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出了个大劳模 作者:邢育森 刘助理正坐在澡堂的池子边上使劲的搓泥。忽然听见身后的淋浴笼头下有人 说话。这时候厂子浴池已经没几个人了。烟雾弥漫中,晃动和浮游着几张模糊暗 淡的脸。 刘助理一张浑身横肉的脊背冲着他们。几千人的大厂子。说话的人肯定没想 到前面这人居然就是丁厂长最为宠爱和信任的厂领导第二梯队的接班人。说话就 有恃无恐起来。 刘助理也就一句一句真切切的听到了耳朵里。 说是青年技工张一顺跟着引进办的耿胖子耿主任,还有分厂一车间主任孙大 胡子,加上刚毕业分配来的大专生吴眼镜,四个人去南方观摩考察。入夜之后, 观摩就变成了按摩。考察也就成了对身体素质的考验。吴眼镜比较怯,竟然躲在 房间里没敢去。现在就是张一顺在得意洋洋的吹嘘着那晚的经历。 刘天章刘助理听的很入神。这种荤段子他一直很留心收集和积攒,如同又酸 又臭的醪糟,积累久了蕴藏多了也就成了佳酿。下回周末熬夜配丁厂长再打麻将 的时候,就可以边抠脚丫子边端上桌了。 张一顺说的得意,话也就很放肆。刘助理听了有些自卑。最近跟老婆房事不 够理想,也许是跟打字员赵喜闹的太过分了?那妮子,也忒饥渴了些。 刘助理在擦身子的时候,忽然脑海里一闪:耿主任?还有那个孙大胡子?怎 么全是孟书记那边的人?最近厂子正在闹股份制,这个老不死的孟老头非要和丁 厂长争着抢着当董事长。嘿嘿,真是活活栽到我手里了。 所以当他从身后猛的一拍犹自谈笑不休的张一顺的肩膀时,那两个小青工的 脸立刻就吓白了。 丁厂长不同意刘助理的建议。 "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厂里人心浮动,巴不得有点事出来。几个分厂厂长都虎 视耽耽的瞅着董事长那个位置呢。再说又要裁减几百人下岗,安定团结是压倒一 切的。"丁大元喝了口酽茶,沉吟道,"现在这节骨眼上,我再向孟得贵发难,恐 怕时机不太合适。已经有人往厅里写信告我的黑状了。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那。。。。。。"刘天章眼珠一转,道:"那个张一顺也忒嚣张了,当着澡堂 子几十号人在那里宣扬。不处理影响就太坏了。现在这是谁的天下?还是咱们共 产党的天下啊。这厂子也还是您丁大元的厂子啊。搞资产阶级腐朽堕落的那一套 是肯定不行的。这样下去,肯定会乱了厂风,助长了邪气。" "也有道理。"丁大元把桌子一按,昂着脸问:"张一顺进厂子是谁介绍来的? 问问人事劳资。打狗也得看主人,别冒犯了哪路神仙老虎狗。咱们厂也就这几年 不行了,以前计划经济年月也是数一数二的利税大户呢。你掰着指头数数,哪个 没个背景关系的?从省厅、市委,到派出所工商街道,都安置着领导子女和亲眷 呢。" "已经查过了,"刘天章猫腰撅腚的陪着笑脸,道:"没什么关系和背景。当初 进厂,是他父亲退休顶替的。他爹是咱们厂的老职工了,原来卖过苦力气,满身 的工伤,上任厂领导班子照顾才调进来的。" "这怎么成!"丁大元把眼睛一瞪,怒气冲冲的吼道,"这厂子是说进来就进来 的吗?必须要择优上岗,经过严格的考核和培训!这帮人啊,就他妈的瞎搞,中 国早晚非毁在他们手里不可。你回头查一查,还有多少象张一顺这样的,都给我 报上来,不合格的全都涮下去!怎么着了,厂里那么多规章制度都白制定了?大 会小会从中央到地方的政策规定都跟放屁似的啊?必须要严格治厂!刻不容缓了! " "这样也行。就处理一下张一顺。但要他把那次经过如实的写下来。把耿胖子 和孙胡子的劣迹记录在案。但咱们这回先不处理他们,看看孟书记的动向再说。 如果他们那帮人不老实,咱们也不客气。"刘天章看了看门口,向丁大元低声道。 "行。就这么办了。这事你负责办一下。必要的时候要保卫科的老马配合一下。 老马原来在县里跟我跟了那么年了,你对他完全放心。实在不行,咱们分局里也 有自己人,刑警队的方副队长,是我的小舅子的小舅子。"丁大元舒适的坐回椅子 里,抓着头上稀疏的头发,感叹道:"娘的现在这个国营企业是越来越难整了,晚 上还得跟银行要帐的那帮人喝酒,明天还得去给新来的市委主管书记送份礼去。 光这些事,就他妈的烦死我累死我这个当厂长的了。什么时候快点实行股份制让 我当上董事长就他妈的好了。" 阳光照耀着丁大元桌子上的地球仪,还有他的秃脑袋,在旋转和晕眩中反射 出有些灿烂的光芒。 张一顺和吴眼镜一进保卫科,看着满屋子冷脸冷眼的人,浑身的汗都出来了。 马爱国科长吹着大缸子里的茶叶,瞟了一眼屋子当中紧张胆怯的年轻人,心 里暗骂松包,厉声喝道:"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张一顺想装糊涂,咽了口吐沫,道:"我上个月下班时顺了几件零件,装饭盒 里想捎家里去。出门时被门卫给逮住了,我态度不好,骂了人家。现在东西我已 经退回来了。我这就给门卫同志认个错去。" 马爱国厌恶的看了张一顺一眼,骂了句:"我靠,跟你老子一样油,你爹就是 有名的老油条!说说,你们家从咱们厂倒腾了多少东西?"都趴在桌子上好象很专 心看报纸文件的人们一下轰的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都在说话。有人起来倒水, 拍着张一顺的肩膀,开着玩笑,气氛显得活跃些。 马爱国也被自己无意营造的效果给逗乐了。点指着吴眼镜道:"你!还一个大 专生呢,刚入厂几天就跟他们学坏了?你可不比俺们这些大老粗啊,你可是知识 分子咧。不过知识分子也是咱们工人阶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对不?你既然到了 咱们厂,就得服我马爱国的管,知道不?玩那些花架子是没用的。说实话,俺们 眼也毒咧,说瞧不起你就瞧不起你,你还别瞧不起我们。" 吴眼镜张嘴低声说了几句,马爱国听也不听,把头向张一顺一转,喝道:"不 是你偷厂里零件的事。仔细的想想吧,你们最近做过或者说过什么事情没有!" 刘助理推门进来了,给马爱国送了份文件。拿起马爱国的杯子,就茶叶的品 质进行了一番热烈融洽的讨论。然后刘助理热情给屋子里的其他人打招呼,大伙 满脸堆笑的都站了起来,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他,为他的妙语连珠的打趣和奚落 而嘿嘿傻笑。刘助理挥洒自如,谈笑风生,给一圈人亲热的随便了一番。好象根 本没看见屋子正中的那两个人,正眼瞧都没瞧张一顺和吴眼镜一眼,笑着低头出 去了。 马爱国向呆呆站着的张一顺和吴眼镜一挥手,笑着说:"行了,走吧,回去好 好想想,过两天交个检查上来,把事情说清楚。好了,回去工作去吧!" 张一顺失魂落魄的跟吴眼镜在办公楼里闷头走。下楼梯的时候,正和人事劳 资口的大袁说话的刘助理喊住了他。"张一顺,过来一下,给你说个事。" 张一顺走过来,耷拉着脑袋听着。"咱们厂最近要调整岗位了,你也知道了吧? 回去好好干,争取别被调整下来,是不?你爹是咱们厂的老功臣了,我从心眼里 是同情支持你的,可你也别不给我争气,知道不?"刘助理语重心长的说。 张一顺抬起迷茫的双眼,很感激的点着头。想亲热的给厂长助理微笑一下。 刘助理退了一步,继续说,"但是,你要记住,我们厂需要的是德才兼备的职工和 干部。知道吧,德永远是第一位的。而且,当着劳资人事的大袁,我可以告诉你, 我们这回调整,主要是调整一批不合格的干部下去。尤其是那些有比较严重的道 德品质问题的干部。股份制了,资本主义那一套就要来了,自身够不够硬,能不 能抵制那些花花世界的东西,是影响我们事业成败的关键。所以,你回去,也要 帮助我们做好这方面的工作,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别太傻了,你一个小青工, 做什么事还不是听领导的?就实话实说,就行。" 张一顺哼了一声,使劲的点头。刘助理把笑眯眯的脸收回来,继续冷着脸和 大袁说话。张一顺走到办公楼门外的阳光地里,听着骤然响亮的机器运转声音, 觉得阳光真是刺眼啊。 第二天夜里,厂子里着火了。 丁大元陪税务局稽查队的一帮人吃喝完了,又现请他们去洗了桑拿,玩了小 姐,都伺候了个满意才一一用车送他们回去。厂办的老朴忙前忙后的照应,累了 个臭死。回来的车上,丁大元看见老朴把一堆发票递了过来,听老朴说:"厂长, 还走招待费吧?您签个字。"斜一眼,看见混杂了几张大面额的家电和其他日期的 发票。丁大元嘿嘿笑了两声,装着醉得很沉的样子,歪歪扭扭迷离蒙登的签了字。 车过路口。本来已经到了老朴家门口,老朴却让司机先送丁厂长回去。司机 是丁大元的铁杆牌友,早就不需要也很反感别人这么装腔作势的讨好献媚,嫌老 朴麻烦,斥他。争执了一会。丁大元忽然睁开眼说:"去厂里。" 到门口的时候,火刚烧起来。老朴妈呀喊了一声,就慌慌张张的找手机拨火 警。丁大元顾不上披衣服,光着膀子就往厂里跑,急的直喊"娘的着火了快来人",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马上就要股份制了,一把火烧光了他这董事长去哪儿当去 啊? 迎面正碰上一个小伙子,赤条条只穿了件内裤,浑身烧的都看不出模样了。 丁大元一把扯住他,嘶着嗓子喊:"里面怎么样?"小伙子直蹦,喊:"里面有两罐 氧气罐呢,这要炸了咱们就全完蛋了,得想办法抢出来!" 一帮人已经拥上来了,丁大元指挥那些分厂干部和车间主任救火。却见那小 伙子抢过一条棉被,撒上水,低头冲了进去。几个工人还想往里冲。烈焰烧得人 们已经无法靠近。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声,"妈呀,那氧气罐爆炸咱们就死这儿了! "人群呼啦一声就往回跑,丁大元也跟着跑,撞着别人鼻子踩着自己鞋的,这辈子 都没这么恐惧过。 刚跑几十米,又有人喊:"出来了!出来了!"一帮人就回头。正看见那团棉 被着着火就打着滚出来了。一出火场,两个氧气罐骨碌出来了。大伙松口气,兴 高采烈的往回跑。丁大元也转身跑,眼泪一下流到了脸上。他心里说,这个小伙 子,真他妈的不简单。 小伙子已经被烧的全身的皮肤都起了泡,滋滋的冒烟。丁大元指挥找车,立 刻送他去医院。说着话,消防车救护车全到了。丁大元亲自把担架送上了车。火 很快扑灭。丁大元召急在场的中层干部,然后即席在火场边开了个会。会上通过 两条决议,一是追查失火责任人,二是给这个不要命抢救国家财产的小伙子记功, 评劳模。 这时候,丁大元才想起该问问这青工的姓名。有人在底下说了,叫张一顺。 丁大元眉头一皱,心说娘的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新来的市委主管书记一进厂门就楞住了。并不是自己每次视察所熟悉的鲜花 盛开,喷泉哗哗的欣欣向荣的景象。而是一片青烟缭绕,到处都灰头土脸。 刘助理已经带厂办和党办一帮人在门口必恭必敬的接着了。快步迎着,刘助 理凑上来低声道:"周书记,厂里昨天失火了,广大职工在中央最近全会精神的指 导下,在市领导最近提出的转变机制扭亏为盈的口号鼓舞下,在我们丁大元厂长 的亲自指挥下,连夜奋战,舍生忘死,终于取得了扑灭烈火的关键性胜利!使国 家和人民的物质损失降低到了最低点,涌现出一大批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事迹! " "哦?好啊,我刚来咱们这里不久,就赶上这样动人的爱国爱厂的生动事例, 我很意想不到啊。"周勋呵呵笑着,回头对市委宣传部和跟随采访的记者朗声道: "对这次舍身救火的英雄事迹要做好总结和报道工作!要敢于宣传那些一身正气的 正面人物!一定要注意舆论导向,要注意社会影响。同志们,你们看,我们刚来 到基层企业,就遇到了这样的英雄模范人物,说明这样的事例这样的人物还有很 多很多。我们以前,对他们的报道不是太多了,而实在是太少太少了,简直是少 得可怜了。实话说了吧,我不爱看你们办的报纸。都是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啊, 港台影星的趣闻艳事,小资产阶级的风花雪月,怀着叵测用心的各种不健康不正 确的思潮等等。回去要以这次救火事件为一个突破口,好好的搞一下宣传战线的 治理整顿工作,要把这次模范人物向全省全国介绍宣传,要一炮打响!彻底转变 别的省市对我们市委工作的一些片面看法。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周书记笑呵呵的跟走下台阶的丁厂长和孟书记握手,边说边行向会议室而去。 剩下一帮记者和宣传部的邹干事面面相觑。 "这就是你们要采访的青年工人张一顺同志。"老朴热情的把邹干事和记者们 带进医院病房,指着床上躺着的张一顺。 张一顺睁眼望去,一帮人笑眯眯的围着他看,心里先怯了。低低的问老朴: "怎么了?保卫科马科长把事情都捅到报社了?要曝光了?忒狠了吧。。。。。" 老朴笑,点头道:"不光是马爱国啊,丁厂长亲自发话,要你给这些记者同志 实话实说,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经过。你要知道,你的事情,如果见了报,那可 是进行精神文明建设的绝好范例啊。" 张一顺心想那也是反面教材。自己去了趟南方,整了点那事,却惹了身病回 来。现在下身没被烧着,却眼看要恶化了。自己怎么就那么的倒霉,恨不得一头 碰死才好。 正这时,查房医生进门,呵斥这些人,把他们都轰了出去。邹干事说明情况, 出示了工作证件,才被特许独自进去进行采访。邹干事答应众记者由他统一写稿 发到各个报社,大家才一哄而散。 "就是这么回事了。"张一顺把去南方嫖娼染病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邹干事愣愣的半天没合上嘴。抬头看老朴。老朴气急败坏的把邹干事拉了出 去。 "你们怎么回事!"邹干事在走廊里就嚷嚷上了,"怎么让这种人当劳模!现在 都已经给周书记说过了,这让我们下面办事的人怎么交代?我给你说,这可不是 闹着玩的,你们还是严肃的对待这个问题的好。" 老朴冷汗都下来了。安抚着邹干事,急忙给刘助理拨手机。硬把刘天章从赵 喜的被窝里扯了出来,三个人聚在一豪华夜总会里商量怎么处理这事儿。 "处理张一顺是丁厂长的主意,"刘助理很为难的说,给邹干事倒上红酒,道, "其实,着事还没有扩散出去,咱们可以采取一下补救的措施。。。。。。" "怎么个补救?你们说吧。如果这个事情你们处理不好的话。我马上给市委宣 传部郭部长拨电话。"邹干事气鼓鼓的说道,用眼睛余光瞟着来回行走露着大腿的 小姐们。 "这样,我给丁厂长挂个电话。咱们适当给张一顺一点内部批评教育就得了。 这个事情绝对要控制住,不能再扩散出去。谁扩散就处分谁。按造谣生事污蔑诽 谤处理。年青人嘛,谁年轻的时候不轻狂风流一下呢?算不上什么大错误,还是 个好同志啊。" "你们也要给这个张一顺好好的上上课!现在的青年工人的政治素质太低了吧, 怎么有什么说什么呢?大实话能随便说的吗?你们的思想教育工作还需要抓紧啊。 "邹干事气愤填膺的说道。 老朴连连点头称是。刘助理给丁厂长挂电话,说明这情况。"不行。你不是说 他们在澡堂里当着几十号人说这事吗,这么坏的影响,不处理是不行的!"丁厂长 的电话挂了。刘助理的白脸顿时就青了,看着眼前一片昏茫的漆黑。 电话又响起。刘助理听丁大元在电话那边说道:"你这个年轻人啊,还需要锻 炼和培养啊。关键时刻,还是我们这些有经验的老同志来掌舵。那天说话的不是 两个人吗?除了张一顺,不还有一个吗?那个吴眼镜不也去了南方吗。你是不是 听错了,不是张一顺犯的错误。。。。。。啊?对不对,好好想想。做做有关同 志的工作。要善于把形势向有利于我们的这方面转化嘛,好吧,我就说到这里了。 你看着办吧。" 刘助理又飞快的打了几个电话,唾沫星子横飞的说个不停。终于他眉飞色舞 喜笑颜开的抬起头来,对邹干事和老朴说道:"搞定了,搞定了。整个事情本来就 是闹错了,闹错了。是那个新分来的大专生吴眼镜犯的事,这个张一顺啊,就是 太讲义气了,哈哈哈哈,给揽到自己身上了。我刚才给吴眼镜和张一顺,还有有 关的同志打过招呼了,大家都要服从大局,实事求是,对不对?咱们劳模顺顺当 当的树起来了。值得庆祝值得庆祝啊!" 邹干事半推半就的被老朴往包间里拉。刘助理打个响指,喊道:"服务生,开 酒,顺便叫三个小姐,要漂亮一点的!" 吴眼镜被处理的布告贴出来那天正是张一顺出院的日子。邹干事领着张一顺 马不停蹄的跑了几个厂矿学校,进行了精彩热烈的劳模事迹汇报演讲。张一顺受 到了鲜花和掌声的欢迎,四处给大伙签名,经常说的满大厅的人唏嘘不止热血沸 腾爆发出如雷般的喝彩。 市电台的采访中,广大市民和学生干部军人,都纷纷表示要向张一顺学习, 做好本职工作,把精神文明和思想道德建设,以及整个社会风气提到一个更高更 高的高度去。张一顺的名字频频出现在报纸和杂志中,正如一篇报道所说,"他的 英雄事迹,顷刻传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如同浩淼的春风,鼓荡着古老而繁荣 的神州大地。" 不少出版社和他联系出他个人传记的事情。电视台已经申请了经费要以他的 成长经历为素材,拍摄一部反映建国以来三代工人阶级家庭在共和国建设中所起 的丰功伟业。张一顺还去了网络名人聊天室,和广大网友见面,并亲切幽默的回 答了所有问题。有传闻说张一顺收到的积极向上的女青年寄来的求爱信不下厚厚 的几麻袋。 一场轰轰烈烈向张一顺同志学习的活动热热闹闹的开展了。 于此同时,随着张一顺知名度的扩大,周书记和丁厂长也受到了上级领导的 注意和欣赏。有消息说周书记将调到省里主抓一些很重要的工作。有传言说部里 也来人考察丁厂长,正好一个司的原副司因为贪污受贿给抓起来有了空缺,人们 普遍认为丁厂长将是众望所归的最佳人选。 大伙敲锣打鼓的欢送张一顺去北京去部里做报告。他戴着大红花,笑容满面 的向人们招手。他还走到吴眼镜面前,拉着他的手苦口婆心的安慰说:"兄弟,没 事,年轻人嘛,犯错误不要紧,改了就是好同志,在那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一帮人就推搡吴眼镜,笑他:"好好跟人家劳模学习,改造你那肮脏的灵魂吧! " 吴眼镜怔怔的看着张一顺,猛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那次是你去嫖的妓女!是 你,不是我!他们威逼利诱我,我是冤枉的。你根本就不配劳模这个称号,你在 骗人!你们都在骗人,在骗你们自己!" 厂门口瞬间静默了一下。 人们轰的笑了起来,一致摇头说这孩子疯了,脑子有问题了,该送精神病院 了。保卫科马爱国就当头给了吴眼镜一个嘴巴,把他打得跪在那里,满脸的血。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把他给架走了。 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欢快热烈的气氛。刘天章助理跳到台阶上, 意气风发的大声说道:"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由于党的英明政策的领导, 各级领导的关心爱护,全厂职工的共同努力,再加上我们这个大劳模给我们带来 的知名度和宣传效应,我们厂的经营形势终于取得了好转和很大进步!同时,市 里考虑到我们现在的形势喜人,便不再实行什么股份制的试点了,大家也不用担 心岗位调整的危险了。用丁厂长的话说,咱们厂的安定团结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 事,咱们一定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成果啊。同时,我代表厂领导班子宣布,我 们拖欠职工的六个月工资将发放一半了!" 大家欢声雷动,各自击掌相庆。张一顺在鞭炮声中招摇而去。丁大元眯着眼 睛看着欢腾的人群,微笑着对刘天章说道:"中国的工人阶级多么的可爱啊。" 正此时,一个穿警服的人走到丁大元身边,低低的说道:"丁哥,失火原因查 清楚了。根据火灾现场的痕迹勘察结果,这是当夜值班的人员违章吸烟所导致的。 那被烧掉的几十万仅仅是由于一个未熄灭的烟头。" 丁大元的眉头立时紧皱了起来。迎着丁大元的目光,刘天章微笑着说:"那天 值班的人也查清楚了。好象名字叫做张一顺。" 《全文完》 邢育森作于1999年11月23日凌晨1点49分于郑均的音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