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儿明 今夜月儿明 想起心上人 一样的月色一样的夜 不一样的是心情 那年月儿上树梢 妹和哥哥初定情 虽说两心都伤感 还望哥哥有前程 今夜月色照妹心 生离死别孤独人 妹在包上泪如水 泪尽相思有余情 有情不能遥相寄 岁月尘封无音信 但愿死后能一聚 生死两隔求同心 哥在梦里要听真 莫嫌妹妹一片心 来生变成身边犬 天上人间只伴君 “春香!唱啥呢?睡吧!奶子包的女人,世世代代这样的命。有什么撇不开甩 不下的?” “婆婆你睡吧!春香想得开。就撇不下您老人家。这不是首老歌嘛,奶子包的 女人个个会唱的。” “那你睡吧,莫叫婆婆为你担心啊!” “好!就睡。”说着,眼泪哗哗淌。流了几十年,还是流不干,奶子包的女人 真都是泪做的。忍着泪去烧水,好好洗个大澡,洗干净了上路。 先打来一盆洗脸水,洗一遍,照一遍镜子。都说我很漂亮,倒也真是漂亮。哪 怕五十了,脸上一点皱纹没有,皮肤仍是白里透红,弹性好着呢。日晒雨淋,从不 粗燥干裂,根本不用涂脂抹粉,哪象城里的姐们出门要做张面模才对得起人?可惜 呀!这漂亮的脸蛋落在奶子包,还生不出孩子,要它有啥用?想着泪出来了,又洗 一遍。不能流着泪见他呀,那怕只在梦里,也不能让他吻这苦涩的泪水。去年在降 生岩碰到他和盛兰回家,目光相遇,我心里好哭啊!说了几句话,当着他俩的面流 下了眼泪。好在盛兰通情达理,一个劲劝我,要我上他们老家、城里的家玩。好妹 子呀,都搞文学的,老熟人,怎能不走动?说得我心里热糊糊的,可是不能啦!我 在奶子包女人中都立不住,以什么身份走进你们家呢?人家不知会把你们糟蹋成什 么样子。我看见蝗虫般飞来的利器。我不能让你们背黑锅呀!只能在心里保持一份 思念。那是纯纯净净的柏拉图式的爱恋,只求两心相知,永远不需承诺、兑现。即 使元辰要用使我怀上的办法把我救出苦海,我也不会为奶子包的理想损害这纯净的 爱恋!我要用奶子包女人的方式找到活下来的理由,这样才能承受生命之重,从容 面对不需要承诺的爱情。可惜我永远失败了,老天爷不给任何机会呀! 就在今天这个晚上,我要把我的理想连同曾以为可以实现理想的工具,一起奉 献给我纯净的爱恋了。因为这纯正的爱情,我在孜孜不倦坚持和任何一个男人上床 的同时,坚持小说创作。二十多年在跟男人上床的时候,还在构思我的小说。下了 床,来不及洗干净身子,赶紧把构思写下来。为的是有一天,我能公开宣称我的理 想和我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两样功德圆满。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发表,不能让人说奶子 包那么贱的女人还写小说。悄悄地写了上百万字吧,寄到全国发表的有三十来个。 一字一句,是心头血,忏悔录,赎罪记。我不想沉沦啊,可已罪孽深重,肮脏到骨 子里。我必须认真地洗,洗净每一次罪孽,洗净每一个毛孔。 五十岁了,身上的皮肤还为什么还不起皱?还不不肥胖和不松弛?反而那么光 洁?难道奶子包的女人每一块肌肉每一块皮肤每一个器官都为元家场的男人预备着, 必须到老不衰?我恨臧家无用的祖宗,他们作的蘖,让我们孤儿寡母来承担。他们 却心安理得年复一年享受我们敬奉的香火,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光着身子心甘情愿在 男人的身子底下痛苦呻吟,还要我们心悦诚服地颂扬老祖宗的英明!我恨元家勇猛 的祖宗,对臧家的孤儿寡母不肯斩尽杀绝,偏要赶上奶子包,要她们祖祖辈辈为元 家场的男人寻欢作乐提供能够自行繁衍的女性器官。为什么这就是奶子包女人生命 的意义。 我真想把乳房、臀部、阴部割掉,把一切男人感兴趣的地方割掉。我试过呀, 可我怕痛,失败了。德山知道还揍了我两巴掌,我被自己的软弱和德山的蛮横制住 了。老天爷没有给我反抗的能力,就同不给我生育的能力一样。我软弱得不能拒绝 任何来自外部和内心的要求,咬紧牙关,无法继续坚持下去。哪怕我有精神爱恋和 小说两样强大的动力,也无法不倒塌。我对自己彻底绝望了。我的基础被一点一点 掏空了,支撑不住其实并不衰老的身体。 我的哥呀!你也无法给我力量,挽回这颓废的局面。你同我一样只能写小说。 对于奶子包女人的命运,谁都无能为力。我不怨你,也不怨任何人呀。我只能把身 体洗得干净一点,洗去肮脏和罪孽,回到宁静的月色中去,回到生我养我的泥土中 去。 我已经用毛巾无数遍擦过那些男人常去的地方了。嘴唇、乳房、阴道,擦了又 擦,冲了又冲,都擦起血泡了。我知道还是不干净,可是没有别的办法。我的哥你 可不要嫌弃,亲我吻我吧,在你的梦中,我卑微的生命只为你存在过,其它的男人 于我都是无奈都是罪孽。 饶恕我吧,我的心上人!我就这么赤条条挂在这儿了!天上的神灵地下的阎罗, 收下我吧,我实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啦。 大慈大悲的人们,原谅我的过错原谅我的放纵,奶子包的女人实在换不了一种 活法,除非恩赐我们统统灭绝。 上天给我生命,我却一次没有心安理得地好好享用。我满身罪孽,再没有活下 去的理由,我只能这样跟你们告别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