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吃这块蛋糕 作者:萧墙 在英国南部的人文风情里有这么一件事情:每逢节日或者一般的纪念日,一 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晚餐,桌上有一块蛋糕,是用来让全家里最不幸、最可怜的 人享用。难得有这么温馨的亲情和诱人的晚餐,大家都絮絮叨叨数落自己这一段 时间的倒霉与不幸,直至吃到那块蛋糕为止。同情、哀怜不幸让人感到亲情的存 在。 于是我就想到了谁来吃这块蛋糕呢?谁能吃这块蛋糕?至少这件事情的积极 意义远远超过了我们平常所说的“痛打落水狗”那种恶人事,不同情也罢,还落 井下石。谁都会同情可怜的人,就如同情自己糟糕透顶的身世一样。这个世界有 太多不幸的人,至少他们自己认为是那样,无论在别人的眼中是如何的妻荣夫贵、 呼风唤雨,暗地里却有一肚子说不出的辛酸。于是家就成了每个倦怠的人停靠的 港湾,在这里不分尊长贵贱,可以尽量往外倒苦水。 生活中确实存在着这么一种情态的人,在外坚韧、顽强,回到家后,面对自 己的亲人却容易失声痛哭,这大概就是许多人想吃蛋糕的最初缘由。现实生活往 往折磨人,幸运不是均匀地分配到每个人的身上,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倒霉,或者 说人生不如意。这其中就有那么足以撼人心魄的故事:少时想读书却碰上“十年” 文革,年龄稍大一点却因为出生成分问题找不着对象,三十左右匆忙为事业而奔 波,及至四十来岁,略有物产,环顾四围却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和一份值得珍惜的 感情。一生就这样度过和错过,孤寂、失落,痛苦和悔恨自不必多说。 但是蛋糕远不是这么简单地就让给他吃了。我有一个朋友,有一次同我喝酒, 整晚唠叨个没完,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不幸的人了。事情也非常简单: 他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在家乡认识了一个女孩,他对她产生了无比美好的眷念 (据朋友说,他因喜欢她而深爱上了他们的家乡——一个偏远的小镇)。但是现 实是残酷的,女孩压根就没看上他,尽管我的朋友一表人才,又是南方一所重点 大学的高才生,其追求者不计其数;尽管我的朋友发誓今生非她不娶,从此潦倒 酒杯、堕落颓废而不能自拔。事至如今,每到与那个女孩有关的日子,他总是将 一些朋友请到席边,酒过三旬,才说今天是我和她怎么怎么样的日子。言毕,悲 极而泣。 既然我朋友认为他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了,那么这块蛋糕就送给他吃了。 但是有很多人是不满意的,说透了这儿女私情不过是一个小儿科,还有更大的艰 辛与不幸存在。工作上的失意,住房的紧迫,婚姻的破裂,儿女受教育难和就业 难,疾病的困扰,有哪一样不使人心力绞瘁,哀叹而又哀怜呢。就这样值得人家 的同情吗?就可以分享一块蛋糕吗?不,生命的意义决不是这么简单,百舸争流, 它看重的对生命的珍惜和无畏的进取心。生活的不幸固然引人怜惜,仁慈和宽厚 也让人肃然起敬。但是说到底,凡事靠自己,垫着别人的肩膀是走不了多远的。 同情不是长久的,蛋糕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如是则颠倒了这件事情的最初意义, 让人讨厌和唾弃。而生活中遇到挫折的人,不妨试试从对家的眷念和感激中汲取 勇气,走出噩梦和阴影,活出亮丽的人生色彩。毕竟生活是美好和快乐的,它不 愿意任何人将之抛弃。 但愿以后不再有人抢吃这块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