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与我 鞭炮声声,今天是我成婚的日子吗?红色的婚衣,红色的烛台,红色的……人 们虚伪的祝贺声此起彼伏,郎才女貌、百年好合……难道没有一点新意的说法了吗? 关上门,将所有的喧闹摒弃出去,屋内一片寂静,倒是门外那些无聊人士不时 地在传出窃窃私语。我的新娘安静的坐在床沿,烛花噼啪作响,我的新娘局促不安 地动了下脚,脚型很漂亮,我心中称赞。 我踱步上前,看得出我的新娘很害怕,她在微微颤抖,难道我吓怕了她吗?我 微笑,轻轻地揭下它的红头盖,我的新娘怯怯的抬起了头,随即又像受了惊吓的小 鹿一般收回眼神,垂下头去。“头上的东西很重吗?”我调侃道,她笑了,我看得 出来,那轻轻的一颤是迹象。 刚才的抬头可以发现我的新娘美,很美,那眉、那眼、那唇……无一不是那么 精致,那么她的笑容是否如幽谷百合绽放般怡人呢?我不禁有些神情恍惚起来。 她不会爱上我,当我为她轻褪衣裳时,她的笑容如此敷衍,她的眼神是那么空 洞,我不禁心一冷,我用侧身吹蜡烛来掩饰我的情绪,“我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 吧。”我闭上眼,转眼边发出轻鼾声。这夜,有冰凉的水滴在我的脸上,我睡得很 熟,因为知道这不是为我的泪。 心心,我的妻子,很柔弱、让人不禁怜惜的名字,不是吗?自打6 岁起便已是 我的预定新娘未曾蒙面,但早从下人的口中知道,她兰心惠质、她巧手能织,连我 的朋友都提到了她的贤德,似乎作为她丈夫的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可天知道 现实是多么残酷,她不爱我,而且似乎永远不会爱上我。 虽然我在此之前从未尝过男女间的情爱,但不知怎的,新婚只夜她那冰凉的泪 水像根刺一样,在我胸口隐隐作痛。 作为家族中的长男,经营家族事业将成为我毕生的职责,而作为一个镖师,浴 血奋战成了我不可推脱的命运。我已记不清身上多少的伤痕,但每一条也能道出点 滴故事。当我向她娓娓道来时,她总会微笑着聆听,轻抚我伤口,那神情专注得像 个孩子一般,我渐渐淡忘了心中那根刺,怜惜之情溢于言表,我暗自告诉自己:我 已为人夫,我要让妻子幸福。 小莲出生了,粉嘟嘟的脸,在我看来她犹如世上的至宝,我总爱用胡子去亲女 儿,每每惹得孩子哇哇大哭,心心会抱过孩子,嗔怒地瞪我一眼,那眼中含着相茹 以沫的柔情,那一刹那,我以为我真是最幸福的了。 尔瑜回来了,我的好友,在我结婚前因事外出至今才归,我宴请他,并叫心心 多炒了几个好菜。心心端菜出来,竟然不小心摔碎了盆子,慌忙之间还划破了手, 我急忙吮吸她的伤指,尔瑜笑道:“你竟也有了几分柔情?”我回道:“你也该成 家了。”…… 那天心心的手破了,我让她休息,随后与尔瑜喝的大醉酒逢知己千杯少,不是 吗?那晚我睡得很沉,恍惚中天下了雨,但第二日却天气一片晴好,我该不是梦中。 尔瑜很喜欢小莲,遂认了小莲干女儿,一大一小蛮投缘的。 心心越来越沉默了,她的话本来就不多,到现在,整日里除了小莲的伢伢学语, 就好象只剩下我的自言自语了。 镖师的职责是护镖,这一次护镖很顺利,提前一天我就回来了,路过市集,我 给小莲买了一个波浪鼓,“咚咚咚”的,小莲肯定会高兴地直舞手,还给心心买了 个发簪,很精致,一如她的人。好冷,好大的雪啊,蛮想念家里的暖被窝的。 进家门,已是深夜,都睡下了,心心喜欢安静,婚后我们就住在西厢,那里平 日里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搅。 我蹑手蹑脚来到房门,里面有说话声,谁在房里,我止住了步子,“轻点,小 心吵醒小莲。”心心说道,“心心”尔瑜的声音,“我真的好想你,你一直是我的, 为什么要嫁给他呢?”“父母之命,不得违背呵!”心心幽幽道。“心心,小莲是 我的孩子,对吧。”…… 那一霎那,我的血一下充到头顶,我破门而入,他们惊慌失措,我有杀人的冲 动,我一把抓住尔瑜,“你!你为什么?!”“心心是我的,她永远不会爱上你! 我和她相爱四年了。” 青天霹雳,我的梦醒了,那夜里的雨,那新婚的冷漠,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已 可以忘掉的时候,毁了我的一切。我与尔瑜打斗起来,他毫无招架之力,片刻之间, 我的剑已刺向了他的心窝,“不,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杀了他!”心心抱着小莲追 了出来,她不来还好,一来我的气更不打一处来,我一把抢过哭闹的孩子,狠命地 将她摔在了地上,看着这个孽种一下悄无声息,我狂笑着,将剑刺进尔瑜的心窝, 我有种解脱的快乐,我狂笑着,“不”,心心尖叫“小莲!尔瑜!”我不去看心心, 恨意为什么还不能抹杀我对她的爱,我不忍对她下手,轻轻说道:“你走吧,我不 要再看到你!”心心止住了哭:“小莲是你的亲骨肉,你……” 她的眼中泛着奇异的光,“我和尔瑜相爱了四年,我们曾经发誓永远相爱,我 以为嫁了你之后,一切会有所改变,但我却发现我不能忘记他,我爱他,我可以和 他永远在一起了,而你呢,却杀了自己的女儿……”她笑了,凄凉却也幸福,不知 何时,她手中有了把刀,“不要!”我怒吼,眼看刀刺进了她的胸口…… 雪,漫天漫地的雪,血,如花朵般绽放于这一片白中,我抱着小莲踽踽独行, 我心爱的女人和我的兄弟依偎着死去了,这雪难道还不能融化他们这肮脏吗?他们 了无声息的脸上竟然带着满足的微笑,似乎在嘲笑我的一无所有,我仓皇了,他们 嘲弄的眼神无处不在,我择路而逃。 很多年里,睡梦中的我总会被冰凉的感觉惊醒,摸摸脸,听耳边隐约的孩子哑 哑声,我怅然若失。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