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 本文纯属虚构。和真人无关。呵呵。 一 我死了…… 我自己很清楚的了解这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可意外的,自从苗子的摩托给了我之后, 我就对这一天有心理准备了,只是没有想到来的那么突然。 事故的责任不在我。当对面那辆失控的大卡车撞碎隔离墩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我行 驶的很正常,而且速度连40迈都不到。破碎的水泥块儿四溅飞出,刺眼的卡车前灯让我 头晕目眩。当卡车贴近我跟前的时候,我透过驾驶室的挡风玻璃,看见了卡车司机满脸 的胡茬子、失神的眼睛和因为酒精作用而烧红的脸……我甚至还觉得自己闻到了他的呼 吸中带有浓重的酒气,不过,理智告诉我那可能是错觉,因为我鼻子没有那么灵。 接着,就感觉到极强力的撞击,不觉得疼,只感到极度的惊慌……在飞出去的刹那 间我还在想一个问题:不知道丫是喝了什么酒以后开的车?京酒?红星御?估计丫也喝 不起茅台……我要是因为三两二锅头死了才冤呢,连2块钱都不到…… 然后我就知道我已经死了,因为我发现自己飘渺的站在了空中,空空荡荡的,不再 是一个实体。 转过头,我发现卡车正推着我曾经是摩托而现在是废铁的那堆东西向前撮。我开始 四处寻找我自己的身体,抱着一线的希望,没准儿我能还魂什么的呢。最好是在手术台 上,这样可以让抢救我的医生有一些成就感,等我出院的时候,还能给他送个“妙手回 春”的锦旗之类的东东。随即我就发现,自己太乐观了。卡车冲过去的时候,一边的5个 车轮挨个儿在我身上压了一遍。我自己身体的状况,现在只能用“一滩”这个量词来定 义了……改造ROB-COP还要用人脑子呢。我签署过捐赠器官的志愿书,可是看来我没剩下 什么能让医生如获至宝的东西,也不可能让一个身换绝症的女孩子使用我的角膜、心脏、 肾脏之类的,然后带着重获新生的喜悦感激我一辈子了——好歹是个念想儿啊。 我无奈的耸耸肩,认命了。 卡车轰然撞在了道边的花坛上,不动了。没有起火燃烧,也没有爆炸。按理说警匪 片中有这种镜头的时候,都是用惊天动地的爆炸来点睛的。“骗人,都他妈是假的。” 我带着对揭穿导演谎言的不屑。再仔细看一眼,发现卡车是运水泥的,是烧不起来,估 计要是运汽油的可能差不多。 我在原地静静的等,想等司机的灵魂出来以后和他聊聊天。其实我挺好奇的,想知 道他为什么喝了酒以后还开车——是和老婆吵架了?和领导闹翻了?还是自己的孩子考 大学没考上啊?老百姓都是为俗事儿烦恼,我就不信这司机是因为台湾要独立,眼看着 好好一个国家裂出去一块儿,心情郁闷才喝的酒。打死我都不信,现在已经死了,就更 不信。 边等我还边盘算,好歹我也是受害者,我也能有个机会义正词严的呲哒呲哒别人了。 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多危险呀!这是撞了我这个讲理的了,要是撞了个岁数大的,还不 多一干爹什么的。要是撞着一漂亮的小姑娘,人家的后半辈子不就毁你手里了么?就算 没撞到人,撞到什么花花草草的,也是不对的……再说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 这么发泄呀?我筹划着怎么说,期待的往驾驶室那边看。我决定非要将他说的痛哭流涕, 发自内心的承认错误,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犯类似的错误,然后我才能宽宏大量的原谅 他,让他感激涕零的去投胎,下辈子做一酒精过敏的人。 等了半天,我发现他并没有出现。“他不是直接下地狱了吧?”我揣测,走过去想 看个究竟。 我发现用灵体走路比实体方便多了,有点儿御风而行的感觉——估计成仙也就这样 了。身子才摆了一下,就到了20米开外的卡车旁边。 往驾驶室里看了一眼,顿时觉得不平衡——那厮居然知道给自己捆上安全带!而且 还有呼吸,显然还没死。“靠!”我骂了一句,一拳朝他打了过去。 “呼——”拳头从他身体中穿过了,灵体不可能接触到实体,同样实体也不可能阻 止到灵体。我很为这个发现而兴奋——内心中的卑鄙又开始蠢蠢欲动。进银行金库什么 的是没什么用了,可是女子更衣室什么的,估计是随便进出,没人能管我——我进去也 不干嘛,也干不了嘛,看看就挺知足了。 二 “怎么就我一个呀?”我东张西望的四处看。按理说北京每天都死不少人,怎么我 没有见到一个自己的同类啊。 “你新来的吧?”声音突然在背后响了起来,吓我一跳。 急忙转身,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身穿旗袍,头戴清朝宫廷中常见的那种牌子似的 头饰,岁数也不大,20多岁的样子,也还挺漂亮。 “是啊,是啊。我新来的,妹妹怎么称呼啊?”我寒暄着,不觉用上了聊天室上的 一套磕儿。 “小女子单名一个棠字。” “好名字啊,简单但是诗意。”这些话在聊天室里用的多了。 棠掩嘴轻笑,看来很有“笑不露齿”的教养。 “你是因为……这个才来的?”棠对着卡车和废铁比画着。 “是啊。人要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啊。你呢?”我反问着她。 “我……是因为打碎了宫中的一个玉瓶,被老佛爷赐死的。”棠哀怨的说。 “你?什么?”我大吃一惊。按她这个说法来算,至少是光绪年间的事了。乖乖, 比我大了100多岁。本来还想和这个妹妹套套近乎什么的,可是一想到这个年龄差距,我 就意兴索然了。 “你没投胎什么的?”我问她,“为什么耽误了这么久?” “我……我当时没舍得离开。”虽然才见面不久,但是由于都是同类的关系吧,棠 开始讲述她自己的故事,缠绵而悠长……在棠的叙述中,我逐渐理顺了她的过去。 三 棠是老北京,也算是小家碧玉。18岁被选进皇宫,当时,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 逐渐成长以后情愫暗生,也曾经才子佳人,后花园约会,两人已经到了“非卿不娶,非 君不嫁”的地步。可是,棠的进宫打碎了两个小儿女精心安排的未来。 棠一直在记挂着她的男友——应该叫男友吧,按照现在的规则,叫情郎有些过时了。 在宫中的时间越久,思念就越深,最后到了食不知味,寝不安眠的地步。在离出宫的最 后几个月——据大清条例,宫女没有被选为秀女的话,5年就可以出宫了——棠失神打碎 了一个玉瓶。于是,被“赐”死。 “靠,不他妈就一花瓶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忿忿不平。 “唉……人家是主子啊……”棠悠悠的叹了口气,继续讲述。 也曾经有管理灵魂的使者来接过棠,但是她不想离开自己的男友,于是拒绝了使者 的要求,而去男友家去看望他。 “可以拒绝使者要求的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使者来接我?”我问。 “一般的人,都和使者走了,因为可以再次投胎,没有人象我这么傻……使者一会 就该来了。”棠回答 “你应该算是为情所困了吧?”我不知道该夸她好,还是说她傻好。 棠一直守着那个男人,看着他从知道自己死讯以后的悲痛欲绝到消沉到恢复再到娶 了另外一个女人,然后健康的活到了70多岁,子孙满堂,死于当时还无药可治的哮喘。 棠也因为自己耽误的时间太长,而永远失去了转世的机会。在这以后,棠经历了尘世的 种种变化,从满清到民国到共和国……看尽了人世的悲欢离合。 “你守侯了他一生??!!”我瞪大眼睛问。 “是啊……很傻,是不是?”棠慵懒的一笑,很有几分妩媚。 “……”我无言。 “来了!”棠突然指着远方说。 四 顺着棠的手势看过去,我发现从黑沉的夜色中开出了一辆——黑色的小巴。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我大惊。 “使者啊,来接你的。” “用这个??无常呢?” “司机是黑无常,车厢中负责招呼人上车的是白无常。” “怎么是这样?小巴?” “地狱也科技进步啊……”棠看见我迷惑的样子似乎有些开心。 车子在我身边曳然而止。 “去地府,去地府啦啊。招手上车,直开终点了啊!”车上的白无常冲我招呼。 “噗……”我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赶紧啊,上车有座。”白无常继续招呼。 “哈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按理说不该笑,可是实在是太滑稽了。 白无常有些讪讪的,转过头和棠打招呼:“又是你啊,棠,这次你又找到一个人诉 苦了?” 棠掉转头,没理他。 白无常对我说:“咳,你听她讲故事了吧?她见到谁都说这个,你不是第一个。走 吧,赶紧上车,别和她学。你下辈子还不错呢——嫁给一大款,吃穿不愁啊。” “我嫁什么?我下辈子是一女的?”我怀疑自己的听力。 “是啊,你这辈子没什么成就,想做游戏也没做出什么来,最后还死这么惨。下辈 子补偿你啊——女的多滋啊,也不用干活,在家里让男的养着。” “也是啊……”我冲白无常乐,动心了。 “走啦,走啦,还要去三里屯接一人呢。他玩保龄摔到地板上,就来了,嘿嘿。” 白无常有点儿碎嘴子,什么都说。 我向车走去,到车门边上回头看棠。 “那……我走了啊。”我说。 “恩……”棠淡淡的应着,似乎已经经历惯了这种事情。 “你呢?”我问她。 “她已经没机会啦,我们接了她不下20次了。可是她就是不走,非要守着那个小子。 人家可是活的好好的。嘿!她注定漂泊啦!”白无常插嘴。棠低下了头,眼中仿佛有泪 光闪动。 “你在流泪吗?”我仔细的看着她。 “没有。你走吧,我能照顾我自己。”棠倔强的一甩头。 在这一刹那,我决定了一件事。 五 我转身向棠走去。 “上车啊,快呀!”白无常不解的催我。 “我不走了,等你们有了劳斯莱斯的时候,再来接我吧。做这玩意儿我觉得跌份儿 ——最不济也要电喷夏利啊。”我坏笑。 “……德行!还劳斯莱斯呢!”白无常忿然上车,车子走了。 “你怎么不走了?”棠望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你寂寞。”我淡淡的说。 “走吧,我带你到一个能找到朋友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也没有人 在乎你是谁。”我握着棠的手。 那个地方是网络。 在网络上,你可以结交无数的朋友,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真 实身份,也不会有人查的出来和他交谈的只是灵体。 棠结交了无数的好友,以新的身份混迹于网络上的人们中间。 只有一个问题,无论什么时候回答,棠的答案是永远不变的。 “能告诉我你多大了吗?” “我23岁。”棠浅笑着回答。 永远的23岁…… 写在《棠》的后面 说实话,我自己对这篇文章并不十分满意。因为渲染棠的笔墨太少了。 按理说,我应该加大力度写棠的生平,写一些棠想帮助她的男友,可是被认为是撞 邪,被男友请来道士捉妖什么的。虽然对棠没什么作用,但是却伤害了她的心灵和情感…… 还有棠沉积了100年的寂寞应该是什么样子,是多沉重的一种积累…… 但是我写不出,因为我无法体会。如果要强努着写,恐怕效果也不会好,而且会和 全文的文风不一致了。于是只能作罢。 文章写好后,给我的一个朋友看。 他问我:“你怎么写这么诡异的东西?” “怎么诡异了?” “你和一个清朝的女鬼,站在你自己的尸体旁边谈情说爱还不诡异?” “呵呵。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啊。” “而且你的东西总是用一种轻松的笔调,表达一种很沉重的东西。” “我有么?我多单纯啊。” “你单纯么?” “我不单纯么?” “单纯么?” “不单纯么?” “靠!不和你争了。你要装嫩就继续装好了。不过你写的东西是黑色幽默。” 他给我文章定性了——黑色幽默。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