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月儿 作者:曾琦云 因为有了爱,多少人振奋起来;因为有了爱,多少人堕落下去。 ——题记 弯弯的月儿,挂在天空,悄悄地看护着我。在这个平静的夜晚,我仍旧象往 常一样,独自坐在窗前,把你的形象写成文字。你对我说的话,虽然不很多,有 些已经模糊,但有些却很清晰,使我的心中产生一种从来没有的灵感。 圣人说过,人都有一颗“赤子之心”,这颗“赤子之心”也许如那挂在天空 上的皎洁的月亮。不过今晚的月光不是很好,半轮弯月象你那含蓄的眼睛,满天 的星星是你掉下的眼泪。 四周很静,只有蟋蟀老调重弹,单调的曲子象我单调的生活。 有时候睡得很早,有时候睡得很迟,工作的节奏没有理想的浪漫,象一根紧 绷的弦从来没有松弛过。有一天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才发觉生活真的缺少了点 什么。 夜幕笼罩了一切,不管是美丽的,还是丑恶的,都不见了。但是,你的形象 却渐渐鲜明。我好像突然发现了你的价值,像一颗久埋在地下的珍珠,一旦挖出 来,光辉是那样耀眼。 在一起的日子,不很长,也不很短。在单调的生活里面,你的形象却一天天 神秘起来,高大起来。 距离真是一种美。在这个平静的夜晚,我忽然发现你的世界纯洁得象一泓清 水,我不敢望过去,我害怕我的影子打扰了你的平静。我好像发现在很久很久以 前,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有些模糊,却又很清晰。我好像发现一种熟悉的声音, 在我耳边久久回响,甜美而又深情,象天使的声音。 想起我们刚刚见面的情景,此刻,我好想说对不起你。人们说第一印象很重 要,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实在使我吃惊。你的面色腊黄,似乎营养不良,样子也很 土气。我很看不起你,与你在一起,好像降低了我的身份,但上天却偏偏安排我 们住到了一个寝室。 “王玲,该起床了!”谁在喊我,我睁眼一看,正是你。 “不要管我!”我没好气地说,翻转身去,准备再睡,但我转眼一看,发现 你好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站在我面前。我心里有些不安。 早操的广播声音已经传来了,按照学校的纪律,再睡就要受罚了。我只好不 情愿地睁开朦胧的眼睛,忙乱地穿好衣服,往操坪走去。 我睡得太死,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为了不迟到,我一路小跑, 踩在湿润的草上,一滑就摔了一跤。泥水溅到我的新裙子上,我感到狼狈极了。 你走我的前头,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掉转头来扶我,看着我喊“啊哟!”忙 问我哪里摔着了没有。 “谢谢!”我推开你,不知道是我不愿意有你这种大姐姐似的关怀,还是感 到自己这个样子难为情。 后来才知道你叫“香莲”,还比我小一点儿,我应该叫你“香妹”。 大学生活平静无波,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我越来越觉得读书真是 太枯燥了,太无趣味了。我简直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到这所学校来读书。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身影,在我的眼前徘徊,我的心中有了一种新的激情。 因为,我发现了他。他就是我的同学魏磊——一个挺有个性的男生。我开始并没 有注意他,他也没有值得我引起我兴趣的地方,而且我还感觉他有太多的流气。 但他总是笑嘻嘻地对待我,甚至在我发火的时候,他也是一脸笑容。他很开朗, 有时竟然对我大胆地唱起“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或者“妹妹你坐船头”。我仔 细一想,他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男子汉,高大挺拔,是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 而且他的背景不错,父亲是大官。与他搭上关系,毕业分配肯定没问题。想到这 里,我对他发生一种特殊的感情。每当看到他,心情也就显得特别慌乱。我总是 想控制自己,我明明知道我不应当乱想,况且学校也有规定不准早恋。但我越控 制自己的感情,他的身影在我面前就越来越清晰。 我变得郁郁寡欢。 “得相思病了吧?”同寝食的小云在我耳边轻轻说,“是谁啊?” “瞎说!瞎说!”我追打小云,我感到我脸上发烧。 晚上,自习课完了,同学们都回到了寝食,小云突然说:“大家知道吗?今 天晚上我有重大新闻发布,我们班的”白雪公主“终于找到了‘白马王子’!” “小云,你不要乱说!”我插话说。说完马上又后悔了,小云并没有说我啊, 我这样说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哈哈哈……”大家笑起来。 “王玲,你真是看不出来的!真是重大发现!”李敏说 “这有什么!你们知道吗?二十岁以前没有早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快嘴小凤说。 …… 也是在这个晚上,我才对你有了一丝好感,因为只有你努力为我争辩,劝大 家不要瞎猜。只这一句话,我就觉得应当感谢你了。 “别假正经。”有人开始攻击香妹。 你不说话,我却很气愤,毫不客气地对她们说:“假正经总比精神空虚好。” “何必这样虚伪呢?魏磊不是对你挺有意思嘛,眼光不要那么高吧!”擅长 挖苦的胡敏说道。 “你胡说!……”我此刻真恨不得地上有个孔钻进去。 “真正爱情是神圣的!”你突然发话了,语惊四座。 “………”大家没有反应过来。 “爱情是人类的本性,但我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吗?如果一个人懂得了 什么是真正爱情,就不存在早恋的问题了。”你继续说 “那你认为可以早恋了?”有人问话了。 “没想到你这个‘乡妹’,思想还这样开放!” “那你有男朋友吗?” 你不予争辩的态度,却使我百思不得其解。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你:“香妹, 你真的有那种事吗?” “那我先问你,你是否也真有那种事吗?”我不好意思回答。 “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香妹神秘地说,“但你的判断是错误的,你要 控制自己,他不是值得你爱的人,否则你会吃亏的!” “你说什么呀?”我故作糊涂。 “你不必蒙我了,不就是魏磊吗?你了解他吗?如果你爱上他,就证明你的 心理不是成熟的!” “你说错了,你不懂爱情!”我反驳你,但我也很惊奇,没有想到你竟然知 道我的秘密,但你为什么又要为我辩护呢? 情感的流水总是无法控制,我虽然听了你的话后,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但没有放弃自己的幻想。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学期过去了。你的成绩绝对地好,我的成绩却越来越差。 你每天只是读书、写字,去阅览室、图书室,面对单调的学习,你却充满了兴趣。 单调的学习生活,使同学们产生了不满情绪。有人开始骂学校是牢房,有人 后悔到这里来读书,有人骂校长太专横……玫瑰色的梦想开始破灭了。于是,很 多人开始把感情投向另一个世界。 我虽然有自己的感情世界,但我从来也没有在魏磊面前表明自己的心迹。所 以,也就没有人知道我心灵的秘密。 真是阴差阳错,有一天,我走进教室,突然有人走上讲台说:“重大新闻, 我们的班长收到了情书。” 全班顿时象一锅烧滚了粥。一向严肃的班长张大伟,从不涉足情场,报告这 样的新闻,真不亚于在教室里放了一个炸弹。 “谁的情书,请说清楚!”有人大声喊。别的事大家兴趣不大,惟有这样的 事大家兴趣最大,非刨根究底不可。 “这可是我最早发现的,这个写信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要问是谁吗,远在 天边,近在眼前。”与班长关系密切的江浩说。 “你说明白一点儿。”同学们说。 “别人的隐私我不能暴露,班长又是我的好朋友,大家一定问个明白,我只 好请大家去打一个字谜,自己去想想到底是谁。”江浩卖起了关子。 “那你快说吧。”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 “今天的白马王子,收到情书后,留下了感动的眼泪。”江浩说。 “我猜出来了,玲,玲字!”有人兴奋地说道。 名字里面有玲字就只有我,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眼光齐唰唰地转向我,我好 像头上响起了一个炸雷,使我摸不清方面,当我醒悟过来时,我大声地分辩: “不是我!不是我!” “哈哈哈……”同学们大笑起来,有人说:“这样的事,谁会承认!” 我此刻心乱如麻,急得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不争气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 来了。我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教室。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那个朦胧的月夜,你陪着我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朦胧 的月色照着我们朦胧的影子。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最后我们坐 在校园里石凳上。你的眼睛久久地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然后用低沉而又深 情的语调朗诵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 但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倩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 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的心里好像有所震动,但不知要说什么。我们对视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 你的眼睛象一个深不可测的湖,朦胧的月儿落在湖心,闪着神秘的光辉。 “玲姐,你说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前世和后世?”你打破了平静,提出了一个 很奇怪的问题。 “当然没有。”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么为什么有些人感情那么真挚,那么专一,人间为什么有那么多美好的 爱情故事?”你反问我。 “也许是缘份吧!”我含糊地回答。 “这缘份如果不是前世带来的,又怎么解释呢?我读大学后,许多生命现象 一直在困惑我。最近,我读了一本书叫做《宇宙沉思录》,里面谈到超生命现象。 也许科学再向前发展,这些宇宙之谜就能够揭示出来……”你滔滔不绝,我忽然 觉得你成了一个高深莫测哲学家,你看问题原来是那么深远。 你看我一时没有反映过来,便说:“玲姐,这些问题离我们太远,今天晚上 你还是谈谈你自己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那帮人全是冤枉我!” “玲姐,你不能这样绝情,大伟对你确实不错啊!” “那不是普通同学感情吗?怎么能够扯到爱情上去?” “真正的爱情就是帮助对方,奉献自己!” “但我决没有写情书,事实总该是事实吧?” 你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若有所说。看着你犹豫的样子,我感到你有一种 顾虑,便说:“香妹,其实你比我成熟多了,我还象一个小孩子,你有什么话就 尽管说吧?” “恐怕说出来,不知你是否能接受?” “我发誓,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听!” “好吧,事到如今,不说出来也不行了。” 原来大伟与你同乡,是一个重感情、成绩好、憨厚老实的男孩子,入校后爱 上了我,我却全然不知。他很痛苦,无处诉说,形影孤单,成绩下降。你看在眼 里,急在心里。于是,你就向他说,可以给他传递情书。但你并没有把情书传递 给我,你模仿我的想法和笔迹向他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我们可以交朋友,但现在 我们还年轻,不能有早恋的想法,分散学习注意力。在信中鼓励他发奋学习,勤 奋工作。这才是我们友谊的基础。 “玲姐,我认为真正的爱情不是为自己,为了别人生活得更美好,那才是真 正的爱情。”你的眼里也闪着泪光,动情地对我说。“如果我们不帮助大伟,大 伟恐怕就会一蹶不振……” “香妹,你真使我感动,但我不会选择大伟,我也无法帮助他!”我说。 “你的选择是错误的,别看大伟没有什么动人的外表,但大伟才真正值得你 去关怀,你从他那里才能得到一种力量!”从语气里面也听出你的失望。 “玲姐,你应当把自己从个人的感情旋涡里面解放出来,我劝你关心大伟, 完全是从正常的同学感情来说的。你知道吗?关心他人就是一种幸福。如果你仍 旧把自己的感情放在狭小的圈子里面,那么四年后,你走出校门的时候,你会空 手而出,你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得到,到这个时候,你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你滔 滔不绝,我从来也没想到你这个“乡妹”,竟然如此健谈。 “香妹,那我问你,你到底认为大学可不可以谈恋爱?”我说 “爱有两种,有小我的爱,有大我的爱。只有真正懂得了爱,才有资格恋爱。 大学生自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实际上心理还很不成熟,他们的判断力往往错误 的。在这个求知的时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是得不偿失的。” “那你为什么说爱情是神圣的?”我又想起了那个晚上的讨论。 “因为有了爱,多少人振奋起来!” “那就是说爱情能给人以力量?” “但是,因为有了爱,又使多少人堕落下去。” “那我是属于振奋,还是堕落呢?”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我终于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我既然不能接受魏磊,也不能接受大伟。我只是 直观地觉得我们现在还年轻,不应当过早地打开那把神秘的锁。让这把神秘的锁 再迟一点打开,因为青苹果是不会甜的。让我们在这门外的世界,多学习一点知 识,而那把神秘的锁自然会打开。从此,我似乎解放了,我的天地从此宽阔多了, 我也乐观起来了。 生活变得多么美好,只恨时间过得太快,真想拖住这美好的时光,多学习一 会儿,多充实一会儿,但魏磊终究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那种感情不能说放弃就 能放弃的。我将自己的感情极力地控制,但每当看到魏磊那种火辣辣的眼光,我 就不免慌张,我就难以自拔。 “我很想你,到我家去玩玩吧!”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了魏磊塞给我的一张纸 条,我感情的防线几乎又要崩溃了。去,还是不去呢?我很难决定。魏磊是×市 人,他的家是怎样的呢?我去了,他的家人会怎样看我呢?我最后决定还是不去。 “×日×时,我在×处等候你!”魏磊又偷偷给了我一个纸条,我又犹豫了, 但我还是决定不去。 但真的等到×日时,我就想,我今天不去,魏磊是不是在那里焦急地等待呢? 我不去,是不是太绝情了呢?在犹豫之中,我竟然走向了约会的地点! “我想死你了,我知道你回来,我知道你爱我!”魏磊一看到我,毫不掩饰 地说。我没有想到魏磊竟然如此老练。 “我……我……”我不知怎样回答。 “何必这样拘谨呢?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思想还这样不解放。到我家去吧?” 魏磊说完,就来拉我的手,我慌忙躲避。 我有点后悔今天不应当来,但还是跟着魏磊,走向他家。 那是一幢豪华的别墅,一切都是现代化的。我出生在一个小县城,还从来没 有看见这样豪华的地方。 “这是你的家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我疑惑地问。 “这是我爸爸的秘密住所” “怎么?你爸爸还有秘密住所?” “还有呢?我爸爸在×市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想,高级干部也是人民的公仆,怎么能够如此豪华呢? “我爸爸还有很多女人呢?不过这个地方不是他约会的地方,你完全可以放 心!” “啊!”这更是出乎我的意料,看到魏磊那得意的样子,我深深地后悔自己 完全来错了。 看到我惊异,魏磊感到自己说漏了嘴,忙解释说“我可不象我爸爸,我只爱 你一个,我向你保证!” 我感到自己站在这高级房间的地毯上,很不自在。魏磊拿出一个高级的酒杯, 放在我的面前,然后自己又拿出一个,倒上一杯酒,对我说:“这是我爸爸送给 我的住所,今天在这里就为我们的爱情干杯吧!” “我不会喝酒!”我说,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但又迈不开脚步。 “那就喝一杯茶吧!”魏磊拿出一杯茶。 走了这么长的路,我的确感到自己口渴了,就一口气喝完了那杯茶。 一喝完茶,我突然感到我变得异常兴奋,魏磊在我面前变得那么可爱。我看 到魏磊笑着,渐渐贴近了我,我感到异常的心跳,我想逃避,我又无法摆脱。我 倒在了魏磊的怀里,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我突然发现自己躺在那幢别墅,发 现魏磊就躺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作了什么事,但当我看到我自己打开的内 衣,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愤怒地从床上站起来,话不成声地哭着说:“你作了 什么事!” 魏磊从床上起来,不慌不忙地说“爱情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你太卑鄙了!”我突然回忆魏磊给我的那一杯茶,就是这样一杯茶,使我 喝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哈哈,明白就好,你是我的第七夫人,你应当感到荣幸。”魏磊得意地狞 笑。 “啊!”我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多的女孩受骗,我愤怒到了极点,狠狠地 打了魏磊一记耳光,骂道:“你太无耻了!”然后冲出了这所别墅……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一个少女最珍贵的东西已经失去了! 我迷茫,我绝望,我痛苦,我想到了死……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你最早发现我的改变,你劝说我,那富有哲理的语句 至今在我的耳边回想: “一个人不怕会跌到,重要的是从跌到的地方站起来!” “如果跌到了站不起来,只证明你的无能!” “勇敢地面对生活,作命运的强者!” 但我再也听不进你的话了,我只感到前途一片迷茫。那几天,我的思绪极其 混乱。我终于茫然地出走,没有告诉任何人,毫无目的的走着。 那是一个秋日的黄昏,残阳如血,我踏着秋日的落叶,心情象秋风那样凄凉。 走出繁华的都市,不知不觉走到了郊外。我走到了郊外的一条火车路上,看到前 方火车呼啸而来,我突然觉得有一种力量在喊我,就躺在这里吧,就在这里让我 的灵魂永恒地休息吧!我发疯似地向火车迎头奔去。 “玲姐!危险!危险!赶快离开!”我看到你突然冒出。 不知你从哪里来了那么大的力量,一会儿就追上了我,猛力把我推向轨道外 边,你瘦弱的身躯压在我身上,火车从我们旁边轰隆而过,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里面。我看到我的同学都在我的身边流 泪,我说:“我怎么了?为什么我躺在这里?” “你在火车轨道上,当火车过来的时候,香妹把你推出了……”同学们说 “那香妹怎样呢?” “她……她……” 大家只有哭声,说不出话来。 “她……她……她是不是……”我仿佛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火车从她身边压过去,一条腿压断了,生命已经……”小云抽泣地说。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求医院全力抢救!”我听到张大伟的声音, 我一看,大伟这个男子汉也泪流满面了。 今天看到大伟,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我后悔没有听从香妹的话,真是一失 足成千古恨。 夜深了,大家都出去了,大伟悄悄一个人留在我的旁边 窗外,升起了一轮弯弯的月儿,望着这轮弯弯的月儿,我说“大伟,我今天 还能活着,是香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但我没有资格得到第二次生命!”。 “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自强的女孩,你不应当这样自卑!”大伟说。 “香妹真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啊!”我感叹。 “香妹啊!……”魏伟说话的口气变得沉重起来,说话欲言欲止。 “香妹怎么?”我感觉到了这中间有蹊跷,催促魏伟把话说得明白些。 魏伟以他特有的男低音缓缓地说:“香妹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山村,家里特别 穷,姐妹三人,唯有香妹一人坚持要读书,成绩也特别好。家里没有钱供她读书, 香妹就跟着村里人学编织,挣点钱补充学费。村里有个后生叫大江,与香妹青梅 竹马,一起读书,感情极好,经常利用空余时间帮助香妹编织。两个人参加高考, 都以高分考取。但是,都为没有钱读书发愁。大江对香妹说:”我们两个人不可 能都读大学,只有我出去打工,才能解决学费问题。‘香妹说:“那怎么行,我 去打工,你读书。’大江说:”你一个女孩子,身体单薄,怎么能够出去打工。 ‘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大江也没有与香妹商量,给香妹留下一封信,告诉她已 经南下打工,请她安心上学,他会定期寄钱过来的。 “香妹啊,如果大江知道你今天躺在医院里面,他是多么痛苦啊!”面对大 江,我只有流泪。 “我过去真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有那样的想法。”大伟说。 “不,是我对不起你!”我说 …… 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大伟说道:“我们现在也不是说谁对不起的时候,应 当多替香妹想想,也许她会离开我们。” 听着大伟沉重的语调,我突然觉察到自己太自私,说“我们应当马上行动, 起草一份倡议书,号召全社会募捐,让香妹重新站起来!” 可以我们的努力已经晚了,到了第二天,大伟来看我说:“香妹的腿只能截 肢,一肾也不行了,她只剩下一口气了,她家乡的亲人已经赶来了!”。 “一定要让我去看看香妹!”我对大伟说。 大伟扶着我从病房里走出来。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而你的生命也走向了终 点。记得那个悲凉夜晚,弯弯的月儿挂在天空,我们汇集到了你的病室。有你最 爱的大江,有你年迈的父亲,有你的许多亲人和朋友。我挤到你的床边,看到你 苍白的脸带着微笑。看见我来了,你用尽生命的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真 ……正的生命……不…是肉体,真正的生命是永恒的,我……我走了,你不…… 要悲伤,我……会来看……你的……”我不忍听下去,眼泪簌簌地从面颊流下来。 大家都不作声,情景多么安静,安静中透出几分庄严。你始终面带着微笑,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夜已经很深了,月儿已经偏西了。在这个孤独的夜晚,我久久地坐在窗前, 我等候你的到来。现在,我已经毕业了,来到了×市一所中学教书。每天,当我 走上讲台的时候,看到比我年级小不了多少的中学生,我就要想起你,想起大伟, 想起我们的学习生活…… 我真的对不起你,我好想你。你走了,大伟也走了。我和大伟本来是可以分 配在一起的,但是大伟毕业时对我说:“香妹曾经对我发愿说,我们毕业后一定 要回家教书,山村需要教育,我们不要辜负乡亲们对我们的期望。”为了实现你 的心愿,大伟毅然不愿留城。 香妹,你走了!大伟,你也走了!现在,我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陪伴我的 就是那轮弯弯的月儿。 香妹,你不是说过会来看我吗?今天晚上,你为什么还不来呢? 望着那轮弯弯的月儿,我虔诚地合上双掌,轻轻地合上双眼,默默向上天祈 祷:“香妹啊,你回来吧!上天啊,满足我的心愿吧!” 忽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种熟悉的声音:“玲子姐——,我在这里——” 香妹,真的是你吗?你快来吧,我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你来救救我吧! 我不敢睁开眼睛,我害怕你的声音消失。我好像看见朦胧的月色下,突然飘 来你清晰的身影,你依旧带着微笑,你的微笑变得那么圣洁,我想你大概本来就 是宇宙的精灵吧。你说话了,比以前更加美妙动听:“玲姐,命运掌握在自己手 里,人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呢?到大伟那里去吧,他 那里需要你……” 我睁开双眼,你的形象渐渐消失,你的声音渐渐疏远。回味你说过的话,我 仿佛突然大彻大悟。赶紧抓起笔,写道: “亲爱的伟:今晚我看见了香妹……离开了你,是我最大的失误,我马上就 会克服一切困难,走到你的身边,永远不再离开你……” 月儿渐渐落下西天,朦胧的余辉洒向人间。 杨伦理点评: 这是少年的经历和过错,充满着青春的迷茫和失落,但还有真挚的默默的感 情。小说用第二人称进行叙述,很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