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的除夕 从山上下来,温希承有些受凉,回程是贺梓飞开的车,到了市区Amy 想吃火锅, 我们都没说话,温希承睁开眼看了她一下笑着点头。 那样虚弱而宠溺的笑容让我生生撇过脸去,我在想Amy 难道看不出来他很难受 吗?然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饭后Amy 提议泡吧,我直接推辞,刘妮忆也说累了不去,贺梓飞没说话,点了 一根烟慢慢抽着。 而温希承白着一张脸看着她笑笑,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你!” 刘妮忆和贺梓飞同时看了我一眼,我低头笑了笑站起来,“那我们先走了,玩 得开心点。” Amy 笑着跟我道别,温希承紧了紧大衣将脸埋在围巾里没有看我。 从饭店出来,刘妮忆陪着我回了公寓,煮了咖啡看电视的时候,她说:“希承 真傻!” 我靠在她身上,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他很聪明,知道怎么样试探我的真 心。” 刘妮忆搂住我的肩膀,轻声说:“可惜,试探的次数太多了,适得其反,最终 会彻底失去你的。” 我叹息,“这样也好,断得没有一丝留恋。” “心里会很难过吗?这种感觉我没尝试过,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我笑了笑,歪头看着她,“你可以去问问梓飞,这个他最有经验!” “滚!” 我大笑着仰头将没有溢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当然会很难过,可是已经开始习惯 了,每见一次心痛就少一些,终有一天会没有感觉的不是吗?也许下次见面,我就 能笑着对他们说一句:“祝你们幸福!” 元旦后Amy 就回美国了,这个消息还是宋颖告诉我的,在MSN 上她依旧会时不 时跟我谈论温希承,说他总是咳嗽,脸上也不再有温和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冷冰冰, 她说估计是跟未婚妻吵架了。 渐渐地,我觉得温希承就只是一个部门经理,有钱、有地位、有一个漂亮的未 婚妻,好像跟我再没有任何交集,而由于临近年关也没有什么项目需要投标,除了 每天的早会,我们几乎没有碰面。 放假的这天是大年二十八,我们都是定了当天晚上的机票,我和刘妮忆乘坐同 一航班,温希承去贺梓飞家过年。 候机大厅里,贺梓飞和刘妮忆去逛商店,我和温希承隔着一个位置坐着,我看 着一本杂志,他插着耳机,应该是在听歌。 身边的人动了动,我看了过去,发现他抱着身子弯腰伏在腿上,合上书坐了过 去。 “怎么了?” 温希承看了我一眼,脸色有些苍白,额间隐隐有着汗珠,他坐直了身子,说: “没事。” 我叹息起身买了一杯奶茶给他,“热的,稍微喝一点,胃药有带吗?” 温希承摘下耳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极其陈旧的收音机将耳线轻轻缠绕在上面, 放回去后才接过奶茶双手抱着,轻轻说了句:“吃过药了,谢谢。” 我抿了抿嘴唇,说:“这么多年了,那个收音机还能用吗?” 他喝了一口奶茶笑了笑,“能用,一直都很好用。” 我默了,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奶茶浓郁的香味中带着点点悲伤的味道。 刘妮忆跟贺梓飞回来后没多久我们就开始登机了,检票过后,我回头朝站在外 面的两个男人挥手,贺梓飞的脸上是有些不舍的笑容,而温希承却只是有些失神地 看着我,眼神空洞而茫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在我转身前突然向前 跑了几步,隔着人群叫了我一声,我站在过道上,透过玻璃窗看了过去。 对面的男人抿着唇朝我挥手,似乎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是红了眼眶,离别的 气氛瞬间蔓延开来,我朝他点点头拽着刘妮忆的手臂匆匆转身离开,眼前模糊了好 一阵,直到进了机舱才变得清明。 刚刚那一瞬间仿佛回到四年前温希承出国的当天,机场送行的场景,站在外面 的人依稀还是那个温柔的少年,那样眷恋而深情的眼神,心里陡然生出的不舍和心 痛让我几乎不能承受,仓皇逃避间也坚定了一个想法:我爱的终究是曾经那个百分 之百依赖我、信任我的少年,而绝不是现在这个隐藏着无尽的心事,隐忍而成熟的 男人! 农历年早已没有了小时候的氛围,除夕夜夏磊吃过晚饭就出去打麻将了,家里 暖气供应不好,客厅里冷冰冰的,我陪着爸爸、妈妈在主卧看春晚。 十一点半开始,我的手机短信声就接连响起,我一条一条回复着,快到十二点 的时候手机铃声闪动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显示的名字,走出卧室笑着按了接听键。 “老大!新年快乐!” 对方传来几声轻笑,“新年快乐,还没睡吗?” “在等你电话呢,怎么敢睡!” “就你贫!开始放炮竹了吗?” 我走到阳台上将手机伸在空中,几秒钟后,笑嘻嘻地说:“听到了吗?” “听到了,很热闹。”冯苏川的声音很低,停顿了一下,又说:“不知道还有 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了。” 我的心里一颤,抿了抿嘴唇说:“那你明年跟我回家吧,我就说你是我认的干 哥!” 冯苏川冷哼一声,“你倒不傻,到时候结婚我得包多大个红包才能担当得起这 个哥!不说了,早点休息,晚安!” 我听他语气不善赶紧说了几句好话,哄了好几分钟才听到他笑出声音,挂了电 话已经十二点多了,爸爸催我下楼,我想了想放下手机随着他出了门。 吃过年夜饭洗漱好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一点多。 往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拨打一个空号然后说一句:“新年快乐!”可是今年我 知道温希承的联系方式,却怎么都无法按下那个号码,刚刚在回复短信的时候,我 已经给他发送过一条拜年短信了,但是他没有回复我,贺梓飞家过年也很热闹的, 也许他们去放烟火了吧,这样想着,我关了手机压在枕头下面,像过去四个除夕夜 一样盯着窗帘上映出的灯笼发呆。 家里座机响起的时候,我狠狠颤了一下,猛地翻身下床,在第二声铃声之前抓 起了电话。 “喂?”我的声音压得很低。 “夏天,睡了吗?”听到是贺梓飞的声音,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睡,你们呢?吃过年夜饭了?” “嗯,现在方便说话吗?” 我心里一紧,“方便,怎么了?” “给希承打个电话好吗?” “他怎么了?你把电话给他吧。” “他回屋了,晚上喝了点酒不舒服,早早就回屋休息了,你知道除夕夜对他来 说很不好过,我想他应该想接到你的电话,当然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没事的, 我一会儿进去看看他。” “不为难,我现在就打给他。” 贺梓飞沉默了一下,说:“夏天,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他已经没有亲 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觉得眼眶红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说:“我能明白,梓飞,是我有些自私了, 我应该早早打给他的。” “谢谢你!” 我开了机拨通温希承的电话时,感觉到手心渐渐有了汗水。 一声长长的“嘟”音后,电话被接了起来,温希承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喂?” “是我,还没睡吗?” “没有,你呢?” 我咬了咬嘴唇,说:“也没有。”停顿了一下,又说:“新年快乐!” 几秒钟的静默后,温希承低低地说:“谢谢,新年快乐!” 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听不出难过或者悲伤的情绪,我不敢去揣测他此时的心境, 只是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刺刺的疼着,很难受。 稳了稳情绪后,我说:“梓飞说你晚上不太舒服,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嗯。”他简短的应了一声。 我咬了咬牙,说:“那早点休息吧,晚安!” 他没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听筒里是我们两个人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轻松的语调开口:“别难过了,会过去的,一切都会 好起来的!” 温希承依旧保持着沉默,我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却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只能握着电话感受着心里那份沉重的疼痛。 良久,他终于开口:“叔叔阿姨睡了吗?” “睡了。” “夏磊呢?又出去玩通宵了?” “嗯,每年都这样。” 温希承沉默了一下,“本来我想打个电话给他们拜年的,但是觉得他们一定不 想听到我的声音,如果你觉得方便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新年快乐,要是觉得不妥就算 了。” 我捂住听筒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才慢慢开口:“我明天早上跟他们 说,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晚安!” 挂了电话,我靠在床头抱着被子眼泪慢慢流了出来,我是不可能转达温希承的 祝福的,这个名字在我们家已经成了禁忌,或许我可以原谅他曾经的身不由己,可 是我的家人却不会,那几年我的颓废和伤痛他们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很多次我都 看到妈妈偷偷抹眼泪,夏磊曾当着我的面将温希承送他的PSP 摔得粉碎,他们都是 很善良的人,对于感情的表达很直接,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也许温希承从未想过, 因为他们爱我,所以那时是真的把他当做一家人了,到最后他失去的又岂止是我一 个人的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