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 一 从侧面看过去,夏何的身体就象一只被放大了若干倍的红薯。 现在他正在为自己这副身材生闷气.因为夏何的年纪并不大,整26岁,未婚. 小伙子原本长的还算精神,浓眉大眼,棱角分明,在学校的时候还曾练过一阵子散 手,那时侯是站有站相坐有坐姿,走在路上时不时也会引来异性的一些眼光,所以 步伐更是迈的自信的标准.可自从进了这家带些机关性质的公司以后,一切全变了。 夏何在学校时常自诩为半个文人,以前的专业是精密仪器分析,当初夏何压根 没想过自己会选择这一专业.因为夏何家里一直是住在县城里,就是半农村半城市 的那种生活方式,一方面接受着类城市化的教育,一方面干着存农业的活,上大学 前他所接触的最精密仪器恐怕就是做化学实验时碰到过的一只显微镜.之所以对那 只显微镜记忆犹新的原因是自打它见了夏何一面后就被尘封了两个多月,后来是老 师拿着夏何他爸交来的200块钱邮购了两只夏何至今也没弄清楚是那个重要部位的 零件后,那台显微镜才得以重见天日.而夏何则因此被罚承包了近三个月的家务, 且劳作范围只限于打扫厨房和拖地板之类的粗笨活.从那以后,夏何给精密仪器下 了一晦涩的定义:精密仪器就是并不怎么精良但用起来必须小心翼翼且最多只能观 察分泌物的一种器具.所以对这一专业,夏何在大学四年里仍旧没培养出什么感情, 那时象大多充斥着他所幻想与冲动的年轻人一样,他所喜好的只是文学.却也没有 料到,进了单位以后,带给他契机的竟还是文学。 每次想到这里,夏何都不禁要喃喃自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脸上便现出了 迷茫而憨实的微笑。 夏何所进的这家公司,加上看门大爷和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统共不足50人. 经营一类用于乡镇企业衡量生产能力和标准的工业秤体,若说有高科技成分就是控 制部分是由单片机加上一些汇编语言,反正糊弄那些40岁左右最多高小毕业的乡镇 老板是够用了.公司虽说规模不大,却也五脏俱全,生产,研发,销售,服务一条 龙流水作业整齐划一.据销售部门经理包自平私下里一次给夏何分析说惟有如此公 司才能获得最大的利润.,这道理就象玩魔术变戏法一样,魔术师一切台上的活动 在观众眼里都觉着神秘,所以他们才会有浓厚的兴趣,看了一次,没看出什么,便 会有想看下一次的念头.实际上我们所赚的大部分也并非是售出的机器,而是其后 客户源源需求的各式配件.就象魔术师最吸引观众的并不是他在台面上变出的什么 玩意,而是靠蒙在黑布下边的那种让观众猜上半天也说不出个大概的未知.用科学 的解释说法,这叫黑箱.当时听的夏何直点头,心下里对公司更添了几分仰慕.可 后来随着日子渐长,夏何慢慢发觉公司的实际运做远非当初所想的那般美妙与神秘, 部门间相互脱节,扯皮,资金分配不均的情况时有发生.干了近一年,说是把他放 在技术部,项目开发的活迟迟轮不着夏何的份,倒是没少出差,名义上叫技术支持, 实际到了客户那头以后,一个月时间有20多天是喝酒,真正是给人家支持了多少的 贡献呢?夏何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样的日子熬到年末,单位要对他们一批刚毕业的人进行评审转正,要求每人 写一份心得体会报告.夏何一方面有些想走的意思,一方面仗着些青春年少郁闷感, 竟密密麻麻洋洋洒洒口无遮拦针砭时弊的写了近十页之巨.老总看了夏何这一堆东 西之后,由惊转怒,由怒转嗔,终又由嗔转喜,心下认定这小子肯定是天安门城楼 下的麻雀,非等闲之辈,莫若早日给机会培养一下,便索性破格提升夏何为市场部 经理助理,撇下专业,专司市场精密分析.夏何原已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却 没料到会因祸得福,平空落地得一令众人艳羡的肥差,何乐而不为?便也顺势留了 下来,这一呆又是两年,从此人气渐旺,仕途通达,竟一路飙升至总经理秘书一职。 人常说心宽体胖,这句话用在夏何身上倒不尽然,他肥胖起来的主要原因一方 面是常陪人喝酒,另一方面是毕业后便很少锻炼,久而久之,其它部位肌肉松弛了 下来,肚皮却呼啦一下长了起来.现今造成的后果便是直接影响个人美观,严重了 说是影响到了夏何的婚姻大事。 眼看着毕业已三年了,小伙子再过俩月也奔整26了.自己开始还没怎么着,车 间一群老大姐们可有些急了,好歹也是公司一份子,不能眼瞅着自己身边的年轻人 落单呀!况且还是一优秀青年呐,都是热心人.于是这一年里光挂名的机会就给夏 何提供了七八个,有三四个还安排见过面,结果一个也没成.夏何私下里给一哥们 解释说其中有见面不如闻名的,也有闻名之后便不忍见面的,最近黄大姐推荐的一 个算是交往最长的,谈了一个来礼拜.夏何都差点动心了,可有一天看了场电影后 俩人一起散步,那姑娘用关心的语气问夏何平时喜欢玩什么,他没加思索地随口说 道也就高尔夫和网球了.姑娘便乐了,说那你能顾过来注意脚下边的球吗?你该不 会是想变一青蛙王子吧?夏何夸了句你还蛮有点幽默感的,第二天便告诉黄大姐说 自己可能不适合人姑娘,别耽搁了人家.这交往就结束了.黄大姐反倒纳闷了好一 阵,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夏何自个心里又犯了自卑情结,心说夸我象王子呢?还是骂我象只蛤蟆? 弄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天天搁身边,没事了俩人就猜猜小谜语,自己还真应付不起。 可现今这副身材也真成了个若有若无的心病,还没结婚就一副老干部样,这以后真 要哪天结了婚了,还不得再多出几十斤下水来.于是夏何拿定主意,谈对象的事无 论如何也要先停一段落,小心在桌面铺好一张白纸,沉思半晌写下四个大字:减肥 计划。 二 夏何选的这家健身房是会员制的,交纳一定的底金后,这边给你一张卡,每次 来结帐时拿出来给服务员看一下,便可享受八五折的待遇了.它这是属于那种集餐 饮娱乐健身一体的近几年来在大陆率增不衰的行业.经常可看到一些有身份或有钱 的人,或在自己单位没身份但偶然也会有钱的人.夏何觉着这块很少有人是和自己 一样的景况,别人来是为了娱乐,而自己却跟上医院一样,存粹是抱着治病的目的, 有时他还真为自己比这里其他人高尚而生出一种优越和自豪,所以锻炼起来也更卖 力了。 可今个自打一进门,夏何就觉着有些不大对劲.不管是躺着还是站着,总感觉 身后好象有人在盯着自己.猛一回头,一个近40的大汉,肚皮比夏何还高,另一位 30出头,一张脸憋的通红,正呲牙裂嘴地笑.夏何也冲他们友善的挤了个笑脸,那 俩人却都楞住了,一起冷漠地看了夏何一眼,又互相笑了起来,夏何悻悻地转回脑 袋,却还是觉着怪怪的。 坚持了半个钟头,两个大汉终于消失了,夏何也正准备换几口气走人,就听的 后边有人问道:“要走啦?”一扭头,一个女子冲着自己微微的笑,夏何迟疑了一 下:“是说我吗?”“不是你是谁,看看四周还有旁人吗?”夏何这才注意到房间 里只剩下他和对面的女子了,心里暗想,难怪今晚一进来就不太对头,感情是碰上 女劫匪了,脸上却堆出些笑眯眯的样子:“刚才是你一直在看我啊?幸会,幸会! 我说呢,看着有些面熟,您贵姓?”女孩也笑了:“装的吧?我见过你的。”夏何 这回真有些楞了,怎么碰着一比我还胆正的.女孩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说:“程 意你该认识吧?”夏何脑海里飞速的转了几个弯,忽然间灵光一现,不会吧,怎么 会是她! 一个月前,张志刚非拉着夏何一起出去,说是程意邀大家一起吃饭.程意是张 志刚的女朋友,原来俩人不在一个城市,后来据张志刚说实在是忍受不了相思之苦, 便辞职来到了这边.夏何以前也见过几回,便推托说你们都老夫老妻了,平日还只 能各呆各宿舍,见一面也不太容易,我就甭再去充灯泡了.张志刚却说我才是去作 灯泡的,她已经跟别人了,今晚约我去就是让我替她看看她的新欢.我一个人过去 实在没底气,怕自个应付不过来这场面,所以你无论如何也得陪着我.看着张志刚 一本正经的样子,夏何反倒不忍再说什么了,一路上只在自己心里忿忿不平,现今 这都成什么世道了?几年的感情说声玩完就完了.看来这男人太软,女人犯贱,就 落个如此下场。见了面,打量了一番程意的最新准男朋友,小伙白白净净,鼻梁上 架一副树脂镜片,倒也文质彬彬,相形之下张志刚确是有些略现落魄沧桑,不及人 能上的了台面.开始互相客气了一番,捧杀了两句,小白脸毕竟道浅,自感上了状 态, 嘴里便时不时窜出几句“that'sgood”“ok”或“noproblem”之类的洋文, 间歇还不忘温情脉脉的看一看身边的程意.这厢张志刚是强颜欢笑,夏何却顾不上 那一套了,心说丫的扎势也该看看火候,我以前对你小姑娘客气那可全是仗着张志 刚的面子,就凭你今个和小白脸这一丘之貉的小样,连配做张志刚的普通朋友都差 些.于是便不再正视程意,只把言语给对面小白脸左撩一针右挑一刺,针针见血是 刺刺带红,那小子倒也机智,皮外受伤心里高兴,只一味腾挪跌宕,上躲下藏,一 副秀才不与兵理论,白领不和民工扛的架势,实在棘手了,便冲着程意做赞赏姿态, 夸赞说你的朋友们都挺优秀的,要早认识就更好了,然后俩人作会意的笑,仿佛这 其中的意味只属于他们俩才配共有,却与对面这俩粗人全无干系.夏何只狠的牙根 发痒,心说看这小子一脸贫血相,没成想还是一练过内功的主,跟我玩太极推手这 一套.行!我身边老兄人实诚,不跟你们争,我可没这涵养,今就让你见识见识什 么叫恶人.恰好这时临座要一份蛋炒饭,夏何便有了主意,冲着小白脸说我给各位 讲个故事,或者可算一心理测试题,这是个关于苍蝇和鸡蛋的故事.这俗语说呢, 苍蝇不叮无缝蛋.有一个厨子,他煮了一只鸡蛋,花了很长工夫,煮到差不多了, 厨子心说美餐嘛,该准备些好佐料,再适当加点酒菜,静静好好品味一下吧,于是 跑出去了.一会工夫回来,鸡蛋被晾了半天,开缝了,苍蝇一看,好!机会来了, 便扑了上去.厨子看见大苍蝇,心下生气啊,说轰走吧,可这苍蝇刚咋吧出一些甜 头了,自是不舍,厨子刚一转身,这苍蝇盘旋着又落将下来.厨子踟躇了,拍死它? 这家伙还落在鸡蛋上呢,万一下手重了,鸡蛋也给拍碎了.吃不成不说,坏了一天 的心情.你们说说看,这该如何是好?说完了夏何只笑咪咪的盯住小白脸看,程意 脸上却先挂不住了,冷笑着冲夏何跟张志刚道:“依我看,那是厨子活该,他把那 鸡蛋早吞下去不就什么都结了,那还会有苍蝇叮去?”夏何摇头晃脑的说道:“非 也,非也!佛家有语'众生俱无象,妄念皆有因,'这一切孽果皆有内因,厨子没有 早吃,那是火候未到,固然阿呜一口甚是爽快,过后不定肚子疼起来找谁去.而且 这故事说的是鸡蛋,鸡蛋它终归是死的东西,若换成人呢?人是有思想的,他就该 带着责任去考虑。鸡蛋不能决定自己,而人的主动权是掌握在自个手上.所以,要 我是厨子,鸡蛋还是要吃,而苍蝇一定得先拍死了.因为鸡蛋毕竟还是厨子喜欢的, 就算开过缝,也许是外边环境恶劣所致,厨子没保护好,也可能真与厨子的火候有 关,煮的急了,温度太高,放出来忽然晾在一边,受凉了,也难保因脆弱而裂缝. 可这苍蝇,无论如何也必须拍死,那么多无辜的鸡蛋,这次给它逮着一个,下回肯 定还要祸害别人.我觉着只要是有公德的人们,就一定要奋起手中拍,哪怕牺牲自 己,也要为民除害!说完后夏何顺手抄起大杯,也没想着敬谁,咣叽咣叽一通牛饮, 只觉着两腮发麻一脸正气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凛然不可侵犯.只把双泛红的眼珠子对 着另外仨人也来也去.张志刚只讪讪的陪出张似笑非笑的脸,临座却有人笑出声来, 极快,象裁缝的剪刀划过丝绸的声音,“嗤”的一下便没了.小白脸刚才可能是酒 精的原因,脸色还有些泛红,这阵却憋成了酱紫色,抬起头想说什么,正迎上夏何 镶在一张狮子脸上两只红彤彤的眼珠子,嘴角抽搐了两下,又憋回去了.程意再也 端不住涵养了,照着对面俩人恨恨扔下一句:“没劲!”拉起小白脸扭身就走.夏 何冲着他们的背影快意地喊了一句: “吃饭吃饭真HAPPY,下回我买单!”模糊中 看见临座窜起一团黑影,紧随在那俩人后边在门口闪了一下便消失了,时下也没多 在意.扭过头来看张志刚,正一脸的悔意,冲着夏何直问:“没必要吧?干嘛扎的 人那么恨?”夏何这火腾的一下又冒上来了,仗着酒兴对这张志刚破口就骂:“你 个孱头子!真是个男人就赶紧把人抢回来!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她,僻!咋遇上你这 号忪人咧!”张志刚却还在喃喃自语:“两情相悦的事么,咋能硬来嘛?” “不至于吧,吓着您啦?”对面女孩在夏何眼前晃了晃手。“没,没,怎么会 呢?”夏何赶紧应到。“我怎么瞅你这脸色忽明忽暗,跟演皮影戏似的。”“累, 这不是累的吗?”夏何做呼哧呼哧吴牛喘月状,继而一脸正色:“借问该怎么称呼, 贵庚几何? ”“酸,这屋子有酸味.没有贵庚,章心如.'文章一大抄,心如明镜 台.'夏何肃然一笑, :“我还以为是全无章法,心乱如麻呢.跟我这名倒有些相 配,小生夏何,春夏秋冬,何处不相逢。”章心如却不示弱,:“是瞎掺和吧?这 名字是还有点个性。”“岂止有个性,根本就是个性全无,告你为什么叫这名字, 我爸姓夏,我妈姓何,生下我时正值四人帮快要倒台,民主气氛重新回升,于是我 就叫夏何,朴实吧?”听他这么一解释,章心如也乐了,笑茜如花.夏何一看对方 有些认可自己了,便得寸进尺说道:“怎么样?我还可以再朴实一些,一会请你… …”“打住,PLEASE打住,谢了,我得马上赶回家。”对面女孩忽的收起一脸笑意, 斩钉截铁地说.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扔出一张卡片:“上边有单位电话!”卡 片如蝴蝶翩然落至夏何脚下.楞了半天,夏何轻轻摇了摇头:“有点意思。” 三 接下来两个星期,夏何又去了两趟健身房,却再没遇到过章心如.加之这段时 间老总应酬不断,有时不好分身,更免不了由夏何独挡一面,忙乱不堪,两周前的 偶遇也淡化了.这天上午进了办公室,夏何照例泡上一杯茶,打开机器,正准备上 网看看新闻,突然听见有人敲窗户,扭头一看,隔壁综合办的小闫正一脸兴奋地冲 他招手。这小闫其实年龄比夏何还大两岁,长了一张娃娃脸,加之出嫁前受父母呵 护,结婚后老公关心的更是周到,所以生理年龄与心理年龄俱是体现的呈较迟缓趋 势.夏何平日里也乐得与这些带小孩气的人开一些少用脑筋而又无伤大雅的玩笑. 看着夏何推门进来,小闫将一只手藏在身后,脸上换出一副神秘而又按奈不住的好 奇神色,问夏何道:“最近有什么新动静了,这回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也不跟大家 通报一声。”夏何堆出一脸坏笑说:“你是不是又有自卑情绪了,瞧瞧,就你屋这 美女如云的架势,我哪还有功夫四处觅食去?再说了,就凭为兄我现今这副身板, 出门不招人眼晕就已经算尽到社会维持治安的责任了,还敢妄图顶风做案,不知道 这阵严打之风正胜吗?”“就瞎掰吧你,瞅瞅,照片都过来了,还'请勿折',说! 是不是合影,拆开!拆开!”小闫激动的直嚷嚷,倒象是被人抓住自己把柄似的. 夏何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己的信,嘴上应到:“先让我验验笔迹,别又是什么枪手 之类的想涮我一把,嗯?是不是字迹娟秀?这可得仔细瞧瞧。”手里趁机将信拿了 过来.却没有勇气拆开,心里独自纳闷,生日早过了,还有谁会想起问候自己呢? 回到屋子,随手撕开信,里面掉出一张去年的邮政明信片,原本盖邮戳的部分 被人剪掉了,背面有一行字:周六晚六点半“巴人居”门口见,有事相商.章心如 .夏何又掏了掏信封,空空如也,不禁哑然失笑.又玩这传统的段子.忽然意识到, 明天就是礼拜六了。 天有些降温,该回家的都已在家里了,没回家的也分流进了商场或车子上,人 行道上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夏何匆匆赶到巴人居门口, 一看时间,差5分六点半, 章心如还没有来.又等了有一刻钟,街上还没看到章心如的影子,只是来去的行人 都在用同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心下有些窘了,又不好转身离开,只把个两只 手在裤兜里搓来搓去,全当是摩擦生热.一边想着万一碰着熟人该用什么话搪塞过 去呢.一扬头,看见对面一电话亭,想起自己身上还有章心如的号码,不由暗骂一 蠢材,一着急连这茬都忘了,先打个电话试试。 移了两步,就听得身后在叫“夏何”,一回头,果然是章心如,站在巴人居门 口正笑矜矜得看着自己.夏何心说真是陕西地方邪,说到王八就是鳖,这刚想离开 一会就给人抓着破绽了.嘴里却快活的嚷嚷到:“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就刚来几 分钟.现在这时尚就兴这个,我理解,女孩嘛,要是约会早来了,肯定让人笑话。” “什么呀? 人家在里边都坐了快半个钟头了, 就瞅着你在外边那副猴急样了。” “噢……!”夏何拖长了音做恍然大悟状.心里却在抱怨自个又没沉得住气,平空 让小姑娘占一先机.选了个靠窗户的的位子坐定下来,夏何笑问章心如:“是不是 因为上次没接受我的邀请,有点失落感?”“嗤。”不经意间章心如又发出一声轻 笑.夏何正在绽放的嘴巴生生给定住了,留下一个不尴不尬的浅浅笑意挂在脸上. 章心如注意到夏何这副表情,也有些不大自然,缓和式的又笑了一笑说:“其实约 你来是想问问你,或者说是想让你帮帮忙,跟咱俩都有些关系的。”夏何听到她末 尾一句,又来了精神。”是程意的事,就你那次叫什么刚的那位。”“曾经而已的 那位!”夏何因失望而气咻咻地补充道。“她跟上次那小白脸又吹了,确切说是小 白脸跟她say good bye了。”“怎么会?就程意那白莲花似得高洁女子,小白脸怎 么会忍心弃之而去呢,再怎么着也该比鸡肋强吧。”“就因她老觉着自己高,所以 总想找一什么都好的人.可人小白脸扛不住了,说俩人在一块老搞人前表演赛,人 后又总挨呛药,太累了.正好他们单位有几个出国名额,小白脸觉着自己还年轻, 犯不着为个招摇的女子再多做牺牲,反正俩人关系也如巫山神女,云山雾照总看不 到头,不如先奔前程要紧,好歹也能给家里老人一个交代.遂一头扎倒于领导的萝 卜裤下.这回轮到程意傻眼了,丢了一大人.痛定思痛一番折腾,比较着还是原来 的张志刚要好些,不管怎么着对自己总是一直真心的,可姑娘总得要些虚荣心,又 拉不开这面子,所以……”“所以你就想让我再拖我哥们下水.告你,不行!这可 是下黑手的事,弄不好可是会毁人一生的。”夏何堆出一脸苦相,怔怔的望着章心 如。“又不是让你去跳河,你难受个什么劲啊!再说了,这更多的成分还是挽救两 个人呢,我也就是看着他们互相都还没死心,干嘛非要替人操这份闲心?真是的!” 章心如语气里不由有些委屈了.看着小姑娘挺认真地样子.夏何反倒不忍了:“得! 权当我被新时代活雷锋给感动了一回,大不了落一王媒婆称号,行了吧?回头我给 张志刚报一喜讯,再商量着撮合撮合,那头就看您的手段了。”“你是同意了?” 章心如听到夏何这么一说,一脸的灿烂。“不同意又能怎么着,谁叫我见不得人阴 着个脸呢?况且,与人为善,何乐不为?”“别又拐着弯骂人呵。”“不敢,不敢 .我这人就这一个缺点,朋友都说我蛮执着的,其实那是他们在害我.执着,又直 率,又笨拙,你看,这不又犯错误了。”“得了便宜又卖乖,想让我欣赏你呀?” 两人又谈笑了一阵, 气氛融洽了起来.临行, 夏何正要买单,给章心如拦住了: “说好是我邀你来的,所以已经付过帐了。”夏何赞同到:“谁说女人花男人的钱 是一种享受?其实这男人有时花一下女人的钱也是蛮幸福的事,以后多给我找些这 种机会好吧? ”“那不美死你了!好了,谢谢你,bye-bye。”招了招手,章心如 忽又转过身来,冲着夏何试笑非笑的说:“发觉你这人其实蛮有意思的,心挺善, 又有些幽默感,就是有时说起话来显得尖酸了些。” 伫留在原地,空气里还弥留着丁点章心如的气息,夏何忽然生起一种怅然若失 的感觉。 下意识伸了伸手,什么也没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