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最后的橘子汁 作者:阳光守望者 现在没有一条通向未来的康庄大道,但是我们却迂回前进,或攀援障碍而过。 不管天翻地覆,我们都得生活。 ——戴·赫·劳伦斯(英) (一) 那年暑假,经老朋友介绍,我到一家电脑报社社会实践。我是学计算机的,与 新闻编辑这个专业似乎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但我爱好新闻采写和排版编辑, 按照 自己的心意把一块块文字和图片摆来摆去,我认为那更有满足感觉。想想头几天搞 课程设计时枯燥无味的编程和单调的符号代码,我又不寒而栗,虽然我感觉周围的 温度很高。虽然这样,但学一行爱一行,革命老前辈教导我们的,只是社会分工的 不同,我研究干巴巴的计算机,你神采飞扬如鱼得水,国家总统和清洁工生来都是 平等的,至于生后呢,老鬼知道。 我也就理所当然的向着计算机类的新闻编辑排版方向发展了。所以,这家叫 《中华电脑》的报社对我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尽管实习期间几乎没有任何报酬, 我也无所谓。 我第一次去报社那天气温很高,夏天的长沙简直是一个火炉。中国人在论火炉 时为啥只选了四个,如果选五个,长沙一定名在中山之内。站在五一路上等车,漫 天的尘土差一点让我窒息,长沙的几条主干道都在改建,乘公交车简直比做火车还 难。等我到了报社,看天色几乎到了中午,其他高校的同学基本都到了。一位自称 叫梁彤的编辑连忙递了名片给我,我细看了他一下,中等身材,长着一张菩萨似的 脸,和其他几位编辑和大学生作了一翻自我介绍之后,我们就进入正题。这时候我 才逐渐清楚,这家报社是《中华电脑》在长沙的办事处,负责长沙本地业务和湖南 专刊的编辑出版,这次他们在长沙各大高校几乎都找了一些有写作爱好和特长的同 学,计划开设湖南高校版,而我这位老朋友是受该报社一编辑之托找到了我,在任 的学校记者团团长。 “长沙各大高校的学生刊物很多,学生办刊的人也不少,但其中存在良莠不齐 的现象。”来自师大的一位同学说。 “学生办刊多出于热情和爱好,即使不成功也无可厚非。”穿军装的同学,一 定是军校的,似乎不是很同意刚才的那位观点。 梁编辑似乎对学生办刊方面的讨论不感兴趣,叉开话题谈《中华电脑》长沙办 事处开设的意义等方面的事情,希望我们对报社开设高校版提意见。 “长沙的报业竞争还没有真正开始,”听着他们争先恐后的发言,我也不甘示 弱,提出自己的看法。“现在的大众化新闻传媒主要还被《长沙晚报》和《三湘都 市报》垄断,娱乐性小报主要有《湖南广播电视报》以及《今日女报》,还有湖南 卫视办的《文化时报》,而综合二者的报纸还没有,这势必形成报业的一种单极化 走向,无法形成市场竞争。最近听说新办了份《萧湘晨报》,试图综合这两方面, 或许可以改变这种现状。” “那么《中华电脑》又出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专业性报纸,和《电脑商情报》等定位于IT的同类报纸相似。”我几乎不假 思索的回答。 梁编辑一直在旁边听着,似乎对我的回答还比较满意。 “呦,办公室今天怎么这么热闹?”我正说着的时候,从后面传来一个女孩子 的声音,感觉很甜。 我连忙回头,看见一个圆圆脸蛋,齐儿短发的高个女孩走了进来。梁编辑赶紧 给我们介绍说:“这位是童童,我们报社的记者,以后你们的工作主要有她负责。” 童童,这个名字很有味,就像长沙的小炒,压根找不到一点闷过的感觉,不过 如此年纪就开始在外面跑记者,我不由得佩服起她。出于礼貌,我问了句:“童记 者好,我来自科大,您叫我小寒好了。” 没想到她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摆摆手连忙说:“别这么称呼我,以后你们就叫 我童童吧,这感觉听亲切的。” 这时候一旁的梁编辑向我透露秘密似的说:“她和你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那毕业有几年了吧?!”我还想打听得更清楚一些。而这时一直坐在旁边很 少说话的刘编辑却开始张罗午饭了。 第一次到这儿来,我们都不好意思留下来吃午饭,但最后我们还是有三个人留 了下来,我,王冥,还有陈琦。王冥是师大的,号称是师大某个什么黑蚂蚁诗社的 负责人,不过看着他黑黑又瘦小的个头,我真怀疑“黑蚂蚁”这个词是不是专门为 他定做的。陈琦是军校的,穿着身军装,这成了他身份的标志,而且毕竟是军校的 学生,长得人高马大,但又憨厚可爱,给人一种仰视的感觉。 我回去的时候依然是艳阳高照,午后两点多钟,正好是一天最热的时间。真盼 望能下一场雨,因为要发展,所以要建设,这座城市黄土飞扬,太累了,需要一场 雨给她洗个澡,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隔壁寝室的同学在看碟,搞到凌晨两三点,暑期的学生宿舍通宵供电,也没有 管理员管理,正是大家疯狂的好时光。这个暑假做些什么了,我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中华电脑》报社那块是白送苦力的活,总得找点工作赚点钱来证明活着的意义, 至少证明这个暑期我不曾离开这座城市。瘦子早就睡着了,而且不时的打起呼噜。 他参加 TEOEL培训班,明天还要忙着上课。假期的寝室只有我们两个人,较平日清 静了许多。快放假的时候,我曾在一家方便面公司找到一份让我很满意的工作,但 那时我忙着考试等考试周快结束的时候我匆匆赶过去,人家早就重心调整了以前和 组合,我也被剔出圈外。或许这就是市场竞争的残酷吧,我当时竟如此幼稚的想。 (二)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好高。但我不愿起来,早晨的空气凉爽,我感觉 很舒服。而且,整个宿舍都很安静,是睡觉的好环境。 电话铃响了。 “谁?”我迷迷糊糊的问,竭力睁开我惺忪睡眼。 “请问小寒在吗?”过了一会,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窃窃的问。 “我就是,你是哪位?” “还记得我吗?我是《网络快车》的编辑岚靳霖。”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叫岚靳霖的阿姨。 “一个月前我们编辑部曾到你们学校做过活动,当时我们还交换了 Email. ” “是你啊!当时我正忙着英语等级考试,所以后来就没太多时间和你们联系。” 我不觉一脸歉意。 “我想向你约一篇稿,”她终于进入了话题。“但时间很紧,因为我们这期杂 志最近就要定稿,而偏偏有没这方面的文章。” 我答应着,她又把向我约稿的理由说了一圈,无非又是什么校记者团的负责人, 系刊的主编等等。 最后约好第二天中午送稿。她这位编辑可真能赶时间,我不禁苦笑,这学生官 啊,感觉也挺累的。 生活已经没有规律了。寝室的灯通宵亮着,日升日落的概念只有抬头看窗外的 时候才有,可我们几乎都没有,几乎每个寝室都备有快餐面,找不到开水泡,放一 点矿泉水也凑合着吃了。 懒得出门,我就在寝室赶稿,找工作的事情暂且放一旁,终于在当天晚上写好 了岚靳霖要求的稿子,然后满意的睡去,就这么过了一天。 第二天依然起得很晚,等我到岚阿姨编辑部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中午。编辑 部的几位编辑我几乎都认识,当时和他们开座谈会的时候我是主持人,因此他们对 我的印象也挺深,所以又和其他几位编辑打了声招呼,我才径直走到岚阿姨的电脑 前。岚编辑对我的准时到来感到很高兴,急忙看起了我写的稿子,然后非常满意的 笑了。 “以后我会多向你约稿的,可不要拒绝啊。我们这里的稿费是每千字一百元以 上,在全国同类杂志还是比较高的。”她一边改着我的稿子,一边对我说。 她这么说倒使我感到很难为情的。我本来就没想到什么稿费之类的事情,这也 不是我忙着通宵赶写稿子的目的。不过我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报纸杂志稿费的话题, 不由得认为这笔稿费应该不蜚。 这时候有人 送来了午饭,原来岚靳霖阿姨已经为我定了今天的午餐。由于起 得晚,我还没吃早饭,所以也就没有推辞,和她吃起午饭来。 “工作这么紧张,你连午饭都不回去吃了?”我问。 “我家在河那边,现在长沙又在搞建设,乘车远不如以前方便,所以中午都是 不回去的。” “那你先生和孩子怎么办?”我一直固执的认为男人不回家吃午饭一定程度上 说明他敬业,但女人,由于社会分工的不同,这种举动似乎很难让情理接受。 “我先生出国两年多了,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突然沉默了一会,她接着说:“孩子生活在乡下他舅姥家,我们也很少见面。” 她声音很平静,透出一种凄惨的美,但表情却显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痛苦。一个快三 十岁的女人,依然保持着青春的脸庞,却没有这个年龄段应该享有的丈夫的关爱。 我一怔,又想起了台湾一位女作家最喜欢说的话:“每个人都是一部小说。” 岚阿姨这样一位不善言辞的普通编辑,却有着她生活圈之外的人无法想到的经历, 也许在大街上你有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但没有任何动因能让你想到她也曾经历爱 情的演绎和生活的沧桑。 -------- 黄金书屋