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翻身了 笔记本被狠狠地摔在了圆桌上,老板的眼睛差不多能点烟了,火苗噌噌地往外 喷。老板又抄起笔记本,皮晓乐想,他不会怒到砸手提电脑跟摔笔记本一样痛快吧? 老板用嘴吹掉笔记本电脑上的尘土,又轻轻放下。会议室的员工们都长嘘一口 气,老板还比较理智,情况没惨到富士山火山喷发的地步。 老板采取了先抑后扬的训人方式,声调一声高过一声,配上钢琴的哆唻咪发嗖 拉嘻,能谱成一首的怒吼钢琴曲。达到高潮时,劈头盖脸臭骂“你姐”,一顿饭花 了 2000 多,没把客户拿下,自己喝得两天上不了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模范 先锋带头作用全泡酒喝了……“你姐”的头埋在硕大的胸前,有些可怜兮兮。皮晓 乐听得很舒坦,看着泪眼婆娑的“你姐”心生怜惜,可想起她平时像对待童养媳一 样辱骂自己,皮晓乐又在心里骂道,让你牛B ,傻B 了吧!真“你姐”活该!很多 同事低头沉思,嘴角却不时随着老板的骂声上扬,失民心者失天下啊! 斩杀完大将,老板调转炮口,轰向以皮晓乐为首的虾兵蟹将,深斥皮晓乐等销 售业绩欠佳,不思进取,屡教不改,长此以往,定斩不饶,如果真到了杀鸡儆猴, 精兵裁员的境地,可别怪他不讲情面,宁缺毋滥是本公司的首要宗旨…… 皮晓乐用力低着头,摆出一副懊悔不迭的高姿态,心理却在想,还是胸大占便 宜,有它垫着,脖子下弯的角度可以小点儿,就不会撅得疼了。 他又偷着观察其他同事,“你姐”劫后余生,恢复了昔日的嚣张气焰,眼睛睁 得比“小燕子”还大两圈,正盯着自己。其他同事一个个仍旧低着脑袋偷偷地笑。 皮晓乐暗骂,我操!丫是些什么人啊!刚才以为“你姐”把人得罪光了,这帮人睚 眦必报,血洗前耻,亲者痛,仇者快。现在明白了,他们听老板骂人比自己偷情还 舒坦,一群皮糙肉厚的冷血杂种,今儿算是尝到“痛并快乐着”的滋味了! 老板的情绪处于波浪式的前进中,忽而波峰,忽而波谷,波长不定。一会儿批 评销售不佳,一会儿训斥售后不好,一会儿念叨技术不硬,一会儿自责管理不善。 自己的错漏低调处理,员工的弊端高调指出。他很年轻,还能认识自己的错误和不 足,再过几年,错的也是对的。 老板心有不甘地说,为了让公司一天天壮大,多年来,我殚精竭虑,挥洒青春, 付出无数的血泪和汗水……这话说的公司不像私人企业,倒像国家科研所,他不是 在给自己添腰包,而是在给国家打工,公司的全部收入无偿上缴国库,亲力亲为取 之于民,用之于民。老板高谈这套言论的神情与两天前跟会计密谋瞒报个人所得税 的表情完全是两副嘴脸。 突然,老板又青筋暴出地高声喝道,照此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纳斯达克 交易所融资上市啊?皮晓乐差点儿没从靠背椅上翻过去,听弦外之音,他有陆游一 样的忧国忧民,有吕稚一样的野心抱负,尽管有些不切实际。皮晓乐心里好笑,这 就好比抓住一只蜘蛛,就是IT精英;逮住一只蜜蜂,就是民航空姐。梦想与现实间 的距离,简直是从第十八层地狱到三十三重天外天,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啊,有 能耐大放厥词,为什么不把上个月拖欠的工资发下来?一个经常拖欠员工薪水的企 业,竟想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恐怕连中国的早市都上不去。 宣布散会前,老板板着脸通知众人,这个月的休假全部取消,员工们“啊”了 几声,一个个弓着背走出会议室。有人小声嘀咕,法西斯!资本家!节假日是法定 的,凭什么不让休息!老板耳朵很灵,喊道,人民币会因为节假日停止流通吗?! 人在矮檐下,就低下你们宝贵的头吧! 销售部内,“你姐”趁机作乱,召开部门会议,习惯谄上欺下的她为了吃得下 中午饭,要把刚才所受的屈辱一股脑地发泄出来,皮晓乐自然成了首发阵容。她连 喝三杯纯净水,就像那晚连干三杯啤酒一样豪迈,积攒足够的吐沫供她喷出来。 “你姐”剑拔弩张地质问皮晓乐,为什么客户会拒绝合作,我明明跟X 总谈好 各项事宜,只要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合作不成问题。皮晓乐终于有机会反唇相讥, 据理力争,又怎会错过。他拍案而起,当着部门同事的面,将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 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姐”,顺便讲给大家听,他绘声绘色地叙述“你姐”当时的表 现,到了精彩环节还配上动作语言,以求效果逼真,再现历史画面,他还着重描述 了“你姐”“酒醉潇洒抛纸巾,自己苦劝绿脸婆”这一情节,删去了“老女人当中 耍流氓,智多星巧言免失身”这一段。 皮晓乐越讲越起劲,“你姐”的脸上却呈现出万花筒般变化,无所事事的小白 领对这种花边新闻尤感兴趣,一个个半张着嘴,比听单田芳讲《三侠五义》还过瘾。 皮晓乐正讲到“老公电话寻老婆”,“咣当”一声,“你姐”甩门跑了出去。 那扇门无怨无悔地前后摇摆着,透着一股高兴劲儿……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