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味道 作者:舞彩鱼 (上) 秦织可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来,在她身后跟着高她快两个头的鲁袁简。 秦织可很气愤地将她粉红色米奇的书包甩到肩膀上面:“喂,爱哭鬼,我都 升上小学一年级了,你还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说着,秦织可小手抚过她微乱的头发,翻过书包来,她努力地在书包里找着 什么,跟在她后面的鲁袁简红着小脸慢慢靠了上来,拉开随身携带的牛皮纸带, 将一个印着粉红色可爱小猫的袋子交到秦织可手中:“可可,这是我爸爸……” “停,爱哭鬼你很罗嗦也!是吃的吧?” 秦织可一把接过那粉红色很可爱的袋子,拉开来,里面真的装着一口袋她从 未见过的零食,秦织可坏坏一笑,抬起头来看着鲁袁简,他还是那一付胖胖的样 子,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食物过量,其实,秦织可想着放一颗朱 古丽到嘴里,那甜甜的味道让她漾出一个趋近于粉红色的微笑,其实这鲁袁简从 小就是个大少爷,所以他才一直这么胖的。 鲁袁简看到秦织可漾出的那个微笑脸更红了,他喜欢看她这样笑,特别是在 吃到美味的东西后这样笑,那种感觉,鲁袁简抓抓头,用他小学三年级所学到的 词汇来形容,叫幸福。 “喂,爱哭鬼,你在笑什么?” 又往嘴巴里塞了一颗朱古丽,转头却看见路袁简很憨地在笑,秦织可立刻换 回了刚才的样子,从小她就像个男孩子,而在她眼里,那经常哭的小胖子鲁袁简 好象才是女生的软弱角色。 鲁袁简摇摇头,正准备说时间快到了,得快点到学校去,却见前几天跟秦织 可打过架的几个高年级男生向他俩靠了过来:“可可……” 秦织可当然也看到了,那几个男生是他们同一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前几天放 学的时候秦织可看到他们在欺负一年级的小同学,三句话不到边,就同他们打了 起来,别看秦织可是个矮个子的小女生,三两下还真给那帮男生打跑了,那个领 头的男生捂着被她咬伤流血的鼻子恶狠狠地吼:“死丫头,你小心点,迟早我会 来找你算帐的!” 秦织可冲他们做了个特大号的鬼脸,拉着被抓散开的头发,也学着那领头男 生的口气,恶狠狠地吼:“我随时恭候!” 其实她那里懂自己说出口的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呀,只是看那些武侠片里大侠 们好象经常这样说,所以她便借花献佛般的搬了过来,直到看到鲁袁简在旁边不 争气地哭,她才发现自己又打架了。 那天回去后,秦织可被妈妈罚站两个小时,还立誓再也不打架了。 话说回来,眼看着那几个高年级的男生越走越近了,他们个个都带着恶狠狠 要将秦织可和鲁袁简至于死地的表情,秦织可就是气得手痒痒,随手抓紧了鲁袁 简给她的零食口袋,她压低声音道:“喂,爱哭鬼,咱们算不算兄弟?” 鲁袁简紧张地抓紧了挎包,暗想着等下怎么逃跑,对于秦织可这样突然问出 的话他完全懵了,点点头,他本想扭转秦织可那很男生的思想,说我们不是兄弟, 而是好朋友,话还没说出口,秦织可已经走上前去了。 面对着那些高年级的男生,她似乎一点恐惧也没有,还大义凛然地说:“爱 哭贵,不许跟我妈说我又打架了!”说着,她转头冲那几个男生吼:“不要脸的, 你们又来欺负弱小了!真不是男人!” 鲁袁简很是着急,秦织可那里知道她那是在火上浇油呀,她还真以为自己是 那武侠片里的大侠正在同恶势力斗争呢。 “可可……还是不要打架得好……” 说着,鲁袁简上前一把拉起秦织可的小手,按着自己刚才设定的计划,寻找 到最容易逃跑的一条路,谁知道秦织可一把甩开他的手:“要逃你逃,我可不做 丢脸的事情!” 说着,她的拳头都挥了出去。鲁袁简在后面大叫“可可。”随后,他也卷入 了这长战斗中。 鲁袁简坐在秦织可旁边哭,他的左边眼睛又红又肿,手中拿着的用自来水弄 湿的印花小手绢上全是秦织可的血。秦织可坐在他旁边,脸上全是伤口,嘴里却 倔强着说那几个混蛋太不经打了,这样几下就给打跑了,说着说着有突然委屈了 起来,说鲁袁简给她的零食就这样被那几个混蛋糟蹋了。 鲁袁简用手帕拭了拭自己红肿的眼睛,转过头去看秦织可,想了很就才说: “可可,将来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听到这话,秦织可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她站起来:“爱哭鬼真罗嗦, 和我妈一样,我们那个时候是没办法了,如果我们不还手,他们还得打我们!何 况,有我在怎么会输呢?” 鲁袁简不理她,但还是伸手将她拉下来坐在自己旁边。如果说秦织可是动手 不用脑的类型,那鲁袁简就是动脑不动手的类型,相对之下,鲁袁简比较智慧一 点,但往往这样的举动会被看成是胆小的象征,所以鲁袁简才被秦织可唤作“爱 哭鬼”呢。 “可可,你知道因为打架我们不能去学校吗?不能去学校就代表我们逃课了, 其实不管怎么样,你打架的事情都会被你妈妈知道的,所以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打 架。” “爱哭鬼,不许再说了……” 秦织可懒得听鲁袁简罗嗦,将小脑袋靠上他软软的肩膀,揉揉眼睛,她半睁 着眼透过翠嫩的树叶看着浅蓝色的天空,一团团软绵绵的云朵在天空中流动着, 微微有些的阳光让她合了合眼,她嘟囔着说有鲁袁简在还真好,话没说到一半, 就这样睡着了。 鲁袁简一开始也学着秦织可的样子看着天空,不一会听见秦织可在说自己很 好,微微泛红着脸低头看她,却发现她睡着了,他没有说话,任微微的风微微的 吹过。那样的世界里有种他们这个年纪所不能理解的味道,鲁袁简突然笑了起来, 那种味道好象叫幸福。 结果真的像鲁袁简说的,秦织可打架的事情还是被她妈妈知道了。 因为打架又逃课,所以这次她受到了妈妈最严厉的惩罚。不但罚站还不准吃 饭。她妈妈坐在靠近她的地方帮她做一条裙子,秦织可歪着头看妈妈,却发现她 居然在哭。一急之下,她叫唤着跑到妈妈身边:“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不理他,继续着手边的工作,眼泪到也没停地在流着。 “妈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打架了,也不逃课了,妈妈,你不要哭了。 都是我不好。”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到妈妈哭了,以秦织可这样的个性绝对说不出这样肉麻 的话来。说着说着,秦织可居然觉得自己的鼻子也微微开始泛酸。 妈妈抚过她的头发,将她一把抱到怀里,眼泪没断过地说:“可可……说实 话,错的不是你。是妈妈。妈妈在一开始就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你有个 爸爸,也许你不会这样,是妈妈不好,不该让这么小的你来承担私生女的称号, 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做错了……” 那是秦织可第一次听到私生女这个称号,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由妈妈那激 动的表情上看,秦织可知道,那绝对不是个有着好含义的名词。 摇摇头,秦织可把妈妈抱得很紧,缓缓得,她开口道:“妈妈,我不要爸爸, 我只要你,我以后会很乖很听话的,我再也不打架了,妈妈,不要再哭了,可可 以后一定听话的。” 当秦织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妈妈却哭得更厉害了,无奈之下,秦织可把妈 妈紧抱住,她想,这样也许会好一点。 秦织可作在开金小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小溪对面正在建一个大型的化工 厂,在和煦的阳光下,风中带着一种她所不能了解的味道。 每天放学后,秦织可会走秘密通道到这个地方来,坐在这块大石头上面,看 着小溪,天空,还有那个正在建设的化工厂,听妈妈说工厂建成后她就有工作了, 那样他们家也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了。 知道秦织可会来这里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正在往这边跑的鲁袁简,他每天 也照常会在放学后走秘密通道来到这里。唯一不同的是在那之前他会花上一点小 钱,在校外的小贩那里买上一点零食,然后一路跑过来找秦织可。 “可可……你看,我给你买了特大好的绞丝糖……可可……” 鲁袁简边喊边朝坐在大石头上的秦织可跑了过来,秦织可闻声转过脸来,见 胖嘟嘟的鲁袁简一路跑过来,他的脸上还留着前几天打架时留下的痕迹,跑着跑 着,鲁袁简查点跌倒了下去,虽然如此,他却死命地护着那要给她的特大号绞丝 糖。 “爱哭鬼……” 秦织可由大石头上站了起来,她妈妈给她做的粉红色连衣裙在风中微微的飘 荡着,她微笑着冲跑过来的鲁袁简挥手。鲁袁简一个激动,就这样一下摔到了地 上,那可怜的特大号绞丝糖也跟着摔了出去。 “哈哈,爱哭鬼,你真是笨得可爱!” 说着秦织可猛地由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跑上前去将鲁袁简一把拉了起来,还 将口袋里的小手帕掏出来递给鲁袁简:“痛不痛?看吧,又要哭了,呐,妈妈给 我的小白兔手帕借你用!” 说着,她拉着鲁袁简走到那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鲁袁简用她给自己的小手 帕擦了擦身上的灰,不一会,在秦织可的带领下,两个小鬼突然沉默了起来。 化工厂的建筑工地上穿来打地机很响的声音,听了很久,秦织可才开口道: “喂,爱哭归,你读书比我多,你知道什么是私生女吗?” 透过秦织可的眼鲁袁简看出了认真,据他对秦织可的了解,除非是她很想知 道的事情,否则她是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鲁袁简抓抓头,想了很久,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正想安慰一 旁的秦织可说自己一定会去问清楚的时候,秦织可的小脑袋又靠上了他的肩膀: “妈妈昨天哭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一定不怎么好看,接着她又说:“爱哭鬼,你爸爸 是什么样子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一种很闪亮的眼神看着鲁袁简,想了一会,他说:“我 爸爸很胖,他包着我的时候软软的很舒服,妈妈说,那是幸福的味道,可我爸爸 工作很忙,我很少看见他的。” 秦织可听到着些话的时候突然将鲁袁简一把抱了起来,小脑袋靠在他胖胖的 胸膛上面,她说:“原来爸爸的感觉是软软的,有幸福的味道呀,爱哭鬼,你以 后不能离开我哦,因为你要当可可的爸爸。” 鲁袁简没有说话,小溪对面依旧传来打地机很响的声音,微风中混合着说不 出的花香味,叶子依旧透过阳光显得很翠嫩,这个世界里流动着的那种味道渐渐 地在明了,一切都有着纯真的美好…… 那天秦织可回家很晚,还没走带她家那套小平房的门口就听见她妈妈在屋子 里很大声的叫喊着什么,她暗想是不是出了事后立刻提着书包跑了回去。才跑到 院子里,就看到自己的妈妈倒在地上,一大群三姑六婆围在旁边,妈妈面连泪水, 手中紧紧地抓着还没为她做好的一条裙子。 “妈妈,你怎么了?” 秦织可喊着跑过去一把扶住她妈妈,转过头去,她死盯着那些三姑六婆: “你们欺负我妈妈,” 当秦织可说出着句话的时候,三姑六婆中的一个高瘦女人突然吼了一句: “看吧,她就是那个私生女。” 秦织可认识这个女人,她是房东太太的表亲。因为她的这句话,妈妈哭得更 厉害了,哭着哭着,她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沧桑了过去。 “不许你们欺负我妈妈,你们都给我滚开!” 秦织可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突然歇斯底里了起来,她疯狂地叫着喊着,手里 还不知道从那里捡来一根木棍,差点就这么向那群三姑六婆打了过去。 “你看你把你这私生女教成什么样子了!难怪你来交不出房租来,我说着屋 里怎么几年也没个男人,原来是个不要脸的溅货和她的死丫头在住,得了,房子 我不租给你们了,你们今晚就收拾东西早点滚。” 房东太太突然说出着句话,不但伤害到了秦织可,也把秦织可的妈妈骂了个 狗血淋头,妈妈听到着句话突然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突然显得格外 冷静:“房东太太,你要怎么骂我没关系,但你要伤害到可可,我绝对不原谅你,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留到今天晚上。”妈妈说着转过身来:“可可,我们去收 拾东西。” 秦织可摔掉手上那根木棍跟着妈妈走了,那群三姑六婆还在说有关私生女的 事,秦织可什么也没问,只是跟在妈妈的后面,她想,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让妈 妈受苦了,她要保护妈妈。 秦织可背着书包,手里还提着两大袋子的行李,站在别墅院墙外面。她妈妈 坐在前面的长椅上面,哭过以后妈妈显得特别憔悴。 秦织可把两只手合在嘴巴上面,大喊:“爱哭鬼,爱哭鬼……” 喊了一会,阳台上的灯突然亮了,鲁袁简就这样跑了出来。看到是秦织可站 在下面,鲁袁简突然有些激动,衣服都没换,他转身很快地下楼,跑到她的面前。 “可可,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你干吗拿着这么多东西?” “爱哭鬼,我和妈妈要回乡下去了,我外婆住在那里。” “为什么?” 鲁袁简闻出有不对的味道,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见秦织可哭了起来,认识她这 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以前的她总是很倔强,总是不怕一切的困难, 所以她从来不哭,总是一付天踏下来有她撑着的样子。 “爱哭鬼,也许以后我们都不能见面了。你会想我吗?” 鲁袁简是了解秦织可的,他知道如果她不想说出原因来就一定不会说出来, 所以他没有再问下去,用手擦了擦她脸上流下来的泪水,鲁袁简也哭了起来: “可可,你不要哭呀。” 说着他掏出那张小白兔手帕,将它交到秦织可手中:“可可,我想我们还可 以见面的,等我们都长大了,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如果你想我,就吹泡泡!因为 泡泡可以带着你想要跟我说的话飞到我在的任何地方。以后不套打架了,记得我 们是好朋友,好吗?” “爱哭鬼……” 秦织可一把抱住鲁袁简,小脑袋靠在他胖胖的胸膛上面哭得更厉害了,吸吸 鼻子,她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等我们都长大了,就可以再见面了?那你身上 还有幸福的味道吗?” 鲁袁简也一把抱住秦织可,也吸吸鼻子,接着说:“会的,一定会的,我们 打勾勾哦。” 袁简睁开眼睛的时候有种做了很长很久的一个梦的感觉,好象在恍惚间他又 看到只有在小时候才看到过的那种翠嫩的树叶透过的天空泛着爽朗的浅蓝色。后 来他才发现,自己看见的是空中小姐微笑的脸,很勉强地冲那空中小姐微笑一下, 他拿起手边的资料看了起来。 很多年前他就离开了老家,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所以 必须要回老家。其实不是因为他对他老家没有感情,而是因为那里的每一样东西 好象都在提醒他,提醒他去找寻他小时候的那个玩伴一样,但从何找起?他不知 道。 说实话,余渔的出现让他突然想起了秦织可,因为余渔同秦织可一样有一双 很漂亮很清澈的大眼睛,那种眼睛好象在他世界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曾真正的 拥有过。 放下手中的资料,他又合了一下眼睛。 他一直记得那个叫秦织可,笑容总是带着粉红色的小女孩,但她……记得自 己吗? 繁重的谈判完成后,袁简比预想的早两天完成了工作,先回了趟他老家的房 子,又去看了看小时候的老师,回宾馆的时候,正好是小学生放学的时间,凭着 残存的记忆,袁简慢慢走过秘密通道,来到那个他曾经天天都要去的小溪时,他 看见一个女人坐在秦织可经常坐的那快大石头上吹泡泡,小溪对面的化工厂正冒 着浓浓的烟雾,小溪里潺潺流动的水也变成了黄色,还时不时地发出一种难以忍 受的恶臭。 这个地方被污染了,那个女人却坐在那快大石头上面安心地吹着泡泡,她那 种安心好象同这个世界一点也不协调,袁简慢慢走过去,扔了一块小石头到水里, 溅起的水花让那个正在吹泡泡的女人转过脸来,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余渔的 很像,但比起秦织可的好象缺少了点什么。 “为什么你能在这么恶劣的地方安心地吹泡泡?” 袁简看着她问到,见她缓缓站起来,眼底流过一丝说不出的激动,不一会, 她开口道:“因为凭着记忆可以把这里幻想成以前的样子,那样你就不会觉得这 么很恶劣了。” “你以前来过这里?” “以前那工厂没修好的时候我经常来这里,也是坐在这块石头上面,看着天 空,听着溪水流动的声音,可现在……”她说着纽动了一下吹泡泡的那个小瓶子, 拿出管子吹了几个泡泡后才又接着说:“一切都变了,溪水还是在流动,但在我 听到的是它们无言地在哭泣,天空因为那浓浓的烟雾而不在是清澈的浅蓝色,就 连这里的味道都变了,以前是幸福的,现在却是苦涩的。” 她说着微微有些伤怀了起来,袁简看着她,不知道那里来的冲动叫了一声: “秦织可?” 她转头很惊讶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她突然微笑了起来:“你是鲁袁简!” (下) 织可靠着袁简坐在那块大石头上面,像小时侯一样,她靠着他的肩膀,他们 一起看着天空。 “你过得怎么样?” 首先问话的是袁简,他的西装外套放在脚边,原本严谨地头发也因为微微吹 过的风而显得有些散乱。 “我现在在A 市美术学院上四年级,你呢?” 织可说完又吹了几个泡泡,泡泡随着风飞得很远很高,太阳透过那浓浓的烟 雾露出一点角照射着让那几个泡泡闪现出很漂亮的七彩光芒。 “我开了家在线游戏公司。现在正在创业阶段,所以工作很忙。” “也在A 市吗?” 他点点头,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的,其实他们都同在一个城市,却怎么也不 让他们相见,袁简突然想起了《向左走。向右走》,其实他跟织可的难道不是这 样嘛? “找到工作了吗?” 他问她,她站起来摇摇头,吹了几个泡泡后,她很沧桑地说:“有时候觉得 自己很失败,离开这个地方很久了,但在人生最低潮的时候却还是想念着要回来,” 说着她转过身来很认真的看着袁简,接着又说:“我原本现在该去找工作的,我 却用这个时间回到了这里,虽然因此我可以错过了找工作的时机,但上帝却让我 再次见到你了,有时候呀缘分就像我吹的泡泡一样,飞得很高很远,让我们琢磨 不定。” 袁简听着听着也站了起来,他还是高过她快两个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她还 是和小时侯一样梳着半长的头发,喜欢穿粉红色的衣服。 “袁简,你变了很多,小时候的你很胖,现在却这么帅,又是公司的小老板, 从小时侯开始,你就一直很优秀。” 织可说着从大石头上跳了下去,仰着头看着站得高高的袁简。 “你也变了很多,”说着,他也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至少,现在的你好 象不太倔强了。还打架吗?” “打呀,才上大一的时候我就帮朋友教训了一个负心的男人。” “原来如此,看来这方面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说着很自然地微笑了起来,小时候他总是说很多话劝她不要打架了,现在 他却好象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很自然地微笑了掩饰一切。 “你妈妈,那还好吗?” 看着小溪对面的化工厂时袁简突然想起了织可的妈妈,那个总是很阴暗,却 面容慈祥的女人,因为曾听织可说过,等化工厂建成了,她妈妈就有工作了,那 样她家就会好了,但那个时候她妈妈带着她回到了乡下,那后来怎么样了?那是 袁简很想知道的。 “她死了。” 织可说着手指了指小溪对面的那个化工厂,“就死在那里,那年我正好15岁,” 袁简有些激动,她妈妈在她15岁那年去世了,那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是靠 什么过的?他低头看她,她的眼底依旧流动着一种他看不明白的神情。 “对不起。” 他向她道歉,多年的不见让他们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疏,虽然他们可以同 小时候一样背靠背地坐得很近,但心却好象隔了很远,远到他们俩都没办法去找 回来一样。 “没关系了,我都习惯了,那之后我就跟着继父过生活,直到现在。” 她说着又吹了几个泡泡出去,天色渐渐有些发黑了,一只乌鸦很心酸地叫唤 着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小溪里的水依旧是那种让人恶心的黄色,风中的味道也依 旧是那种让人头晕的恶臭,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了,或许,这里在织可 跟着她妈妈离开的时候就再也不属于他俩了。 回到宾馆后袁简还是忍不住给织可去了个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织 可眼底看到的那种神情是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悲哀,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在她的 生活里到底发生了怎么样巨大的变化?他又该怎么才能做到完成那个约定,他说 过的,等他们都长大了就可以见面了,但见面了,他们却显得这么生疏,这一切 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么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袁简第一次有些不太清楚自己了。 织可接起电话的时候有些惊讶,因为她正坐在火车站里等着回A 市的火车, 接近深夜了,候车室里空荡荡地安静让她有些害怕,袁简的电话升起了她心里一 团热烈的火焰。 “可可,你在做什么?” 听见他叫她可可,她突然有些激动了起来,好多年没有再听到有人叫她这个 名字了,这个意外让她想起了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她微微有些想哭,但在第 一时间里将眼泪压抑了下去,拿着电话,她说:“我在候车室里等火车,你呢? 在做什么?” 袁简拿着电话站了起来,透过宾馆那明晃晃的玻璃窗,他看到今晚的月色格 外的好:“我在宾馆正透过窗户看月亮,你要回A 市了?怎么不和我说,我们可 以一起走的。” 她在电话那头摇摇头,心想就是要和你错开所以才选择了早点走。 “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他只有今天晚上的车票了,所以就选择早点走。” “你那里安全吗?” 他有些担心,毕竟现在火车站的治安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没关系,候车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我就放心了。可可,回到A 市我们再联系好吗?” 身后的手提电脑里传过一封邮件让袁简不得不准备挂电话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等一下,给我两分钟好吗?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 她在电话那头有些凄凉的喊着,他没有挂电话,靠在玻璃窗上继续看着月亮, 她也站起来透过候车室的窗户看着月亮,紧接着她说:“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 有阳台的楼房,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她没有给够他时间地接着说:“因为在阳台上面吹的 泡泡可以飞得很远。你小时候跟我说过,你说只要想你的时候就吹泡泡,泡泡就 会带着我想要跟你说的话飞到任何你在的地方。” “可可……” “其实今天我很开心,因为这么多年,我每次不开心就吹泡泡,因为我知道 总有一天总会有一个泡泡可以带着我想要跟你说的话飞到你的身边,在一次又一 次看到阳台下面那滩苦涩的肥皂水后,我终于见到长大的你了,你那么优秀,我 却还是现在的样子,爱哭鬼,从我终于知道私生女代表着什么含义那天开始,我 就失去了你。” 他听见她好象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还有风从破掉的窗户里吹进来发出的 “呼呼”的声音,他很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但话却梗塞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 音。 后来他隐约听到火车进站时发出的那种气鸣声,那声音在这样清朗的夜里听 起来却像某个人在很哀伤的哭泣一般,他觉得心疼,却说不出任何话,直到沉默 了很久,她才说:“我要走了,再见。” 她挂掉电话向车站里面走了去,他将电话一把甩到床上,突然像发了疯一般 地向火车站跑了去,那一路上他想起了很多,小时候他跟织可去打架,在那个有 小溪的地方织可靠在他肩膀上面看着天空中那种美丽的蓝,还有,就是她问他什 么是私生女。 他知道她是在逃避问题,就像才开始他们站在小溪岸边的石头上面那种生疏 一样。但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不能让她走,因为她这一走,就代表着他可能失去 她。 袁简喘着大气看着火车就这样远离了月台,织可在那里他不知道,但他不相 信回有某种奇迹那就是织可会留下来。从小他就太了解织可的个性了,她决定的 事情从来不会有改变的一天。 他很失望地在候车室坐了很久,有种很哀伤的情绪在他的心底里发酵,他现 在才明白,当织可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时候她要面对的不但是孤单,还有她沉重的 过往。 猛然发现,从小时侯开始,他就爱上她了,因为她倔强着嘟起的小嘴,因为 她充满正义的语气,因为分别时的眼泪,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对她深刻的思念。 袁简看见不远的一个位置上放着一瓶吹泡泡的玩具,他知道那是织可的,想 也没想,他上前拿起那瓶水,打开来吹了起来,泡泡在黑暗的候车室里显得很安 静,不再有白天那样跳耀的美丽。 织可为他吹了16年的泡泡,他却这么轻易地将她失去了。 候车室里流动着一种味道,那是失去了幸福以后的苦涩,袁简埋下头去,发 现自己居然哭了。 回到A 市后袁简没有发了疯一般地去找寻织可,因为他了解织可,她如果刻 意逃避一个人,那就是绝对不会留写任何证据,直到某一天的一个下午,余渔突 然发疯一般冲进他的办公室,朱跟在她后面,怎么拉也拉不住她。 “你原来是叫鲁袁简对不对?” 余渔很凶地问,朱站在她后面拉她,问她到底怎么了,余渔说这不管你的事, 说着又转过头来:“秦织可你认识吧!” 当她说到织可的名字时袁简突然抬起头来,喊惊讶地看着她,接着他又低下 头去:“原来她一直在我身边,只怪我自己没有发现。” “喂,快去找她吧,不然她就要堕落自己了!” 余渔冲袁简吼,袁简听到她的话站了起来,他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些话 又代表着什么,冷静地,他只问了一句:“她怎么了?” 余渔突然转过头来,看到朱杵在那里,她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锁上门后,她 唤袁简坐下来:“织可是个可怜的人。她过去的事情唯一知道的只有我。”余渔 说着也坐了下来,将一本日记从背包里拿了出来,没有直接交给袁简,余渔随手 翻动着那本日记,接着说:“我一直知道她在等一个男生,她说是她的初恋,所 以她每年都要回老家,每次都要去那个她说很美的小溪边,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她 在等的那个人就是你。要是早点知道了,我早就带你们相见了,喂,袁简我问你, 你爱她吗?能接受她的过去和她的生事吗?” 袁简认真地看着余渔,放下手中的钢笔,他坐正了问:“她是不是遇到过什 么事情?请告诉我。” 余渔瞄了袁简一眼,读出他脸上那种紧张后才接着说:“她被强暴过,15岁 那年她妈妈过世后,她有个继父你知道吧,就是那混蛋,他……” 余渔没有再说下去,只将那本日记交到袁简手里,那小小一本日记,却好象 比千金还要沉重,那代表着织可的过去,代表着他所不知道的她的世界,和她承 受的一切。 “她就快离开这个城市了,原本她不以为可以再见到你,就答应了跟我们导 师去新的城市发展,但她却在最后一次回老家时遇到了你,你知道吗?袁简,老 家是织可心中最美好也最恐怖的地方,她在那里认识了你,却也在那里失去了自 己。但她还是坚持去那里,因为她爱你。” 余渔说完拉开门,离开了袁简的办公室,将一个安静的空间留给了袁简,她 知道这是他所需要的。 而袁简坐在办公桌前,摊开那本日记,一片一片看了起来,一点点地,他终 于了解了织可的过往,了解了她是怎么样带着一身伤痛逃离开那个满是伤痛的地 方,又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将心中的那些伤口裹紧了,坐着车回到那个地方的。 老家的一切都变了,从化工厂建好的那天开始就变了,因为从那天开始织可 就失去了由自己带给她的幸福的味道,换得的是一滩她渐渐在明白的苦涩。 看完织可的日记后,袁简没有拿衣服,就这样跑出了公司。余渔同朱看着他 跑开的方向很幸福地笑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用辛酸换回来的幸福才是最美的。 袁简打电话给余渔,说到处都找不到织可,余渔想了一会才说,织可在一个 他最熟悉的地方,袁简想了很久终于知道了,那里就是他公司那栋大楼的楼顶, 每缝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时,他就会去那里,因为在这高楼林立的大都市里, 唯一能看清楚天空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知道织可在那里后,袁简没命地向顶楼跑了上去,余渔没骗他,织可果然在 那里。她看着天空,虽然小声,却哼唱着小时候的一首歌曲,虽然有些走调,但 却让袁简狂乱跳动的心在一瞬间找到了位置。 “是余渔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对吧?” 没有转头,但织可知道袁简就在她身后,她站在最靠近天空的地方,任风吹 拂在她的脸上。 袁简走到她旁边,也同她一起看着天空。他俩沉默了一会后,织可才说: “你都知道了吧?” 他没说话,脸色微微有些黯然,之后他抬起头来想再说点什么,但却被织可 抢先了:“你小时候跟我说过爸爸是软软的,带着幸福的味道的,15岁的时候, 我失去了妈妈,却得到了一个爸爸,但他带给我的,是摧毁了我一生的苦涩。你 知道我那时有个什么想法吗?” 她说着转头看他,见他不说话,她又转过头去接着说:“我想杀了他,最后 的一次我用砖头打伤了他的头,他骂我是私生女,说我跟我妈妈一样是溅货,我 又给了他一砖头后转头没命地跑,然后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跑到你家的别墅那里, 我当时好想见到你,可你们家早就牵到A 市几年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微微有些闪动,袁简好象看见她的眼泪。她停了一 会接着说:“后来我坐在小溪边哭,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失去妈妈,或许我不会这 样,如果我不是私生女,也不会这样,那段时间我很恨我自己。所以我不停地吹 泡泡,希望你能听到,但童话就是童话,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是不是站到世界上 最高的阳台上吹泡泡,最终你也听不到我灵魂的悲泣,我依旧只能看见阳台底下 那一滩苦涩的肥皂水……”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轻说:“不要再说了。” 她在他怀里终于哭了,将那些年来一直深埋的眼泪都哭了出来,呜咽着,她 还是说:“让我活到现在的唯一只有一个信念,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我只想 等你,看到你,就算你知道一切后会遗弃我我也不害怕,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让我 闻到过幸福味道的人,我想,我爱你,但我能够爱你吗?” 袁简拍着织可的背,她哭得很厉害,呜咽着挣扎着好象还想说什么,他没有 让她在说下去,温柔地,他抱着她说:“其实你不知道,你走了我经常一个人去 小溪边哭,小时候我很胖,别的小朋友都不跟我做朋友,除了你,你总是对我这 么好,还对我微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了。我以前很懦弱, 很喜欢哭,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了,因为我要保护你,因为……可可,我不知道 该说什么话才能留住你,我也不在乎你的过去,你就是你,我喜欢的是你。” 袁简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流出了眼泪,或许这些年来他自己也一直是勉强硬撑 着自己冷酷,真实的自己其实是软弱的。 他俩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织可突然抬起头来,突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突 然微笑了起来:“我不跟导师走了,但你要给我一份工作。” 袁简很激动,也擦了擦眼泪一把将织可抱了起来:“你和余渔一起当美编好 吗?” “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我?” “那你真的能接受这样的我?” “恩,爱哭鬼,好久没看到这么蓝的天空了,你闻到了吗?是幸福的味道也。” 她拉着他在最靠近天空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很蓝的天空,风中有种味道渐 渐在明了,那是幸福的味道。不管将来在那里,她想,有他跟她一起去面对,她 不害怕了,因为…… 织可突然站了起来,因为袁简是唯一一个能带她闻到幸福味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