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然后,王子和公主从此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哈嗯……”话音刚落,霍晶铃便重重地打了个呵欠。 何阮东放下手里的童话故事书,俯下头问枕在自己大腿上的人儿:“困了。” “没。”现在她一天睡十几个小时,跟养猪没多大分别。早睡晚起,哪有这么 快困?“这个故事,前前天已经说过。” 怀孕三个多月,从确定那天起,他每天必会花时间为她念童话故事。他说这是 胎教,但霍晶铃怀疑肚里的小不点到底会否听到。 当然,她绝对绝对不是介意他的做法,相反,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念书的时 候语调放得非常轻,彷如演奏的小夜曲,很容易就让人沉醉。她最喜欢像只小猫般 窝在他温暖的怀里,而他会边说边温柔地抚着她的发。每每那时候,她便感到自己 是个被疼爱的小宝贝。 只是……“能不能说点别的?” 虽然喜欢被宠着,不过每天听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童话,那就另当别论。 “想听什么?”脚有点麻,他动动大腿,调整了另一个坐姿,询问的语调没变, 轻轻柔柔,如三月的春风拂过水面。 “宝宝说除了那些王子与公主的童话故事以外,什么都可以。”耳朵快被那些 故事磨出茧了。 “其实是宝宝的妈妈嫌弃了?”他微笑着一语道破。 “哎呀,你明知道的!” “好好,大宝宝不爱听,那要我说什么呢?” “嗯,中国有自己的民间故事吗?” “当然有的,很多很多。” “我要听我要听!” 她踢踢腿,何阮东随即按住那双捣乱的脚,示意叫她安静。霍晶铃吐吐舌头, 知道自己不经意地又忘记怀孕的事。其实已经过了三个月,医生说可以稍稍放心。 但他跟雪姨就是穷紧张,连走路动作跨度大点都不许。 何阮东把裸` 露在空气中的一双玉手塞回棉被里,确保她没冷着才坐正。虽然 一月过去,天气明显变暖,但他还是不放心,室内的炉火不灭。 “快说嘛!”她翻身,往他身上贴得更紧。 “好了。”酒庄里恢复了正常的上班时间,而她就被勒令留在家里休息,俩人 见面的时间短了,每到午休时间何阮东便被缠得紧紧的。凝视着怀里她充满盼望的 眼眸,一股暖流滑过心田。 虽然累,虽然感觉自己像个老爸,但他甘之如饴。 “今天是二月六日,对?” “是呀。” “嗯,再过一周,就是中国的春节了。” “哦哦,我听雪姨说过,春节是新年的意思。” “真聪明。”何阮东毫不吝啬地赞美她,惹来大小姐得意的笑容。 “为什么中国人的春节跟西方的新年不一样呢?”霍晶铃对中国各种生活习俗 的认知太贫乏,小时候雪姨会跟她提,但因为兴趣不大,往往听过便算了。直至爱 上他,她太想了解属于心上人那个世界,所以连带也喜欢上那个民族。 “因为那是按农历来算的。”看她像好奇宝宝般望着自己,何阮东决定满足一 下她的求知欲。“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只叫年的怪物,每到严冬就会到到处觅 食,为人类的生命和财产带来了巨大的威协。有次,一户人家门口贴了一对红副子, 那只年却不敢进去肆虐,大家才知道它怕红色。于是每当年出末的时候,人们就在 家门口挂上红对联和红灯笼,结果年因为害怕再也不敢来了。后来这个慢慢成了习 俗,人们就用过年来庆祝一年的开始。” “好神奇哦?是真实的么?” “民间故事罢了。春节是中国人最隆重最热闹的传统节日,每年正月初一就叫 春节,那时候家家户户会张贴红色的春联,会为小孩子添置新衣新帽,会准备年货, 过年时走访亲朋戚友。这一天,也是亲人团聚的日子,离家在外的孩子过春节都要 回家欢聚。然后在过年的前一夜除夕,举家吃团圆饭。” 说到这,霍晶铃明显听出他话里的唏嘘。拉拉他的衣袖,“何阮东……你是不 是想家了?” 何阮东顿时回过神来。不想欺骗她,大方地的点头。“是的。” “你多久没在家过春节了?” 他微微抬头,眼睛看着远处,似在细数。 多久了?从出国那年,到工作……“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了。” 听得一阵心酸,霍晶铃直接爬起身抱住他安慰:“可怜的!” “没事。”他床背一靠,拉起棉被把二人覆住。 霍晶铃以脸庞摩挲他的下巴,胡渣子刺在娇嫩的肌肤上有点疼,她不管。心疼 那个她爱着的男人,他想家了。“何阮东,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干点什么?” 何阮东笑了,双手捧着她的脸,把她眼角的泪液抹走,轻声哄着:“傻瓜,不 用了,你只要乖乖的别让我和雪姨操心,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好。” 霍晶铃可不依,在他的颈脖下蹭了蹭,像下了决心般宣布:“明年!明年我陪 你回老家过年,好不?” “当然好!”到时他携着妻儿回家,然后向父母坦承一切,希望能得到他们的 原谅。 俩人相拥片刻,霍晶铃突然抬头。“何阮东,要不今年我们也在酒庄里过年?” “你想?”她的提议,让何阮东有些心动。 “想呀!” “那好!” 听说要庆祝过年,雪姨比谁都要兴奋,连续几天碎碎念想着除夕的团年饭要做 什么菜。 周日那天,三人驱车到唐人市场办年货。面对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霍晶铃 那个兴奋。可是全程被某人拉住,她不能越雷池半步。 雪姨问要不要买鞭炮,何阮东考虑再三还是把这个否决了。 “买嘛,不是说一定要放鞭炮才把吓跑那只年?” 分明就是她好奇。何阮东白了她一眼,“会吵着宝宝。” “不会,宝宝肯定更喜欢热闹!” 熬不过她,何阮东最终买了串小小的。 除夕那天,何阮东早早起来,亲自下厨做了些油角和煎堆,都是他家乡过年会 吃的迎节小食。 雪姨吃着煎堆,感动得热泪盈眶。“我都快二十年没吃过这了,连见都没见过。 ‘煎堆碌碌,金银满屋’,来年我们一定会油油润润、富富足足的。” “好吃吗?”满脸好奇的霍晶铃舔着唇,跃跃欲试。手就快抓到那个呈三角形 他们叫油角的物体,说时迟那时快,东西迅速被收走。 “你不能吃!” “为什么?” “因为是油炸的!” “那你还做?”这不是明摆着诱惑她?霍晶铃跺跺脚,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做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吃。”何阮东把手里的盘子放下,上前要揽住她,却 被拂开手。无奈之下,“晚上我为你准备更丰富的食物好吗?” 怀孕三个多月,她的肚子才微微凸起。每隔三五天一大补,天天一小补,怎么 就不见长肉?这点何阮东十分苦恼,吃下肚的东西都不知道被哪里吸收了。 “我不要!就想吃这个!”她瞪着眼指了指桌上的盘子,活像对方不答应就会 咬他似的。 “阮东呀,如果她真想吃,一点儿无妨。” “看,连雪姨都说可以!”有人支持,她更理直气壮。 “啊!”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拿起一个油角往嘴里送,何阮东想阻止已经无能为 力。“唉。”她永远不会知道,对于她的怀孕,他有多担心。 “没事没事,难得过节,看她吃得香也是好现象。” 雪姨都说可以,霍晶铃更欢,连着吃了两个。 午饭后,何阮东说有事做,表示不能陪她午睡。一问之下,原来他要写春联。 霍晶铃哪肯错过这等有趣的事,死缠活缠的全程跟足。 何阮东摆开架势,用毛笔潇洒地挥了几下,便完成了大屋门口的对联。趁他张 贴之时,她闹着玩偷偷也写了几张。中文字丢下后书写方面差了好多,看着红纸上 像鬼画符一样的字体,跟他的铁划银钩半点边儿也沾不上,想悄悄毁尸灭迹,谁料 才拿起就被人抢走。 “我看看。” “哦别!”已经来不及,何阮东端起纸张抿着嘴笑得春风荡漾。 “别笑!我知道很丑啦!” “以后孩子出生,我得教他努力学习中国文化才行。” “喂!你还说!” “好了。”何阮东收住笑容,搂着她柔声说:“虽然写得非常强差人意,不过 这几张得贴出来。” “才不要!”让人看着当笑话吗? “那我把这拿个画框裱起来。” “何阮东!你在嘲笑我是不?”她叉起腰,十足河东狮吼。 “嘘,宝宝午睡了,别吵醒他。”巧妙地扯开话题,何阮东认真地把手里的春 联卷起来。 她拍额:“你真的要收着?” “对!” “为什么?”连她都嫌弃的东西。 “因为是你写的,所以才要好好珍藏。” 或许平时的他说话都不够动听,可是莫名其妙地,霍晶铃被这句感动了。“呜 ……” “怎么了?无缘无故哭?”他说着把她拥进怀里。 “何阮东,你会把我宠坏!”她最近常有这个感觉。其实她不太贪心,只要他 对自己一般好就够。这想法很怪异,但她就怕幸福会过了头,容易满溢。 “傻瓜。”很多事实不是刻意为之,因为爱,所以他就自然做了。有时候他也 诧异于自己的变化,或许是一直以来没有人值得他如此付出。 “别哭了,过年是喜庆的日子,哭不好。” “知道了啦。”她擦擦眼泪,有点不好意思。 “看看雪姨的晚餐准备得怎样?” “好。” 二人走出客厅,只见阿吉匆匆往这里过来。 “小姐,那个……叫查理的人又来了。” “啊?”从上次开始,那家伙三不五时就会来一次,这次都快傍晚了,连时间 都不分。她挽起衣袖:“我出去骂他一顿。” “哦不!”何阮东忙把她拉住。“你去厨房,让我去打发他走。” “你一定得凶点骂骂他!这人有病,人家都说酒庄不卖,还死缠着不放!” “我自有分寸,你别乱生气,知道不?” “好啦。” 望着她入了厨房,他在调头往屋外走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