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三十九岁 作者:西南隐人 今天我三十九岁,我为时光的飞逝而感到生活无常…… 生活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兴奋与欢欣,到是每当看到周围的人们 都在为名利仕途而奔忙时,我从内心希望他们一路走好,千万不要因为事业而累 坏了身子,也不要因为虚名而执持偏颇,变为一个损人利己的人。时间还很长, 世界那么大,有得同志们去奋斗,有得同志们去拼搏。如果有谁在金钱上占了你 的便宜,想一想还有多少人没有上岗,也就过去了。如果有谁在工作上对你做了 手脚,想一想彼此的缘分多么难得,再说对方也损害不了你什么,几十年一晃眼 也就过去了。只要没有危及生命安全就可以了,还要求什么更大的企图呢?还有 什么能比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呢? 大清早我去上班,每次都是在快下大巴车的时候,身上的传呼机便响了起来。 这是办公室里的同志们在等着我开会呢——我不是领导,但我是头版的编辑。 我一进总编办公室,大家都已坐满了,而有一位女同志则笑我有一绺头发翘得很 高,叫我不妨去用水将其抹平。这时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今天在来上班的路上老 有不少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平安、闲适和寡欲是我生活中最大的满足,但我的这种满足时常也被身边的 许多事情给打破,有时还弄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唉,谁让我们是凡人呢?我们 都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我们办的是一家体育类报纸,按理这类报纸是不会有什 么差错的,发行量也不大,政治上也比较安全。但说来真是有些蹊跷,报纸不仅 经常出错,而且也时常闹出一些笑话来。特别是这谁也不愿做的头版,更是经常 让报社里的精英们一个个翻身落马。 记得去年在我的版面上有一篇有关足球的文章叫《请勿走火入魔》,那是一 位特别严谨的作者写来的。当时报纸正值初创,各个环节都不健全,其中在校对 一环便出了问题,结果出报后该文竟有几十处差错。作为头版编辑的我不仅受到 不点名的全社通报,而且还被扣除了当月的全部奖金。一时间我竟愣了好一阵子, 三个副总编也展开了一场“走火入魔”般的权力斗争,那场面真是十分残酷,心 机也够深算了。 说来也许不会有人相信,为了那该死的头版,我一夜之间竟在后脑勺上掉了 拇指般大小的一片头发。我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玩意叫“鬼剃头”,一直在持咒修 密的我竟然也有鬼来剃头,这种乘人之危的行为实在有些过份。不过我并没有过 度气愤,觉得这也许是我的果报吧。为了证实自己的头发的确已经掉了,我起床 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床上找头发,但奇怪的是,一丝头发的影子也看不到。 “快别找了,”当医生的妻子对我说,“既然是鬼剃头,那肯定是找不到头 发的。” “为什么呢?” “如果找得到头发,那就不叫‘鬼剃头’而叫人剃头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妻子摸着那光光的小块白头皮说,“在医学上它也不叫 什么鬼剃头,而是由神经性皮囊收缩引起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工作压力太大引起的,过一段时间就会长起来的。” “怕没这么容易吧?”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它长得快一点。” “什么办法?” “那就是涂一点异性的口水。” “你是在拿我开玩笑吧?” “真是,试一下吧?” 我与妻子经常开玩笑,同时也有一些发自本心的行为,这在别人都是一些不 可理解的习惯。妻子常对我说:“你像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根本就不像一个年近 四十的人。”其实她也没有三十六岁女人的那些特征,从外表到内心都比自己的 实际年龄要小头十岁。针对这种现象,我对她最好的解释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 我们也不需要为下一代作出一个家长的榜样来,时间一长,我们就从身心双方永 远是孩子了。在家里是如此,在单位上我们不是领导,是最下层的一般群众,所 以也不需要像领导一样常要给下级做出一副老练的派头来,这也是我们无法成熟 老练起来的另一个原因。 我们喜欢这样,愿意永远这样。 对我们平头百姓来说,头版是一个惹祸的版面,谁都不愿做头版编辑。有了 去年那次经历,我当然也不想去做那头版编辑了,我恨死了头版,我恨死了编辑 这一行,我要求“改行”搞发行。发行虽然很辛苦,但精神上没有什么压力。然 而好景不长,做了一段时间的发行工作以后,我又不得不被推上头版编辑的位置, 原因是头版重要,非我莫属。 自那以后,我的头版成了全社出错率最底的版面。 昨天是出报的日子,报纸的第六版有一篇文章没有校对就上了版面,结果出 报后被发现许多错处。其中有一句话因电脑录入时带进一句奇怪的词组,涉及到 当今歌坛一位严肃歌手的形象。那句话变成了“某某对贵阳的避孕套情有独钟… …“其实报纸出错是在所难免的,有时候就算语句上有点政治上的歧意,也 没有必要大兴文字狱,非要把一个人弄得又是下岗又是通报的,这又是何苦呢? 但遗憾的是,我们的主要负责人——领导,不仅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将所有 的责任推到了编辑的头上。也就是说,一年前那场丑剧再次上演了一次。我真为 这样的事感到倒胃口。 今天我三十九岁,我为时光的飞逝而感到生活的无常…… 年初的时候,妻子就对我说,生日的时候她准备送我一件我最喜欢的礼物— —一个水晶球。那是我和她在一个叫“两只老虎”的水晶饰品商店里看中了的。 当时我对她说,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大大的水晶球,我一定会在参禅的时候, 不经意从里面看到许多秘密,看到许多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她把我这句话一直 记在心上,并说我过生日的时候一定买来作为礼物送我。昨天晚上,妻子和我一 起走进了水晶店,把那个漂亮的水晶球买了回来。 我和其他信奉水晶具有灵力的人一样,坚信这个水晶球一定会给我和爱人带 来幸运。 妻子问我是否应将水晶净化一下,我说只有别人使用过的水晶需要净化,以 免不良信息影响水晶的持有者。至于新买来的水晶,一般都可以不用净化。我把 那个水晶球放在供奉得有观音等佛菩萨的桌上,我相信它的灵力会越来越强。 晚上入睡后我做了一个梦:一只很大的老鹰现出了它灵魂的真容。它的脸变 成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样子,苍老而发红的嘴张得很大,那嘴就像一个十分恐怖的 洞穴。它想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但苦于身子是一只老鹰,却总也得不到自己 想得到的意愿,即无法获得最终的解脱。醒来时,心中一阵难过,也有一丝恐惧。 也许这是一种凶像金刚在降伏我内心深处的恋世心魔……当然还有另一种情 况的解释,那就是每当遇上这样的境意,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生活里,我都 会去主动诱发自己的菩提悲心,将眼前的一切视作是和自己一样的法界生命同类, 视作为正在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希望他们能早日觉悟,还完自己的业债,超出 一切束缚而获得自由的心性法身。 今天我三十九岁,我为时光的飞逝而感到生活的无常…… 2001年8月9日于秋水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