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窒息 在飞机上我时梦时醒,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些念头使得我象跑完 了万米长跑一样感觉虚脱。从闸口出来的时候许丽娜正在那里等我,热切地向里张 望着,而黑子在一边闷头抽烟。作为一个疲惫不堪的回乡者我无暇顾忌他们之间这 种奇异的不协调,当许丽娜娇媚的脸蛋迅速贴近的时候我正因为恶劣的休息昏昏沉 沉,只能勉强挤出个微笑。 其实一切似乎都很美好,黑子和从前一样把那部破切诺基开得飞快。在回家的 路上许丽娜象只猫似的腻在我怀里,手不规矩地在我身上乱摸。我注意到黑子根本 没有从观后镜里看我们一眼,只是专注地盯着路面。 这么点蹊跷没有逃脱我的眼睛。我似睡非睡靠着座位,目光停留在许丽娜长长 而散乱的头发上。 她的脑袋在我胸口乱蹭,一只手已经伸进我的怀里了。我感觉小腹热烘烘的有 那么一股子热气直往上窜,这时她也抬起头,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我忽然觉得分 别这两个月实在太久了。 回到家我把门反锁抱起许丽娜就往床上扔,连澡都没洗。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大 汗淋漓地交织在一起,吸顶灯整夜开着,而窗户和门一直关闭。我们象欲罢不能的 插头和插座,插在一起让电流通过彼此的身体而达至巅峰,然后虚脱地拔开,等到 欲望一点一点地重新聚入我们又插在一起。在偶尔的幕间休息中,我们赤裸着身体, 冲进浴室、打开冰箱、在凉爽的木地板上走来走去,或者滚来滚去。我抓起丰满而 娇小的许丽娜,象沙包一样往床上扔,往沙发上扔,往地板上扔,或者把墙撞得砰 砰直响。 她则象愤怒的母猫一样扑过来,紧紧地箍住我的脖子或者腰,摇晃彼此的身体, 长长的指甲在我身体上划出浅浅的血痕,散发出火辣辣的微痛。她在没完没了的晃 动中不停发出沉重的喘息,直到这样的呼吸变成呻吟和无法抑制的尖叫,充斥于这 个封闭而光线雪亮的空间。 终于我们渐渐平静下来。汗水从许丽娜紧绷的皮肤上滚落,她微微昂起头,把 湿淋淋的头发用手拂到后面,看着我笑。而我靠着墙壁坐在木地板上,凝视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刚才那样的举止很好看,也许是因为她的脖颈修长,肩头 圆润。许丽娜的皮肤有些黄,但是散发着富有弹性的色泽,总是让我想到阳光,哪 怕是在这样灯光惨白的屋子里。 四周的空气浑浊而沉重,充满了彼此下体的气味,肉乎乎滑腻腻的,压得人喘 不过气。我懒懒地抬了抬胳膊,许丽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猜想她可能也有 和我一样的想法。她从床头的牛仔裤里掏出我的红梅甩手扔过来,又从台灯旁拿过 她自己的伊夫o圣洛朗香烟,悠闲地点了一颗。 我没有立刻点燃自己的,而是呆呆地看着她。她的手轻轻仰着,长长的圣洛朗 优雅地夹在手指之间,青色的烟雾袅绕升腾。我忽然想到两句诗:' 我的身体/ 在 她手上姿势优美地燃烧着' . 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出两句诗,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心事重重地看着许 丽娜,发觉透过烟雾,她也在看着我。终于,我清了清嗓子,装坐漫不经心地问: ' 有什么事情,是不是该跟我说说? ' 她好像很奇怪,怔了一怔,说:' 没什么啊……一切都很好啊……嘻嘻,就 是有些想你啊,傻瓜。 ' 她堆出个笑脸,目光闪烁不定,两条腿似乎很轻松自在地前后摆动,敲打着 床沿。 一种深刻的疲惫袭来,我于是也冲她笑笑。许丽娜的面容和双眼在烟雾后面隐 隐约约看不清楚,仿佛非常遥远。 空气沉闷不堪,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仿佛死水中的鱼,于是努力站起身来, 穿上牛仔裤。 ' 你去哪儿?' 她问,' 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 我出去走走,透透气。你 睡会儿吧,我知道你被我折腾得不成了……' 我懒懒地往外面走,没有回头。 很奇怪这次许丽娜没有精力充沛地反击,而是也很懒散地说:' 那好吧,我睡 会儿,晚饭我不吃了。' ' 成~~……' 我拉长了声音答应,脚步沉滞身体摇晃着向 外走去。到了门口,我忽然想到什么,又说,' 你开窗睡吧,这房间里空气太差了。 ' 说着这些,我已经走出了门,并没有听见她回答什么。 也许,她根本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