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强在拉萨 我叫马小强,我很讨厌这个名字,它让我想起周星弛电影里那只可怜的蟑螂。 拉萨的冬天特别冷、特别干燥、特别缺氧,我所租住的小屋在团结新村,没 有暖气,整天与那台布满灰尘的破电脑相依为命。 在拉萨工作,无论是在事业单位还是在企业公司,上班时间都不长。下班后, 就是无聊,无聊产生寂寞,寂寞产生孤独。有时候只能躲进被子,像一只寂寞的 老鼠。 看到世界上其他的雄性动物每天晚上都能搂着异性睡觉,我很嫉妒,生活充 满绝望。这个高原城市,就是一个活监狱。——然而,人生的监狱又是何处不在 呢? 一只猫总在窗外叫春,让人心烦意乱,我也学它叫了一声,它叫得更欢了。 有段时间,我觉得生命是场苍白失语的荒诞表演,是生生世世滑稽的荒唐的 轮回,谁跟我说“生命好伟大”之类的话我就跟他急。我骂他“命如草贱”,为 此,有许多人骂我“神经病”、“贱人”、“疯子”。来到拉萨三年,我并没有 融入本地居民民的生活,朋友也很少,发现自己越来越孤僻、有病。 有时睡觉,我能经常耳边有飞机的轰鸣。我试着用棉签捂住耳朵,轰鸣声并 不能减去,感觉飞机就在我体内,在血管里,在肌肉脂肪里,在骨头里。我打开 音箱,放些重金属音乐,这样才会好些。 我想念海子哥哥,他潇洒地去向天国,远离肮脏和罪恶,而我还在苟且、龌 龊地活着。在他死后的十几年里,“十个海子”没有在光明的景象里复活,而是 走向了沉沦。 有时候,我会去布达拉宫和八角街周围走走,但走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新鲜。 看到那些跑了趟拉萨后扬言自己“心灵得到洗涤和净化”的人我就觉得好笑,这 些人保证回去三天,委琐的还是照样委琐,卑劣的还是照样卑劣,垃圾还是垃圾。 实际上,我不也是垃圾吗? 我最反感玛拉萨八角街上的玛吉阿米。它的可恶之处在与它没有效仿周边古 玩店、餐馆、小卖铺的传统经营理念,而是披着文化这一层皮的狼,目标瞄准游 客的钱包和口袋疯狂地获取财富,却获得好评如潮,做了婊子又立了牌坊。 我更喜欢逛的是拉萨的胡同。相比布达拉宫和八角街的周边,拉萨的胡同显 得清净许多,少了游客的喧闹、商贩的叫卖,更多的是市民的世俗生活。胡同一 般显得更狭小,两边的三、四层藏式阁楼很容易遮挡住光线。地面铺的是青石块, 被磨得光滑平溜。走在胡同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几个孩子在狭小的胡同里 踢足球,对过往的人群并不在意,即便皮球踢在了路人身上,他们也不会生气。 我在色拉乌孜山上有位朋友,他叫旺堆,是个苦修者。他生活规律、心情乐 观,是位我敬仰的年轻喇嘛。每天天蒙蒙亮他准时起床,诵读经书,锻炼身体。 天一摸黑,他准时睡觉。每个星期他下一次山,去采购些生活必需品。我见他吃 得最多的是土豆和白菜。 被第三次炒了鱿鱼后,我上山问他:“旺堆啦,你这样的生活不无聊吗?” 旺堆笑而不答。 我又问他:“你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旺堆还是笑而不答。 我有些生气了,说:“你就只知道笑,真不明白你想些什么。你有信仰吗?” 旺堆的表情如故。 问完,我下山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