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传说 我想超越着平凡的生活,注定现在暂时的漂泊,无法停止我内心的狂热,对未 来的执著。??田震《执著》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句歌词了。哼田震的歌时我并没有 刻意的去理解它的含义,认识他之后,我开始为这句话战栗了。我把它抄在故事的 前边,献给这个我深深爱过却又离我远去的男孩子??何季。 十月的那天下着毛毛雨。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我从画馆冲了出来,站 在不知何时下大了的雨地中。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脸庞,热泪混着雨水浸透了我 的心。我有些激动的发抖了,散乱的颜色充满我的心,抚摩我的情感,那么强烈, 那么清晰,那么深刻有力,并且散发着只有我才能嗅到的气息,还有我认为是最灿 烂的光芒。我的耳边是一片寂静,一切糟杂都隐退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 有一把利刀正割着我的皮肤我简直喘不过气来。感官在这个上午受到不可名状的刺 激是我无法拒绝一切喧嚣。我似乎听到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在呐喊…… 在雨的世界里,我热泪盈眶。 一切都因为那幅画。我知道这种画发是有违作画规则的,现代画派是有标榜个 性只一特点,但是如果只抓住这一特点并把它发展极端我觉得过于偏执。然而有这 种思想的人毕竟不多。也是由此,我猜想这幅画的作者??何季一定不是一个平凡 的人。极不和谐的色彩挑着我敏感的神经,我强烈的感到,何季并不是在作画,而 是在发泄,发泄一种压抑久时的心情。那是一中需要极大满足的倾诉,不管有没有 听众。 从哥哥口里,我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何季的一些情况。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县 福利院长大,在那个孤独的环境里,何季过早的成熟了。他从省美院毕业以后,没 有服从学校的分配,而是做了名流浪画家,仅此而已。我强烈的渴望见到何季。当 温柔而忧郁的这个秋天走近我的时候,我感觉置身一片油画的梦里。有一种说比清 的感觉在心头降临,我相信秋天是有传说的季节。闭上眼睛我就能感受到那幅画给 我的沉重的压抑,看到黑色太阳的那一刹,我寂静的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装做漫不经 心了。 意无意的往画馆跑,我知道我只能在这里见到何季。在画馆里,我装做认真的 看画,而眼睛却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我在想象着何季有着一张怎样的面孔,是 不是和学校艺术系的一样,留着长长的头发,还有一脸的络腮胡子? 我见到何季了。当一大堆摄象机对准一个大约有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时,心底有 个声音在告诉我:这就是何季。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张愤世嫉俗的脸,带着一副方 框眼镜,有淡淡的胡子,他没有长发,他的眼睛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为此我 更坚定了黑色太阳和他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何季有着众多艺人相同的气质,他不是赝品。他手执画笔作画时的那种专著神 情常常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我简直有点无法忍受而有痴痴陶醉,我的精神和心情 同时接近筋疲力尽。躺在黑暗里,享受着我那兰色印花布散发着体香的小床,我的 手指划过铺满枕头的黑色发丝,划过在午夜凋零趋于诗化的身体,我以一种近乎颤 抖的声音问自己:小洁,你真的喜欢上何季了吗? 的确,我喜欢看他作画,喜欢他作画是手提着画笔似乎要把宣纸点破的愤世嫉 俗的样子,尤其是在黄昏的时候,他的画影常常催我泪下。 哥哥不允许我再往画馆跑,他说何季是个浪子没有固定的生活来源,他随时都 会一贫如洗,更重要的是,你现在的身份是学生。我知道哥哥很疼我,对唯一的妹 妹他总是尽量的满足我的要求。我们身上流的有相同的血液,哥哥爱我,他不忍心 我受任何的苦。但是我不管这些,只要能和何季在一起,又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那天下着好大的雨,何季带我爬上了画馆最高一层楼。何季站在雨中向天空长 啸了一声,那声音凄凉中似乎还渗透着别的什么东西。我吓呆了。何季说他恨这个 世界,从他出生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满是虚伪讹诈,这是 一个罪恶的人间地狱。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人和一个人爱过他。他 成名了,那些人的卑贱面孔就显露了出来,但是名利在他面前绝对是输家,因为何 季注定要赢。他的骨子里流的是叛逆的血液,在现实空间里,他注定要反抗这个世 界。他要的是一个真实的何季,他可以随心所欲的作画卫生吗要遵守传统与现代? 他就是不!平庸永远不是艺术的特点,所以他推崇偏执,真正的艺术应该唤起观众 的创造性而不是被动的欣赏与接受…… 我听的目瞪口呆而没有说话。我相信何季说的都是真的,我突然发现孤独的我 与冷漠的他是没有心的距离的。 末了,何季转身问我:小洁,你说人生是什么?雨中的我们就那样的对望着。 何季,我又说什么?我从小就有父母兄长的疼爱,生活是甜的,如AD钙奶般可口, 我没有经历过人生的起起落落大喜大悲,所以,我说不出什么。 瓜子脸,有些苍白,小小的鼻子,碎肩的头发,笑的时候丹风眼格外的明显, 我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美丽过。美丽的女孩是一道风景,不管是走在街上还是走在校 园里,我的眼睛总是能捕捉到美丽的面孔,那些张扬的妩媚和娇艳常常让我多少都 有些自卑,可是何季却固执的说我美丽,他说我身上有种平静的力量。每一次他用 非常纯洁的目光看我的时候我的心都会湿润。 他说过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的! 黄昏里吹来的风突然停止了,天空是一片宁静的昏黄。几只小鸟驮着夕阳飞往 天际,置身与落日余辉下的墨园,没有朗朗的读书声,没有情侣们相偎依的呢喃声, 我可以在沉静中默默消释萦绕在心头的忧伤。 我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去找何季了。哥哥下了最后的通牒:在学校好好学习不 许在去画馆,否则就给爸爸打电话。爸妈在另一所城市,我从小就是乖孩子,我不 想给他们添任何的麻烦,于是我就勉强答应了。这份相思是极其痛苦的。星期二下 午没有课,我实在忍不住的跑到了画馆。当我推开何季画室的门是,我惊呆了:排 满半面墙壁、格调颠倒不成规则在别人眼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纸而在我眼里却是一股 股潜藏着巨大力量的话!和何季的眼睛对视的那一刹,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头闪 烁。 我和何季一起走出画馆已是落日了。我们走进了沁园。小桥,湖水,亭子,黄 昏。诗一般的图画。我背着夕阳斜靠在小桥上,何季突然说;小洁,你真美。我的 心跳了一下。我在等他说下一句话。 但是他没有…… 我抬头看着何季,他朦胧的目光迷离的望着远方。他的脸想一块岩石,呈现的 不是冷峻,而是一种复杂又复杂的表情。 我突然怀疑刚才说那句话的是不是何季? 也就是那天,我去了何季的“家”。何季住在地下室,阴暗,潮湿。何季打开 灯,我看清楚了,一张堆着乱七八糟的书的床,一只木箱,一套旧桌椅,其余的空 间被一大堆颜料、画具和已裱好的油画所代替。何季自嘲的笑笑:这就是我的全部 家当。我被那一幅幅的画吸引住了。秋风下的落叶一片片的往下飘,颜色调的非常 好,而背景却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向树林深处!还有一幅〈晨〉,阳光射进了阴暗 的小屋,凌乱的床上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他的眼睛微闭,手弓着,似乎要抓 住什么。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这个老人却要静静的走向另一个世界。还有几幅 主题不太明显的画,但是在我的眼里无一不藏着巨大的痛苦。 我突然感到嗓子被什么堵住了。我的心也凝重了起来。我感到着一屋子的话表 达的是他所有情感,他通过画笔,用颜料哭泣和呐喊,只有心和灵魂交融在一起才 会具备这种动人心魄的力量。他的内心有着惊人的创意,他的画也常常显得仇恨满 腔,那是为了在这个越来越肮脏的世界寻找纯真。 苍白的日光灯下,我的泪水肆殚无忌。 何季,你找到纯真了吗?你以这种仇恨世界的态度你能找到纯真吗? 打击来的太快不是痛苦而是茫然。 何季突然说他要离开画馆了。 干什么去?我的心如同被什么扎了一般痛。 浪迹天涯。何季并不看我。他的眼睛一刻因为没有离开过手中的画笔。 我盯住何季的眼睛恨恨的问:非要走吗?何季依然不看我。他的脸像一块岩石, 冷冰冰的,就如同我第一次在画馆看到的一样。 我忘了我哭了没有。我只记得我叫了一声什么就跑回了学校。 我始终都觉得我是懂何季的。我可以从画中读懂他的内心情感,在这一点上, 我自信没有谁能比我更敏感。 但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我?在他的心里,难道小洁仅仅是“身上有种平 静力量的女孩”? 我强令自己离开何季,不再去画馆。罢了罢了,一场云烟一场梦,全当自己虚 构了一场风花雪月,只是剧中红颜薄命,男主角太不懂感情了。 我参加了系里的一个讲座出来后在门口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何季。 他还是那个孤傲的样子,只是头发乱了许多,显得有些疲惫。 我记得这是他第一次找我。 何季说临走时送我一幅画。 我尽力的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让眼睛里那晶莹的液体落下来。 我打开画,柔和的色调,夕阳下有一个发丝飘扬的女孩挡着余辉背靠在桥栏上, 头发上有淡淡的光晕。 画的是我!!那天在沁园的小桥上!!! 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何季的背影。很想最后在叫他一声,可是我没 有。 我在画的后面看到了何季写给我的信:“小洁:原谅我。决定离开画馆是早晚 的事,我的性格决定了我要去流浪。你不了我,我曾经是个目中无人、游戏人生的 浪子,我恨着个社会,说不定有一天我会选择与着世界一刀两断的。 你是个好女孩,你太清纯了,也就因为你的太清纯让我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 焉”,我不能给你任何的感情,那是对你的亵渎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来画馆看画 展的那天起,我就注意到你了,当时你就站在我的画前,好多人都觉得我是疯子, 在践踏艺术,而你,却比谁都在意我的画。后来你有经常往画馆跑,这些我都知道。 艺术,唯一值得我毕身追求的东西,在这里,我才会实现我的价值…… 小洁,当你水仙般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时候,我的世界已不再是一片黑暗了。 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许多以前不曾发现的东西,包括纯真。我是一个不安分的人,画 馆容不下一颗流浪的心,所以我必须要走……“ 这次我哭了,为了我雪莲般圣洁可又没有结局的初恋。 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何季。他只告诉我他要去流浪而并没有说他去那里。不可言 状的难过使我感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痛苦,而这痛苦又出奇的平静。在这凄凉的 环境里,我不知道我还会徘徊多久。寻觅着那段有关何季的回忆,我真想倒在回忆 和梦境的边缘沉沉睡去,永不醒来。 一个季节的隐褪预示着另一个季节的到来。我无法拒绝岁月流转也无法拒绝那 个秋天留给我的回忆。何季走了,他送我的画我悄悄的拿到了广告公司请人裱好后 放在卧室。看着画里那个神情怡然近乎完美的女孩字,我突然明白了何季其实是在 多么用心的画我! 这个秋天在我十八岁的记忆里成了永远的传说。何季如流星般的划过我的天空, 他并不知道,在小洁的星空里,他永远都是最亮的一颗………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