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十九 高洁生病了,谢小珊可能恋爱了,我真的快要结了(不是结扎,是结婚)。这 是我从老家返回长沙后,所遇到的三大最不幸的事。第一件事让我担心,第二件事 让我头大,第三件事让我恐惧,统称为不幸! 到长沙的当天下午,我就去了高洁那边。她妈给她捎了些土特产,我给她送过 去。星期一,她没去上班,因为发高烧,在家休息。这天刚刚好了些,之前都打了 好几天点滴。谢小珊和黄强也在,这种组合让我大感意外。没有我,黄强怎么也掺 合进来了? 我找不到高洁住的地方,我到了附近之后,是谢小珊和黄强下来接我的。一看 这架势,我就觉得心闷。我把黄强拉到一边,小声问:“小子,你不会就跟谢小珊 那个那个了吧?”他装傻,说什么那个那个了,连手都还没牵。这样的回答依然把 我吓得傻愣。虽然我对谢小珊的好感仅仅来自于她跟高洁是好朋友,她很照顾高洁, 而且我还经常地看她不顺眼,可怎么说呢,我打心里还是认为她是个好女孩子的, 至少心很善良。很不够哥们地说,黄强那小子我有点信不过,上次在湘江边他对我 说的一些话,让我觉得他长的是一颗浪子心。 他们两个谈恋爱,我无极干涉,不然美国鬼子的卫星又会把我不讲人权给探到。 问题是,黄强是我介绍给谢小珊认识的,万一出了状况,我多少会有一些连带责任。 上楼的时候我故意叫谢小珊,她回头朝我笑,问我什么事。我说最近心情怎么 样啊?她认真地回答说还好,有时候出去走走,不像以前天天闷在单位那么无聊了。 出去走走,我猜想是跟黄强压马路或者花前月下,野外作业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做的。 谢小珊是个整天穿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一副传统妇女形象,脱她裤子可能比脱层 皮还难! 高洁坐在自己的房间,另外两个房间的门紧锁着。见我进来,她起身叫朝南哥。 她的声音有些迟钝,表情是木然的。才几天不见,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上次病 到住院,她的脸色也没这么难看过。我心疼,不敢多看上几眼,我怕多看几眼,就 会心疼到忍不住把她抱住。很多时候我都感觉,我对高洁的爱怜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我把她妈捎过来的东西放在一边,说:“丫头,头痛不痛?你是怎么搞的,老病!” 高洁挤出几丝笑,说:“头不痛,今天好很多了,朝南哥不要担心!” 房间有些小,四个人就显得拥挤。两张小板凳,超市买的那种,塑料的,谢小 珊和黄强每人一张,很拘谨地坐着。黄强还好,难为了谢小珊,几乎有一大半屁股 在板登之外,呈悬空之势。我和高洁坐床上,一人一头,中间大概有一米的距离, 坐三个第三者没问题。 “朝南哥,这次跟姐姐回老家,你爸妈是不是很喜欢姐姐啊?姐姐那么漂亮!” 高洁出乎意料地说起了刘柯寒。我嘿嘿笑两声应付过去,很显然是在回避问题。关 键在于,我的确不知道我爸我妈喜不喜欢刘柯寒。他们不喜欢也会说喜欢,因为刘 柯寒是个女的! 坐在一起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彼此话并不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我不太受 得了这种变化,我留念曾经的无拘无束。看时间,可以吃晚饭了,我说出去吃东西 吧,高洁说好啊,然后从挎包里把小钱包拿在手上。我给刘柯寒打电话,说不回去 吃饭了。高洁走在我旁边,挽着谢小珊的手,说:“朝南哥,要不你叫姐姐也一起 过来吃!”我说不用了,她在家里自己做了。其实刘柯寒并还没开始做,但我不想 她出现,出现在我和高洁之间。 在餐馆里,谢小珊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我说是的。她问跟谁,我说高洁 见过。她再说,那恭喜了。我听得出她的话有违心的成分。黄强用一副恨铁不成钢 的眼神看我,说兄弟啊,咱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要把自己往坟墓里整呢?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有道理也没道理,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态度,看你 怎么去选择。坟墓之外,坟墓之内,区别其实很简单。如果你想自由活动,就别进 去;如果你觉得躺着舒服,就把自己往里整好了。人在坟墓里正常情况下都是躺着 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死了之后竖着埋。 三十 不过打死我都不敢相信,这个时候,陈伟生竟然找上门来了,而且是我的门。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10点半左右吧,很暧昧的一个时段。先是刘柯寒收到他一条短 信息,我说既然没什么,就给我看看吧,她不肯。我就有些生气了,说,你别让我 老蒙在鼓里好不好,我可以不怀疑你,但你得让我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心 态啊。 刘柯寒正准备把短信息删掉,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把手机抢了过来。果然是猛 料:现在又开始干了吧?是不是已经欲死欲仙了呢?这男人真的变态了,看来那天 晚上他在门外所听见的叫声,的确对他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刺激。变态至此的男人, 做出任何事情来都不足为奇,就算哪天他挥刀自宫,也成其不了新闻。 过了没两分钟,有人敲门。我从电脑前面站起来,走到客厅,很大声地问: “谁啊?”接着就把门打开了。眼前站着的是比我矮半个头的陈伟生,他微微歪着 头,一动一动的,像要打架。 我说你什么事,他说:“没什么事,来看看,想找你谈谈!”这个时候刘柯寒 也出来了,我发现她在看见来者是陈伟生后就傻了眼。由于紧张,她一开口说话就 像骂街:“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 很奇怪,每到这种时候,我跟刘柯寒就像是统一战线,心照不宣地选择一致对 外。我把刘柯寒往身上揽了揽,说:“柯寒,没事,你先回卧室,他说他想跟我谈 谈。”我没让陈伟生进屋,而是自己走了出去,站在陈伟生前面,说:“要去哪里, 你定个地方!” 刘柯寒叫着不要,我们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男人却开始下楼了。刘柯寒往 卧室跑,披了件外套。我跟见“砰”的关门声,她就急冲冲地跟着来了。陈伟生转 过身去,用手指着刘柯寒,气势汹汹地说:“你回去,别跟着来!”我也说,柯寒 你别跟着来了,我很快就回去的。刘柯寒不听,放慢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后 面。 就近找了家小茶馆,刘柯寒没有跟着进来,她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朝南,我 在茶馆门口等你!我其实还是有点慌张,不是说怕他陈伟生拿我怎么着,而是不知 道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对于一些我曾经猜想过的真相,我是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陈伟生把烟抽得巴嗒响,看了一会,又把脸转开,似乎在表示对我的不屑一顾。 我压制着心里的烦躁,强迫自己平静,说:“想喝点什么,点吧,我请客。”他不 理我,自顾抽烟。我于是随便要了两杯毛尖。 我刚把单子放下,他说话了:“什么事我也不想多说了,刘柯寒也许以后会告 诉你。但老弟你要给我放明白点,我给她买了房子,你还会觉得只是我对她纠缠不 休吗?”我心一惊,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刚好服务员端茶过来,差点被我撞 翻。服务员忙不迭跟我说对不起,我说没事,再点一支烟,陈伟生却一声不响地起 身走了。他走路的样子很滑稽,带点外八字,双肩还一耸一耸的,像是下半身掉进 了个还燃着的烟头。 我只好也埋单走人。拿过服务生找过来的零币,觉得茶一口都没喝实在浪费, 于是猛喝一口。这口茶喝得着实他妈的亏,我不知道舌头起泡没有,可以肯定的是, 至少有一个星期,接吻会很没口味。我骂骂咧咧出了门,看见刘柯寒孤零零地站在 夜灯下,焦急,无措,还有那么点无能为力。 刘柯寒很着急地问我,陈伟生跟我说什么了。我没一点心思回答,我只说没说 什么,不欢而散。这个时候,我脑子里全是那套刘柯寒从未对我提起过的房子。刘 柯寒紧紧地挽着我的手,也不再说话。我觉得自己像被一个魔鬼牵引着,被卷入一 场游戏里,晕头转向,不知所终。 路边是一排排的特色店,粉红色的灯光,每道门口都坐有“门卫”,或浓妆艳 抹,或袒胸露背。她们很有礼貌,会跟每个经过的陌生男人打招呼:“先生,进来 坐一坐罗!”因为是口语,因为不是黑纸白纸,所以我无法确定她们嘴里迸出来的 “进来zuo 一zuo ”到底是哪个zuo !或者,是坐着做,还是做了再坐,无从考证。 三十一 狗日男人陈伟生找过我之后,我心情格外舒畅,几乎不想正经事。人其实都差 不太多,有屁股有眼,正经不得,一正经生活就没意思了。 我甚至还收养了一只小狗,是一个大学同学的,他要去上海发展,说是把狗送 给我,让狗认我作干爹。我把他臭骂一顿,问他是不是小狗的亲爹。我给小狗取了 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伟生,伟哥的伟,性生活的生。每天我在家里欢快地叫“伟生, 伟生”,刘柯寒总是一脸的凝重。有一次,她严肃地问我,为什么给狗取个这样的 名字?我说好玩,小狗要开始伟大的新生活了。 刘柯寒也忙着自己的事情,新的工作基本上定下来了,她得为上班做做准备。 她的目标很明确,等新工作上正轨就结婚。我说我没钱,没钱办酒没钱买房。她说 可以先拿证,婚礼以后再弄。“至于房子,两个人这样租个小房子住着也挺舒服的。” 对于陈伟生所说的那套房子,她还是只字未提。 中午,刘柯寒去新单位报道了,我闲得无聊,牵着“伟生”去火车站附近溜达。 高洁给我打电话:“朝南哥,你在哪里啊?”我很轻松地说:“你要不要上班啊? 不上班的话到火车站来啊,我在溜狗!” 高洁一下就急了,说:“朝南哥,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不养狗的吗?”我脑子 里的一根筋突然醒来,记起原来我跟高洁之间有一些承诺,譬如不养狗就是其一。 8 岁那年,高洁被我家养的一条狗咬过,从此患上了“恐狗症”。我爸也是性 情中人,出事当天就把狗给宰了,分了几斤狗肉给高洁家里。高洁她爸去井水边提 的,还偷偷拿走了狗鞭。那玩意本来是我三叔早早就预定了的,后来怎么找都没找 着。三叔那时候也还年轻,气盛,找不着了就跟我急,问是不是我拿了。我当然不 承认,因为我根本就没拿。 叫高洁过火车站,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她真跑过来了,而且动机十分单纯,就 是为了当面劝我放弃对小狗的收养。她在我面前的任性,还跟小时候一样,得理不 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未成年那阵子,要是我有什么事不依她,她还会小泼妇似 的在我面前挺胸脯,不过长大后不再做这种动作,一挺,还不上天了。 我在阿波罗商业广场门口等她。她大概在还距我有五米远的地方就停住,跺着 脚叫我:“朝南哥,快把狗放掉,快放掉它!”人很多,有很多人被高洁的叫声吸 引,继而把异样的目光投给我。我的脸有点烫,对着高洁说:“丫头你叫什么叫, 在这里怎么放啊?” 高洁继续跺脚,不肯靠近我。没办法,我只好走到路边的栏杆旁,把小狗栓起 来。“小屁股,你今天不上班?”我笑嘻嘻地对尚处于微怒状态的高洁说。“不上, 休半天假。”她边应声边偷看着小狗,有些生气,有些害怕。 我们在离小狗两三米的地方坐下,我当然是在靠狗的那端。高洁习惯性地晃着 腿,像小时候我们把牛栓在树上,然后两个人找块大大的石头坐起来。突然觉得, 长大真是无比可怕。不管怎么样,那时我们毕竟还小,往后看是长长的路,可以想 象沿途开满鲜花,空中飞满蜻蜓,可是现在,我们却总在情不自禁地往回看,回忆 那些在幻想中存在过的美好。 我说高洁,你朝南哥感觉自己老了。她说:“不老,额头上的皱纹才两三条!” 这时有路人惹了小狗,小狗汪汪汪地叫了几声,高洁不自觉地往我身上靠了靠,而 我却条件反射地疏离了她。她可能也注意到了,说:“朝南哥,等你结了婚,我就 不可能这样缠着你玩了哦!”我止不住的难受,感觉结婚就是要抛下全世界。 人一矛盾,就会出现神经错乱,然后发展成神经质。跟高洁坐在高高的石阶上, 我很明显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几乎是在没有任何前奏的情况下,我笑出了声来。 上小学二年级那年,高洁刚被我们那狗咬到不久。有天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 一碰到两只狗,高洁远远的就不肯走了,躲在我身后,带着哭腔说:“朝南哥,你 快看,两只狗,尾巴打结了!” 狗的尾巴自然是不可能打结的,打结的是另外的身体器官,高洁不懂。我本来 想笑,骂她少见多怪,但看她那哭相还是忍了。我把她藏在牛栏的后面,嘱咐她别 出来,然后去找了根大概有两米长的竹竿,对着那两条纠缠不休的狗就是一顿乱打。 三下五除二,两只狗仓惶而逃。 高洁见我速战速决就把狗尾巴解开了,几乎要对我崇拜起来。不过第二天她在 学校里就让我丢尽了脸。她先是跟男同桌说她朝南哥多么多么的厉害,都能帮两只 尾巴打结的狗把结解开。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全校男生都知道了这事,而 且变成了“朝南偷看狗搞事”,弄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抬头做人。 在阿波罗门口,这个有小狗相伴的下午,只有跟她在一起,我的快乐才是经得 起推敲的,想起小的时候的事情,总能被曾经的无忧无虑感染。我永远记住了这个 下午。 三十二 傍晚跟刘柯寒一起去菜市场买菜,突然记起要问她一个问题。我说:“柯寒啊, 你说那陈伟生怎么会知道我住的地方呢?”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说她背着我 找陈伟生谈过几次,可能陈伟生跟踪了她。我想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吃过晚饭后,我跟刘柯寒进行了一次交流。我心平气和,说:“柯寒,你跟我 说说你和那陈伟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你的过去,我不会在乎的,但是,我不想你 什么都瞒着我!”其实,就算陈伟生没跟我说那套房子,我也常常在想,也许刘柯 寒真的做过他的情人。 “朝南,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她的脸色很难看,就这一点,她跟高洁 没得比。高洁生气的时候,真的漂亮,说不出来的漂亮。我说:“那你说我不相信 你什么?”我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技巧,同时也点燃了刘柯寒的脾气。她啪地把电视 关掉,扭着屁股冲进了卧室。我火冒三丈,感觉心中久积的愤怒无处发泄,我带上 手机,准备出去来一次彻夜不归。正准备开门,又折了回去,冲进房间咆哮道: “你不是有套房子吗?怎么一直不敢跟我说?是准备用来养猪的吧?” 刘柯寒怔怔地看着我,没说话。从她的表情里,我看到了惊讶。我冷笑两声, 出门! 三十三 站在街上想找个人喝酒,查看电话簿,一个接一个地打,很烦,朋友不是在忙 就是已经关机。只好找黄强解闷。刚好黄强重操旧业,在五一路挨近蔡锷路那个地 下通道卖唱。我打车过去,见到黄强就把手机关了。 黄强正唱得卖力,在我进去之前,通道里就他一个人,地上铺了张报纸,零零 散散躺着些小面额的纸币和硬币,估计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放进去用来钓鱼的。他停 下来,看我一眼笑着问我是不是又心情不好了,说是我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 起他这样的小人物。 我扯了张报纸坐在地上,说他奶奶的我不想结婚了。“你总算觉悟了,老兄, 我知道你就算结了也会离的,光手续费就可以请我喝好几次小酒!”他一听我说到 结婚问题就来了神,陪我坐下,递给我一支烟,我们聊着聊着,就聊起了他跟谢小 珊的韵事。 他说他穷啊,穷得买安全设备都买不起了,只能再来卖唱。“你跟谢小珊就那 个了?”我捶了他一拳,他嘿嘿笑开了,说:“只那个过一次,而且说出来很丢脸。” 我说丢脸也得给老兄说说,解解闷儿,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乘坐航空母舰的。 “就是前几天吧,我去她房间,开始她不肯,我使了点蛮劲,她肯了。可是, 老兄,我真没什么经验,不怕你笑,前前后后大概有半个小时。”我说小伙子还可 以,不算太差。“可是,嘿嘿,脱衣穿衣只怕都用掉了二十八九分钟。”黄强这小 子脸都憋红了。 “我下次会努力的!”我狂笑,终于觉得有了一点点开心。想想我的第一次, 更加惨不忍睹,是上大学时候的事了。那次我喝了酒,迷迷糊糊,什么感觉都没有, 或许有一点,但根本就没记住,所以几乎等于白送了。多么宝贵的东西,连个地摊 价都没卖上,甚至连人情都没得到。 三十四 我三天没回家,三天没洗澡。我窝在黄强租住的小房间里。他不上课,但也不 陪我,他要陪谢小珊。我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刘柯寒找不到我,后来我知道, 她在找不到我的情况下找过高洁。 黄强的房间里贴满了美女,一律是袒胸露背的,且重要部位都是上了型号的。 我因此怀疑他会经常地无师自通,怀疑他的被子很脏,只是虎落平阳,也得睡。前 两个晚上在强烈的空气清鲜剂的掩护下,基本上睡着了,第三天晚上却半夜被噩梦 吓醒。 梦与黄强满屋子的美女画不无关联。我梦见很大个的皮球落雨似的往我身上砸, 我哪躲得过来,左奔右突的,走投无路。早上醒来照镜子,额头上还真有个包包, 轻轻一按就痛。难道梦里还真被砸了脑袋?黄强那小子却乐了,说:“老兄啊,你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一个劲地拿头撞床边那个柜子角,拉都拉不住!” 垂头丧气地回到住所,刘柯寒也在。我进门的时候没跟她说话,她也没问我到 哪去了,只说了句:“回来了!”这三个字,很有家的感觉,比“我爱你”之类亲 切、温暖,更重要的是真实。我对自己说:也许刘柯寒也不是一个非常可恶的人! 我觉察到家里有些变化,比以前整洁了许多,地板也拖得很干净。我劝自己要 挺住,不要轻易被感动。我尽可能地做到面无表情,看上去有点冷,达到包青天那 种效果就更合适不过。找好衣服准备去洗澡,刘柯寒却告诉我热水器坏了,明天才 有人来修。 气氛有点尴尬。我把拿在手上的衣服随意扔到床头,点起烟,熏熏臭气。“昨 天我妈来了,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刘柯寒站在我面前,用手帮我理了理泡汤已经 可以不放油了的头发。我说:“你妈也急?” “是的,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想我早点有个家!” 我走出客厅,打开电视。刘柯寒也跟出来了,又站在我面前磨蹭,说:“朝南, 相信我会是个好妻子。”我说:“就要我相信这个?别的事你不准备给我个解释了?” “先说结婚吧,以前的,睡觉的时候跟你说。” 我在想她是不是又在用缓兵之计,干脆回答她说:“那我们明天就去办结婚证 吧,上午照相,下午就可以拿到证了。”刘柯寒精神一振,笑着问:“真的啊?你 答应了?”我起身去厨房用煤气烧水,刘柯寒又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说你今天 是怎么啦?烧水也要跟着,我又没准备打煤气自杀。“你同意了,我明天就回去跟 我爸妈商量结婚的事,你也打电话告诉你家里人啊。”刘柯寒边抢着给我开煤气边 跟我说。 我往提壶里灌好水,说:“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很简单的,多办几个结婚 证,我寄一个给我爸妈,你带一个给你爸妈,我们自己留一个。反正不贵,20块钱 一个!”“你说什么啊?”刘柯寒大为吃惊,表情夸张。我说是很便宜啊,火车站 附近很多人干这行,还可以离婚证、结婚证一起办。 刘柯寒很聪明地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笑,而不是生气。她笑,我也就忍不住跟着 笑了。三天的隔阂好像在瞬间就消失了不少。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若不 是她迟迟不肯对我说清楚一些问题,我其实很愿意娶她做老婆,经济,实惠,快捷。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