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家 作者:秋晌岸边 九台市土门岭镇村公路西侧的一个自然屯中,绿树掩映下的那三间草房,便是 我的姥姥家。 姥姥家依山傍水,绿树成荫,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农家小院。中小学时代,几乎 每个寒暑假我都要去姥姥家住些日子。那里的山水养育了我,滋润了我,在这方快 乐的天地里,我悄然长大。我在姥姥家共有四乐。 一乐是上姥姥家能游泳。姥姥家附近有一条河。这河不大,但河水很清,连河 里游动的小鱼都看得清清楚楚。细沙铺就的河床,走上去软软的,脚心直痒痒。脱 光了衣服,跳进去扑腾一阵子,再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别提有多快乐了。我的“狗 刨儿”就是在那里学会的。 二乐是上姥姥家能吃许多好东西。姥姥家房前屋后种植了不少果树,有沙果、 山里红、秋子梨、山丁子、臭李子等。姥姥家的菜园子里,有红红的西红柿和顶花 带刺的旱黄瓜,蔬菜之间还零星有几颗诱人的“白糖罐儿”香瓜。姥姥家的后山上, 还生长着榛子、托盘等野果。为了吃到这些野果,我不知道被“洋拉子(一种毛毛 虫)”蜇了多少回。尤其吃榛子损失最大,要把带绿皮的榛子从山上采回来,放在 大磨盘上用石块砸,果汁溅到衣服上,就是一个小黑点,等榛子吃完了,白背心就 变成小花褂了,怎么洗也洗不掉。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在炖豆角锅里烀的苞米,既有 香味又有咸淡,我一气能啃两三个。 三乐是上姥姥家看到的动物多。姥姥家里养着鸡、鸭、鹅、猫、猪,几乎成动 物园了。每天天蒙蒙亮,大公鸡就扯着嗓子打鸣。紧接着就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 鸟儿们,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姥姥家的大小动物中,我最喜欢那只老猫。 它黑灰色皮毛,浑身上下长着老虎一样的斑纹,白天趴在炕头上睡大觉,晚上成宿 地去捉老鼠。在老猫闭目养神的时候,我把姥姥的大烟袋锅往它鼻子上扣,熏得它 无可奈何地直躲着我。这只猫有灵性,经常和姥姥家那条叫“大黑”的狗过不去, 只要它俩一见面就过招,结果自然是“大黑”占据了上风。有一回猫终于找到了报 仇的机会。那是一年的春节,姥姥在炕沿边剁饺子馅,“大黑”馋得蹲在地上露出 半个脑袋张望。老猫悄悄从“大黑”的后侧运动过去,照准狗的后脑勺狠狠地掏了 一爪子,“大黑”一声惨叫,回头一看,猫早已窜到了炕的里边。“大黑”只好怒 目圆瞪,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等着瞧! 四乐是上姥姥家有传奇。距姥姥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山,怪石林立。听当地 人说,上面有蛇窝,大的像碗口那么粗,谁也不敢上去,这件事在我心里成了一个 极具吸引力的谜。终于有一天,我鼓动几个小伙伴儿,手拿石块和树棍壮胆,去一 睹蛇窝的惊奇。谁知刚爬上山不远,就被一条绿色的“野鸡脖子”蛇撵得心惊肉跳。 到了蛇冬眠的时候,我才敢上去,当了一回“英雄”,还拣了一条白花花的蛇皮作 证。 在姥姥家也有过挨骂的时候。一次是我们几个小伙伴晚上登着凳子上房掏麻雀, 因为没有手电筒,就拿蜡烛照明,被姥姥发现了,大呼小叫地把我们骂了一顿。现 在回想起来,有些后怕,因为姥姥家的房子是草房,万一我们的蜡烛点燃房檐的草, 那就惹了大祸了。另一回是我们在大河里游泳,玩的有些饿了就在本屯一个社员的 瓜地里偷摘了几个香瓜吃。社员发现后找到姥姥要求赔偿损失,姥爷一气之下把我 们几个从河里喊了上来,在每人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几巴掌。我知道这回是惹下大祸 了,因为当时姥爷打得特别的疼。为这事儿,姥姥也叨叨咕咕地要撵我回家。 自从我毕业分配在外地工作,再也没有机会去姥姥家。后来妈妈说姥爷去世了, 姥姥到舅舅家去养老,把那三间草房卖了,当时我的心里好一阵子酸楚。 姥姥在姥爷去世后不久,也去世了,按照老人生前的叮嘱和习俗,与姥爷并骨 埋在了姥姥家后山上的一片松林里。我曾经跟着妈妈去给姥姥和姥爷上过坟。那天 妈妈嘴里边念叨着边烧纸钱,我在一边庄严肃立,然后给两位老人的墓地磕了三个 头。 时光荏苒,但时间的擦布无论如何也擦不去我童年美好的记忆。我怀念我的姥 姥和姥爷,留恋姥姥家早已不复存在的那三间草房。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有时候 我也爱胡思乱想,假如姥姥和姥爷总也不老,我也永远不长大该有多好,那样的话, 我每年的寒暑假还能去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