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冬去春来,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悄然溜走。 经历了三年光阴,小允庭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走,已变成了精灵可爱的小家伙。 “费斯叔叔,这边,快把球踢过来!”帅气的小宝贝操着流利的法语,在院子 里和他最爱的费斯叔叔玩球。 “好吧,你退后一点,守好,费斯叔叔要射门了哦!”费斯故意把脚举得老高, 作势用力踢,却在脚要踫到球时方向一转,带着球跑到另一边去。 被捉弄的霍允庭“咔咔”笑着奔上去,费斯顺着冲力把小家伙抱起扛上肩,惹 得他不断尖叫大笑。 何阮东就站在屋内的走廊里,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儿子已成功着地,并把费 斯扑倒,俩人在草地上扭作一团,费斯呵他痒,他尖叫着要躲开,笑声在远远的地 方也能听到。 很难说出这是种怎样的感觉,因为她的阻挠,儿子不亲他,连话也没几句。明 明是骨肉相连的人,近在咫尺,却硬生生被拆开。他的宝贝,把另一个男人当了父 亲,跟他玩,跟他闹…… “费斯,你别跟他玩那么疯,不然晚上睡觉又要哭闹了。”一道纤瘦的身影捧 着托盘走出花园,小允庭随即扑过去,“妈咪妈咪”的大呼。 三人走到铁艺座椅坐下,霍晶铃替儿子擦干净手,开始了美好的下午茶时间。 他们才像一家三口吧。 何阮东背过身,决定不看了。每当目睹这种情景,他的心就会闷得发慌,满口 的苦涩味。再过不久,五年之约就满,到时…… 他不敢想下去,三年的努力,也挽回不了一颗铁石般坚硬的心。她是全世界最 狠心的人,对他残忍,对儿子残忍,连对她自己也残忍。 叹气,还是忍不住回头。 她不在了?目光四处搜寻,何阮东终于在花园大门处见到他们。 那个查理又找上门。也不明白酒庄之于他们有何吸引力,几年来死心不息的来 访,每次都是找骂的。 “还不滚是不?真要我使用暴力才肯罢休?” 何阮东走出去,远远便听到那娇蛮的吼声,她手执一根木棍,已经摆开了驾势。 费斯一手抱着霍允庭,还得用另一只手去拉她。 “霍小姐,你又何必动怒?都是斯文人,我是非常有诚意跟你谈的。”查理的 样子无赖得让人想抽他两个耳光。 “你是不是有病?看不到人家拒绝吗?不卖不卖不卖!快滚!远远的滚!” 她挥动木棍,查理吓得连连退后,嘴里慌张地嚷着:“你……你别乱来!” 何阮东快步过去,一手揪住霍晶铃已经举起的棍子,面无表情对查理说:“棍 子不长眼,说不定真会乱打人,既然怕了就请回吧!” “别……别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 “不怕,你退什么?”霍晶铃怒火中烧,棍子被何阮东揪住,她使不上劲,转 头狠狠瞪他。 何阮东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冲动,可她偏不听,使蛮力也要把棍子 抢回。拉撞间,小允庭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宝贝,怎么哭了?”霍晶铃连忙扔掉木棍,从费斯手中接过儿子,轻声地哄 着。 “我就说你别这样,使用暴力只会把孩子吓坏。” “我……”被责骂,霍晶铃本想反驳,但孩子哭是事实,她无话可辩。 “Sophia,先安抚一下Andre 吧。” 连费斯也这么说,霍晶铃只好哼了声,抱着小宝贝往屋里走去,沿途还低声下 气的跟他说对不起。 何阮东目送他们离开,回头见查理还在,神情若有所思,脸色一凛:“你还不 走?是不是真想挨打?” 查理上下打量他,抿着的嘴轻蔑地笑了笑:“何先生,你在这个家,已经没有 说话权了吧?” 竟然连这个外人也清楚知道他的情况,何阮东眯起眼,冷言道:“我相信要赶 走你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不需要什么说话权!”说完他作势举高棍子,查理吓得 屁滚尿流,连忙急匆匆跑掉。 二楼房间内,小允庭在妈妈的软声细哄下,终于累极入睡。把被角掖好,看着 他天命般的脸孔,霍晶铃心下一片柔软。亲亲他,抬头,发现门口外的走道上,费 斯背对着她们站在窗边,这动作已经维持很久。 “怎么了?”她悄声走过去。往下看,花园里,何阮东抱着Andre 刚才玩过的 足球,像对待珍宝似地轻轻地抚摸,一遍又一遍。此情此景,心酸得让人想哭。 “Sophia,你会如期跟他离婚吗?” “呃?”费斯突如其来的开口,问得她措手不及。 费斯心回视线,转过身按住她的双肩,把她拉向自己,认真地与她对望:“当 初你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跟他离婚,现在,你会心软吗?” 霍晶铃呆愣地站着,双睛悠悠地把焦距集中在对面的人身上。他的蓝眸里,有 期盼,也有她承受不起的爱意,她立即垂下眼帘,避开他的注视。 失望的神色即时浮现在他英俊的脸上,费斯低头,唇贴近她的。似乎是知道他 的意图,霍晶铃迅速推开他,后退了两步。 费斯用力地捶向窗边,如受伤的野兽,用近乎卑微的语调哀求:“Sophia,你 知道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总是不许我亲近你,不正式给我一个 名分?” “费斯,我早就说过,等迟点……” “你骗我!”费斯瞅着她,神色极为痛苦,眼角闪着些许泪光。“你其实从没 想过跟我在一起,对不?每次我问你,你就推却说自己还非自由身,暂时不考虑这 些,其实你就一直拖着。” “……” “你不愿意给我承诺,却允许我靠近你,允许我对Andre 好。每当何阮东出现 的时候,你还假意跟我做出亲密的动作。这是为什么?你心里有数吧?” “我……” “你口口声声说讨厌他,但其实你的心从没放开过他。多少次了?你总是默默 地留意着他。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可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骗得了自己,骗不了人!” “不是的……”反驳的声音,是何等的微弱。 “我真傻,明知道你对我好,是利用我来让何阮东死心,却还是心甘情愿地放 任自己去相信你!相信你跟他离婚以后,会跟我在一起。我是个笨蛋!我蠢得无药 可救!” 她真的无意伤害他。从小到大,他就无条件地对她好。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习惯 了,每次伤心难过,身后总有个他在等待。她没想到,原来他也会在意,也会受伤。 “费斯……我早就叫你去找别的女人,别等我。” “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可以,我早就放弃了!”他大声撕喊,随后仰起头, 只为了别让眼泪流下来。 “我……我很抱歉。” “你知道我不是想要你的道歉。”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我是个不完整的女人,除了 Andre ,我已经不能再为任何人生孩子了。费斯,你这么优秀,应该配个更好的。” “这只是借口!”他大吼! “费斯,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想辜负你,但……” “别说!我不要听!”就让他继续骗自己吧!与其被拒绝,他宁愿继续漫长的 等待! 费斯推开她,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间。 霍晶铃觉得自己真的很坏,她是利用了他的爱,她是坏人! “呜……”她扶着窗边,心如刀割。时间一天天迫近,她应该找律师来,商议 离婚的事宜,可是当那刻真正来到,她退缩了。 她真舍得让他走出自己的生命吗?不舍得。她就这样拖着两个男人,误了他们 的幸福。她彻底的坏透了! 不行,她不能再耽误他们了。迅速抹掉眼泪,她快步走进书房,给律师拔了电 话。 一小时后,律师应邀来到酒庄。 “霍小姐,这是霍老先生临终前给你的信。” “信?”对于父亲的怨,随着时间过去早就淡化。故当面前摆着一个白色的信 封时,她既惊又喜。 律师托托金丝眼镜,态度认真:“对的。霍先生去世前一天,曾跟我详谈,这 信是他亲手执笔写的。他说,假如五年后,你仍然坚持要跟何先生离婚,就把这封 信给你。他说或许你看完后,会有些想法。” 会有些想法?父亲在五年前就能预测到会有今天吗? 律师早就离开,她瞪着信封,迟疑了好久,才缓缓把信打开。 “小铃:今天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肯定是你和阮东的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爸爸在这先要对你说声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为了保住酒庄,硬要你跟个 完全陌生的男人结婚。 请相信爸爸是万不得已才这么做,没有我在身边,你的路将会走得很艰难。 阮东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通过三年的观察,我非常清楚他的能力,还有他的 为人。虽然他有点严肃,不懂得说些好听的话,但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有他代 替我看护你,我非常放心。 小铃,你们俩都是个骄傲的人,阮东虽然家里穷,但他心高气傲,入赘是委屈 了他;而你,也因为自小被宠惯,脾气太娇蛮。脾气这么倔的人在一起,肯定会有 许多问题。但我依然坚信,我的女儿是可爱和善良的,我相信阮东一定能找到你的 优点,最终心甘情愿留下。 五年时间,我认为可以改变很多。包括你可能已经生下继承人,可能已经顺利 接管了酒庄的工作,可能改掉了你的坏脾气,也可能——你跟阮东相爱了,一起开 心地生活下去? 真那样的话,我就会让律师把这封信烧掉,同进,我在天国会真心祝福你们白 头到老。 但是,如果当你看到我写的这番内容,那就说明一切还是维持原状。 那么,爸爸错了。 爸爸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为你找到幸福,却仍然不小心伤害了你。 请原谅我,也原谅阮东,他只是个被我以金钱权利威胁着就犯的可怜人而已。 爸爸绝笔“ 信到此为止,霍晶铃看完后,已泪流满脸。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双手,把她紧紧地拥在怀内。他附□,贴着她的耳边轻语: “请相信,我是真的找到你的优点,最终心甘情愿留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