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天后,我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这些天我一直病着,仿佛中觉得大家都在忙, 这时才晓得原来姐姐和方德民订婚了,头茬礼已经过完了。 好象爸爸得了不少钱,他自己边喝酒边说:“有钱的聘女,没钱的卖女,没什 么了不得的。” 方家非常有钱,除了砖房外还有一排自己的猪厂。方德民高中毕业后去了乡里 做教师,人也长得斯文漂亮,按理说这门亲事还是不错的。但是我总是觉得有点问 题,看见姐姐和他坐在一起,从心底涌起一种悲凉的感觉,觉得两个人苍白的没有 血色,漂亮的象一对纸人或者是喝了汞的活死人。 我想是自己病还没有好的原因,看什么都不顺眼,就走出来散心。黄昏时,恰 巧看见了沃野在我家的院子外溜达,就隔着大门招手叫他:“汤大哥,你进来啊。 我家可热闹了,你站在那干什么啊?” 见他不动,我就走过去爬上大门,坐在最高的横杆上,好和高大的他平起平坐。 “我去过你家了,刚出来。你姐姐要结婚了,我就不能再去你家了。” “那为什么啊,我知道你很稀罕我姐的。” “稀罕也没有用了,你可不许胡说,让别人听见对你姐不好,知道不?”他将 我抱下来,放在地上,说“病还没有好,不要上那么高,有风吹着你就不好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眼睛亮了一下,对我说:“你去叫你姐来,我和她说句话, 好吗?” 我点点头说:“行,你在我家柴火垛后面等她。” 我拉着姐姐的手走出来,她一个劲问我干什么,我就是不说,她只好跟着我。 我看见了沃野后,刚想走,他突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翻起白眼来,我和姐 姐都吓坏了,姐姐忙跪到他跟前去扶他,他突然将姐姐抱住,疯狂的亲吻起来,我 吓坏了跌坐在一边,姐姐的衣服被他扯得稀烂,当他将姐姐压在身子底下后,我突 然生气了,拿了一块砖头砸到他的头上,他一激灵放开了姐姐,姐姐连忙坐起来整 理衣服。我挡在姐姐前面喘粗气,这一切来的太快,我都蒙了。 " 你想让我死吗?”姐姐的声音高挑的走了样儿。 “是你想让我死,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没有你活不了,你还是要嫁给别人!” 汤沃野还是躺在地上,流着泪说,“你早晚都会整死我,我抹脖子了你也就高兴了!” 我看着他瞪圆了眼睛,眼泪如浑浊的鱼子酱一样弄的满脸都是,我觉得他象个 死人,血当真从他的脖子里流出来,流的哪儿都是。 “你要死就死,别死在我跟前,我不喜欢你,我就是不嫁给别人也不会嫁给你 的,你死去吧!”姐姐咬牙切齿的说。 “你别忘了,陈强走的时候你已经。。。。。。” “我已经忘了!他走多久了!连个消息也不来,他以为我是什么人?等他到白 头吗!”姐姐忽然涨红了脸怒吼着,然后拧着腰肢风一样的走掉了。 沃野看她走了,禁不住百感交集,大汗淋漓,他的眼中有一种想撕裂姐姐的凶 光。我吓坏了,慢慢的站起身溜掉了。 之后我听说他病了,得了很重的痢疾,等到下次我看见他时,他瘦的好象是非 洲难民。这就是爱情对他的折磨,我对他不理解,对大人的感情不理解,甚至生出 了许多恐惧。 那种恐惧就象我九岁这年突然家里闯进一帮人,把妈妈押上一辆白色的汽车拉 走了,听说是去乡里开刀,做节育手术,那种场面简直就是要被送去刑场杀头,我 跟汽车后面追出去很远,我要救妈妈,但是最后还是没追上,我一直在哭,我不知 道他们要在妈妈的哪里开刀,妈妈会不会死,傍晚时妈妈被送了回来,几个人搀着 她,将她扔到冰冷的炕上就走了。我连忙来到妈妈身边,妈妈的脸色苍白,额上挂 着汗珠儿。 “妈妈,你怎么样啊?”我很小声的问,怕震到她的刀口,增加她的痛苦。 妈妈苦笑着说:“没什么,去帮妈妈烧炕,妈妈要躺会儿。” 我连忙去了,不一会姐姐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来了,拎了很多好吃的。 “妈妈哪里开刀了,你知道吗?”我蹲在姐姐的跟前小声问,“他们想从妈妈 身体里拿走什么啊?” “去,去,去,你不懂,很多人都要做的,是国家要求做的。” “那我将来也要做吗?”我忐忑不安的问。“是啊。”姐姐一脸严肃的说。 “什么时候啊?”我颤抖着声音问。 “下个月。”她头也不回的说,原来是逗我的话,我却是当真了,当天夜里就 做起噩梦来,很多人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大刀到处追杀我,直到把我追醒。 第二天,我就开始困倦,头昏,放学后我坐在河边放鸭,一阵阵恶心想吐,这 时候海风拎着一兜水果想到家里看妈妈,见到我那样摸着我的额头说:“木头,你 怎么了?发烧啊?” “我害怕开刀。”说完这句话,我的眼泪扑簌簌而下。 他听了我的叙述后,笑的前仰后合,说:“你啊,那是女人们做的手术,我们 是男人,永远不用做的,准是你姐逗你玩的。” 我摇摇头,我没看见姐姐笑,应该不是开玩笑。 “我带你去找我妈,让她解释给你听,你这个傻瓜。走吧,去我家。” 他的妈妈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很快就把这事解释清楚了,我破涕为笑。这事儿 也成了海风耻笑我多年的把柄。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