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 作者:艳玲 章章精心地洗过澡,将爽滑的黑得发亮的头发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然后简简 单单地穿一套白色连衫裙,一双白的中根塑料凉鞋,便带着自己的材料到吉迅实业 有限公司去报到。 远远的便看到了‘吉迅实业有限公司’几个镀金字金灿灿地挂在一面装修着黑 色大理石的墙上。章章就想这个公司的前景也一定是金灿灿的。吉迅的大门是不锈 钢的金属栅栏,旁边有装修大方的门卫室。透过蓝色的装饰玻璃,章章看到一个高 大的保安,签字后章章走进这个即将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吉迅的面积不小,占地约20多亩,有一幢十八层玻璃幕墙大楼,看上去气气 派派的,围墙内还种着许多气质高雅的花草苗木。章章不知道那些不认识的草木叫 什么名字,只是觉得它们肯定是很名贵。大楼内的褐色大理石地面光光滑滑,反射 出些许微光,干净得能映出人影,章章轻轻走到总经理室门口,站住细细整理一下 衣衫便轻轻敲门。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男中音,四平八稳的,给人一种干练沉着感。 吉迅的总经理叫何朝阳,相貌堂堂,只是挺着一只啤酒肚不太好看。不过啤酒 肚也没什么不好,很多时候它被认为是一种为官的权势象征。 何朝阳很平常地瞄了一眼章章,就翻出章章的材料看:姓名:章章,女,22岁, 身高160 厘米,共青团员,上海同济大学92级工民建专业班毕业生,曾任班级学习 委员,95年被评为市三好学生…… 章章的简历从初中开始写起,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并且是班干部什么的。这种 简历在何朝阳看来很普通,因为现在的大学毕业生的简历中几乎100%地写着自己的 过去很优异,甚至有伪造奖学金证书等。这些伪装往往用一叠精美的打印作载体, 配以华丽的彩色封面,主人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份高薪的工作。但何朝阳相信章章的 简历绝对是真实的,因为章章的简历没有华丽的彩色封面和精美的打印,只有薄薄 的那么几页手写稿,字虽然不是象书法家一样气派,却纤细有力工工整整,体现出 下笔者的认真细致。那天在人才招聘会上,何朝阳就是因为章章与众不同的、过于 普通的简历材料录用了她。不过,真正让何朝阳感觉章章在自己心中有点什么的, 是因为章章的亲属情况一栏里填的赫然是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当时他看到这里后, 便抬头又看一眼章章,而这一眼则是对章章的命运起着非常作用的一瞥,之后他暗 暗在章章的材料上打个录用的红勾。章章对此当然无知无觉。 尽管章章的材料不是第一次看,何朝阳的眼睛却还在盯着那堆纸张,脑子却在 细细回忆刚才看一眼的章章。章章身材瘦弱,很清纯地扎着马尾辫,衣着样式有些 过时,却异常干净。章章没有涂脂抹粉,跟浓妆艳抹的女人比起来一点不漂亮,最 多只能算秀气,但就是这份秀气让何朝阳觉得很耐看。学工民建专业的,安排她做 什么呢? 吉迅的主业是生产通讯器材,尽管营业执照上有着房地产建筑的项目,公司成 立十年却从未真正做过。 你去秘书科小周那里吧,去学习一下秘书工作。何朝阳说,言下之意,章章已 经是他的秘书了。 章章欢欢喜喜地去找小周了。当然,这种欢欢喜喜不过是用挂在脸上淡淡的微 笑来表示的。在章章看来,自己能进这家大名鼎鼎的通讯公司简真是一个奇迹。首 先,自己基本的专业不对口,甚至连一份象样的简历材料也没有。章章最初的毕业 打算是找份工作就行,只要能满足衣食住行力所能及的工作就行。 小周叫周梅梅,是个衣着时髦的性感女郎。她穿一袭露背吊带装,前卫地将整 个背部和半抹酥胸露在外面。周梅梅见又来了一个秘书,满脸的不高兴。但公司里 安排大客户的亲眷不是什么新鲜事,没摸清章章的来历周梅梅倒不敢轻易刻薄她。 她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好,小张。 章章看得出周梅梅对她的到来不高兴,不明白为什么。另一个男秘书叫吴海晗, 招聘会上章章看到过,却也只是冲她点点头而已,显得比较冷淡。这使章章对毕业 后的崭新工作活产生了一种阴影,觉得快乐的日子可能离她很遥远,也许永远只能 成为她的一种向往。 章章命很苦,是个弃儿,在社会福利院长大。从小章章就向往和别人一样能得 到普通的幸福和关爱,也懂得这两样好东西对她来说很不容易。于是她拼命地学习, 并在课余帮人打点小工,零售一下报纸冷饮什么的,赚点基本的学习用品钱。还有 一样让章章感到刺心的:因为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大学,却没钱交学费,于是学 校有史以来第一次全免了一个学生的学杂费,这让章章既感激又羞耻,她发誓一定 要偿还这笔学费。当然,她希望在自己有能力偿还学费的同时,自己身边有一个可 爱的白马王子在爱护她呵护她,他和她共同组建成一个家庭,共同幸福地生活着… 章章写完公司的上半年总结,两眼看着窗外。 座落在市郊的吉迅公司楼房外有好几亩地的绿化带,吉迅公司最近在绿化带上 不可思议地放养了一匹骏马。那是一匹纯白的漂亮小公马,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 的,两只尖尖的小耳朵使它显得很机灵。章章在心里叫它小白。每当有重要客户来 公司时,何朝阳都会提议让客户骑在上马上溜圈,拍照留念。 吉迅公司养马的目的是为了给客户留下深刻印象,从而使客户认为吉迅的一切 都是超然的,与众不同的。何朝阳在养马前对园工们如是说。章章忽然就很羡慕那 匹马,因为它有免费的马厩。而章章却要马上从以前的学生宿舍里搬出来,却不知 道该搬到哪里。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章章没钱租房。 章章,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住在办公大楼西面那幢不用的小楼里,这是101 室 的钥匙。吴海晗对章章说着,伸手递给她一串钥匙。章章于是满怀感激地看着吴海 晗,吴海晗却冷冷地说:不用谢我,是何总叫我安排你的。于是章章又茫然地看着 吴海晗,他却一甩门走了,只把寂静和猜想留给章章。 何总怎么会知道我没住房呢?章章想着想着,就觉得何朝阳是个仔细体贴的好 男人,可这个好男人给章章的感觉却是不太敢接近。一方面是因为他是总经理,另 一方面是担心何朝阳关心她的过去,章章不愿别人知道她是个不幸的弃儿,如果被 别人知道,她会觉得别人在看她的伤疤,会让她难堪和屈辱。 章章,你这个上半年总结写的什么东西呀?!不等章章把何朝阳继续猜想下去, 周梅梅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摔下一叠材料在桌上,一脸的不悦,仿佛她是 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在那里指责:写总结最主要的应该是总结成绩,你怎么写这么多 流水帐的表象呢?好象你从来写过总结似的! 章章如鲠在喉,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当然不知道周梅梅已经探清楚了她的底细, 翻过了她的档案,而且打算一定要她重写一份总结,好看看她冥思苦想的吃力相。 小周,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干什么这么大的声音。何朝阳正好从门外进来,对 周梅梅的训斥很反感。 何总,章章的总结报告写得乱七八糟,不得要领。周梅梅的声音低下来,讪讪 地对何朝阳说。 那你先做自己的事去吧,我把这份材料看一看再说,章章,你等会儿到我办公 室来一下。 章章战战兢兢地来到何朝阳的办公室,很怕遭到周梅梅那样粗暴的训斥。 章章,你的总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我很欣赏你的文字水平。何朝阳和蔼地说。 噢…章章想说什么,抬眼见何朝阳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便涨红脸低下了头。 章章,听说你每个月预定把工资存1000元的零存整取,那你只剩500 元怎么用 呢? 不要太俭省哦。你放心好了,半年见习期满后我会把你的工资涨到2500元的, 以后工作成绩好的话我还可以酌情另给奖金。真没想到,象你这么年轻的人,会把 日子过得这么紧紧巴巴的,小姑娘就要学会善待自己。 500 元绝对够了,我怕还用不完呢,我一个月存那么多钱是为了还债…… 何总,这份文件请你签个字。周梅梅没敲门就冲进来,剜一眼章章。 何总,您先处理要紧的事吧,我先出去。章章看一眼似乎怒气冲冲的周梅梅起 身告辞。 对于周梅梅的闯入何朝阳非常恼火,却又不便发作。刚才趁章章低头的时候, 他偷偷地将眼光定位在章章的胸部。章章的胸部小而挺拔,腹部扁平,一副处子未 被开垦的样子。在何朝阳看来,凡是有过性事,有过孩子的女人,体内的雌性荷尔 蒙便会增加使身体发胖丰满,而章章则肯定……正当何朝阳想入非非时,周梅梅有 点象只讨厌的苍蝇闯入了他的视线,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就不能沉稳一点,不要这么急燥发脾气?何朝阳对周梅梅有些不耐烦。 你看上那个大学生了?她有什么好,一点也不漂亮,哪点比得上我?周梅梅很 委屈,几乎掉下泪来。 何朝阳看一眼这个已是他的女人的周梅梅说:好吧,今晚老时间老地点见面怎 么样。 宾馆的床上,一番云雨后,周梅梅心满意足地睡去,何朝阳却起身点起一根香 烟。 由于白天对章章的想入非非,导致了他的兴趣,这才叫了周梅梅。可周梅梅在 给予他肉体的同时也带给了他一股淡淡的狐臭味和肉体的气息,这种气息使他排斥。 瞟了瞟周梅梅,发现她裸露在被子外的皮肤起着粗粒的鸡皮疙瘩,何朝阳便产生了 厌倦,这更加让他觉得章章那雪白的皮肤一定是滑滑嫩嫩细细腻腻的,摸上去一定 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他很想深入地了解章章的身体。 章章的新宿舍很简陋,也就是三层高的小楼,那是吉迅在未发达以前的创业之 处,现在却灰头土脸地立在主楼后的小门前,显得很寒碜。章章不管这些,她愉快 地收拾自己的新居,反正今天是周末,她有的是时间把新居弄得明亮整洁。她先将 蛛网和地上的灰尘扫净,然后费力地拖起地板来。拖着拖着,便见地板上晃着一个 人影。 抬眼一看:是何朝阳。 何朝阳冲她笑道:章章,本来我叫小吴帮你来打扫卫生的,可是他今天家里有 事走不开,于是我就来了。在他的身后,章章看到有二个民工摸样的人在从三轮上 拿下崭新的单人沙发一体床、冬天的被褥、夏天的凉席,还有二桶立邦漆以及一大 堆锅碗瓢盆。 何朝阳待民工走后便帮章章刷起墙壁来。章章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他们刷呢? 他们这帮人好吃懒做,出来就纯粹是为了找钱,干活都是懒懒散散的,能不做 的就不做。我跟他们不同,我文革时正正经经的在家具厂做过油漆匠的,你信不信 我做得比他们好得多。 章章见他肥胖的身体蹲着很吃力,额头上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便很有些感动。 何朝阳费力地刷墙的同时也感觉到了章章对他的感激,于是他刷得更起劲了。 他觉得自己非常了解女人:你只要对她们施以小恩小惠,会让她很容易记住你。 章见何总在为自己愉快地劳动,忽然就觉得一个老总对自己这样用心是不是有 什么目的?想一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何总有钱有权,怎么会对自己这样一只丑小 鸭动脑筋呢?围着他身边转的美女真是数也数不清的,象周梅梅李倩倩等等。 章章就是这么个脑筋不太开窍的女孩,对男女之情比较麻木。她对何朝阳献的 殷勤没有什么反映,这让何朝阳很失望,转念又一想:对一个小女孩何必急吼吼的 呢,反正在自己身边上班何愁没有机会。 章章进吉迅时那些名贵的花木还都生气勃勃地舒展着生命的绿色,现在则有很 多非常青品种泛着黄色了——春节就快到了,章章带着她存了半年多的6000元工资, 来到了同济大学的财务室。 财务室人头济济,都是来领年终工资和物质的,章章一直等到屋里领取工资和 物质的最后一个人走了才对发钱的会计说:张会计,原来我欠学校的学费我连利息 一起带来了,请你这就收下。 什么?张会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停了停她说:这事我作不了主,我得请 示校长。 李作仁校长得到电话后,风急火急地赶来了说:章章,你这傻孩子来还什么钱 呢? 你的学费减免是经过教务处全体老师讨论同意的。你现在自己刚工作生活也不 容易,算了吧,再说你曾经义务为学校做了许多工作,至今想起来都叫我非常感动, 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呢?快收好,你的心意我们领了。 不,李校长,谢谢你的好意,这笔钱学校一定要收下!就算不还学费,也算是 捐给图书馆买书的吧!你们要是不收,我就……章章抿紧嘴唇,没想出下面应该说 的话。 盛情难却,李校长终于勉强同意收下了钱。看到刚进财务室准备领年终工资物 质的李斗才,不由感慨地说:章章,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象你这样视金钱如粪 土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李斗才耳根略微一热,知道这是在说他。半个月前,他曾为自己没评上副教授 的职称找过校长。校长说名额有限,你这么年轻,留校工作刚三年急什么呢。李斗 才说我早就已经够副教授的水平了,讲师和副教授的级别要每月要差200 多元工资 呢;还有分房,隐性的收入加起来可能就要几万呀。校长不再跟李斗才说话,李斗 才的职称终于也没有批下来。 章章说李校长您见笑了,我不重视钱是因为我现在不需要钱,别人重视钱是需 要钱,谁不想把日子过得更好一些呢。我现在还没到需要钱的时候,到我急用时找 你李校长借您可别推托哟。 嗨,李老师你好,来领工资啊?章章冲李斗才灿烂地笑着。 李斗才见章章如此清纯善良,便有些佩服,跟章章闲聊了一会找她要了电话号 码。 李斗才最近很不开心:谈了一年的女友,竟然在快要结婚时把他给甩了。 那天吴丹象往常一样和他亲热后在梳妆打扮。吴丹对于外表的妆扮是极其细心 的,梳头时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象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精心。李斗才喜欢 她这份做女人的细致,于是便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说:丹,我们结婚吧。我已经准备 好了给你买戒指项链的钱,我们什么时候一去买?你是喜欢黄金的还是喜欢铂金的? 你的皮肤白,气质好,我想铂金饰品一定会让你显得更有品味。 吴丹把眼睛转过来,和他对了一会眼睛,眼波里流露出一种轻蔑,还有一种不 信任。 由于没有找到一种相通的可靠感觉,她犹豫了一会便说:不用了,我不准备接 受你的戒指项链,不用你费心了。 李斗才一愣,预感到吴丹要分手,便心慌地问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自己。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吴丹理直气壮地说:你现在刚刚是个讲师,一个 月才一千多元收入,若是结婚单位肯定不分到房子。买二室一厅的房子付分期贷款 的话,你除去扣款就只够你自己的生活费了。还有结婚的数万元费用和装修房子的 钱你到哪里去找?难道找你在外地乡下的老爹老娘要?…我自己的单位效益不好, 收入也不高也就六七百块钱,我不想和你过那种借债的清贫生活!我已经在自己的 穷家受够了。真的,别怪我狠心。不是我不爱你,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我只是被 生活所迫而已。 吴丹一连串的炮弹炸得李斗才有些晕头转向,他觉得吴丹的这番话肯定是预谋 了很久的。以前他怎么就没感到吴丹的这种情绪呢?李斗才记得以前他们两人在逛 马路时,吴丹每当见到有美女被富翁用名车载去,便会发出一种羡慕的‘啧啧’声, 可那有什么奇怪,很多人不都这样羡慕吗?他感到头脑窒息着说不出话来,眼睁睁 地看着吴丹起身离去,连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 李斗才不完全相信吴丹会就这么绝决而去,毕竟他们交往了这么长时间,有了 夫妻之亲。事后李斗才找过吴丹,倒底他对吴丹有了一年的感情,吴丹也很符合他 心目的标准要求:高挑身材,皮肤雪白,面目姣好,工作稳定。这样的女孩就象是 很紧俏的商品被人争抢着要,李斗才是经过媒人的第六次介绍才遇到吴丹的。吴丹 在国营的供销合作社里当会计,拥有一份让一般女孩眼热的职业。 当李斗才找到吴丹时,吴丹已从供销社跳槽到一家小型港资企业。那天李斗才 看到吴丹从办公楼里出来,和一个西装笔挺,看上去象老板的中年男子有说有笑地 从办公楼里走出来,钻进一辆白色奔驰后扬长而去,还从车尾里放出一串青烟扑向 他的面孔。李斗才看见那个男人在车里搂着吴丹亲吻了好几下。 什么老外,还不是假洋鬼子,出口转内销,神气什么!李斗才忿忿的,却又无 可奈何。他能要求吴丹什么呢?他又不是吴丹的正式丈夫,吴丹也没有向他索取或 许诺过什么!况且追求富裕的舒心生活是每个人的本性,没有谁甘心受穷,过下里 巴人的贫苦生活。自己从小到大,从小学读到博士之所以那么努力,不就是想跳出 农门,不再过父母那种田的苦日子吗?所以,在李斗才思前想后总结出一点:国内 的女性,凡头脑优异学历高的大部分都凭自己的实力去了国外深造扎根;凡漂亮有 姿色的大部分都凭婚姻的跳板去了国外做二等公民;剩下的,大多只能是一些青菜 萝卜的落时货来供应国内男士了。因此对于吴丹,李斗才最终只能以‘一声叹息’ 了事。 章章和吴丹完全是两种不类同的女孩。吴丹是外表美丽而实际是物质的粗俗的, 而章章则是外表平淡善良的高尚的。李斗才忽然就觉得章章是很适合自己的。虽然 自己不过比章章大九岁,但由于带过章章班上几节《中国通史》的课,章章就喊李 斗才作李老师,老师这个名词让李斗才觉得自己和章章是两代人。哎,有什么难为 情顾虑的,师生恋不是多得是吗?教过自己高等数学的柳如清老师不就是娶了比他 整整小20岁的学生吗?那个学生就是自己的同学赵彤。 带着一丝不安的感觉,李斗才买了些水果到柳如清的家。他家就在离校不远的 教职工公寓。 是李老师啊,来串门玩就是了,还买什么东西呀。赵彤说着,接过李斗才的马 夹袋。 李斗才不知该叫她柳师母还是赵彤,况且她又不在学校当老师,所以也不好大 众化地称她赵老师,他犹豫着不说话,还好柳如清在喊他,他便溜进正房。 小李,休息来串门还是有什么事啊?柳如清开门见山地问,桌上还放着一堆未 完的数学命题。 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您柳老师和…师母的,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 看我们过得怎么样?我们过得很好。我前妻死后,儿子去了澳大利亚留学,就 在那扎根不回来了。我跟赵彤现在很快乐,老夫少妻也没什么不好,总是我做学问 她给我料理家务,我们不打算要孩子了。 见赵彤面带微笑着在厨房忙活准备着饭菜,李斗才便相信这对师生夫妇真是琴 瑟和谐美满幸福的了。 犹犹豫豫的,李斗才终于在四月的一天拨通了章章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吉迅实业有限公司,请问您找谁?电话那头传来章章清脆的声音。 章章,是我,李斗才李老师。李斗才的话结结巴巴的。 有什么事吗?李老师?!倒是章章显得比李斗才干脆利落。 是这样的,学校发了《泰坦尼克号》的电影票,我有多的,想请你看。 哦,什么时候的。我早就想看这部大片了,就是没钱。电话那头的章章显得颇 为惊喜。 今晚7 :25分,在大上海电影院,怎么样,我等你。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章章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学校并没有发什么电影票,这只是李斗才约章章的一个借口。虽然电影票 一张要三十元,再加上看电影吃的小点心饮料等要大大超过李斗才一天的授课工资, 但为了爱情这算什么呢? 电影结束时已经9 点多,李斗才提议到外滩走走吹吹凉爽的江风。 看到被媒体称为情人墙的防汛栏边,一对对情人搂搂抱抱的,李斗才微微有些 触动,他记起以前和吴丹也经常到这来看黄浦江,也是卿卿我我的。他收回自己的 记忆想了一下问道:章章,你参加工作已经半年多了,有中意的男朋友了吗? 噢,还没有。李老师你就是问这我这件事吗?我还以为你可能要找我借钱呢。 章章说。 什么?我要找你借钱?你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李斗才有些哭笑不得。 白天你打电话吞吞吐吐的,象有什么心事,我想你谈朋友大概谈得也差不多了, 可能快要结婚缺钱用了。不过我真的没有钱,我的钱全都给学校了。章章一脸的报 歉。 见章章误会自己,李斗才心里泛起一丝酸楚说:章章,我以前的女友跟一个老 板跑了。 对不起李老师。章章讪讪的,却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又说:噢,李老师,你 是不是想给我介绍对象? 章章,那天在学校碰到你,我突然发现只有你才是最适合我的。李斗才鼓足勇 气说。 章章象吃了个闷汤团一样噎得说不出话来,傻傻地看着李斗才。 章章,你今天不必回答我,明晚6 :30我在小世界餐厅等你。你要是不同意我 的话就别来。李斗才加快脚步离去,他担心自己受不了章章疑问的目光。 小世界餐厅里,放着不朽的梁祝经典钢琴曲,李斗才坐在靠窗的座位,两眼紧 张地盯着门外。 淑女似乎很多,象美丽的彩色鱼儿在李斗才面前一条条一串串地游来游去,就 是不见章章那白色的朴素大衣。李斗才看不见白色的小鱼儿就只好在那欣赏彩色的 花斑鱼。 6 :55分,李斗才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贝克啤酒,叫服务生结帐。就在这时一个 熟悉的白影在他面前一晃坐下,正是章章!李斗才看见章章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坐 在那里,突然是觉得有些感动,觉得章章是如此脱俗超众值得自己珍惜,眼角居然 泛起一丝潮意。 有服务生迅速跑来问:先生您是不是要结帐? 不,对不起,我现在不想结帐,请你把菜单拿来。章章你说你喜欢吃什么? 章章就点了牛排生鱼片和桔子汁,和李斗才慢慢地吃起来。 星期六,章章身着一袭黑色短套装和灰长裙,束着细细的心形的空心装饰腰带, 来到李斗才的宿舍。 懒鬼,九点了还不起床,看把宿舍弄得这么乱糟糟。章章一边数落李斗才,一 边帮他收拾着。 因为这间宿舍不是光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我任由它乱糟糟的。李斗才笑着从 床上坐起来,看章章劳动,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 章章的腰本来就细,穿上黑裙系着白带就更显得纤细,李斗才不禁就有想抱上 去的感觉,就象他以前抱吴丹一样,但他终于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宿舍的门开了,进来李斗才的室友周毅。章章见了觉得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 哪见过。 周毅却一下子叫了起来:章章,你怎么在这?说完拿眼睛瞄李斗才。 李斗才觉得有些难为情,说:周毅,章章是来找我请教一个课题借本书的。章 章,周毅老师,原来跟我一个教研组的,不知你认不认识。 周毅敝敝嘴巴摔门出去: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一阵乱步远去的声音。 章章赌气出去,李斗才赶紧追了出去:对不起章章,我一时慌乱,没有在他面 前承认你。 既然你不承认我是你女朋友,当初就不要来找我!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章章在前,李斗才在后,象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路过一家金店,李斗才忽然灵机一动,抢上去两步拉住章章的手,不容分说就 拉章章进店说:怎么样章章,你决定嫁给我了吗?我现在就可以买了戒指给你,向 全世界宣布我们的爱情,然后我要一生一世地套住你…… 章章笑着说:我现在还没决定是不是要嫁给你。 五月的春天,李斗才到吉迅的废弃的办公楼里,也就是章章的宿舍找章章。 章章说我们一起骑马吧,那个叫小白的马很漂亮,我们一起骑在它上面照张相 一定很棒的。 二人上了马背后这才发觉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是不能同时照他们二人的照片的。 但二人就这么坐在马背上,李斗才环抱着章章,深深地吸着她的淡淡香气,信马由 缰地走着。 正在这时,何朝阳和周梅梅出现了。何朝阳看见他们在骑马显出一丝毫诧异, 周梅梅则紧紧跟在何朝阳身后,阴沉着脸满怀不屑,双眼看着李斗才和章章好象要 射出两只箭来。 何总……章章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说好。还是李斗才老成,打招呼说:何总 你好,我是章章的男朋友,我姓李,正好我们想一起拍张照片,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何朝阳机械地点一下头,接过了照相机。拍完照后,何朝阳和周梅梅即迅速朝 办公大楼走去,一副急吼吼气冲冲的样子。 何朝阳最近明显感到了章章的变化。章章纹黑了眼线,漂红了嘴唇,使那张原 本平淡朴素的脸看上去有了分明的颜色。这种颜色让章章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增加 了些许女人韵味。何朝阳庆幸章章还没有学一些追逐前卫潮流的女子去把头发染成 彩色,那种彩色除了深栗色不让何朝阳反感外,其余的颜色都让他深深厌恶。有一 次在大街上,他看见一群演出队的女子染着金黄的头发身着大红的长衫在街上做宣 传广告,象是白天出现的一群鬼魅游走……还有章章最近老是面带微笑,时常喜欢 一个人发呆,然后会发出痴痴的轻笑,有一种隐隐的幸福感似的。何朝阳断定章章 一定有了男朋友。 有了这种判断后,何朝阳便对章章有了紧迫感。今天是双休日,他特意自己开 车到公司,想接触一下章章,他甚至想上次帮章章刷过屋子后她有没有好的布置呢, 有没有挂些风铃或是明星画报呢…谁知在公司后门处竟然看见周梅梅象幽灵般地等 在那里。 周梅梅,你在这里干什么?何朝阳对周梅梅的出现显得惊讶和不快。 何总,那你来这的目的又是什么?而且又是走的小门,好象怕人知道一样。周 梅梅阴丝丝地冷笑。 我来是到办公室拿几样东西的,走大门小门又有什么关系?。何朝阳故作镇定。 那我老实告诉你我来这就是为了等你的。我预感到你今天会来打章章的主意。 周梅梅说话的语调有几分怨恨,还有几分凄惨,似乎要跟何朝阳尪到底。 何朝阳进公司后听见了草坪上小白的嘶鸣和男女的说笑声,忍不住走了过去。 果然就看见章章骑着小白拉着僵绳,李斗才紧紧坐在她后,双手环着她的胳膊,府 面正在亲吻章章的耳朵。那一刻何朝阳真想发怒,想大吼一声叫李斗才下来,可他 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于是这种愤怒只好让他站在那里,几分钟挪不动步子,只好 忿忿恨恨地盯着李斗才。 何朝阳最后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了一条中华香烟和刮胡刀什么的。周梅梅影子般 地跟着他,这使他感到周梅梅象钉子一样看在他眼里让他难受。 见周梅梅几天没上班,章章便问吴海晗她怎么没上班。 何总一纸调令,让她到外地一个办事处当销售经理了。吴海晗的话语听起来很 平淡,枯燥乏味得象在嚼一块老树根。顿了顿他又说,章章,现在你是第一秘书了, 秘书科的事可要由你来挑大梁了哦,有什么事何总不在或不处理的话我还得听你的。 这又是为什么,我对吉迅没有周梅梅熟悉,工作能力也远远不如周梅梅出色。 章章不解。 但何总觉得你年轻有为,工作认真呗。还有,我们何总喜欢换第一女秘书的, 基本上每年都换一个,章章你要小心你的位置哦,搞不好就要发配‘边疆’的,或 是下调或是解职。 章章不置可否,脸上挂一丝微笑,埋头做自己的事,不再理吴海晗。但她隐隐 感到了吴海晗的暗示,同时她也不怎么相信一向和蔼仁慈如父亲般的何朝阳会对她 怎么样。 章章永远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故事:那天在公司骑马碰到何朝阳和周梅梅后的第 二天,何朝阳便下定决心要和周梅梅分手。周梅梅当时竟难过得痛哭流涕起来,这 让他很厌烦,但倒底在一起的日子不短了,他对她还是有一点感情的,便提出要么 周梅梅拿10万元走人,要么去当门市经理年薪5 万元。他觉得只有周梅梅走了,他 才能在章章面前施展身手,才会得到章章。于是他努力在一些细节事情上关心爱护 章章,想让她感觉到他的温暖和爱意,但章章真的很木,一点不把他的仔细放心在 心上,也许这都是因为她有了男朋友。 跟章章谈了近半年的朋友,李斗才便想和章章的恋爱关系朝深入的发展。以前 和章章在一起不是看电影便是逛商场来消磨时间,李斗才对她的接触仅限于拉手, 偶尔搂一下她的肩膀,最亲热的那次就要属那天在马背上了。 傍晚,李斗才买了两样小菜拎着两瓶和酒到章章的住处。章章穿一件浅灰色短 袖T 恤衫和一条新买的黑色牛仔裤,简洁又大方。李斗才看着较以前成熟有韵味的 章章,决定今晚就要她。 吃完菜喝完酒,两人的脸都有些陀红。一时无话可说,便面面相觑地坐着。李 斗才靠章章在床边坐下,捉住她雪白纤瘦的手吻着,见章章不语,李斗才又搂过她 的肩膀啄一下她的面孔,渐渐将她压下去。他深深呼吸着章章头发上的芳香,仿佛 要吸到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去一样。他记得那次在马背上闻着章章头发上的味道, 是海鸥洗头膏的,有股淡淡的皂味,而现在则是伊璐卡草本精华了,伊璐卡使章章 的头发散发出天然的草本植物芳香。 知道章章是为自己刻意妆扮,李斗才觉得血液流得更起劲了。忽然,他觉得章 章在全身发抖,而且抖得很厉害,脸也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脖子根。知道章章这是 第一次,李斗才便有些不忍心,觉得不应该这时候对她,尽管她现在已经全身酥软 地躺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摆布。 努力了好几分钟,李斗才平息了自己沸腾的热血,缓缓将身体从章章身上移开。 你怎么了?章章觉察到了李斗才的变化,睁着迷离的双眼不解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没结婚的时候不该这样对你。我们谈一谈各自的爱情 的话题吧。 爱情的话题?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在你之前我没有爱情。章章的话语轻丝丝 的。 你在我以前没有谈过男朋友我相信,但是有些小插曲你总归有的吧。李斗才饶 有兴趣地说。 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有个叫黎健的男孩,给我写一封信,信中对我表示了好 感,还约我放学后去看电影。当时我不懂爱情心里很慌乱,后来觉得留着这封信很 不好,就交给班主任了。 那那个黎健可惨了,肯定被老师批评了,大概还告诉了家长招至灾祸。 是这样,要不是黎健父母的态度好,这件事说不定就写进档案了。所以从那以 后高中再没有男同学写情信给我,黎健也换了所学校走了。我想他肯定挺恨我。现 在想想也是,他只不过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一种善良的感情,便倒了这么多霉。回 想起来我的行为对他真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那在大学四年中呢,学校里谈恋爱的这么多,你就没有被爱情的糖衣炮弹击中? 有是有炮弹袭击我,但我没有被击中。章章的语气里有点洋洋自得。 有个叫顾铭誉的男生,你还记得吗?91级中文系的,那天上晚上我上好晚自习, 他追着我说想交个朋友。我说你们中文系的男生就这么追女生这么没有情调哇?他 第二天就制作了一张卡片,上面还抄着不知是那个作家的十四行爱情诗,当时我还 觉得有点肉麻可笑。 这样不就有些浪漫了吧,你为什么还不同意?李斗才的话带着揶揄和酸味。 考虑了一下,我认为他以前追过我的同学李兰兰,加上我知道校园的爱情故事 多数不长久,便觉得他不适合自己,自己不想做无谓的感情牺牲就回绝了他。但我 回绝的方式不是直接跟他说,而是老躲着他叫他找不着我,时间一长,他知道我在 回避他也就知难而退了。 感谢菩萨感谢上帝感谢真主,把你完整地留给了我。李斗才夸张地说着,又去 吻章章。 说说看,你的爱情故事有些哪些?不会只有吴丹吧?章章翻过身看李斗才.的 确,我的感情的不仅仅属于吴丹。我记得我的初恋是在十六岁的时候,那时连我自 己都没想到,我会爱上一个同学的母亲,真的。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雨 天的黄昏,我在学校上晚自习,当时整个偌大的教室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能很清晰 地听大雨的哗哗声。后来教室的门被推开来,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她是我同学李红 宝的母亲。她脱下雨披,斗发都淋湿了。她是来给李红宝送东西的.她问我:李红 宝不在吗?我说:他刚走,你没碰见他吗?她说:我没碰到他,正好我给他带来碗 鸡汤,他不在就给你喝了吧。说完她走了过来,不容置疑地将汤碗摆在我面前.由 于她靠我太近,胸部不小心碰到了我,我就脸红了.虽然我吃完了鸡汤却不知道什 么味道,脑子里却是刚才她用胸脯碰我的感受,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真正知道了 自己已经成长为一名男子,真正地开始向往男女之事了.后来又有一次我去李红宝 那借书,他的母亲由天太热,身上只穿了件纱布透明背心,里面未穿胸罩,当时我 的头就开始发晕了.尽管她后来急忙进屋穿了胸罩,我却还是天旋地转地走了.我 的单恋整整持续了两年,直到考进大学才好转了. 第二天是周末,算下来李斗才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找她了。经不住对自己初恋 情人的思念,章章便又去大学的单宿找李斗才。本来章章想打电话的,可怕打电话 时李斗才不在,又不知怎么说起,干脆直接见了面再说吧。在去大学的路上章章想 了很多,想一见到李斗才就说同意辞职离开吉迅去找新的工作,然后跟他结婚,只 要他同意…… 校园的树是常青树,草是常青草,看上去永远碧绿碧绿的,富有朝气和生命力。 章章看到它们,仿佛就象马上能看到了健康的李斗才,于是章章对这些草木也有了 亲切感。 路过财务室,见张会计在里面觉得有些奇怪,心想周六还有什么事要做呀?章 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打个招呼。 章章,是你呀,你知道吗,那个教过你的李斗才李老师,前天出车祸死了。 什么?!章章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觉得这一定不是真的。前几天李斗才还找过 自己,还和自己一起吃饭喝酒,甚至想和自己做爱,还为自己争风吃醋,怎么说死 说死了呢?真象梦境一般。 见章章懵在那里不相信的样子,张会计又说:是真的,上个星期天接到交警大 队的电话我和校长就带着支票赶去医院交住院押金了,前天李老师死了,我昨天跟 医院结完住院费,现在来临时处理一下帐目。 章章嘴唇发抖,想问他是怎么死的,却又没能说出话来。 张会计却象听到了似的说:李老师是在过马路时被一辆外地违章闯红灯的货车 撞倒的,后脑勺着地,造成颅脑不可修复的损伤,我和李校长看到他时他的头上包 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他随身的物品有两只小首饰盒,一只是铂金戒 指一只是黄金戒指。我问他是不是给他未婚妻的,他闭一下眼睛表示是的;我又问 他未婚妻是谁,他虚弱得只能说出一个‘张’字,我问她未婚妻叫‘张’什么,他 就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唉,可怜哪,还是个小伙子,连一句遗言都没有。 泪水静静地从章章的脸上淌下,她觉得心已经被张会计的话剪得碎碎的,捣得 烂烂的,痛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张会计的嘴唇在那里一 上一下的翕动。 见章章流泪,神情真切地悲痛,张会计忽然明白了,说你就是李老师的未婚妻? 章章不语,张会计说那两枚戒指正好在我这里,你拿去吧,给我写张收条就行。 在住处昏黄的灯光下,章章拿出两枚戒指仔细观看。她记起又一次和被李斗才 拉进路边的金店后,李斗才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的结婚戒指,章章特意选了一只式样 雅致价格不贵黄金戒指的说,以后结婚我戴这个就行。李斗才却说那只铂金的好, 配你白皮肤和气质一定很好看的。章章就以为李斗才是刻意想为自己多花钱,显示 他的情义。 章章当时笑道:这么说你要给我买两只戒指了?看不出你还挺大方的。 那当然,我要买两只戒指把你层层箍着,让你逃不掉,重复一遍上次的话:我 要一生一世地把你套住。 章章笑着奔出商场,李斗才追出去… 现在两只戒指都在章章的手心里,那个要套住章章一生一世的李斗才却不辞而 别,永不相见了。章章把李斗才的名字写了无数遍,一边写一边哭,渐渐睡去。梦 中,她恍惚看见李斗才端坐在云头,向她招手,说章章你快来呀,我在这边等你。 章章向他奔去,却在两人两手相握的一刹那重重地摔了下来。这一摔,把章章摔得 很闷醒来便听见小白的嘶鸣,她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处理过小白了。 将小白喂饱刷洗过,想起自己和李斗才曾在小白身上骑过,便倍感小白亲切。 她对小白说:小白,我的男朋友被车撞死了,就是那天和我一起骑在你背上的那个 小伙子,你还记得吗?以后你就别立在马厩睡觉了,到我屋里跟我一起睡吧。除了 我男朋友,我觉得你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章章向何朝阳请一天的假去开李斗才的追悼会,何朝阳算一下日子,此时离2 月14日过去了40天。 得知李斗才的死讯,何朝阳也很突然,他看着眼圈青黑的章章,似乎动了怜悯 之心,缓缓说:章章你不用再去养马了,还是回来做秘书吧,以前的事就当没有发 生怎么样? 用不着你的假慈悲,我就是心甘情愿地去养马,也不愿意做你的秘书,反正我 的工作合同也快到期了。 见章章悲愤在气头上,何朝阳顿了顿又说:章章,对不起,前两天吴海晗送给 我的一叠文件里夹了你的一封信,我没注意到,可能是你男朋友写给你的,非常报 歉…… 章章不想与他计较,她只觉得自己如行尸走肉般地站在那里,毫无气力。 龙华殡仪馆里,出席李斗才追悼会的师生约有200 余人。李斗才躺在百花丛中, 脸上经化妆师处理后显得面色红润有生气,似乎他不是含恨死去,而是带着幸福的 向往奔向天堂。他就那么与世无争地躺着,聆听和享用着人们对他的哀悼和悲伤。 躺到床上,章章拆开李斗才写给她的信:亲爱章章:你好! 昨天我在你那骂了你,非常对不起!我不应该用那样的词语来伤害你,其实你 在我心目中从来都是那么纯洁那么善良。你是我心中最圣洁的女神。我曾经给你打 过两个电话,都不是你接的,我想也许你是有意回避我,那么我只好写信给你求得 你的愿谅。 答应我,离开那个吉迅公司吧。那个何总亲口对我说要得到你占有你。我觉得 你继续呆下去只能象是羊羔在老虎嘴边,迟早都是他的食。那里有高薪又怎么样, 我不愿意你受到不必要的骚扰和可能遭到污辱,我会痛苦万分。只要一想到那个何 总可能对你做出的一切我就寝食难安,只能整天彻夜地想你。快来吧,章章,我的 爱人,只要你一来,我们就去买戒指去结婚,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的爱情。让一切可 能对你的伤害都化为乌有,我坚信,有爱情,金钱不会变成法码。 焦急地等着你,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李斗才1997年7 月25日深夜章章面对这封信欲哭无泪,她的眼泪早在对李斗才 思念的日日夜夜中已经流干。她其实很想冲到何朝阳面前,痛斥他的无耻卑鄙。她 知道他会允许她的痛斥,但那又怎么样,爱人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而何朝阳将还 是何朝阳,仍旧做他的总经理位置,待遇优厚,对人姬指气使。 章章用手抚摸一下胸口,似乎在安慰那颗碎烂的心,她自言自语地说:反正下 个月就要走了,何必再制造麻烦和伤楚呢?算了吧。 夕阳如血般挂在西天,给天边的云彩镶上金边,象是给它们做的嫁妆,很美丽 却又很残酷。章章分明看见云彩在劲风的吹拂下痛苦地变形,渐渐化去,她甚至用 心听到了它们的呻吟。 可惜斗才再也看不见夕阳了。章章心里轻轻地说着,往木盆里倒水准备洗澡。 明天她就要离开吉迅,她已收拾好一切,又将小白侍弄得干干净净。小白静静地站 在屋里,看着章章脱衣洗澡。 章章对小白说:小白,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你会想我吗? 小白低头发出很重喘息,还把右蹄子跺了跺,似乎听懂了章章的话后在说会想 你的。 会想我最好,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会想念你的,因为你曾经背过我和斗才,我觉 得那个时候好幸福,所以我会记挂着你的好处,也包括你。章章继续对小白说。 小白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用什么话来回答章章。 突然,几声熟悉的敲门声响起,章章心里猛然一惊:何朝阳!章章憋住呼吸, 希望何朝阳能离去。 门外果然传来何朝阳的声音:章章,开门!你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我知道你 在里面,你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门锁孔传来钥匙旋转的声音。章章没想到何朝 阳居然配有自己寝室的钥匙,不由得在心中悲哀起来:李斗才呀李斗才,那天你为 什么不要我呢?还说什么感谢菩萨感谢上帝感谢真主,这下可好,你把我留给了你 的仇人! 何朝阳走进来,见章章全身赤裸地泡在盆里,便红了眼睛说:章章,别怪我, 谁叫你整整让我牵挂了二年了呢?明天你就要走了,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也要得到你! 说完,象狼一样扑向羔羊般的章章。 章章无力地反抗着,觉得自己快要完了。突然小白一声长鸣,左蹄踢向何朝阳 的胸口,何朝阳中蹄后肥胖的身躯猛然倒地,过了一两秒钟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便昏 倒了。 章章懵了,没想到小白会勇敢地挺身而出保护自己,更没想到何朝阳如此不堪 一击,她担心他会死去,于是慌忙穿好衣服叫了救护车。 何朝阳的情况还不算太严重,被踢断两根肋骨,休养个把月就会复原的。章章 放下心来,在何朝阳清醒后悄然离去。 第二天中午,章章看见一群人把小白弄上一辆货车开走了,小白走时还不断回 头看着章章,似有无限依恋,大眼睛上的长睫毛一闪闪的,象是要闪出泪珠来。在 小白走后章章的心里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发疯样冲到医院对何朝阳吼道:你倒底要 把小白怎么样,是不是要杀了它? 何朝阳闭一下眼睛慢悠悠地说:你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凭什么来质问我?怎 样处理小白是我的权力。 章章的口气忽然柔软下来,低声问道:何总,请问你要把小白怎样,是不是要 杀了它? 何朝阳似乎对章章的变化表示了满意,于是又缓缓地说:几个月前,我一个当 导演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是要买小白去演一个飞马跳崖的镜头,我见你对小白有 感情就没有同意,谁知它昨天竟然差点要了我的命,没办法,这是它自寻死路的。 章章感到何朝阳的语气里有几丝得意。 求求你,告诉我怎样救小白?章章哀哀地盯着何朝阳,似乎在乞求他的怜悯。 何朝阳闭目养神半晌才说:小白小白叫得那么亲,好象它是你什么人似的。 小白真的是我的亲人,至少我心里是这么看待小白。况且它是因为我才遭此下 场,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何朝阳沉闷不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时间好象停止了走动,章章觉得快要 透不过气来了,知道了何朝阳的用意便说:何总,只要能救回小白,你怎么样我都 答应你行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的。你真的觉得这样为了一匹马值得?何朝阳 终于睁开了双眼。 章章按何朝阳给的地址打手机给买马的导演,结果电话里传出的声音老是: “对不起,你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按何朝阳给的导演家的别墅 地址找去,也是空无一人。问一下小区的保安,这才知道导演等一干人早已乘上专 门的大巴直奔拍摄目的地而去。 章章急得快要哭出来,却又无可奈何。定一定思绪,想起何朝阳曾说过拍摄取 地是河南岳山,便包了一辆的士向岳山赶去。她想拍摄地在岳山,那么她就在岳山 等着,不管怎么样她也要救下小白。 的士花了二天时间开到河南,又花了三天时间找岳山,终于到了岳山附近时, 却老是问不到岳山的详细所在。司机不耐烦了,对章章说:小姑娘,你自己找什么 岳山好了,我受不了,我想老婆想家了。 不是说好到岳山给一千元钱的吗,怎么你想半路毁约?我可一分钱不给哟?章 章的口气很生硬。 哟,阿姐,你就饶了我付了车钱吧。我给您开车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这一路 关卡罚款又多,您要是再这样折腾下去,可能那一千块钱车资能剩下来的,就只够 给我买滋补品的了。 好吧,我就给你九百元结帐。见司机一脸苦相,人也确实累坏了,章章的心软 了下来。 老乡,请问岳山怎么走?章章拦住一个当地青年问。那个青年老乡拿把锄头扛 在肩上,贴着路边低头走路,见有人招呼他,便抬起头眯眼打量章章。 你到岳山干什么?那里可是个荒凉地。被章称作老乡的青年男子问。 我是为了等人,跟别人约好的。章章无师自通地撒谎。 那这样吧,我从家里弄辆独轮车上把你送上山去,你给100 元工钱怎么样..章 章点头同意了。 到了岳山顶,章章就守在崖边。她想摄制组总要来悬崖边来拍飞马跳崖的镜头 吧,她想她只要在这儿等着就能看到小白,就能阻止小白的牺牲坠落。然而三天过 去了,章章在崖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等到,只看到天上的飞鸟一只只一群群地从自 己头上影子般地掠过。自带的面包和矿泉水早已吃完,章章饿得两眼发花,身体发 虚。站起身来,便觉得天地摇晃得厉害,她看见山崖下上百米远的黝黑的土地似乎 在冷笑着朝她招呼,章章几平就有了想一坠试试粉身碎骨的感觉。 下山时,章章碰到了几十个人。他们有的扛摄像机有的化着很浓的妆,很象是 拍电影的。章章的心跳起来,大声问道:戚如彤戚导在吗? 可能她的声音过于大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她。一个小伙子对着一个 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说:哟,戚导,人生何处不相缝,在这么偏的岳山也有一个你 的崇拜者专门来找你呢。 那个是戚导的男人并不高兴地看章章,却也并不意外,只淡淡地问:找我有事 吗? 章章想说话,可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嘶哑了,发不出声音,只张嘴哦了一声。 戚导看出章章的尴尬,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和一只简易小蛋糕。 章章狼吞虎咽地吃下几口才说:何朝阳何总叫我来找你的,为的是要回那匹叫 小白的马。 小白?我们已经完成了拍摄任务,小白也早就摔在岳山脚下了,可能已碎成了 八瓣。 章章眼前猛地一黑,在那一刻里,什么知觉好象都没有一般。她只觉得自己是 多么的愚蠢:岳山虽有一百多米高,可崖顶是平的,前后总长可能有好一、二里地, 她怎么就没想到摄制组会去另一个崖头呢? 小姑娘,我看你挺累的,干脆乘我们的车一起回上海吧,你也方便些安全些。 戚导关心地说。 不用了,谢谢你戚导,我要去找小白的尸体。章章咬着嘴唇,尽量不让眼泪流 下来,然后独自离去。 岳山脚下,章章找到了小白的尸体。它真的被摔成了八、九瓣,只有连着躯干 的头相对完整,四肢完全断裂,连五脏六腑都摔了出来。章章看见小白长长的睫毛 上湿漉漉的,仿佛还有泪痕。她想小白一定是不甘心被迫跳下悬崖的,可能因为它 对章章还有着依念,对生活还有着依念才会含泪赴死。 章章拣了一截小白瘦短的断蹄绑在自己手上,起身刚想离开,忽然觉得旁边有 一条黑影一晃而过。 什么人?!章章惊叫起来。抬眼一看,却是送自己上岳山的青年老乡。章章松 一口气,想起什么又哀哀地问:老乡,能不能借我一把铁锨,我要把这可怜的马埋 了,你不知道,它死的时候很惨烈…… 可以,不过要十元钱。老乡似乎有求必应,可要钱的话语却是冷冰冰的。 章章埋好小白,打算离开岳山。走不几步,便见前面拦了二个青年。二个青年 和前面的老乡一样,都穿着粗布的黑衫,剃着光头,使脑壳泛出一股青色。他们两 眼直勾勾地盯着章章,象是在欣赏一个意外的外星猎物一般。章章从他们的眼睛里 读到了残酷和掠夺,转身想逃,却见那个两次帮助自己的老乡拿着自己埋葬过小白 的铁锨候在那里,眼神同样残酷无情,象要滴出血来。只见他抡起铁锨朝章章头上 砸去,章章就应声而倒,头上汨汨地冒出血来,在她还有意识的一刹那,她很后悔 为什么没有跟戚导的车一起走。 章章走后,何朝阳奇迹般地只用二个礼拜便复原了身体出了医院,他兴奋地等 待着章章来找他。 ‘嘀嘀嘀…’手机上熟悉的音乐旋律响了起来,凭何朝阳的感觉,这个电话一 定跟章章有关。算一算日子,章章找到小白也应该回来了。这么想着,何朝阳掀通 话键的手指居然有些快乐的发抖,他希望那个绿色的按键凹下去之后会有一个亲切 熟悉的雌性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老何啊,我是戚如彤啊,有个叫章章的女孩是不是你们单位的?戚导声音很焦 急。 是的,有什么事吗,你把小白还给她了吗?何朝阳以为戚如彤是为了马的事找 他。 小白已经被我们派用场了,章章被歹徒抢劫了,还被打成了脑震荡,伤势不轻, 河南的医院说有可能大脑受伤成为植物人,当地治不了,叫赶快送上海治疗。怎么 样,你那里经费没什么问题吧?没什么不妥我就把她直接送瑞金医院了,我现在人 在大巴专车上,大约明天上午10点能到瑞金医院。 手机的信号不是很好,不等何朝阳说什么,戚如彤那边的信号就断了。 何朝阳沉默起来,从心里真的开始怜悯起章章来:一个孤儿,靠自己的努力完 成了大学教育,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爱她的男朋友,却在结婚前被车祸夺去了年轻的 生命;她精心饲养了小白,把小白视为亲人,却成了现代商业电影哗众取宠的牺牲 品;自己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不招谁惹谁,却又被歹徒抢劫成了植物人…何朝阳忽 然觉得自己高尚起来,因为他这时已经放弃了一定要得到章章的念头。 何朝阳看到章章时,章章躺在医院洁白的床铺上,头上有很厚的白纱包扎,嘴 唇发乌,面无人色。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大脑还能不能恢复正常?有什么进口的好药你尽管给 她用,她可以全额公费报销的。何朝阳在主治医生面前絮絮叨叨的。 头上的伤口恢复肯定是没什么的问题的,至于大脑嘛,我给她测过脑波,她的 大脑几乎没有一点意识反应,我认为她恢复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不过,找人多 给她说说话,说以前她记得的事,也许会对她的意识恢复有帮助。用药嘛你放心, 我们总是尽最大的努力给她治病。主治医生说完后叹气离去。 在章章伤口愈痊后,何朝阳将章章安排到了吉迅的大学生宿舍,并雇了一个保 姆照顾章章的起居饮食。 吉迅为了扩张规模,新招了许多大学生,并将原来那幢废弃的办公楼经简单装 修后当作单宿给大学生住。何朝阳把章章安排到了顶楼,整个顶楼只有章章一个人 住,没有人会打扰章章。除了保姆外,只有何朝阳会来看章章。 星期五,保姆向何朝阳请假,说乡下有事要回去两天,星期一才能上班。何朝 阳担心章章饿坏,又不放心其他人,便亲自来侍弄章章。 章章两眼空洞无神,象影视剧中的睁眼瞎子,何朝阳给她喂一口粥要很费劲地 撬开她的嘴灌下去,一顿饭下来何朝阳已是虚汗淋漓。饭后给章章拭好嘴巴让她睡 下,何朝阳看着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了二年的女孩,不由得就去捋了捋她的头发亲 了亲她的脸。 他说:章章,我是何总,何朝阳,你现在还记得我吗?从招聘会上看到你的第 一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不知你在不在意?我觉得你好可怜,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你放心,以后会有我关心你照顾你的。 章章的皮肤果真如他想象般的滑滑腻腻非常可手,又闻到章章身上清清淡淡的 体香,蓦地何朝阳身上的男性的激素便一下暴涨了起来,压抑了二年的渴望终于让 何朝阳忘记了对章章的怜悯。他一边喘着粗气一面对章章说:对不起了章章,我本 来不想这样,可是如果我不要你那简直是太浪费了…… 事半,何朝阳还在意犹未尽,突然看到章章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说:何总。何朝 阳吓了一跳,马上去看章章的眼睛,还好,它们依旧空洞无神,但瞳孔里却分明映 着他的脸。何朝阳赶快收拾好自己逃离了章章,此时的他有一种负罪感和恐怖感, 好象章章如魔鬼般会吃了他。 半夜,何朝阳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不明白章章为什么会叫‘何总’,难道她真 的有了意识?又记挂着章章的床铺被弄脏,她一定会睡得很不舒服。第二天一早七 点钟,何朝阳就自己驾着奔驰赶到章章那里,打算帮她把被褥收拾干净,却意外发 现床铺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只是不见了章章。 章章,你在哪里?快出来吧!何朝阳失声喊到。 幽幽的,章章影子般出现在他面前说:何总,我在这。章章端着一个面盆,里 面放着洗好的被套床单。 章章,你,恢复了知觉就好。真的,恢复了就好。何朝阳嘴里说着,担心章章 记得昨天的事。 何总,我恢复得很好,我想问你,昨天是不是你把我弄脏了?章章淡淡地问。 沉默了半天,何朝阳终于承认说:是的,章章,我爱你,你想怎么样我都会答 应你。 章章垂下眼帘,轻轻地说:我没别的要求,只想请你吃顿我亲手做的早餐。 好啊好啊。何朝阳没想到章章的态度会如此剧变,不禁意外地欣喜若狂。 章章先去公司外买了东西回来,做的早餐是烂粥加炒咸菜和煎鸡蛋,何朝阳慢 慢地咀嚼着,吃得很香,他绝没有想到这是他的最后一顿早餐。 在何朝阳用完章章做的早餐的第二天早上,上海市的几家报纸均登出了这样一 条消息:上海吉迅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何某昨夜被发现死于自己公司的宿舍楼内。 经警方检验发现死者胃中有‘敌鼠强’成分,根据现场情况分析确系他杀无疑,疑 犯章章现已逃匿无踪,欢迎有线索的市民积极向警方举报…… 过了几天,警方毫无线索,正当焦头烂额之时,有市民举报说在某公墓内看到 了章章。 那天早上章章把何朝阳毒杀后便用根尼龙绳把他吊起挂在窗台,并将他的生殖 器戳烂,弄得何朝阳的死相很难看,浑身是血,肮脏不堪(当然,报纸上不会登这 些黑色的细节)。章章知道自己无处可躲,便带着一瓶安眼药来到了公墓。她靠在 李斗才墓碑的像前,想象着以前躺在他怀里的感受,将安眠药渐渐吞下。她希望自 己在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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