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路上,沈嘉一开着车,赵芸没有再提一句秦风,只紧合着双眼休息,一直到了 别墅区时,赵芸下车,然后独自走回别墅。 沈嘉一下车跟着要扶着她,被她伸手挥开。 有门卫保安见赵芸的脚步发虚,快步走了上去将赵芸扶近别墅,按响了门铃, 将赵芸放在赵天泰身边,然后再次离开。 赵天泰见赵芸整个人都是虚的,忙抱起她走进她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一边 拨打沈嘉一电话,一边拿着毛巾给赵芸擦脸擦手。 沈嘉一在别墅区外并未离开,接到赵天泰满是怒气的电话时,只恭敬的听着。 赵天泰大声吼着沈嘉一:“沈嘉一你怎么和我说的?你不是说只是带着赵芸出 去散步吗?就这么会功夫你就将赵芸给散成这样?” 沈嘉一轻声解释:“爸,小芸是见到了秦风,心情不太好,你休息一阵就好。” 赵天泰不听他的解释,高声骂他:“别他妈的叫我爸,我告诉你,以后别想见 到赵芸!” 然后“啪”的一声挂了电话,喘着大气边给赵芸擦脸。 擦了两下,赵天泰的气儿还是不顺,抬脚走出房间大声通知手下的八十七人: “都给我看好了,下次你们若是拦不住闯进来的人,我就让你们八十七个人全部赔 命!” 赵芸虽然躺在床上,但什么都是清楚的,知道她家老爷子不仅迁怒了沈嘉一, 还迁怒了保护她的所有人。但此时躺在床上,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说。 一滴一滴的苦水好像不停的在她体内流走,眼睛是苦的,嘴里是苦的,喉咙也 是苦的,甚至觉着血液都是苦的。 赵天泰再次进来时,老眼通红。手里端着蜜糖水,放在赵芸的床头边,仔细的 给赵芸盖了盖被子,将赵芸脸庞的头发都拢向后面,然后柔声道:“小芸,爸不知 道你发生了什么,你若是想做什么又解决不了,爸可以帮你,即使沈嘉一是你的BOSS, 爸也可以将他解决了,只要你的一句话。现在你有身孕,是不可以大悲多忧的,就 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对不对?” 赵天泰没有继续说什么,因为他看到自她宝贝女儿眼角流出的泪,横着滴到了 枕上,晕出一圈的湿。 赵天泰叹声气,用手指轻轻摸着赵芸脸上的泪,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小芸 啊,你先休息,爸出去。” 赵天泰起身离开,又忽感自己的手被赵芸紧紧拉住。 赵芸忽的坐起身从赵天泰身后紧紧的搂住了他,将脸埋在赵天泰的背上,发出 了压抑的呜呜声。 赵天泰不动,任赵芸的泪润湿了他的背。 半晌,才听到赵芸哽咽的声音:“爸,你帮我找律师,我要秦风回来,我不想 让他受苦……爸,爸,我难受。” 赵天泰终于转过身,将赵芸搂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的后背,轻轻 的摇晃着:“好,爸答应你。” 赵天泰将赵芸哄睡后,面目阴沉的给老友打了电话。 这么多年,赵天泰将地产业做的这么大,做成了地产业的龙头,不会只是有商 业上的手段,当然也有一些人的暗中支持,白道黑道一样不能少了。 赵天泰的老友不是普通人,打通后是由秘书接通的,态度严谨训练有加,经过 几个小时后,电话才转接到老友手上。 赵天泰很少联系他,这么多年,每次都是发生大事的时候会打电话聊一聊。这 一次,他也或多或少的有些意外。 接了电话,赵天泰一点不迂回,开口就要了解了国家安全局的内部情况,以及 今天发生的事情。 对方很意外:“老赵,我要合理的原因。” 赵天泰也的确给了合理的原因,即使并不那么真实:“小芸是国家安全局的, 今天发生了大事,小芸差点死了,我要知道今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后,电话才又想起,老友的声音依然很严肃,但却也加了 少有的低沉:“老赵,不过是小芸审问了嫌疑犯秦风。” 赵天泰讥笑:“秦风只是嫌疑犯,并非是真正的罪犯。我女儿现在肚子里怀着 秦风的孩子,安全局知道了肯定不能留,我要你将秦风无罪释放,然后销毁小芸在 国家安全局的所有档案,包括她的BOSS,以后不准以安全局的案子为借口来联系她。” “老赵,这事情牵扯的人很多,你不能意气用事。” 赵天泰表示他完全没有意气用事:“你当我无理取闹就可以,总之虽然这事情 牵扯的人很多,但终究和我无关,我现在就要你将赵芸的名字从国家安全局除了, 包括过去所有的档案全部销毁。还有今天在场的人,你也给我处理了。” 对方沉默中,不想继续纠缠,直接撂了话:“老赵,其他事情我都会帮你,但 这件事情不可以。” 赵天泰冷哼一声:“你现在的身份特殊,但也不代表我没有你的把柄,所有在 你身下的人都等着你的倒台,我相信我会有方法让你在一夜之间彻底倒台失了人心。” 丝毫不留余地,赵天泰的声音是冷若寒冰,但面上一派悠然。赵家老爷子从不 打无准备的杖。 良久,对方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威胁只是威胁而已,不会真将我拉下台, 但是这次,我还是帮你。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没见过你这么意气用事过。” “你知道,自从小芸妈妈离开后,小芸于我,是我的全部。” 挂了电话,赵天泰又走上楼看了一眼赵芸,几个小时过去,赵芸已经睡熟,但 眉头仍然是紧紧的皱着的。 赵天泰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女儿这样的难过了。 赵芸长得很像他早逝的老婆,性子有时候也像,对谁都是冷傲的,但对自己的 亲人爱人总是不同的。就为这些不同,她们就让爱她们的人再也放不开手。 赵天泰伸出手指按上赵芸的眉头,轻轻的揉着,直到将赵芸的眉头舒展开,才 收回了手。 离开床边站起来要走的时候,赵芸伸出的手又拉住了赵天泰的衣摆,赵天泰以 为赵芸又醒了,再次坐回床边时,却听到赵芸无意识的呢喃着“秦风”。 赵天泰一瞬间就苍老了好几岁,他的女儿,独自的,经历了太多。 赵天泰就这样被她握着,陪到了很晚。 赵芸的梦里面始终是那一个画面,秦风趴在她的脚下,边伸出手对她说要她回 到他身边,边承受着身上一拳一脚的重量。 反反复复的,甚至周围都是模糊的,站在哪里都不知道,是谁在打秦风也不知 道,只能看清晰的是秦风好看的脸已经被打的扭曲,下巴上都是血,吐在地上是一 摊暗红的血迹。 那红色就和当年躺在血水里的她一样,铺天盖地的,没有任何杂质。 到最后时,赵芸看到秦风的呼吸已经停止,摸着他脖子上的脉搏也已经消失, 她扑在他身上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依然没有任何人给她回答。哭吼的已经声嘶力竭, 仍然无法从那恐怖的场景中走出来,就像是最真实的现实一样。 幸好,赵芸终于醒了过来,但也不是被梦中的场景惊醒的,是被赵天泰给压醒 的。赵芸睁开红肿的眼睛,伴着浅薄的月光,看到自家老爹一手轻而有力的握着她 的手,半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忽然觉着酸涩感减少了。 轻声叫了两声“爸”,赵天泰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见赵芸醒了,起身捶了 捶发麻的肩和腿,开了灯。 暖黄色灯光下,赵芸的眼睛虽然依然红肿,但脸色终究是好了些。赵天泰又发 挥了他当老爹的气势,两眉一竖就吼她:“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你都不知道你 现在有两条人命在身的吗?能不能小心点!那是我外孙子啊!”说着说着,一股辛 酸泪就掉了下来,“我把你养这么大我容易么我,你个小崽子为了个秦风是不是连 命都不要了!我告诉你,姓赵的,你再给我软弱一毫,我,我就去陪你妈去!” 赵芸听着不由得露出了笑脸,半起身委进了赵天泰的怀里,蹭啊蹭,闻着老爸 的味道,轻声道:“爸,我想喝补汤,我饿了。” 赵天泰听到赵芸的话,两竖眉立马弯了下来成了两道月牙弯,抹了抹辛酸泪: “好,爸给你熬汤去!” 赵芸坐在床上,看着她家老爹走到门口,缓声叫住了他:“爸,帮我把刘小傲 叫来吧。” 赵天泰点了点头,向外走去,赵芸又叫住了他:“爸,谢谢你。” 赵天泰脚步一顿,身体都有些发飘了,转身假装的责备了一眼赵芸,满眼里都 是“跟你爹我还客气”,然后屁颠颠的去帮赵芸叫刘小傲,做补汤。 刘小傲来的时候,也憔悴了很多,两眼都凹进了眼眶,比之前瘦了好几圈,只 剩下了骨骼架。刘小傲站在赵芸的房间门口有些怯懦不敢进来,赵芸向他挥挥手, 声音平和的叫他进来,刘小傲才走了进来,但也是身体挺直的站在赵芸面前。 刘小傲说不准赵芸找他有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路阳被找到了,是活是死 也不知道。刘小傲不敢开腔,一直直挺挺的站在赵芸面前。 良久,赵芸对着空气轻道一声:“进来吧。” 然后赵天泰端着水果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递给刘小傲一个苹果,刘小傲摇头, 赵天泰又将苹果拿了回来,递给赵芸一瓣剥好的橘子,全然没有一丝偷听时被人发 现的窘迫。 赵芸缓慢的将一瓣橘子吃掉,然后偏头问刘小傲:“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沈嘉 一手下做事的?” 刘小傲身体一僵,跟赵芸打哈哈:“芸,芸姐,您别逗我,我不一直跟着你做 事呢吗?” 赵芸摇头:“刘小傲,我警告过你的,但你不听。现在,我要和沈嘉一将事情 摆到明处。所以,我现在要你,选好站在哪一边。”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