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生活 人生总要面临选择,既然选定了一条路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但这条路若是 可走可不走的,那就难了,因为会犹豫,会彷徨,会退缩,会放弃。考研就是一条 可走可不走的路,走上这条路,可以选择走到终点,也可以选择半路终止。考研的 日子是痛苦的,这种苦不仅来自每天起早贪黑枯燥乏味的学习,更是来自一种内心 的煎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三年轻松生活的大学生为了考研还要 翻箱倒柜地找出早已贩黄的课本,重拾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精神,这对大四的学 生来说真的很难。静默说,什么时候能对一万个英语单词麻木不仁了,什么时候能 用各种政治思想高谈阔论了,那么就修成正果了。考研的人,走出考场,会有一种 想哭的冲动,好像死过一回,现在重新投胎了,感觉还是装人好。 也有一些闲得发慌的傻X 们撇着一张逼嘴,装成很牛X 的样子,对那些中途放 弃者或者志向过于远大者整出几句浪嗑,打击他们对未来的信心。自认为很牛X 的 人,在真正牛X 人的眼里,就是一傻X 。 皮晓乐提前包揽了静默的一切考研用书,说要是哪年良心发现,想重新做人了, 就拿出来学习学习,万一清华北大复旦南开哪个不开眼地瞧上了自己,下半辈子就 不愁了。 很多人会悉心照顾考研用书,倒不是爱书惜书,主要是为了明年能卖个好价钱。 每年寒假过后,会有不少无照经营的学生商贩在校园内摆摊设点,基本上都是大四 学生在做毕业清理工作,成功人士都是抛弃多余的附属物,轻装上阵,奔赴前程, 去拼搏,去奋斗。没见过哪个当兵的战场厮杀,后面还背着锅碗瓢盆的。 一些大三学生也会抓住商机,滥竽充数,一边处理自己的废物,一边在废物中 淘宝。有人将一摞杂志如获至宝地抱回寝室,全部杂志读完后,封存入鞋盒。明年 开春时节,这些杂志会重新出现在地摊上。购买价五毛一本的杂志,明年可以卖到 一元三本的价格,享受了精神食粮,又换回了物质食粮,相当划算。中国大学生是 很有商业头脑的,如果能早出生几十年,说不定世界首富会是中国人。 静默和苏唐的“研途”异常坎坷,起因于一个用过的安全套。 一场秋雨过后,一只舒展的安全套悠闲地躺在Y 大的甬道上,它犯了三宗罪: 它不该在秋风送爽,云淡天高的日子,霸占道路,不肯离去,引诱学生侧目赏析; 它更不该在Y 大校领导从它身上辗过的时候,自发运动,闪了校领导的马桶腰;它 千不该万不该引起了校领导的高度重视,靠他几十年的夫妻夜生活,产生一连串的 胡思乱想。 因为它,Y 大以“把学生都整疯”为口号的整风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担任这次整风的领导人就是那位被闪了腰的校领导。他站在司令台上,召开整 风运动动员大会,左手叉腰,右手挥舞,好像要跟谁Saygoodbye(说再见)似的。 下面站着一帮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们,他们退休在家,无所事事,领着高 额退休金,却未给国家再做出任何贡献,对此深恶痛绝,痛心疾首,个个自诩宝刀 未老,尚能吃饭,假牙还好,真牙也在,吃嘛嘛香,拉嘛嘛臭,定要老将出山,再 战江湖,于是他们勾结在一起,组成了这次校园整风运动的先头部队。 校领导在台上大言不惭地扬言揪出这只安全套的男主人,整肃校风。学生们不 明道理,议论说,若是一只水晶鞋还可以挨个试穿,而一只安全套总不能挨个试用 吧?男生们嘘声一片,女生们欢呼一群。 运动开始了,第一个遭到毒手的就是Y 大小树林。 十几个老头老太太拄着拐棍,攥着铁球,塞着助听器,戴着老花镜,在一个阴 风阵阵的夜晚,包抄了Y 大小树林…… 当时,皮晓乐正和齐俪佳拥吻在一起,纠纠缠缠,忽听见耳后一声怪叫,“你 个臭流氓!”还没等皮晓乐反应过来,背上已然遭了一闷棍。 十几个老头老太太取代了无数对才子佳人进驻Y 大小树林,在整风运动期间, 小树林里歌声不断,黄河在怒吼,长江在狂叫,他们在爆笑,树叶哗啦哗啦地坠落,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随着,Y 大盛行了一句话:瞧瞧这身板儿,瞧瞧这嗓门儿,真他妈牛叉! Y 大有个校园湖,由两个圆形的小湖连成,两小湖中间架起一座小桥,从高空 看,跟个巨型乳罩似的。早上是学生晨读的最佳去处,晚上是情侣幽会的难觅宝地。 学生喜欢拿着馒头去喂湖里的鱼,湖里各种鱼聚拢在一起抢食吃,形成一道亮丽的 风景线——池中的鱼笑了,池边的人笑了,卖馒头的大婶也笑了。 校规规定禁止垂钓,但这些规定被顾明和皮晓乐视为不存在。他们曾趁着夜色 朦胧,玩起了半夜鸡叫。曲别针作鱼钩,呢绒线作鱼线,剩馒头作鱼饵,也不用鱼 竿。顾明负责钓鱼,皮晓乐旁边放哨。一会儿,就有一条愿者上钩,两个人把鱼偷 运到校外小饭馆,美美地喝了一顿酒。 校园湖畔成了整风运动的第二个重灾区。 一对男女坐在凉亭内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被先头部队当场擒获,问:“干什 么呢?” 男生说:“欣赏Y 大的湖光山色!” 老头说:“放屁!Y 大哪有湖光山色!” 女生说:“我们什么也没干!” 老太说:“干了就晚了,闺女,我们可都是过来人啊!” 女生问:“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老太说:“我们怕你们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男生说:“照你们这种搞发,早晚有人跳湖!” 老头说:“随便跳!湖深一米五,也死不了人!跳之前,先登记:姓名、年龄、 出生年月日、政治面貌、院系、专业、班级、学生证号、身份证号、宿舍门牌号… …” 清理完小树林和校园湖两大隐患后,他们又把魔爪伸向了自习室。 有些人打着学习孔孟之道的幌子在自习室里搞些小动作,妄想逃脱先头部队的 天罗地网,怎知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弄大斧,再强的好猎 手也斗不过老狐狸,学生们纷纷落网,劫数难逃。 先头部队在整风的间歇时间,又发现了自习室恶性占座现象。大学校园里,这 种现象极为普遍,有的学生觉悟不高,但有很强的危机意识,深知学习不刻苦,考 试还得补,一次补不过,还要靠大补。他们平时不去上自习,只在考前几天临时突 击。由于大部分学生都有此想法,导致考前自习室座位供不应求,于是,聪明人都 是开学第一周就用废旧课本占上座位,为本学期的最后一周做好准备。 这就是一种占着茅房不拉屎的行为,有人长期占据茅坑,而有人却有屎没坑拉, 憋得满脸通红,还得转圈找茅坑,有时,好不容易找个茅坑,刚脱了裤子,还没拉 呢,茅坑的主人不知从哪个茅房眼儿里钻了出来,拉屎的人只能收拾收拾东西,把 屎憋回去,继续寻找。 有些因自己一时努力不够,未能考上名校研究生,登上北大讲台,而沦落到Y 大教书的心态不良者,要与这帮考研的学生死扛到底,花名册被他们当作屠龙宝刀, 整天晃来晃去,号令天下,谁敢逃课,屠龙刀下管杀不管埋!考研的学生身兼考研 和上课两件大事,忙碌于教室和自习室之间,需要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不能打游 击,占座现象更加普遍。 先头部队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绝不能容忍资源浪费。他们马上组建了收书行 动小组,惩办占着茅房不拉屎的学生。有好事者将孙子的四轮婴儿车贡献了出来, 这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着实让此人打了不少喷嚏。 先头部队乐此不彼地推着四轮车,出出进进各个自习室,收获颇丰。学生们整 不明白这些人哪来的这么多余热,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真叫一亢奋。 考研的学生受害匪浅,上厕所都要讲究一速度,蹲坑时间过长,回来后,自己 的座位很可能空空如也。报考清华北大的学生受到的待遇略显优越,每次只被收走 一两本。倒不是先头部队久仰名校威名,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是报考名校的学生所 备用的参考书数目巨大,如果全部收走,婴儿车很快超载,这要劳烦老头老太们多 往返几次,迫于无奈,他们只能有选择性的挑走最厚最重的几本。 静默和苏唐也不能豁免,患难见真情,混合寝室帮了不少忙,他们上课、洗澡、 采买……不在自习室,皮晓乐和萧潇就顶替二人看守阵地,顺便解决了苏唐的所有 零食,让他们专心学习。 考研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待考学生的情绪也日益紧张。 苏唐拨开桔皮,掰下一瓣桔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酸甜的汁液刚刚浸润咽 喉,坐在前面埋头苦读的男生,猛地一回头,冒了一句:还是毛泽东说的对啊!苏 唐被吓得囫囵吞枣,一瓣桔子整个咽了下去,噎得她差点儿见了毛泽东。 吃过午饭,静默和苏唐回到自习室,黑板上写着几行白色大字: 研友: 你好! 我们虽然不曾相识,但共同相知,为同一个梦想拼搏奋斗,考研途中与你相伴, 甚感欣慰。我家境贫寒,三餐不继,缺衣少靴,你无意中捎走的《政治考研800 题 》是我吐血购得,你慧眼独具,头现灵光,必定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希望你阅完 此书,及时归还,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小弟在此临表涕零,不胜感激! 失书一研友 一个星期后,在黑板的相同位置,又换写了几行红色大字: 小贼: 你好——不要脸! 和你这种人一起考研,是我们的耻辱!看你那一副贼相,还他妈考研呢!研究 生都人这德行,这日子还过不过啦!白花花的银子,爷爷有的是,那本《政治考研 800 题》爷爷不要了,留着给你当陪葬!你他妈要是榜上有名,就没天理啦!人在 做,天在看,你就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刮风吹死你,下雨浇死你,响雷劈死你, 打闪击死你!爷爷用下半生诅咒你一辈子!!! 丢书一祖宗 …… 在艰难而复杂的环境中,静默和苏唐以苦为乐,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夫 唱妇随的田园生活,早上六点出门,晚上熄灯回寝。皮晓乐劝静默注意多休息,静 默劝皮晓乐少吃臭豆腐。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