其实你动动脑筋想一下我的职业就会打消疑问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阿稚吗?夜总会里的有钱男人多的是,我却只对阿稚动心, 这是因为阿稚真的是个好男人啊!出入夜总会的男人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大款、 流氓、地痞、社会渣子,这些出来混的人身上都会带这个东西,现在的人都可怕的 很,一不如意就会拼命,不带上它防身怎么可能啊?”她举着手枪比画出一些类似 警匪片里的扮酷动作,枪口始终对准着波波的心脏位置,她一边做瞄准状一边观察 着她脸上的表情,对方自始至终脸上都是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没在她脸上看见 一丝胆怯恐惧,相反她的那份平静和淡然倒令她一阵莫名的恐慌。 “你难道就不害怕吗?”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怕什么?怕你吗?”波波的声音比她还冷漠,仿佛来自一个多么遥远的星际, 透着股逼人的寒意。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你怎么能不害怕呢?”黑雪有些情绪失控,她举着枪 走近她大声逼问道,“你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阿稚不爱我?为什么你面对枪口都 不害怕?你回答我!”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大厦保安巡视到这里听见里面的动静感 觉不太对劲,于是敲门大声问她有事吗。黑雪将枪口直对着她威胁道:“你要是敢 报警我这就开枪。” “那你不就永远不会知道你梦寐以求的答案了吗?”波波冷笑着。 黑雪一楞,立刻又压低声音说道:“叫他们滚开!否则我的枪真的会走火的。” 波波看着她,拿起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对保安说:“我没事,你们回去吧!”保 安应声离去,黑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她对面坐下,手枪仍旧对准她。 波波坐在皮椅里注视了她一会儿开口慢慢说道:“你那么年轻,一点都不懂得 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你很想知道阿稚为什么要离开,其实答案你是清楚的,只 不过你一直不肯面对现实罢了。”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黑雪迅速闪开视线。 波波在唇边漾起一丝嘲意,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训她道:“自欺欺人永远都 是最愚蠢的做法。面对现实又何妨?最多受点伤害,伤痛过后人就得到解脱了,总 比一辈子纠缠不清要好。若我是你我就选择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女人美丽的时光有 限,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白白浪费!” 黑雪一阵黯然神伤:“你当然会说得这么轻松了,得不到心爱的人的又不是你, 那么多优秀的男人都爱你,蒋中天在商界里打拼了多少年,什么样的女人没经历过, 惟独对你情有独衷,你还不知足吗?” 波波一阵摇头,脸上的笑容飘渺而哀楚。 黑雪打量着她:“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难道事实不是这样吗?” “事实是这样又如何?”波波叹道,“在你们眼里的幸福在我的眼里一文不值, 我所向往的东西你们又都不屑一顾,这就叫阴差阳错!你或许是遇人不淑,我却是 身心疲惫,以前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中天的总经理,没想过要当蒋中天的太太,更没 想过现在会怀孕做妈妈。” 黑雪一惊,立刻将视线集中到波波那平坦得没有一点凸出迹象的小腹上。 波波伸手按在小腹上,会意地笑着:“我现在是为了这个小生命而活,是一个 母亲为了她的孩子而活,你明白吗?你根本就找错竞争对手了,你如果还爱着阿稚 你可以去找他,感动他,寻找你的幸福,将精力和时间浪费在我这里多不值得。其 实我一直就是你的假想敌,一开始你把心思花在我身上就错了,一错再错到现在。” 黑雪一副头痛万分的模样,举着手枪的手也缓缓放下有气无力地垂着。 波波不动声色地出了口长气,正准备想办法通知保安,反锁的大门突然被人一 脚踹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精神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黑雪条件反射般地 将枪举起——一声枪响后一个闪躲不及的高大身影应声重重地倒下。紧接着手持器 械的保安冲了进来很快将惊恐万状的黑雪制服,然后有人冲地上那个血泊中的人叫 着:“董事长!” 波波瞬时就瘫在皮椅里,小腹一阵巨痛,好不容易被人搀扶到蒋中天面前,整 个人就神思恍惚,瘫在地毯上伸出手去在他的脸上颤抖着。蒋中天躺在那里微睁着 眼睛冲她努力微笑着,嘴唇翕动着仿佛要说什么。“快送他去医院!快!”波波用 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喊道, 然后俯下身子将脸贴在他的脸上, 在他耳边啜泣着: “不许离开我,你还没看见我们的女儿出世,绝不允许你离开我。”蒋中天说不出 话来就拼命地点头,眼角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很快这里就来了很多的人:警察、救护人员、集团员工,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 身下一摊血的波波和蒋中天一起被救护人员抬上了救护车,他们并肩躺在担架上, 蒋中天就看见身边的波波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紧闭着就象永远睡过去一 样。他挣扎着,一边的护士立即制止他乱动,他将头转向波波那边拼命示意着什么。 护士迅速去检查波波的病情,她一直在不停地出血,有严重的流产迹象。护士赶紧 为她临时止血却收效甚微,只好催促司机加速开车。蒋中天心痛得无法自已,说不 出话来只好不停地转动头部,然后拼命地流泪。护士看得感动就将波波的一只已经 冰凉的手放进他的手里,他紧握着那只几乎没有一点感知力的手心痛欲绝。救护车 终于驶进医院大门时他已是绝望得没有一点力气,眼看着他们将波波从他身边抬走, 然后他也被他们抬出去,他们分别被推进两间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砰然关上后他 就绝望地闭上眼睛,只盼自己能够随波波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