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俪佳火大 齐俪佳下了火车,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半,到了八月底,还是昼长夜短,天空依 旧明朗。 站前的出租车司机见有人从出站口出来,眼睛放亮,撵着人家问打车吗,钱是 越来越毛了,越来越不好赚了。 齐俪佳上了出租车,司机是女的,自己和她都相对比较安全。交通事故比牛毛 还多,她希望司机安全驾驶,把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前面。她没有电话通知皮晓乐自 己回来了,要送皮晓乐一个惊叹号。她有房子的钥匙,皮晓乐特意给她配用的,还 说,随时欢迎齐总莅临考察,并屈尊降贵在此安寝,我盼望着你回归我们的小家, 就跟巴望着台湾回归祖国怀抱似的,甭以为山高皇帝远,偏安一隅,别挑战我耐性。 齐俪佳进屋的时候,皮晓乐出去吃饭了,早饭、午饭、下午茶和晚饭合成了一 顿解决,既方便又实惠。她没有想到给皮晓乐的惊叹号还没送出去,却收到了一个 更大的惊叹号——屋子里乱得跟刚被盗墓贼洗劫过似的。 被子在床上摊着,被套被拆了下来,揉成一团堆在墙角。枕巾在暖气上搭着, 看上面的黢黑程度,它的历史使命已由垫枕头发展成擦脚布,齐俪佳还有一丝欣慰, 说明皮晓乐还没忘洗脚,频率不详。枕套上一圈黑,估计是睡出来的,把枕头翻过 来,另一面与之雷同,双方特对称。地上到处是蚊香灰,皮晓乐从来不养花,这东 西肯定不会用来当花肥,只能当垃圾。几张体坛周报撇在地上,一个球鞋印盖住了 头版头条的中国足球。齐俪佳在床底下找到了左脚的拖鞋和右脚的旅游鞋,它们的 各自配偶大难临头,不知各自飞去何方。烟头比较集中,全部储存到门后墙角,想 罢皮晓乐要等到烟头多得足可以顶门的时候,才会忍痛割爱处理它们。桌子上摆着 不知某年某月某日残留的四分之一根油条和被咬了两口的半块西瓜,上面落着几只 厕所飞行物。厨房里,垃圾能有一尺厚,以方便面包装袋为主力,兼有形状各异的 西瓜皮,散发的浓烈馊臭味表明这些东西保存期至少在二十天以上。灶台上横躺竖 卧着十几个啤酒瓶,全被喝得一滴不剩。水池里没有碗筷,取而代之是一身西服、 两件体恤、三条内裤和四双半袜子…… 齐俪佳此时最想把皮晓乐送交打假办,平时装得鲜亮整洁,居然是驴粪球表面 光。有他住在215 寝室,静默他们怎么混过了卫生稽查队的轮番找茬,当过那么多 次卫生优秀宿舍,是贿赂了铁面无私的女稽查队员,还是学生会查卫生的本来就是 二五眼? 看着堆积如小山的方便面袋,齐俪佳又有些心疼,想着皮晓乐的骨瘦如柴,竟 吃些没营养的方面便,还是五块钱一大包,顺带打了折的那种,照此下去,新世纪 的“芦柴棒”就要诞生了,这不给社会主义抹黑嘛! 抬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齐俪佳早上的谎言,晚上就得到了报应, 没给自己收拾寝室,却给皮晓乐当上了保姆,现世报啊。 皮晓乐回到家,房间整齐划一,第一反应:被打劫了?随即否定了这种猜测, 它比捡到钱包的可能性还小,自己的全部家当没有一件能让贼惦记的,更不怕他偷 了,都不够那把子力气的。剩下的几本旧书,根据发行量看,在自己有生之年是成 不了古董的,升值没戏。那双散发异味的adidas连皮晓乐自己都懒得碰,如果被盗, 可以把怀疑对象的范围缩小到他一个没有嗅觉的贼,或者是智障残疾人。如果他不 是个勤快人最好别偷衣服,唯一一件干净的衣服在皮晓乐身上穿着,何况,贼一般 是好逸恶劳,都跟王进喜似的,谁当贼啊。 皮晓乐又猜是房东胖阿姨来收水电费了,这也不对,今天才十几号,胖阿姨都 是每月5 号早上6 :00准时敲门收账,比闹月经都准。 那只剩一种可能——齐俪佳打道回府了。阳台上挂着两件体恤,三条内裤,九 只袜子,那双adidas也开口笑迎明天的朝阳呢。 皮晓乐忙掏出手机核实,刚按下“139 ”,门开了,齐俪佳拎着大包小包进来 了。就跟许仙见到白娘子似的,皮晓乐飞奔过去,把齐俪佳紧紧地抱在怀里,而齐 俪佳却耷拉着脸,冷得像块冰。 “怎么了?刚从南极回来啊?”皮晓乐轻声问 “从赤道回来,见到你也掉进北冰洋了!”齐俪佳还是冷言冷语 “还生我气呢,小肚鸡肠可不是你的风格啊?”皮晓乐感觉这话挺违心 “就在进门那一刻,我还想用卫生纸勒死你呢!”齐俪佳咬着牙说 “责之切,爱之深!把我白绫刺死,你还得随我而去,我们还没拜天地、入洞 房,就共赴黄泉,双双化蝶,这笔和阎王爷的交易不划算啊!我得批评你啊,你这 经济系的研究生有点儿不务实啊!” 齐俪佳推开皮晓乐,横道:“别跟我提‘房’,看看你把这里糟踏成什么样了?” “噢!”皮晓乐如梦初醒,附和道,“猪窝!” “快别糟蹋猪了!我进来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地上到处……” 女人逮到机会,婆婆妈妈一开始,在能量耗尽前,就甭想消停,皮晓乐不能给 它任何条件供它滋生。齐俪佳刚要婆妈,皮晓乐果断地用嘴堵上了枪眼,齐俪佳挣 扎了几下,主动地和皮晓乐拥吻在一起,水乳交融,她的怒火被皮晓乐的唾液扑灭 了。 “怎么提前回来了?是不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思夫成灾啦?” 齐俪佳白了一眼皮晓乐,说:“我怕再不回来,你就要加入丐帮,上街游行了! 你触犯了游行法,我还得去探监!” “提前打声招呼,我去火车站接你啊!” “正好搞个突击检查,看你有没有把不三不四的野女人往家领。”齐俪佳严肃 地说 “你能闻到女人的香水味吗?” “我只闻到一股臭男人味!” “你发现了女人的长发吗?” “她可能是个秃子!” 皮晓乐摊开双手,说:“那我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了!” 齐俪佳笑道:“这次无根无据,又没捉奸在床,先将此案挂起来,以后再谈。 不过,你得时刻铭记路边的野花不能采!” “如果采了呢?”皮晓乐用商量的口吻问 齐俪佳瞪着眼说:“那就让你知道知道地狱究竟有几层!”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