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发 作者:佚名 她抬起头,两手抓着湿淋淋的长发。软绵绵的一层,如一匹黑缎子……不,比 缎子还软,还细,拧成了一束握在手中,盈盈一握呀…… 她把洗发精抹到手心里,双手合在一起摩挲着,直到洗发精匀成一层薄膜,十 根手指才深深地但又轻轻地插进那一头青丝里…… 两只手的动作是那样轻柔,好像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有生命似的,都知道疼。 轻轻地搓,轻轻地挠,最精益求精的雕刻家也不过如此…… 这十根手指的感觉将是多么舒服啊!每一条指纹轻轻滑过每一根发丝,每一根 发丝轻轻割着每一条指纹…… 尖尖的指甲刮在头皮上,那一点点微弱的酥痒…… 她的头发慢慢地浸到水里,似一条水蛇从岸边缓缓爬进河里…… 她的头又到了脸盆里,两只胳膊和肩胛的起伏非常好看,就像两只痴情的仙鹤 把长长的颈项缠绕在一起,伸向水中…… 千丝万缕重又升起,如一片黑纱,她的手将发根轻轻握住,挤掉里头的水分, 双手合十摸索着从头顶滑向胸前,如虔诚的基督教徒在祈祷…… 十根手指又插进发根,将那刚刚捏成的一束重又散作千丝万缕,发梢上的颗颗 水珠弹向空中,似飞花碎玉…… 手将长发捋向身后,一把梳子插在后颈上。她端起那盆水,将它放到地上,又 端起了另一盆水,那又是一盆清水。她提起暖瓶续了点热水,然后弯下腰,对着那 盆水出神。她是不是在凝视映在水中的自己的脸庞呢…… 她的脸上有清水反映的粼粼波光。她并没有继续洗发,而是将手指弯曲,手成 了两个小勺,伸进水里,将水撩拨到脸上。一下,两下,三下……白皙的脸庞悄悄 浮起一层红晕,两个酒窝又绽开了笑影,如出水芙蓉…… 她的眼睛闭上了,那两个小勺开始抚摩眼眶,掏着两个眼窝,温温的水在眼皮 上的感觉…… 她又在抚摩眉毛,眉毛比头发更加顺滑,抚摩上去的感觉一定更加美妙…… 她展开了手掌,摩挲起了花瓣一样的两腮…… 她又把头埋进水盆里,满头青丝漂浮在水中…… 终于洗完了,她摘下搭拉在椅背上的一条雪白的毛巾,先擦了把脸,然后擦拭 起了披肩长发……陶渊明的《闲情赋》是否可以加上这样一句:愿在帛而为巾,拭 灼灼之芳颜…… 她把毛巾挂到门后的铁丝上,一只手还握着发根,那一头青丝随着头和身体轻 盈地摇摆,似万条柳枝荡漾在春风里…… 她双手兜起长发向脑后甩去,如一匹从空飞坠的瀑布撞击到石棱上,顿时散作 千丝万缕……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