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时针逆时针 关掉电视的时候已经凌晨二点多了,肚子咕噜噜的乱叫,我把已经装满烟灰缸 的烟头倒进垃圾桶后起身打了一个呵欠。窗外无边透明的黑色和屋内的灯光在竭力 对抗,关掉电视后突然涌出的沉寂迅速膨胀挤压着空气涌向我的大脑让我清醒起来。 我扭动身体把酸涩麻木的血液从新调和,沙发上的褶皱像一个虎狼之年的妇人正从 兴奋的顶端慢慢滑落,刚刚还鲜活的屏幕木呐的反射着惨白的灯光。 一种钟表行进的嘀哒声在空中不断弥散,刺激着我鼓膜周围的神经疼痛起来。 我晃动着脖子走进厨房,在冰箱内寻觅到一袋方便面。打开煤气炉,放上锅, 加入水,等待。蓝色的火焰色情的舔食着锅底,水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欲望迅速透 过一屡屡白色的雾气逼近。我打开锅盖脸一下湿润起来,水蒸气附作在镜片上让我 眼前朦胧一片。 小跑坐在我的面前一脸疑惑,“怎么了?失恋?单相思?” 我蠕动喉咙吞咽下一口唾液没有吭声。钟表声行进了四厘米。 小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李惜时,男,汉族,一九七七年七月一日出 生,无党派人士,身高一米七九,体重七十一公斤,左眼裸视2.0 ,右眼裸视0.2 并带有轻度散光,额头靠右眼处有一麻子,幼年时对遗精报有强烈恐惧,每次遗精 都心有余悸本着一滴精十滴血的科学换算说,昨晚跑马又是血流成河啊! 故称其“跑马河”,简称“小跑”。 阳光很明媚的中午,我总是有一种不安全感。空气中掺杂了太多温暖的东西, 嗡嗡的膨胀作响。小跑问我的时候正是中午,阳光妩媚的把我的身影投到小跑的半 个脸上。 “八卦。” “什么?” “你的脸,” “哦?” “像八卦。”我微笑着。 “哦。”不安全感在身边打个旋走了,小跑把窗帘拉上。 钟表声再次行进十四厘米。 四月十四日,我的生日。上午小跑打电话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 一条黑色的鱼优雅的在清澈的水中游动,轨迹中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雾。鱼身 上的颜色渐渐变淡的时候,水渐渐变成了黑色。黑色终于吞没白色的鱼。我大汗淋 漓的从床上爬起,电话铃声刺激着我的胃一阵阵收缩,我呆坐床旁没有理会电话。 四月十四日,我的生日。中午我在一家音像店买了The Doors 的两张精选 CD,花去一百八十元。在小跑家隔壁的饭店吃炒面,花去一块八,欠店家两毛。 出门的时候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四月十四日,我的生日。大家都很开心,说着祝福的话。我微笑着把礼物收起 放进一个大背包内。喝光了第三箱啤酒后,我和小跑去上厕所,经过服务台的时候, 我问服务员四号台多少钱,服务员微笑着告诉我是四百元。钟表声行进了二十四厘 米。上厕所时我发现我一直背着装满礼物的背包,这让我很高兴。从厕所出来我没 有回去,扶着小跑悄悄离开饭店的时候,大家依然在开心。 一个打火机,一盒XXL 号的三枪内裤,一张王菲的CD“寓言”,一个卡通造型 的像框,一本艾伦金斯堡的诗集,一盒夏娃牌十二只装大号保险套,一架“零式” 仿真模型飞机,一个布鲁斯口琴,一个仿古机械小闹钟。我在台灯下依次拆开礼物, 小跑鼾声如雷躺在我床上。 一条红色的鱼优雅的在清澈的水中游动,轨迹中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雾。鱼身 上的颜色渐渐变淡的时候,水渐渐变成了红色。红色终于吞没白色的鱼。我再次从 梦中惊醒,拼命回想梦的内容,除去似曾相识一无所获。裤裆内冰凉一片。 我开始发现闹钟走的不准是在四月十五日。早上我醒来时已经十点,我定在六 点响的闹钟悄无声息。我把闹铃的发条上足后,把闹铃时间拨到现在,铃声大作, 于是又拨回六点。十六日闹钟没响,十七日没响,十八日调到七点提前两小时响了, 十九日又调回六点没响。钟表声行进了三十四厘米。 “六点半。” “什么?”小跑对我的突然话语很是迷惑。 “六点半。”我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六点半有什么不对?” “闹铃定在六点半前都不响,定在六点半后就响。”我指着闹钟说。 “不会吧?”小跑微笑,“也许坏了,修修吧。” 二十日、二十一日闹钟被拿去修理两天。 一条紫色的鱼优雅的在清澈的水中游动,轨迹中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雾。鱼身 上的颜色渐渐变淡的时候,水渐渐变成了紫色。紫色终于吞没白色的鱼。我惊醒。 月光皎洁,窗前的一切都像镀了釉,泛着柔和的光泽,闹钟嘀哒作响。十一点 五十八分,我撇眼看了一下闹钟。快十二点了,我凝神梦中,秒针轻快的在十二个 罗马数字间移动。钟表声行进四十四厘米。恐惧像潮水漫过我的眼皮,秒针和分针 时针重合后居然开始逆时针移动了!我终于明白定在六点半前不响的原因了!我拼 命拧着发条,可是闹钟依然逆时针旋转,时间在倒退!六点半恢复为顺时针方向。 一条黑色的鱼优雅的在清澈的水中游动,轨迹中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烟雾。鱼身 上的颜色渐渐变淡的时候,水渐渐变成了黑色。黑色终于吞没白色的鱼。我鼓起勇 气纵身跳进无边的月色,钟表声依然前行,只是我已不知距离。 我要讲一下礼物后来的结果。打火机不知在那次聚会中丢失,三枪内裤在一次 洗涤中被染了色后丢弃,王菲的CD被一个女孩带走未还,卡通像框被拿走王菲CD的 女孩打破,艾伦金斯堡的诗集被另一个女孩借走,保险套全部用到拿走艾伦金斯堡 诗集的女孩身上,仿真模型飞机在借诗集女孩躲避拿走王菲CD女孩扔来的卡通像框 时打破,布鲁斯口琴在后来的数次醉酒中遗失,闹钟完好无损只是不再行走,无论 顺时针还是逆时针。 写完于2001年1 月27日凌晨二点四十五分手脚冰凉精神异常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