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霍晶铃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胡乱摇醒,映入眼帘是费斯阴沉的眼眸。他 身后一大堆男人中,铁青着脸的父亲与何阮东正瞪着眼对峙。 还来不及反应,一张薄毯覆上来,紧接着她已被费斯半挟着下山。 兴许是着凉了,回来的路上她脑袋浑浑沌沌,浑身无力。 车子在山路里颠簸,狭小的空间内谁也没说话,气氛既诡异又紧张。 直到回到酒庄,何阮东首个下车。当他穿过玄关正要回房间,撑着拐杖跟在后 面的霍令山忽地冷声吆喝:“阮东,你没打算给我们一个交待?” 笔直的背脊挺了挺,何阮东慢慢转身。“霍先生想要什么交待?” “你……”似是受刺激,霍令山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你跟晶铃的事,恐怕现 在已传遍了整个小镇,她的清白被你毁了,你不打算负责?” “轰”!听到这句话,霍晶铃整个人呆掉。她跟他发生了什么事?在残余的记 忆里,只去到昨晚他帮她清洗伤口那段。 听到闹声的雪姨匆匆忙忙从厨房跑出来,看到霍晶铃狼狈的样子大惊失色。 “天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弄成这样?” 没人为雪姨作任何解释,气氛凝重了几秒,何阮东才不急不缓地道:“昨晚我 跟霍小姐因暴雨而被困于山洞里,仅止于此,并无其它。” “胡说!”拐仗重重捶地,霍令山气得脸色发白。“你们□相拥,这是十几双 眼睛看到的。现在你随便撇清,置我女儿的声誉于何地?” “霍先生,你是想我娶她吗?”何阮东满不在乎的一句话,令在场几个人倒抽 了口气。 霍令山脸色一凛:“你明白就好!” “如果我说不呢?”他微侧着头,眼睛漆黑如墨,却盛载着深深的冷漠。 “阮东,今天你可以选择离开,但是……”霍令山轻喘了一下,再次开口带着 强烈的威协:“我绝对有办法让你永远没法在法国的红酒业里立足!你可以不相信, 但我说到做到!” 握紧的拳头在颤抖,何阮东咬着唇,锋利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地上的马赛克瓷砖, 仿佛那些小小的方形色块是他的敌人,瞬间就被射杀。 冷空气在四周凝结,静——已不足以形容。 先前还感到头晕眼花,此刻却完全清醒。霍晶铃忿忿不平地瞪了何阮东一眼, 继而转向父亲,颤着声解释:“我们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闭嘴!我在为你主持公道!”霍令山厉声低吼,胸口因发怒而急速起伏。 雪姨还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匆匆到他身前劝道:“别生气,小心身体。” 完全不能理解父亲这行径所为何由,为何非要让她当众难堪?何阮东真这么好 吗?心里在滴血,为父亲的冷酷,也为被拒绝所受的屈辱。霍晶铃强忍着快要流出 来的眼泪,低声嚷道:“我不要嫁他,不要!” “发生了这么羞耻的事,你还有什么权利说不?” “没有!根本没有!”这下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霍先生,我愿意娶Sophia!”始终沉默的费斯终于开口。蓝眸往何阮东的方 向一瞥,他昂起头:“我不介意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谁要你娶?”听到这话,霍晶铃彻底失控,她抡起粉拳朝他挥打过去。 费斯一把握住她的手:“Sophia,冷静!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 我是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谁委屈了?你们这些臭男人,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愤怒让她变得口不 择言。 有见及此,雪姨连忙又跑过去安慰。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漂浮的人找到了枯木, 霍晶铃一把扑进雪姨怀里,痛哭失声霍令山仰头深呼吸,然后压着声瞧着何阮东: “阮东,你跟我上书房,我们好好谈谈。” 霍晶铃早已经梳洗完毕,两只手也上了药并包扎好。刚才雪姨不停地哄她吃早 餐,毫无胃口之下她只不断地摇头,雪姨没办法了,只好无奈地离开。 他们关在书房有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出来的打算。 霍晶铃的房间跟书房只有一房之隔,门敞开着,她脸无表情地坐在离门口最近 的椅子上,呆呆地等。 低下头,看着绑了绷带的两只手,还有脚裸上红肿的地方,蓦然间,一股悲凉 在心底油然而生。这是干什么呢?她只想好好的表现自己,证明她是个有用之人, 为何却落得如厮田地? 房外倏地传来开门的轻响,霍晶铃急速起身,却忘了脚上有伤,不经意的撕扯 疼得她几乎落泪。眨眼间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经过,她大喝:“何阮东,站住!” 那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霍晶铃扶着墙身缓缓走到门口,他人高,修长的身影顷刻间把她笼罩住,恰似 一道无形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你……” “我会娶你!”她还没说完,他已开口。 语气极为平静,霍晶铃却莫名一颤。“为什么?”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她完全 无心理准备。 “这不是你们所期待的吗?”他勾起嘴角,那抹笑里带着自嘲,又似是讥讽。 “昨晚……其实你是故意主动贴过来的?” 她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耳里听着那如苍蝇般讨厌的声音,脑内空白一片。 “你们父女俩设了这个局,就为了迫我就犯?相信要娶你的人很多,为何偏偏 选中我?”他又再笑笑,冰冷地,却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完:“不过是什么原因都 没关系了,想想大家只是各取所需,除了一个姓,我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霍晶铃像座雕塑似的站着,很想说点什么,却如哑巴一样。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在转角处,她才流着泪大吼:“何阮东,你去死!谁稀罕你娶?谁要你委曲求全?” 叫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霍晶铃心烦气躁,顾不上脚上的疼痛,一拐一拐地移 步到书房,没等父亲首肯便猛地打开门,劈头一句:“我不要跟那个低贱的人结婚, 即使他肯屈就入赘,我也不屑让他冠上霍家的姓!” 房间内霍令山正打算吃药,被突然惊吓,手上的药撒了一地。他深深地叹了口 气,弯下腰要捡,在地上移动的手微微颤抖。 霍晶铃“呜”的一声,马上又忍住。拖着脚步过去,流着眼泪帮父亲把药丸拾 起。 “脏了,别再吃。药瓶在哪?我去帮你拿。”声音还带着哭腔。 霍令山指指书桌,霍晶铃转身时悄悄抹了抹眼角。 虽然他做的事她没法理解,但是……他生病是事实。雪姨说他不能受刺激,她 该如何是好? 药瓶拿过来,霍令山接过后倒出了几粒进嘴里,喝了口水,困难地咽下。 “你是不是对我的做法很不谅解?” 霍晶铃抬眼看看父亲,不发一言。 “我知道,也明白你的骄傲。我之所以如此执着于何阮东这个人,除了觉得他 优秀之外,最主要还看中他的为人。我观察了两年,他虽然有野心,但很正直。如 果让他入赘,除了能助你一臂之力外,还可避免他打酒庄的主意。” “你就这么肯定?” “父亲看人很准的。”霍令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我还未至于老 眼昏花到这个地步,谁好谁坏,我心里有数。” 霍晶铃仰起头,把眼泪吞回肚里去。半晌,她才悠悠地道:“其实我觉得不用 急,我还年轻,为何你非要急着让我现在就结婚?我……我不想要个心不甘情不愿 的夫婿。” 霍令山凝视着女儿,很想告诉她,每当黑夜,他都担心自己可能一睡不醒。医 生说他时日无多了,所以每天他都得跟时间竞赛,只盼能在有限的时光里,把所有 没完成的事情安排好。免得有朝他一走了之后,留给她的只是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想跟她说明真相,可是怕她不安,怕她担心!揉了揉太阳穴,霍令山显得神色 疲惫:“维拉家族的人又开始搞小动作,估计正策划着要让你与费斯成婚。爸爸怕 撑不了多久,最终会屈服,所以才让你快点结婚。要你嫁费斯,你愿意吗?” “当然不?”可是何阮东她就愿意了吗?她也说不清,这个臭男人还冤枉她, 她对他该是恨之入骨! “那就是了。阮东那里,他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上,所以要控制他还是不难的。” “把柄?” “他收了我一大笔钱。” 怪不得!浅蓝色的眸子骤然变成黯然的灰蓝,她抿着唇,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 对这个男人多了一份不屑。 只管装清高?其实还不是为财?看我怎么收拾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