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天使 ……我想,她其实是个天使,只不过翅膀被折断了………… ——折翼天使—— 蓝天,没有白云,只有包围着天空的参差的楼顶,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天线张 牙舞爪。太阳不知道躲在哪座楼后面,只把恶毒的阳光射过来,刺在我的脸上,身 上。楼上那家的鸽子也没力气出来飞了,甚至连咕咕地叫两声都舍不得。于是四周 安安静静的,那条在阳光下沐浴的内裤平稳地垂在高空,连颤都不颤一下,证明没 有风,一点都没有。我尽量保持不动,但还是感觉脊背和那张破躺椅粘乎乎地贴在 了一起。 粘就粘吧,老子反正不怕! 我讨厌夏天!他妈的! 太阳出来了,我把头移到那条内库后面,让内库挡住眼里的太阳。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青蛙,四周的楼房就是井,包围着我,吞噬着我,麻醉 着我,只留给我头顶的一片天空,而且还越来越小。我是国产的一只井底之蛙,不 是外国的那只青蛙王子。我只会在这口井里活着,吃喝拉撒都在那一片天底下,直 到死。别指望我会出去。我出不去,也不想出去。出去了还是井,许许多多井,全 世界都是他妈的井,出去了又掉进去,永远逃不掉!除了……死!哈哈,死了还能 看到天么?还能看到这些该死的楼么?哈哈,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哈哈… … 这个夏天,卫卫离开我整整一年。 我想我是个生活在边缘的人。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里是不是很多人都像我一样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想规划将来,更早就忘记了过去。当我在疯狂的音乐和 地狱般闪烁的光线里伴着酒精的挑逗和一群头脑和穿着都接近动物的家伙们扭动肢 体或是在昏暗的灯光里听着用肮脏的言语讲述的更肮脏的下流笑话而放肆地狂笑时, 我就知道他们都和我一样,不管他们会不会在茫然地回到家后觉得深深的疲惫和恶 心。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我想我是被纷乱的世界折腾得找不见自己了。 不知道堕落和颓废是不是也随着文明的进步而更加嚣张?人类已经把地球简化 到一个村庄,而简化的结果是让我受到压迫和排挤,让我在这个村庄里找不到容身 之所。人类又把野心扩张到整个宇宙,而扩张的结果是我变成青蛙坐在逃不掉的井 里,看着头顶的天空慢慢缩小…… 我的生活烦乱而放荡。早就记不清烟酒从何时就成为我的伴侣,我想也只有它 们会陪伴我到死。让我略感欣慰的是,如果称之为伴侣,烟和酒算是两个,钻了国 家宪法一夫一妻制的空子,让我得了个大便宜。像我这种自残身心的人饮食已经随 胃所欲,而睡眠更是早已经黑白颠倒,生物钟乱得像妓女的性关系。不过时间长了 也就习惯,乍一看到也光鲜油亮,是个人样。 安琪儿是我在网上认识的,自称是姑娘。不过这年头已经很少有不能作假的事 情,处女膜不都是花点钱就能补好了么?所以我对她的性别也不敢确定。 只是她留言档里的话吸引了我:我的自由,像天空一样广阔有一天,累了我找 不到星星月亮只有太阳冲我冷笑…… 我很惊讶第一次的聊天几乎没有开始的寒暄和适应,我们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 连说话的调调都那么相似。她不喜欢泰坦尼克不喜欢琼瑶,却对金庸古龙头头是道 ;习惯在夏天的小雨里不打伞漫步;会呆在楼顶看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晚上要头朝 着窗户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就会睡得很香……我们聊了一个通宵,直到我脖子酸痛双 眼枯涩太阳东升才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我的世界没有完整的天空,也就不存在天使。但她算是我心里唯一的一块绿地, 花香草碧,风轻云淡。她的思维平和而诚挚,她的语言机智而深沉,她的气质高雅 而潇洒,她的心纯净而善良,和她聊天渐渐成了我惬意的享受,我甚至有些迷恋和 依赖她的存在。 我渐渐地把一切的高兴、烦恼、伤心、失落给她分享,她则回报以心底深处的 从来不曾向人提及的心灵故事: 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养小动物。还是上小学的时候,邻居家的大猫生小猫了,我 是看着它出生的。那时它缩在我的手掌上,那么温顺,那么柔弱,有淡淡的温暖, 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幽深灵动的眼睛怔怔地盯着我,我从里面看得出 生命原始的活力和纯真。 我那么精心地照顾它,和它嬉戏,和它说话。我总是抱它在怀里,轻轻抚摩着 它光滑柔顺的身体,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给它听。有时候我觉得可笑,为什么对它 说呢?它能听懂么?于是我问它,它就盯着我喵喵地叫两声。它听得懂!我从它的 眼睛里能找得到答案。 后来它生病的时候,仍是那么静静地卧在我为它铺的白手绢上。我那时太小了,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从它身体里一点点流逝。它身体的 起伏由平和变得剧烈,最后又渐渐无力而轻缓。它的眼睛开始还是清亮亮的,睁得 大大的,后来就慢慢暗淡,散乱,空洞……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那么一直看着 我,看着我……我永远都忘不了它的眼睛,那是双会说话的眼睛,那是谁都不能取 代的眼睛…… 那是我生命里第一次面对死亡。当它从此消失在我的生活,我生命的一部分好 象也随它而去。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养任何小动物,特别是猫。每当看到那样清亮 透澈的眼睛,我都会涌起异样的感觉,亲切?怀念?伤心?……深深地,深深地… … 看完后我的心里好像突然有了儿时的色彩。我呆了一会儿,她好久都没有回话,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都怪我,让她的眼泪决堤。 感谢上天把她送给我——如果真是天上什么东西做了这件好事的话——可以让 我有机会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和天真地倾诉和聆听,让我的心略感宽慰和宁静。 网吧也算是避暑的好地方,特别是我那个正对空调的位子,要比以前在破烂热 臭的地下黄色录象厅过夜美妙得多。双击小企鹅,输密码,登录OICQ,安琪儿的头 像在闪烁。 安琪儿:“嗨!亲爱的,我等了你好几天呢!” 我:“哦,对不起,我生病了……” 安琪儿:“什么病?好了么?” 我:“心病,好不了了。” 安琪儿:“……” 我:“我把自己丢了,天使,帮帮我!” 安琪儿:“?” 我:“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既然迟早要走?” 安琪儿:“我们为什么要认识,反正迟早要分开?” 我:“……” 安琪儿:“那是自然规律。” 我:“可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活着?我该去哪里?该干什么?” 安琪儿:“如果你迷失在外面的世界,你一定先迷失在你的心。” 我:“我想代替自然规律,结束一切!可是我又很害怕……” 安琪儿:“哦,亲爱的,别对抗自然,它有它的道理和原因。” 我:“那么它让我存在的道理是什么?” 安琪儿:“ :),我代你问问上帝……” 安琪儿:“上帝说他不知道,让我来问你。:)” 我:“呵……” 安琪儿:“你该去远行,可能会有答案。” 安琪儿:“怎么不说话?” 我:“你陪我一起去,好么?” 安琪儿:“远行是长了翅膀的梦。我的梦,都已经碎了……” 我:“可是我也没有梦?!” 安琪儿:“你还没有做,怎知没有? ……别问我,我已经不会再做梦。” ………… 她就像晴天的云彩,有着清淡或浓重的身形,有着美丽柔和的质地,有着纯净 鲜亮的色彩……只是你抓不到,因为云彩属于天空。 所以下网时我总有淡淡的遗憾和依恋。 我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从网吧出来时太阳还没上班。晨风让路旁的杨树叶和我一起颤抖。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是很多人在跑。跑得很快,脚步声逐渐清晰, 我看到灰暗中的人影。 我想这是地下社会习以为常的追杀,因为被追的人和追赶的人只是狂跑,并不 说话。而后者的手里都拿有家伙。 顺便一提:我本来有机会成为一个职业混混,可是在我做决定时突然害怕那种 刀光血影担惊受怕的生活,所以用一个正直磊落的借口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同时暗 暗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懦弱和无耻。 跑在前面的那个很狼狈,而我依稀辩得出他的体态,好象是大头强。 大头强就是邀我落草的人。 我们小时侯在一起玩,那时他有着和体形极不搭配的大头,我经常在他被群殴 时替他出头。后来听说他好象混成老大,身材和头壳也有了较为合适的比例。我们 已经很久没有来往过。 追他的大概是五个人,理论上他应该很危险。 我愣在当地,正犹豫该不该体念曾经同混之情。 没想到他却先认出我!我奇怪他在逃命中的细致观察力。 我被推进火坑,跳不出来,只有灭火。 还好我唯一坚持不懈而小有所成的锻炼成果发挥作用,而大头强基本充当了无 能军师和热情观众的角色。我以一敌五,惨烈场面和伟大意义不亚于当年官渡之战。 最后我胳膊上被划一刀,其余部分尚喜完好。 大头强从阴影里闪出来,大夸我义气干云武功高强,请我第二天吃饭报答。 我一路跑回家,心跳得厉害! 大头强果然是老大,出手豪阔,那家酒店简直是用时装模特端盘子。 吃完饭又去休闲,到了一家名叫“银梦”的夜总会。 大头强和众兄弟们抱着女人在昏暗的灯光里调笑,烟雾在周围制造仙境的效果, 气氛完全和港产的黑社会电影类似。搂着我的女人因为太近而看不清容貌,只有呼 吸里酒精和刺鼻香水混合发酵的味道快让我窒息。我一杯杯地喝着她递过的酒,在 麻醉中感觉弥漫着糜烂和欲望的空气,心想这里不是银梦,该是淫梦才对。 我承认,是酒精和光线让我变得大胆而放荡,还有歇斯底里的歌声和舞台上抽 风的人们火上浇油。 我叫服务生,送一杯红酒给那位小姐,戴墨镜的。 她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看不清颜色的头发被扎成鸡窝的样式。一身的黑衣:黑 色的紧身马甲,黑色的长裙,黑色的袜子,黑色的皮鞋。然而黑色更显出她白皙的 皮肤:苍白的脸,苍白的手臂,甚至裙下摆与袜子之间苍白的足踝。我想首先是那 种强烈的对比色吸引了我,而后是她的墨镜。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光线里戴上墨镜还 能看到什么?也许她是不愿让别人看到眼睛,而代价是她也看不清别人。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杯子里透明的液体已经喝完。她冷漠的表情在忽明忽暗里 闪烁,很酷。 那是一个很容易发生故事的季节和场合,而我和她,则成为男女主角。 她端起那杯红酒,把墨镜朝着我,示意地笑了一下,然后优雅地小喝一口。 她笑得很老练,只牵动脸上很小部分的肌肉,很搭配周围的气氛,而且很美。 我问她为什么要戴眼镜,她说她嫌夜不够黑…… 向大头强告辞时,他有些吃惊地盯着我的身后,然后冲我淫笑,用眼神祝我晚 上玩好。我也冲他笑,用眼神劝他注意身体。 我牵着她的手逃出“银梦”,在下台阶的时候她还是绊了一下,幸好被我扶住。 我说她下次戴墨镜最好再顺便拎一根拐棍,这样走路比较安全。 她却不见外地大骂我笨蛋,连根拐棍都不如。 我说是因为手上无法传递方向,除非我搂着她。 于是我们的距离激缩为零。她的小身体轻巧而柔弱,如同她纤细滑腻的手。我 同样闻到她身上酒精和香水纠缠的味道,但并不刺鼻,而是香甜如樱粟花般迷惑欲 醉。看到她白玉一样的脖颈,我甚至涌起了淡淡的肉欲。 不记得我们走了多久,后来我在另一口井里亲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对她说你该 回家了。她似乎突然一惊,脸色变得难看,由淡淡的沮丧转到明显的厌恶,她恨恨 地说:“我没有家!” 我一愣,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也不知该如何应答,表情就此凝固。 她在明显地控制过自己的情绪之后,淡淡地说了声再见,转身而去。 我一个人回到我的井。一路上都在分析是什么话引起了她情绪的突变。躺在床 上隐隐觉得除了生活在一个让她憎恨和受伤的家庭之外,还有什么能让她对家如此 反感?那么她的举止和行为也一定包含了家的原因。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家,深深的 伤痛和恶心,我急忙逃离回忆。我的直觉告诉我,在她的轻浮放荡背后,还有着一 个全然不同的面孔,是什么样子却猜不到。我脑子里反复映出那张白皙美丽的脸。 “她是个奇怪复杂的女孩,一定与众不同!”——我带着这个结论进入梦乡。 第二天睡到中午,下午去弄钱糊口。我该庆幸像我这样的人竟然没被饿死。我 的工作都是随意而临时性的,而且以极高频率在多种职业中变换。工作的目的就是 为了有钱放纵。所以我在有钱时从来都迁就自己的各种欲望。 晚上上网,等到了安琪儿。 安琪儿:“怎么昨晚没来?我等你到天亮。” 我:“昨晚我遇到一个女孩,送走她后我觉得很累。” 安琪儿:“她漂亮么?” 我:“我不知道,也许吧。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孩。” 安琪儿:“怎么会不知道?” 我:“我只是很矛盾。……天使和魔鬼到底相差多远?还是……他们本就在一 起?” 我脑中回想着昨晚那张白皙的脸上轻浮的笑容和言语。 安琪儿:“……” 我:“你怎么了?不说话。” 安琪儿:“ :) 天使活在童话里,魔鬼则在我们中间。” 我:“不,我还是觉得他们都在我们身边,只不过突然迷惑于两者的界限。” 安琪儿:“ :) 那么……你是哪一个?” 我是哪一个?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我连魔鬼都算不上,只能勉强混个 小鬼,胆小鬼。 我:“世界上并不只有天使和魔鬼两种。” 安琪儿:“那你是……?” 我:“我还没想到第三种。那么你呢?是哪一种?” 安琪儿:“……” 我:“怎么了?你今天总不说话。” 安琪儿:“更新我的个人资料。” 我打开她的资料,更新,看到昵称栏里天使的名字变成了“卫卫”。 我:“为什么改名?” 卫卫:“因为我也想不出第三种。 我不想谈这个了,换个话题好么?” 我:“为什么叫卫卫?” 卫卫:“卫卫是我的名字。 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她漂亮么,那个女 孩?” 我:“漂亮,很漂亮!” 卫卫:“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我:“呵呵……” 那张墨镜后面苍白的脸总是在我的脑中闪现,我又想起昨夜怀中那个柔软娇小 的身体和她散发的温腻欲醉的香味…… 天使会是什么样子?…… 我轻轻地在键盘上敲击:“以前是天使的卫卫,我们见面好么?” 第二天傍晚,我的传呼响起,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边的声音清脆跳跃:“六点半,北极冷饮厅,找卫卫,不见不散!” 我还来不及开口,听筒里已传来盲音。 看看表,已经六点一刻。还好北极并不远,快点走应该来得及。我已经没钱打 的。 但还是连走带小跑地勉强赶到,我出了一身汗。 我对服务生说找卫卫,他指给我靠窗的一个位子。 声明:我的近视眼不是因为学习,而是太多的看电视和上网。所以远远的只看 到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那里。 走近时我们几乎同时惊叹:“是你!” 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前天晚上。白色的连衣长裙,白色的带着蕾丝的袜子,白 色的凉鞋,还有白皙的皮肤,显得雅洁清爽,在灯光下甚至有些刺眼。最震惊的还 是那一双眼睛,清亮透彻,闪烁而灵动,眼神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像猫的。 那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我愣了片刻。 简直无法把眼前清纯可人的她和前晚联系在一起,更无法把前晚的她和与我在 网上厮守几个月的天使联系在一起。我的心刹那陷入复杂的矛盾,有了淡淡的喜悦 和哀伤。 “你真的叫卫卫?”我打破两个人的沉没,莫名其妙的问一句,心里似乎存在 着某种期待。 “卫慰。”她用手湛着茶水在桌子上画出她的名字。“别人都叫我卫卫。你呢?” “韩絮。”我的脑子在搅动,回答得似乎有些迟钝。 “哦?可是前天晚上你看起来并不含蓄。”她微微笑了一下。 “前天晚上你也并不像天使……”我看着她的眼睛,明白她为什么戴墨镜,因 为那是唯一和当时环境不相融的地方。 “现在你知道了,我只是卫卫。”她嘿嘿地笑了一下,猜不出是什么态度,笑 容和外表有着年龄和气质上的差距。“我用天使的名字就会钓到你这种外表油滑内 心纯情的小男生。”她的话语里透出得意。 我的心往下沉了一截,不置可否地笑。 “是不是有被骗的感觉?觉得……我是魔鬼?”她把双手支在桌上,脸往前凑 了凑。 我的心又沉了一截,被我连忙打住。 “哼哼,没关系,反正我是色狼,咱们挺般配。”我不愿在嘴上服输。 “哈哈”她的笑声带着某种轻佻,“叫东西吃吧,你要什么?” “和你一样。”我感觉到自己在心情和语言上的被动,我需要反攻。 她要的冰激凌竟然有强烈的辣味!而我才发现我在接受新事物上的顽固和迟钝。 “这是什么冰?”我的表情让她有得逞的坏笑。 “火山爆发。”她的眼睛让我不知该不该相信。 “你喜欢吃辣?” “不是,我只想辣你。”她笑得有点邪恶。 我瞪她一眼:“我刚好喜欢吃辣!” 她点上一只烟,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口“火山爆发”。还好这里的冷气很足,不 然我会以实际行动证明这是头一次让我出汗的冰激凌。 “接下来去哪?”我掏出烟来,点上。 “陪我逛街。”她突然凑近,把最后一口烟吐在我脸上,然后掐灭烟蒂,从椅 背上拎起一只白色的小包挎上,走过来挽起我的胳膊。 “你再吐我烟我就亲你嘴儿。”我坏笑着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好象突然有种不 一样的感觉。 我们在灯红酒绿的喧闹和繁华中漫步,我似乎找到了理解她较为合适的切入点, 心情在不知不觉中释放。她身上散发着没有了酒精味道的淡淡的纯净的清香,依然 醉人。我偷偷看她,她的样子真的很美丽,眼睛则让她漂亮得近乎完美。 “你盯着我看什么?那么色?!”她瞪了我一眼。 “你是美人儿,”我笑着说:“羞花闭月,那个……沉鱼落鸟!你不能拒绝和 剥夺我对美的向往和追求吧!”我理直气壮。 “落你个头鸟!”她笑出声来,“是落雁!不会说就别说!” “我知道是落雁,那是王昭君嘛。不过她功力不够只能落雁,你比她厉害,天 上的鸟全部落下来,搞不好飞机都落!” “落你个头!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色?!” “落头我也认了。”我说着把头向她探过去,轻轻碰了一下她脑门。 “流氓!”她笑着突然伸出手来,在我的右胸上狠狠一掐。 “啊呦!谁是流氓呐?”我被掐得吃痛,声音提高:“你敢动手动脚,还掐我 重要部位!不行,我得掐回来!”说着伸手欲抓。 周围的行人都看过来,我的手悬停在她胸前。 她不好意思,狠狠把我的手打落,“滚蛋!” 我笑着看她:“轻嗔薄怒,别有风味,更美!” “韩絮——”卫卫从试衣间的门后探出头来,冲我招招手,“过来。” “干吗?”我走到门口。 “进来。”她的眼神有点神秘,仍是冲我招手。 我迟疑着往前挪了一下,还没有最后决定,就被她从门后伸出手一把拉进去。 还好她穿着那件刚挑的蓝色套裙,我的心砰砰直跳。 “帮我……拉拉链。”她举手指了指背后,然后转过身。 衣服在她身后裂开,露出雪白的背脊,由腰部一直到脖颈。中间横着一条白色 的胸罩带子。 “知道我是色狼还叫我干这个?”我抬手在她背脊上轻轻抚过,温暖而滑腻, “我还以为娘子要跟我这儿入洞房呢。” 她微微地颤了一下,轻轻骂了我一句,突然转过头:“痒死我了!赶快拉上, 再乱动我就喊抓流氓了!”说完又突然转回去。 “你喊呗,反正你知道我是流氓还引诱我,其实你比我还色!”我不以为然, 但是规矩地给她拉上拉链。拉到上面的时候我用左手拢起她挡在肩上的头发,那头 发又垂又滑,反射着光泽,有很不容易被发现的一缕染成暗红色。我凑上去很陶醉 地深深一闻,同样是那种淡淡的香。 “你的头发真好,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我轻轻地拍一下她的背,“好了!” “色狼!我叫你拉拉链,你占了我多少便宜!”她一下子跳转过来,微怒地瞪 我一眼,然后又猛拉住我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把我揪出去,自己跳到硕大的一面镜 子前,看着镜子里的我,“怎么样,好看么?”她摆着各种姿势,不停地左看右看。 “好看!真他妈好看!没治了!”我摇头眨巴眼带撇嘴作出万分欣赏的样子, “像极了一个人——” “谁?”她在镜子里盯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个什么……那个……”我抬头若有所思,然后突然一本正经:“徐静蕾!” 她愣了一下,马上笑出声来,转过头瞥我一眼:“你放屁!” “我是说真的!我说的完全发自内心!”我捂着胸口,很无辜很虔诚的样子, 看着她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 那是她第一次笑得很尽情,和以前的笑都不同。很好看,笑容一直融化在那身 淡蓝色长裙带来的清纯里…… 夜已经很深,我把她搂得紧一些。那身天蓝色很合适地贴着她的身体,大概是 经过软化处理的丝绵面料,摸起来很柔滑,像她的肌肤。 她大概累了,没有说话,看着地下,默默地在我怀里前进。我这才发现她靠我 的脸旁边也有一缕红色的头发,大概另一边也有。 走了一会儿,她轻轻抬起头,看着我,呼吸温温地喷在我脸上,眼睛里有异样 的深邃,“我们……”她犹豫了一下,又轻轻地说:“……去你家好么?” 那天晚上吊扇整夜在头顶吱吱地转动,还是很热,我们出了很多汗。在我窄小 的单人床上所有的欲望被彻底释放,在带着血腥的燥热空气中我们疯狂地解读对方 的身体和灵魂直到精疲力竭。看着疲惫的她在月光下沉沉睡去,可爱得像一只小猫。 月光在她的面颊上反射出晶亮,我仔细看去,竟是淡淡的泪痕…… 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正有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你干吗这么色迷迷地看我,母色狼?” “呸!你再放屁……”她怒极,伸手在我胳膊上狠狠一掐,给我钻心的巨痛。 “滚蛋!”接着我腿上又是一痛,差点被她踹下床去。 “要不是怕吵醒你,我早就起了,谁愿意看你,一脸狗屎!”她骂骂咧咧地爬 下床,边穿衣边走进卫生间。 我仰面朝天,把双手枕在脑后,深深地吸一口气,感觉过去的像是在做梦。 她一会转出来,头发扎成马尾,嬉皮笑脸地声称要做早饭给我吃。 我看了看表,让她直接改做中饭。 “你爱吃什么??”她找了件我的 T恤围在腰上当围裙,左手叉腰,右手挥舞 着一把塑料铲子,像是在唱戏。 “随便,照着‘火山爆发’那样的来就行了。”我看着她高昂的样子,心想自 己的嘴和胃恐怕要遭殃。“对了,有没有‘一柱擎天’或者‘双峰争艳’,给我来 一个。” “没有!”她大吼一声,铲子冲着我的头飞过来。 卫卫的行为让人无法捉摸。 晚上她就着我的二手彩电看《猫和老鼠》,捂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而我在十 岁之前都没有对那部动画片产生过兴趣。 接着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老式的任天堂游戏机,八位的那种,要插上带塑料 壳的游戏卡才能玩。她就兴高采烈地要我陪她打“魂斗罗”,打完了又要打“快打”, 打不过就动手,连卡脖子带揪头发,简直像个小孩子。 夜里,她静静的把头枕在我的胸口,任我揉弄着她的头发。 “韩絮……”她轻轻地说:“……我不要你娶我。” “我又没说我要娶你。”我故意让她自做多情。 她半天没说话,我觉着不对。“怎么了,你?”我捧起她的脸,看到有泪水滚 滚而出。 我立刻慌神,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泪,“别哭别哭,我是逗你的,怎么就当真了 呢?” 没想到她哭得更厉害,全身开始微微地抽动,并且发出轻轻地哽咽声。我没想 到一句话说错会让她这样。我最见不得女人落泪,我惊慌得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她说起话来已是一句三抽,表情和声音带着天大的委屈, 我甚至担心她会哭过去,“……觉得……我……很贱……” 哦!不!我伸出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有泪水流到我的手上,温度 似乎灼热。“我会娶你!卫卫,我一定会娶你!……我要是不娶你就天打雷劈!… … 你别乱想,别乱想,……“我的发音有些颤抖,激动得开始语无伦次,甚至不 惜用恶毒的诅咒来表示我的忠贞。 后来我什么也不说,干脆紧紧地抱住她,用我的嘴唇贴住她的。她的身体突然 间虚脱得像是没了骨头,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任由我在怀中抚弄。我感到她粗重痉 挛的呼吸。她的泪水粘满了我的脸,流进我的嘴里,淡淡的,涩涩的。我就那样抱 着她,在郁闷的黑暗之中,抱着她,直到怀中的身体渐渐平静缓和,脸前的呼吸渐 渐安稳轻柔。 看着疲惫昏睡的她的脸,有淡淡的泪痕纵横,几缕头发缭乱的贴在腮边,显得 憔悴。她的娇弱和脸上的稚气让我想起熟睡的婴儿。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仿佛才露 出真正不能掩饰的本性——美丽的纯净、善良,我想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可又无 法把以前的她和眼前相融。女人是感性的动物,而男人则多趋于理性。也许她的行 为我永远都无法理解。 然而女人永远是脆弱和需要爱护的,我也许会改变今后的生活,为了她…… 第二天,我被卫卫弄醒,她在我的脸和脖子上一边亲吻一边蹭来蹭去还不时用 鼻子嗅一嗅,像只小猫。 我说你干吗?弄得我痒痒的。她不理我,仍旧干她的,而且翻到我身上抱起我 的腰,长发披散在我胸前。 我闻到明显的瓦斯味,问她,她还是不理。我使了点劲推开她,拖上鞋奔到厨 房,煤气管的阀门大开着,有嗞嗞的气体喷出的声音,瓦斯弥漫而浓烈。 我迅速关上气阀,跑到床边,她半躺着靠在墙上,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木然而 空洞。 “你干的?!”我已经开始生气,她简直无法让人接受!我不能容忍她拿我们 的生命开玩笑,而且这似乎不是玩笑。 她仍是白痴似的发呆。 我转过身去开窗和阳台门。它们昨夜都是开着的,显然她已经有可怕的预谋, 铁证这不是玩笑。 我从玻璃的映射中看到她手里的打火机。 我纵身扑上,掰开她的手指抢到打火机。“你他妈疯了!?”我一把把她摔在 床上,穷凶极恶。 她狼狈地摔倒在床上,散乱的长发遮住脸,没有哭,反而发出恻隐隐的笑声, 让我听了害怕。“韩絮!”她突然挣扎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阵痛,她的指甲刺 进我的肉里。“我们一起徇情吧……这是最完美的结局。”她幽幽地说着,苍白凌 乱的脸上那双发痴的眼睛闪烁着向往和陶醉的光芒。 她中邪了?!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我的后颈一直到背脊都隐隐发毛。 “滚你妈的蛋!”我一把推开她,用恶毒的语言和粗暴的行为掩饰心中的害怕。 她呆了一下,突然一跃而起,从被吓了一跳的我身边闪过去,赤着脚奔向大门。 我再次扑上,抱住她的腰,把她抱离地面…… 她没有挣扎,手脚软软的垂下去,只是梗着脖子,痴痴地看着前方。 我把她按坐在床上,双手箍住她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她的头无力地摇动,长 发纷乱地飞舞。“你怎么啦,啊?怎么啦?”我自己都听得出嗓子里的惊慌和颤抖。 我放开她,坐在对面喘着粗气。她双手交叉捂住自己的肩膀,牙齿紧紧咬着下 唇,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抓疼你了?”我恢复了些许的镇定和理智,轻轻问他。 她不理我,依旧揉捏着肩膀,柔弱无助的样子让我开始觉得自己粗暴到残忍。 我伸出手摸她的肩,她却向后缩。我的手在空中悬了一会,又收回来。 我们就那样对坐。她始终没有哭,只是偶尔轻轻地抽一下鼻子。我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也不敢碰她,脑子里乱七八糟。 过了好半天,她从床边摸出烟和打火机…… 瓦斯味已经散尽,我没有阻止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呼出,我们之间渐渐变得恍惚而朦胧。她拿烟的 手悬在空中,飘渺的烟雾垂直上升,我和她的四只眼睛都注视着她手中那处燃烧的 红点…… 她突然把烟头冲着自己张开的嘴里塞进去!塞进去!! 她的动作太快,我扑上去时已经来不及。我把她按在床上,“张嘴!你他妈张 嘴!” 我声嘶力竭地狂吼,拼命抠开她的嘴,掏出里面的东西,然后一把揪起她拖到 水池边,一手卡住她的喉咙,一手往她嘴里灌水,灌到溢出满嘴,再拗低她的头, “吐了!”我的声音沙哑而恐怖。 反复漱了几次,她已经被我折腾的半死,软软地瘫在地下,口水挂在下巴,胸 前的衣襟全部湿透。我扒开她的嘴唇,里面有好几处被烫烂的伤口。 我抱起瘫软的她放在床上,支撑着颤抖的双腿勉强坐上对面的椅子,却发现脸 上温热潮湿,一抹,是自己的眼泪。 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害怕…… 整个下午我小心翼翼地守护在她身旁。我悄悄收掉家里所有的利器和可能用来 自残的东西,锁好阳台门和家门,拉掉电闸。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包 括她短暂的昏睡和上厕所。 我的心充满惊惧和伤痛,我不敢有任何举动和语言,我的思想早已混乱,我的 感情和精力近乎崩溃。 到了掌灯时分,她突然看着我:“我要喝酒。” 我盯着她的眼睛,思想和心情再次极度紧张,眼睛和肉体马上高度戒备。 “我要喝酒!!”她对我的无动于衷以恐怖的歇斯底里的尖叫抗挣。 我的心骤然紧缩。她的泪突然汹涌而出——我以为早就会流出的泪,直到现在 才落下。在滴滴答答中她不停地喃喃地念叨着:“……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我怕极,觉得她快要崩溃,慌忙站起来,拉起她的手,“家里没酒了,去买酒。” 她没有反抗,被我牵着呆呆的去买酒。过马路的时候我很谨慎,左顾右看,手 里的手腕抓得紧紧地……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喝掉了大半瓶二锅头。我酒量不高,也不敢劝她少喝。我想 她喝醉总比我喝醉安全些。 她把空酒瓶墩在桌上,我慌忙过去拿起扔出窗外——碎玻璃要比烟头危险得多! 她苍白脆弱的脸上渐渐泛出淡红色,眼睛不再那么呆滞空洞。他盯着我,让我 紧张。我有点后悔让她喝酒,那将会使她本已经激变的性情乱上加乱! “韩絮,过来……”她的声音变得温柔,语气和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凄婉和某种 渴望。 我起身坐在床边。她慢慢地举起手,轻轻地搂住我的脖子,眼神里有不能拒绝 的慈爱和温柔。突然她的脸迎上来,她的唇贴住了我的,酒精和血腥的味道顿时在 温暖湿滑中混合、弥漫。她的力量大得惊人,把我扳倒在床上。她的呼吸灼热而粗 重,她的双腿紧紧圈住我的下身,她的双手在撕扯我的衣服。我蓦地感到背后的巨 痛,我的心一凉,以为是某种利器刺入我的肉体,但随后又是一阵刺痛,接着背上 火辣辣的感觉曼延开来,我才知道是她的指甲嵌入到我的肉里并且划出长长的抓痕。 空气像火一样燃烧,她的身体沸腾着,我的也是,我已经不在乎会不会在这时候被 她杀死而被迫徇情。我们发疯似地亲吻彼此的身体,她在我的脸上、脖子上、肩膀 上、背上疯狂贪婪地吮吸亲吻,甚至,她像只饥饿的母狼嘶咬着我的肉体,在我的 身上留下一处处指甲和牙齿的血痕。我们被分不清是汗水泪水口水还是血水的液体 湿透。我在狂野地吞噬着我的伴随着巨痛的快感和欲望之中陶醉,倒下,死亡…… …… 第二天我回到这个世界,卫卫已经走了。我发疯似地找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我不知道她去了那里,或是死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收到她的邮件: “小男生的韩絮: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想你一定着急坏了:) 还记得我说过么——远行是长了翅膀的梦。所以,我走了,我要去远行,我要 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别奇怪,因为你,我已经开始想要做梦。 那天一定把你吓坏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身体和思想像是 被恶魔霸占了。现在想想也会觉得害怕和可笑。你可以相信和你同居了三天的是一 个地道的魔鬼了:) 不要因为我走而伤心,也别因为那个玩笑而自责。我知道你一定会娶我的,可 是……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要你娶我(我不是开玩笑),别问为什么,别问……你 还是应该忘了我,或是时间会让你慢慢忘记。忘了我的样子和声音,忘了那短短的 三个日夜,忘了那晚狂乱的舞厅,忘了网上的安琪儿,忘了卫卫……也许我本不该 属于这个世界,也许我们的认识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也许……呵,没有也许了。 再见吧,韩絮。(哦,不,也许没有再见了)好好过你的生活,别为我担心 (如果你无论如何忘不了我的话)。还有——我会永远记着你,和我们在一起的日 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是天使的卫慰“ 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不会了…… 从在“北极”的时候起,她就刻意地在掩藏着什么东西,大概是想让我忘了网 上的天使,然后再慢慢讨厌起现实中的卫卫…… 可是她哪里知道,我如何能将她忘记,就如同我如何能忘记吃饭和呼吸。 而天使和卫卫,其实是同一个人啊。 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印在我心里,她碰过的东西被我仔细地收集,那短短的三 个日夜对于我好象是三个世纪…… 没事的时候我会到“北极”去吃上一杯“火山爆发”…… 然后在电脑前一遍一遍地看我和安琪儿的聊天记录…… 或是无聊的时候去“银梦”抱上一两个妞,让她们的香水呛翻我的鼻子和胃… … 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躺在阳台的老藤椅上,看着被高楼包围的天空和白云,心 情飞到了她在的世界的每个角落。那里的天空和这里一样么?她看得惯么?…… 她就像晴天的云彩,有着清淡或浓重的身形,有着美丽柔和的质地,有着纯净 鲜亮的色彩……只是你抓不到,因为云彩属于天空。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做?那三天她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除非……她爱我。 她的确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因为,她其实是个天使,只不过翅膀被折断了, 坠落到凡间,遇上了我。也许她厌倦了当天使,也许凡间不适合天使的生存,于是 她努力把自己装扮得不象天使……可是她终于还是被我识破,尽管她做出种种不可 理喻的过激行为来掩饰。就在我认出她时,她的翅膀已经长好,她可以飞回她原来 的世界,她可以去重做天使了…… 对啊,翅膀虽然折断了,可是她总是要飞的。 看,天边那一朵白云,不正是她飞翔的翅膀么…………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